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觉得现在的何尽就像一个等不到任何人回家的留守老人。
这就是何尽可窥见的晚年生活。
在送走村里所有的老人之后,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孤零零地坐在门口,望着前面那条空荡荡的路。
到了那时,没有鸡鸣狗叫,没有袅袅炊烟,四周杂草丛生,破瓦烂屋,只有坎坷不平的泥地,还有村口那棵随着时间慢慢死去的老槐树。
不过好在他有了吕锦誉。
还好,他有了吕锦誉。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在岁月的掩埋下,逐渐死去的小河村也有了一条通往外界的路。
看似微不足道的吕锦誉就像一座坚固又华丽的桥梁。
只要吕锦誉还活着一天,他所带来的就永远不止眼下所看到的。
就像他五彩斑斓的蜡笔画,每一个地方都能被书写,被创造。
何尽在门口坐了很久,久到万籁俱静,家家户户都熄了灯,进入了深沉静谧的夜。
他忽然站起来,背着背篓下了玉米地。
睡不着,吃不下。
不如找点事干。
3344看着独自在地里掰玉米的何尽,轻声叹了口气。
突然,它眉眼一动,安心地翘起了脚脚躺平。
——【别太累了】
话说完,它拉上了马赛克。
何尽没有理会脑子里的声音,他沉默寡言,年轻的身体不知疲倦的干着农活。
以至于深在玉米地里的何尽不知道有一辆车静悄悄的进了村,也不知道那辆车开到了他家门口,更不知道一个人上上下下在家里找了个来回,最后看到黑漆漆的玉米地里亮着一盏小小的灯之后,摸黑找了过来。
而专心致志干着活的何尽越走越深。
他把掰完玉米的空玉米杆子踩在脚下,一路往更加茂密的玉米地里走。
直到一声玉米杆子被踩断的声音和他掰玉米的声音重合,他停下动作,回身看了过去。
“何尽。”
声音很小很轻,在黑漆漆的夜中,仿佛响在梦里。
何尽站在原地,看到一只手掰开了茂密的玉米丛。
“何尽。”
头上带着汗,领带还没从衬衫上解开的吕锦誉眼眸明亮地看着他。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不是梦,却胜似梦。
吕锦誉几个大步走上前,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
“何尽,我好想你。”
听到面前清晰可闻的声音,何尽放下了手上的玉米,缓缓地伸出手,抚摸着吕锦誉的脸颊。
从眉到眼再到唇,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指尖,他手指一颤,抬起了吕锦誉的脸。
吕锦誉深深地看着他,那双在夜色中无比明亮的绿色眼睛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
“何尽。”
近在咫尺的呼吸打在了他的脸上。
何尽向前一步,猛地搂住了吕锦誉的腰,狠狠地吻了上去。
吕锦誉心头火热,立马紧紧地抱着何尽的身体,回以更加热情急切的吻。
两人紧密贴合的身体踉踉跄跄的被玉米杆子绊倒,何尽装满玉米的背篓掉在了地上,他坐在被踩平的玉米杆子上面,搂着吕锦誉的腰,眼里带着暗沉沉的光。
吕锦誉坐在他的腿上,呼吸急促地看着他。
“何尽,我好想你。”
何尽收紧手臂,再次向着吕锦誉的唇吻了上去,他环在吕锦誉腰后的两只手用力揉捏,不停的把吕锦誉的身体往自己的方向压。
吕锦誉喘了一口气,脑子被涌动的热血灌满,手上颤颤巍巍的去解他身上的扣子。
月明星稀,黑漆漆的玉米地里散发着火热的气息。
——
吱哇乱叫的蝉鸣压住了浓烈的喘.息。
拂面而过的风吹去了旖旎的气息。
何尽紧紧地抱着吕锦誉的腰,将脸埋在吕锦誉的胸口上喘着气。
吕锦誉搂着他的脖子,低下头舔去了他颈侧的汗。
“疼不疼。”吕锦誉抚摸着他光.裸的肩。
上面被背篓勒出来的伤在夜色下有几分触目惊心。
何尽收紧手臂,嗓音低哑地开口,“不疼。”
伤口早已结了迦,变成了厚厚的茧。
玉米杆子重新传来了断裂的声音,吕锦誉仰起了头,一只手扶着何尽的大腿,一只手压着何尽肩上的伤口。
“回去……要……擦药……”
“好。”何尽声音沙哑,咬上了吕锦誉的喉结。
从夜深到天明。
朦胧的光线像风吹散了浓黑的雾。
何尽背着睡眼惺忪的吕锦誉,走上了空无一人的小路。
“何尽。”
“嗯?”
“我们要去哪。”
“回家。”
初升的太阳翻开了鱼肚白,照亮了前方的路,也映出了何尽和吕锦誉相贴的身影。
【咔嚓】
3344伸了个懒腰,看着升上山头的太阳,轻叹道,【真是一个好天气】
它看向何尽。
【那就祝宿主的明天依旧晴空万里吧】
何尽看着眼前的蓝天白云、绿树成荫,路边的野花随风摇曳。
他嘴角轻轻一扬,背着吕锦誉踏上回家的路。
“谢谢。”
【不客气】
是它要谢谢宿主给了它一个完美的假期。
3344看着高高升起的太阳,哼哼着戴上了墨镜。
明天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呢。
第172章 都市
1
张碌, 碌碌无为的碌。
安心科技旗下子公司里一个小小的秘书。
当初保研失败,他进入了这家公司,却不是凭的什么“真材实料”, 而是他那张俊美精致的脸。
负责面试的主管将他的简历交给了总经理, 对方一下就钦点他成了私人秘书。
不用经验, 不看技术,秘书的活谁都能干, 会说话,会喘气, 脑子没问题,长得还好看, 经理喜欢就行。
可张碌本人的志向其实是开发游戏。
而安心科技做的是成人手表,还是高奢品牌,和他的志向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张碌还是为五斗米折了腰。
端茶倒水,偶尔做个会议记录,进办公室整理一下文件,处理一下经理的行程,这就是张碌全部的工作内容。
一个月六千五。
税后,还有五险一金。
不包括其他的绩效奖金。
至于一个小小的秘书有什么绩效,怎么算绩效……
经理说有他就有。
总的算下来,轻轻松松月入过万不是梦。
这导致张碌一进公司就让那些男同事红了眼。
谁也不喜欢靠脸进入公司的张碌。
除了那些女同事。
毕竟谁会不喜欢一个又高又帅不会开黄腔还会随手帮忙上个水打印一下文件搬个资料的嫩白菜呢。
光是看着那张脸,中午就能多吃两碗饭。
但五年过去了, 嫩白菜变成了一个二十七八快要奔三的老白菜。
张碌还是一个小秘书, 他也先后经历了他两任上司。
第一任是个海归, 也是那位钦点张碌成为秘书的总经理。
对方是个男性, 混血,说话的时候总是中英参半。
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对方是gay。
极度的洁癖, 极度的讲究,还有极度喜欢张碌那张脸。
张碌为五斗米折了腰,却不愿意吃对方的嗟来之食。
就这样装死装了两年半,对方升任了总公司的经理,赴任那天,对方本想把张碌带过去,但张碌睁着一双没有感情的死鱼眼,直接消磨了对方最后的热情。
他就这样被留了下来,直到迎接了他的第二任上司。
对方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性,一身高级白领的气质,一看就是个不苟言笑的女强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
第一任轻松又洋气的工作氛围全部被条条框框的规章制度占满。
而在一条条铁律之下,张碌的工作要求也直线上升。
他出入办公室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设计部的小美帮他算过,比出入第一任经理办公室的频率还要高。
就这样在对方强硬的“工作手段之下”,张碌装死的技能也进一步提升。
两年半之后,对方升入总公司,二话不说给了张碌一张卡,要将他一起带走。
在对方眼里,张碌好像根本不可能拒绝,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但张碌还是用那双没有波澜的死鱼眼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他不吃嗟来之食。
男的不吃,女的也不吃。
于是,他又被留了下来。
公司里的众人现在还记得第二任经理走的那天是个阴雨绵绵的雨天。
对方回头看向张碌的眼神充满了不识趣的遗憾。
好似张碌放弃了一个大好的前程。
而张碌依旧睁着那双没有感情的死鱼眼。
随着时间流逝,在公司各种各样的变化中,男同事对他的排挤淡化,女同事对他的喜爱丝毫不减。
张碌也悄无声息的耗费了他五年的青春时间。
今天,张碌迎来了他第三任上司。
写好的辞职信也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他的桌面。
“听说这位也是个海归,还是上面放下来历练的。”
“之前那两位不也是一样吗。”
“不一样,这位的身份不一样。”
“我看没什么不一样,现在总公司那边也不怎么把我们放在心上,说不定是想利用最后这段时间让对方下来刷个履历。”
“我觉得也是,总公司那边都想把我们放弃了,指不定是想最后废物利用一把呢。”
“去他的废物利用,你才废物呢。”
“废物就废物,认命吧。”
“也不知道真倒闭了,上面会不会把我们并入总公司。”
“总公司?你做梦呢吧,你真以为这是做慈善呢。”
“哎,也不知道当初那位为什么不跟着走,虽然跟过去了也只是当个小白脸,但好歹还能混口饭吃,哪像现在混吃等死。”
“刘孜鸣,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叫做刘孜鸣的年轻男人对着张碌的方向冷嗤了一声。
他看不惯张碌。
不为别的,就是长得没张碌好看,吃不上张碌那碗饭,觉得不甘心罢了。
终于,在各种吵吵闹闹的声音中,第三任经理推开了那扇门。
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沉稳有力,秋冬之下,从外面吹进来的冷风吹散了里面的空调热气。
一个西装革履身量高挑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英俊挺拔,面容如刀削般高冷清贵的男人。
对方身后跟着一个存在感不强的人,不强到那张平淡的脸像风一样寡淡。
只不过作为特助,对方的身份级别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高。
连来到这样一个即将被放弃的小公司也要带着心腹,可见这位年轻的总经理有多不简单。
“张秘书是哪位。”特助望向了众人。
众人齐刷刷的回头,看向坐在角落里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留长,穿着一身充满刻板印象的宅男格子衫的张碌。
张碌将放在桌面的辞职信撕碎丢进了垃圾桶,直勾勾地看着那个身姿高冷的男人说:“我是。”
张碌站起来的那刻,鹤立鸡群的身高一下就显现出来。
即便他那一身装扮压住了他外溢的俊美,但清朗好听的声音还是刹那间充满了吸引力。
男人也看向了他。
“你好,张秘书。”
张碌张开嘴,“你好,施经理。”
男人抿紧了唇。
那张看起来高不可攀的脸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张碌的死鱼眼瞬间变得无比幽深。
施谨恒,装什么装。
——
前任总经理的办公室还没有整理,里面留有不少的废弃物品。
不大的办公室比总公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像什么正经企业,倒像个不入流的小作坊。
特助微微蹙了下眉,说:“张秘书,麻烦你现在立即让人将办公室整理出来,除了必要的书桌柜子还有沙发,其他的东西一律清除。”
包括那个不停招手的招财猫。
那是第一任经理留下的东西,第二任经理嫌碍事,将桌上的招财猫放在了架子上,却没有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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