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只不愧跟了褚仝很长时间,率先反应过来跑向了广场。
南香镇的人忌惮地看了褚仝一眼,见他默默地擦刀没什么反应,也连忙跟着跑了出去。
褚仝说人还活着,是指除了那个早就死掉的老人,其他的幸存者还有微弱的气息。
但奄奄一息,也离死亡不远了。
想要救人的心顿时盖过了一切,大家分开两拨人,一拨人跑进便利店拿医药箱,剩下的人则在不扩大伤口的情况下小心翼翼的把人往便利店运。
这里血腥味太重,很难保证不会吸引到一些游荡的“污染者”。
毕竟那些东西最喜欢嗦人的脑浆子,尤其带着血腥味的更甚。
而小红站在满地的残骸中顿了一下,她想了想,强忍着恶心和那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将那些兽人的尸体全都堆在了一起。
小绿及时反应过来,连忙从里面拿出了一桶油泼在上面。
两人对视一眼,点起了一把大火。
正在处理幸存者的南香镇人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把熊熊燃烧的大火,在火光中,他们看到了数不清的人影和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
他们愣愣地站在原地,冲天的火光带来难闻的焦味和臭气,直至熏红了他们的眼睛。
“别愣在这里了,他们要撑不住了。”
还是作为镇长的男人率先反应过来,他抹了把脸,将众多上涌的情绪抛之脑后,转身和其他人将那些被串在一起的幸存者运进了便利店。
褚仝将刀身擦的干干净净,而后握着刀柄将刀还给卫想容。
他不再像上次双手托刀那样礼貌,而是将锐利的刀尖对准了卫想容。
这是他的不满,也是他的反抗。
卫想容却笑了一下,他伸出苍白的手指夹住了刀身,轻轻的将刀尖从自己的心脏移开,再将刀入鞘。
褚仝冷眸看了他一眼,迈开长腿从他身边离开。
“褚先生。”
卫想容温文尔雅地坐在那里,一双眼睛清清浅浅地看向他。
“麻烦褚先生帮我推一下轮椅。”
褚仝停在原地,手指紧了又松,最终还是在卫想容的眼神下走了回去。
小黄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两人的气氛好像怪怪的。
——
幸存者有五男三女。
最终还是死了一男一女,其中一个被捅破了肝脏,另一个失血过多。
两人被抬进来之后,费力地张开嘴,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死了。
剩下的六个人因为伤势过重陷入了昏睡,能不能熬过今天晚上也要看命。
镇长抬眼看向了远远守在一旁的褚仝。
这个夜晚还没有完全过去,褚仝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嗫嚅着唇,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小声说了句,“谢谢。”
褚仝没说话。
外面的血月红的刺眼。
卫想容懒懒散散地支着额头,轻声说:“褚先生,夜有些凉,麻烦帮我拿张毯子。”
褚仝低头看向他,浑身的气势如夜一样阴冷森寒。
正在照顾幸存者的四小只支起了耳朵。
卫想容温声说:“小绿……”
褚仝转身拿了张毯子,随手丢在了卫想容身上就转身离开,态度冷漠的不像话。
从肩侧垂落的长发挡住了卫想容半张脸,他挽起耳边的发,眼中的情绪晦涩不清。
一,二……
没过一会儿,褚仝又铁青着脸走了回来,将毯子展开披在他身上,同时在他的耳边低声说:“卫想容,你不要太过分。”
一滴冷汗从他的颊侧滑落,滴在了卫想容的手背上。
他的尾巴在身后不安而焦躁的摇摆,腹部的绞痛让他捏着毯子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非常糟糕。
可他现在还不确定卫想容获得的能力是什么,究竟是种在他身体里的种子,还是那股奇异的电流。
但无论是哪种,都让他异常烦躁。
卫想容侧过头,淡色的唇与他不过毫厘之分,但他们的眼中都毫无旖旎之色。
“褚先生,我也希望你下次能对我礼貌一点。”
温和的语气里是深埋其中的威胁。
褚仝一双缩紧的兽瞳死死地看着卫想容。
他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于对方而言,他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卫想容,将你送到东部的避难所之后,你就要把小红他们身体里的种子取出来,要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和你以命抵命。”
他那只给卫想容披毯子的手长出了兽爪,尖利的指甲正对着卫想容纤长的脖子。
卫想容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地说:“好。”
他摩挲着手上的佛珠,又轻轻柔柔地开口,“我真的很好奇褚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去保护他们,像褚先生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最不在乎的就是其他人的命吗。”
褚仝浑身一震,眼神顿时沉了下来。
如他所说。
他们从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不管是杀人不见血的掌权者,还是满手鲜血的刽子手。
——
剩下的六个幸存者全都活了下来。
这让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经过这一个晚上,南香镇的人也在无形中和他们拉近了距离。
只不过心里对于兽人的隔阂和恐惧还在,他们并不过多的和褚仝交流,甚至无法和他对视。
但四小只已经获得了他们不少的好感。
最后得知他们需要油的时候,还把仅存的几桶油全都给了他们。
而那些幸存者则是留了下来。
南香镇的人在这一片血腥之地中苟延残喘了太长时间,他们已经决定不会再离开这里。
如果能有几个幸存者与他们作伴,对充满死气的南香镇而言也是件好事。
“你们是要去东边的避难所吗,我知道有条近路。”镇长看了褚仝一眼,最后还是转头看向了卫想容。
“从这边出去横过一座山,会经过一个蒲公镇,然后再一路东上,不需要变换方向就能到避难所的外营区,经过身份核查之后,就会有人带你们进去。”
当初有朋友想让镇长跟随他们一起去东部的避难所,但镇长放不下这里,不愿意离开,最后那位朋友就给镇长指了条路。
如果他想去的话,最好要和天选者或者改造者同行,因为这条路虽然近,但也更危险。
不说改造者本身就具有危险性,天选者又哪里是这么好遇上的,即便遇上了,天选者大多高傲自大,又怎么可能愿意和普通人同行。
镇长说明了这些危险,转头看了褚仝一眼,四小只也同样看向他。
在这个小队中,他们一直都是听褚仝的安排。
“不用,我们……”
“那就谢谢镇长了。”卫想容突然出声。
其他人顿时看了眼褚仝的脸色。
只见褚仝闭了闭眼睛,说:“那就去蒲公镇。”
四小只互相对视一眼,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做主的人变成了卫想容,但他们一向听褚仝的话,既然褚仝都答应了,他们也只好去收拾东西。
2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静默。
卫想容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褚仝也站在旁边无声的和他对视,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卫想容开口,“小绿……”
褚仝二话不说就把卫想容抱了起来,将他放进了副驾驶,然后一脚将车门踢了过去。
“嘭”的一声,车门重重地关上,褚仝也默不作声的从另一边上了驾驶座。
小绿:“……”
三小只:“……”
果然,气氛很怪异。
但怪异之处,远不在于此。
从一开始就对卫想容保持警惕的褚仝不仅开始亲力亲为的包揽了所有和卫想容有关的事,还完全杜绝了四小只和卫想容接触的机会。
他几乎是和卫想容寸步不离,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没有超过一米。
对于他这种“护食”的行为,四小只既不解又觉得担忧。
不解在于他们从未见过褚仝和谁距离这么近过,即便是他们,中间也始终有一层若有若无的距离,让他们对褚仝的敬畏比亲近更多。
担忧在于他们见识过了褚仝完全兽化的样子,开始担心他这种“护食”的行为会不会是激发了什么了不得的本能。
毕竟雪狼也属犬类,听说犬科动物都……
四小只齐齐地叹了口气。
在去往蒲公镇的路上,他们被堵在了山上。
一大批“污染者”呈一种可怕的程度围堵了整个山头,堵住了他们前进的路。
应该是山下几个村头的村民在灾难爆发的时候齐齐躲进了山里,结果却一个都不剩,全都变成了“污染者”。
天还没黑,但夕阳已经落了半个山头,火红的余晖像夜晚的血月一样带来了阴冷沉寂之感。
车子目标太大,很容易遭到包围,褚仝抱着卫想容速度飞快的在林中穿梭。
后面紧紧的跟着四小只,他们配合默契,井然有序,一个都没掉队。
“褚哥,天就要黑了。”小红担心地看了眼身后。
天黑之后,他们再想找到藏身的地方就难了。
“跟紧。”褚仝并不多话,一双漆黑的眼眸已经隐隐变成了银灰色的兽瞳。
忽然,头上的树木唰唰作响,一个个肢体扭曲的影子爬在树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从嘴里流出了粘稠的涎水。
褚仝侧过身,一脚将粗重的大树拦腰踢断。
他两眼看着前方,瞳孔缩紧,直至完全变成冰冷的兽瞳,他冷声说:“前方八百米有个木屋,你们现在过去,在我没有抵达之前,谁都不准出来。”
四小只没有犹豫,立马使尽全部的力量往前跑。
小蓝看着他说:“褚哥,把卫哥交给我吧。”
褚仝顿了一下,眼眸微沉,“不用。”
他手握刀柄,从卫想容的手中抽出了唐刀,转身就将一个“污染者”的脑袋齐根砍断。
四小只咽了咽口水,立马头也不回的往前跑。
看来褚哥对卫哥真的不一般。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愿意和对方分开。
褚仝一手托着卫想容的膝弯,一脚蹬上树干,长刀一扫,面目扭曲的头颅顿时像下雨一样扑梭梭地掉到地上。
他落回地面,以更加快的速度往前跑,却是和四小只完全相反的方向。
而那些“污染者”则纷纷嘶吼着向他追了过去。
他在以自身为饵,为四小只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
“褚先生还真是舍己为人。”被他抱在怀里的卫想容轻轻出声。
对于四小只有两个大的危险源,一个是“污染者”,一个就是卫想容。
此时这两个危险源全都在褚仝这里。
褚仝没有说话,他的速度很快,刀挥的更快。
直至他离四小只藏身的木屋有将近三公里远,他才一个闪身躲进了一个灌木丛里。
天完全黑了下来,只有血红的光影影绰绰地覆盖了整片密林。
夜深的林中起了一片雾,数不清的“污染者”扭曲的在林中穿行,如百鬼夜行般诡异渗人。
褚仝的双眼死死地看着前方,尽力压低了自己的呼吸。
而卫想容则坐在褚仝半跪的膝盖上,长发散落在他的颊边。
他神色平静的想褚仝是不是想在这里解决掉他。
或许现在就是在等一个机会。
毕竟没有了轮椅的他完全受制于褚仝,对方可以不必杀死他,只需要将他丢在这里,他就会成为“污染者”的食物。
卫想容越想,眸色越深。
随着他的怀疑,干预电流也开始向他发出警告。
被电的一麻的褚仝低头看向被长发遮住了半张脸的卫想容,眉头皱了一下。
卫想容是什么意思。
是在怀疑他,还是警告他。
可褚仝并不觉得自己有需要怀疑和警告的地方。
他自认自己已经在尽可能的保证卫想容的安全。
真是不可理喻。
因为卫想容的不讲道理,他眉头也皱的更紧。
本是细微的干预电流顿时如溪流一样壮大,同时灌过两个人的身体,刹那间,连心跳都保持在了同一个频率。
“卫想容,你够了。”褚仝忍不住咬牙切齿地看向他。
这股电流会分走他的注意力,还会降低他对周围的感知力。
卫想容半张脸看不清晰,另外半张脸苍白脆弱,带着淡淡的斯文气。
他张开嘴,轻声说:“褚先生,我说过,希望你能对我礼貌一点。”
褚仝咬着牙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低声音说:“卫想容,请你安分一点。”
“请你”两个字说的尤其重。
卫想容抬起下巴,长发散落,他整张脸都在夜中美的不像话,尤其是嘴角下方的痣更有一种惊人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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