早餐是很简单的荷包蛋、白粥,还有一盒牛奶。
不过何尽自己没有喝。
吕锦誉又不可避免的觉得何尽是在考虑他过于虚弱的身体,才为他特意准备了牛奶。
怀着复杂的心情,吕锦誉将牛奶喝完了。
“谢谢。”
他恩怨分明,不会忽略何尽此刻的好意。
何尽抬头看了他一眼,淡声说:“快过期的牛奶还有很多。”
吕锦誉:“……”
他捂着喉咙,想要将肚子里的牛奶吐出来。
何尽一边起身,一边面无表情地说:“吐完记得把地板处理干净。”
算了。
吕锦誉又坐了回去,低头喝了口粥。
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过来买东西的是个中年妇女,说是中年也不太恰当。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方有皱纹,皮肤也很粗糙,黑白参半的头发能看到一定的年龄感。
但对方的精气神很好,挺着脊梁,手上拿着一把镰刀,挽起来的裤腿还能看到小腿上的肌肉。
她很喜欢笑,那双笑成月牙的眼睛很明亮。
吕锦誉从没见过有人的眼睛能这么亮。
“小尽,我来拿瓶酱油。”
对方说着从柜台上的临期货品中拿了瓶酱油,并从口袋里数了两块钱出来。
“诶……”吕锦誉站了起来。
他想说那里的东西快过期了,却见女人推了推旁边的小孩说:“去拿个冰棒吧。”
吕锦誉这才看到对方腿边还有个小不点。
小豆子已经算瘦了,这个小孩却更瘦,还不足吕锦誉大腿高。
不过性子倒是很活泼。
听到女人的话之后,对方赤着脚跑到旁边的冰柜,在里面翻翻找找,拿了个巴掌大的冰棒出来。
这种冰棒并没有多余的味道,带着点甜味儿,就像用糖水结成的冰,顶多加了点凉凉的薄荷。
“谢谢妈妈。”
“不客气。”女人笑出了两个酒窝。
还挺有礼貌。
吕锦誉停在了原地,目送着对方离开。
“你说的有用就是把这些临期商品低价卖出去吗。”
吕锦誉的语气带了点质问,但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直到何尽收好那两块钱转头看向了他,吕锦誉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冒犯。
“奸商。”
对上何尽的眼神,吕锦誉咽了咽口水,小声说了两个字之后,重新坐了回去。
何尽却站在了他身后,冷声说:“你再说一遍。”
吕锦誉“啪”地放下手里的筷子,转过头说:“奸商!”
何尽一只手撑在了桌沿,将吕锦誉整个人都笼罩在了身下。
两人的身形不太对等,只是何尽站着,哪怕弯下腰,他沉沉下压的气势也压了吕锦誉一头。
吕锦誉整个背都靠上了桌子,狭窄的空间压缩了空气,让他屏住呼吸一动都不能动。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吕锦誉能清晰地看到何尽的脖子上有个小小的痣,就长在喉结的旁边,随着何尽说话时喉结滚动的动作,那颗痣也有些晃他的眼。
“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何尽俯低身体,温热的气息混杂着他冰冷的语调,莫名的让人有些难以集中精神。
吕锦誉盯着何尽脖子上的那个痣,不由得喉结滚动。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在何尽的眼中,只有他那双淡绿色的眼睛在光下不停地闪动。
像极了两颗泛起光晕的绿宝石。
何尽眸色微深,转过头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只是暂时收留你,注意你自己的身份。”说完这句话,何尽转身离开。
而直到何尽离开,吕锦誉依旧没有回过神。
说怕有点不恰当。
吕锦誉一个三十岁的成年男人,怎么也不可能怕才二十四岁的何尽。
只是一个有着腹肌的男人多少还是有点压迫感。
而且何尽的腹肌一看就很硬。
吕锦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摸上去……
等等……
“什么叫我这种人!”
还有什么叫注意他的身份!
他腾地站起来,却见何尽拿上了一把锄头。
“把你自己吃饭的碗洗干净,洗不干净或摔碎了也无所谓,一个碗一万。”话说完,何尽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什么破碗一万块!
“你给我站住!”
吕锦誉追了出去,却一脚踢上了旁边的小板凳。
“嘶……”
他立马疼地弯了下腰。
什么破凳子!
这样想着,他却也没有一脚将凳子踢翻。
2
何尽的地不大,他也没有种粮,只种了一些青菜。
最近天热,地被晒的干裂坚硬,锄草的动作也有些费劲。
何尽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时不时要提起衣领擦擦头上的汗。
但他的神情很认真,动作也很利落。
从外表上来看他一点也不像个干惯农活的人,可他的种种表现却也不像个真正养尊处优的大学生。
“你怎么又来了。”
一个扛着锄头的老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对方黑着一张脸,花白的寸头和那张大方脸看着有些凶。
何尽头也没回,动作变得又快又利落。
“挨得近,顺手。”
老人的腿脚不好,一高一低,低的那条腿明显有点畸形。
等他下了地,何尽早就退到了自家的地。
而老人的地都被锄干净了。
按照何尽的动作,他能在老人下地之前把活干完。
可今天吕锦誉耽误了他的时间,导致他比平时慢了近一个小时。
真是个大麻烦。
何尽一锄头一下去,扎根的杂草被锄了上来。
老人站在自家的地里,气呼呼的没事可干,最后扛上锄头,走进了何尽的地,吭哧吭哧的开始锄草。
“您……”
何尽动了下唇,却在老人黑沉沉的脸色中闭上了嘴,默不作声的开始干活。
——
到了十点钟,太阳变得非常炙热。
何尽这人越晒脸越白,汗也掉的越厉害,看着就和脱水一样让人害怕。
老人没好气地说:“你这个鬼样子真的没病吗。”
何尽用衣服擦了下汗,却发现衣服也被汗浸透了。
“检查过了,没病。”
真的没病。
他吃好睡好身体好,比吕锦誉那个外强中干的大高个中用多了。
老人不信。
何尽那幅清瘦苍白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没病的人。
“回去做饭了!”
老人说走就走,锄头往肩上一扛就一瘸一拐的上了田埂。
嗯,又酷又潇洒。
何尽看着对方像个独侠客一样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下。
只有转瞬即逝的一个笑容,可因为他不常笑,所以笑起来就格外好看。
哪怕只是一个浅浅的弧度,在阳光下也像水面上金灿灿的波纹一样瞩目。
可当他看到老人畸形的腿时,他脸上的表情立马消失,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也隔离了明媚的阳光,变得又深又沉。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老人的背影,直到声声蝉鸣重新入了耳,他才回头看向了还没处理完的地。
算了。
回去做饭,没干完的等太阳下山再来干。
他提着锄头,走上了长长的田埂。
他的背影和老人一样孤独,却也一样潇洒。
——
而此时满身泡泡的吕锦誉则对着一地的碎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148章 都市乡村
1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吕锦誉整个人都颤了一下,立马着急忙慌的想要掩盖罪证。
没办法,何尽冷漠刻薄的样子像极了那种压迫感极强的大家长。
吕锦誉小时候没有体会过的感觉在三十岁的时候体会到了。
可人越慌越容易出错, 他不知怎么的想要上手去处理那些碎片, 毫不意外, 他的手被割伤了。
而吕锦誉此人向来祸不单行,一次倒霉只会换来更倒霉的结果。
碎片从台子上掉落, 吕锦誉一脚踩了上去……
“嘶……”他发出了一声痛吟。
何尽预想过碗全都被打碎的情况,却没想过吕锦誉能把碗都祸祸了的情况下还能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他无声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吕锦誉, 在看到对方头上那个大泡泡时,他彻底陷入了沉默。
“哈……”良久, 何尽发出了一声长叹。
垂着头的吕锦誉浑身都僵了。
他很疼,非常疼。
尤其是伤口混杂了污水之后,更是像洒了盐一样疼。
至于为什么伤口会沾上污水。
是因为吕锦誉自己用手碰了伤口。
自作自受。
从吕锦誉被背叛开始,一切就都是他自作自受!
他就该弄死那个私生子!
无比狼狈的吕锦誉陷入了极其自怨自艾的情绪当中,眼里也出现了一丝狠厉的冷光。
可在听到何尽走过来的脚步声后,他眼里的情绪立马消失,变成了成年人的委屈。
成年人的委屈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大哭大喊,却一定会带有无尽的抱怨。
何尽要来指责他了。
何尽一定不会再看他一眼。
何尽说不定还要把他赶走。
不,可能会要他写欠条,写很多张欠条。
毕竟只相处了短短一天,他就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何尽的冷漠和刻薄。
吕锦誉伤口上的血一直在往溢, 他整只手都鲜血淋漓, 看起来触目惊心。
只是脸色苍白的吕锦誉没有意识到。
他更没有意识到, 在钻心的疼痛中,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整个人也有些脱力。
低血糖和贫血的人就是这样。
现在的吕锦誉还会在抽血体检的时候昏过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 吕锦誉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来了,何尽要来骂他了,或许根本不会看他一眼。
胡思乱想的吕锦誉感到失落和委屈,身体却突然腾空。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看到了何尽那张清冷白净的脸,属于何尽的体温也在刹那间包裹了他微凉的身体。
他听到了何尽的心跳,沉稳有力。
而何尽身上的汗也让吕锦誉闻到了一股像太阳般干燥而又温暖的味道。
他抓住了何尽的衣服,就像前几次他牢牢地抓住了何尽的裤腿。
何尽低头看了眼靠在他怀里的吕锦誉,黑漆漆的眼中不知道蕴含着什么情绪。
光看吕锦誉的脸,其实长得非常出众,英俊又充满贵气,混血本身也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吸引力。
这具高大挺拔的身体更是充满韵味,不管是挺括的肩还是笔直的长腿,亦或是他紧窄的腰和充满性感色彩的蜜色皮肤,都很容易让人产生遐想。
这样的人无论站在哪里都能成为视野中心。
而吕锦誉一直以来也确实是人群中的焦点。
以前是,现在也是。
——
吕锦誉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又看了眼自己缠着绷带的腿,强烈的刺痛感让他的大脑瞬间恢复清醒。
他睁大了眼睛,依稀还记得何尽将他拦腰抱起的事情。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再看向身上的衣服。
何尽帮他把衣服换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心里咯噔一声,连忙低下头,拉开裤腰往里看了一眼。
“啪”的一声,裤腰重新弹了回去。
吕锦誉陷入了呆滞当中。
内裤也换了。
他没有精力去关注自己身上穿的廉价内.裤,满脑子都是何尽帮他换了内裤的凌乱。
何尽帮他换了内裤。
何尽怎么能帮他换内裤呢!
两个人都是大男人,纵然有些窘迫,可要是心里坦荡的话,换个衣服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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