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现在就算何尽只是看他一眼,他也会觉得何尽连看他的眼神都很温柔。
温柔成为了何尽新的代名词。
只不过不管是刻薄也好,还是温柔也好,都只是吕锦誉对何尽的认知罢了。
“小尽,小尽在吗。”
吕锦誉抬起头,向着外面看了过去。
是豆子奶奶牵着满脸不高兴的小豆子。
“何尽出去给人修电视机了,他不在。”他看了眼豆子奶奶,又看了眼小豆子。
“你就是住在小尽家的客人吧。”
豆子奶奶露出了一个笑容,看起来有点讨好,又有点小心翼翼。
吕锦誉顿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坐直起了身体。
“对,我叫吕锦誉,你可以叫我锦誉……”
“吕先生。”说出这句话之后,豆子奶奶的背似乎压的更弯了。
她颤颤巍巍地拿出几张皱皱巴巴的钱,步履蹒跚的往前走了几步说:“吕先生,对不起,小豆子年纪小,不懂事,这是医药费,你不要跟小豆子计较,他不是故意的……”
吕锦誉沉默地看着那几张钱,抬眼看向了小豆子。
很显然,豆子奶奶看不见,平常能接触到这些钱的只有小豆子。
而那些花花绿绿画出来的“假.币”也是出自小豆子的手。
对方知道那些“钱”只在何尽这里有用。
现在这些钱是小豆子拿出来赔吕锦誉的医药费。
对方也知道真钱和□□的区别。
纵然小豆子不喜欢吕锦誉,却也没有故意拿“假.币”来糊弄他。
吕锦誉看着面前想要把钱塞给他的老人,他有些艰难的开口,“不用了,我没事。”
“吕先生,你一定不要跟小豆子计较,是我没有把小豆子教好,你要怪就怪我……”
不知道是不是村里人对于吕锦誉的身份进行了一些议论。
从没有出过村子眼睛也看不见的老人在心里构建出了一座宏伟的大山,这座大山牢牢的将她压制在山下,让她的心里升起了未知的惶恐。
吕锦誉皱起了眉,“真的不用了。”
这个老人是何尽的长辈,吕锦誉无法用自然的态度直面对方的卑微。
而就在他感到无所适从的时候,拿着工具箱的何尽回来了。
吕锦誉眼睛一亮,立马出声道,“何尽。”
何尽也看到了往吕锦誉身上塞钱的豆子奶奶。
他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医药费就不用了,小豆子一个小孩能有多大的力。”
何尽将钱推了回去,看了眼吕锦誉高高肿起来的额头。
小孩确实没多大力,但耐不住吕锦誉就是块软趴趴的豆腐皮。
不过这话不能说给豆子奶奶听。
何尽一出现,吕锦誉立马就有了主心骨,何尽说什么都对,吕锦誉一句话都不反驳,只默默地站在了何尽的身后。
“可是……”
“小豆子之前已经道过歉了,没什么事,他一个大人也不会真的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听到他这么说,小豆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抿着唇低下了头。
何尽也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径直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篮子。
吕锦誉就像何尽的小尾巴,何尽去哪他就去哪。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何尽的身后,一只手还拉住了何尽的衣服。
何尽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今年李子长得好,比往年都大,你带些回去尝尝。”
何尽将篮子塞进了豆子奶奶手里。
豆子奶奶还攥着那些钱,张开嘴想说些什么。
何尽却又开口道,“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
“不吃了,不吃了,我们已经做好饭了。”
果不其然,一说要留饭,对方的心思就不在这上面了。
“那你们快回去吧,这天都要黑了。”何尽顺势往下面接了一句。
豆子奶奶不再多说,叹了口气之后,带着小豆子走了。
临走的时候,小豆子看了吕锦誉一眼,又看向何尽,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垂头牵起了豆子奶奶的手。
目送着豆子奶奶带着小豆子离开的背影,何尽轻声说:“我替小豆子向你道歉。”
吕锦誉正在后面偷偷丈量何尽的腰,听到何尽的声音,他立马抬起头说:“你为什么要道歉。”
何尽没有看他,仍旧目送着豆子奶奶和小豆子在夕阳中渐渐走远的背影。
“小豆子的爸爸是个抢劫犯,一次抢劫的时候失手杀了人,通缉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警察是在村里抓的人,那时候小豆子才三岁,正是刚刚知事的时候,而在小豆子爸爸被抓的第二个月,小豆子的妈妈又跟着外面的男人跑了。”
直到豆子奶奶和小豆子的身影再也消失不见,何尽才转头看向吕锦誉。
“豆子奶奶恨极了豆子爸爸,又害怕小豆子会成为第二个豆子爸爸,便从小就告诉他不能做坏事。”
可能是豆子奶奶身上的恨意太过浓烈,无形的传递到了小豆子身上,又或许是父亲被逮捕的画面太过深入人心,小豆子格外讨厌和警察有联系的人。
“他性子倔,又认定了你是个坏人,大概永远都不可能会跟你道歉,但他并不是个坏小孩,只是还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分辨好人和坏人。”
听完何尽的话,吕锦誉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他看向何尽说:“我不会和他计较的。”
“你也不用替他道歉,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吕锦誉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样子很认真。
但如果他的手没有偷偷抱上何尽的腰就更好了。
何尽看向吕锦誉脑门上那个红肿的包,淡声说:“那就好。”
他转身离开,细窄的腰也从吕锦誉的手中轻轻擦过。
吕锦誉低头看了眼空落落的臂弯,又看向何尽头也不回的背影。
“诶!”
他连忙追了上去。
抱一下又怎么了!
第154章 都市乡村
1
吕锦誉坐在阳台的窗户上, 一边看着外面月明星稀的夜空,一边和母亲对话。
只是在提到另一个名字的时候,吕锦誉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眼睫也垂了下来。
“辛苦妈妈了。”
他的嗓音听起来很温柔, 神情却有些淡漠。
“我知道, 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我永远也不可能原谅爸爸。”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吕锦誉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并不是我的弟弟,妈妈你不是比谁都清楚我有多厌恶他吗, 一个私生子而已……”
忽然,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吕锦誉回头看了过去。
他略微一顿,轻声对着手机说:“好了,妈妈你该休息了,熬夜会变老。”
不等那边回话,吕锦誉就挂了电话。
他回头看向何尽,将手机还了回去。
只不过当何尽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又抿着唇,仔细地看着何尽的神情。
何尽听到了他打电话的声音,吕锦誉也没有刻意压低语调。
其实听到也没什么。
现在有关他的资讯满天飞,何尽不可能不知道。
而有关吕家的事,只要稍微搜一下就能搜出大量的新闻。
吕锦誉从何尽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他张开嘴说:“我妈妈很担心我, 她害怕我照顾不好自己。”
说这句话的时候, 吕锦誉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尽的脸。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兀地说出这句话, 只是在沉默中, 他总想和何尽说点什么。
而何尽几乎从来不说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就像他们之间的距离, 像蜗牛一般难以拉近。
吕锦誉想谈论一点能让他们增进了解的话题。
不管是说什么都可以。
何尽垂眸把玩着手机,听到吕锦誉的话,他抬起眼问,“你还有个弟弟,对吗。”
得到他回应的吕锦誉有些开心,但显然这并不是吕锦誉喜欢的话题。
吕锦誉微微皱起了眉,但还是回答说:“他不是我弟弟,他只是一个私生子。”
或许吕锦誉认为像何尽这种“乡下人”,并不太理解私生子的含义。
他认真地解释道,“私生子就是情妇生的孩子,他们并不被认同,也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他们是掠夺者,也是侵略者。”
何尽眼睫微垂地问,“你很讨厌他们?”
吕锦誉眉头紧皱地说:“对,我极其厌恶私生子的存在,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曾经的记忆重回他的心头,他带有一丝戾气说:“所有的私生子都应该去死!”
何尽抬眸看向了吕锦誉,此刻的吕锦誉在光影的映照下,那张英俊立体的脸高贵冷酷,阴郁又残忍。
站在阳光下的吕锦誉变成了汽水的泡泡,在空中散开,聚成了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吕锦誉。
他们之间的距离也由沟渠变成了汪洋大海。
何尽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难道这不是你父亲的错吗。”他低声开口。
吕锦誉看向了他,眼里有一丝茫然,反应过来后,眼里的情绪又变成了痛恨。
“我知道,我同样也恨着他。”
——
吕锦誉生来就含着金汤匙,作为独生子,他从小就应有尽有,生活也幸福美貌。
对于那时的吕锦誉来说,他唯一需要烦恼的就是每天都要喝他讨厌的滋补汤。
这样的吕锦誉自然成为了他人仰望又艳羡的存在。
他只要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他就是父母眼中乖巧又优秀的孩子。
而当时的吕锦誉也确实优秀的不可思议,在其他同龄的二世祖开始玩女人玩男人、飙车泡吧的时候,吕锦誉成为了年龄最小的高考状元。
不出意外的话,他本应前途坦荡,一生顺遂,永远都是他人眼中仰望的晨星。
可人又怎么可能一生顺遂。
变故在他二十四岁那年产生。
京市最年轻的博士生,上层阶级中最风光的天之骄子,在那一年成为了全京市的笑话。
他父亲在外面养了个女人。
连孩子都养到了十八岁。
十八岁啊,只比他小了六岁。
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从云层跌落到泥地,不过如此。
幸福的外表被打破,那些骄傲也被踩进了沼泽里。
只有拥有过才知道失去的可怕,更何况是蒙在精致外衣之下的欺骗。
二十四岁之前的吕锦誉无忧无虑,风光无限。
他什么也不需要烦恼,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学习,在未来继承那些属于他的东西。
而学习对于他来说是最简单的东西。
站在顶端接受众人的掌声对于他来说也是理所应当得到的东西。
可在二十四岁的那一年,所有粉饰的美好都被打破。
同年,爷爷重病,他一边沉浸在深重的打击当中,一边还要对着爷爷隐瞒,不让对方受到刺激。
而当他自以为的幸福生活被打破的时候,其实所有的事情就有了既定的结局。
爷爷去世了,一个月后,父亲把私生子带回了家。
唯一让吕锦誉感到安慰的是他的母亲仍旧深深地爱着他。
本应该是这样的。
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好像也变了。
对方不会直言对情妇和私生子的厌恶,也从未展露出歇斯底里的攻击性,却开始悄无声息的试探他。
他的母亲开始在他面前示弱,或者用言语探听他的想法。
直到他表示出对私生子的厌恶,母亲才会回归到平静又满意的态度。
二十四岁之前的吕锦誉从未有过任何烦恼,二十四岁之后的吕锦誉却要学会面对,还有成长。
虽然现在的吕锦誉已经释然了很多,当年那些尖锐的刺也成为了他成长过程的外衣,但他仍旧无法认同和接受私生子的存在。
他痛恨世界上所有的私生子。
——
这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吕锦誉不介意让何尽了解他的过往,可现在显然不是说起这些事的好时候。
洗漱完的何尽身上香香的,吕锦誉不喜欢廉价的沐浴露,却喜欢自己身上有着和何尽一样的味道。
他拉起了何尽的手,见何尽没有拒绝,他抿着唇笑了一下。
“现在时间还很早,要不要一起坐在这里看月亮。”吕锦誉抬头看向了何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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