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褚仝则是垂眸看着他,在他的眼中,他彻彻底底地跌进了名为卫想容的漩涡里。
“堕落”真的是个充满诱惑力又让人欲罢不能的词。
夜半三更,褚仝摒弃了理智,抛去了冷静,他的眼中只有那轮血红的月,还有卫想容深邃迷人的双眼。
而卫想容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缠着他的尾巴,眼眸微眯地靠坐在床头,浑身都散发着慵懒到极致的风情。
——
天光大亮,卫想容半趴在床上,只有被子松松地搭在他的后腰,他的肩上有几道血红的指甲印,因为皮肤过白,所以格外显眼。
他颤动着睫羽,侧过头,长发铺散在他赤.裸的后背,有几缕滑落到他的颊边,半掩住他那双动人的桃花眼。
褚仝回头看向他,见他已经醒过来,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卫想容却枕在自己的手上笑了。
他看着褚仝,扫过他的唇,又看向他印有一个牙印的喉结,再看向他遮挡严实的领口。
一种懒散而倦怠的情感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他的心间,却也很愉悦。
他挽起耳边的发,柔声说:“褚先生,麻烦帮我拿套衣服过来。”
褚仝抿了下唇,转身走向旁边的柜子。
里面只有黑白两色的衣服,白色是卫想容常穿的颜色,黑色是褚仝喜欢的颜色。
若是平时,褚仝还能假公济私的拿一套黑色衣服给卫想容,今天他在柜子前停了很久,才拿出一套卫想容常穿的白色长衫。
这时,身后突然却传来卫想容慵懒柔和的声音,“拿褚先生喜欢的吧。”
褚仝动作一顿,整个人都有种莫名的紧绷感。
他环视一圈,最后拿了件立领盘扣,右肩还用金色丝线绣满了一大簇兰花的黑色长衫。
“这个可以吗。”他转身看向卫想容。
“褚先生选的就是最好的。”卫想容看着他笑。
褚仝更加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对上卫想容赤.裸的身体,更是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卫想容却一直眼神深邃地看着他,等着他帮自己穿好裤子,再穿好衣服。
当褚仝最后帮他把扣子一颗一颗地扣好的时候,他伸出手,抚过他的腰说:“褚先生,辛苦了。”
褚仝手指一抖,领口的扣子没扣上,他的手指却触到了卫想容滚动的喉结,柔软的皮肤让他心尖一颤,强烈的酥麻感也让他忍不住绷紧了腰。
良久,他轻叹一声,直视着卫想容的眼睛说:“卫想容,希望你说话算数。”
卫想容却眼眸半垂,抬着下巴扭过了头。
褚仝帮他把最后一颗扣子扣好,看到他这个样子,瞬间就被气笑了。
“赖皮鬼。”
第052章 末世
1
褚仝就应该知道, 卫想容怎么可能是一个愿意听话的人。
“卫想容,你骗我。”他半蹲在卫想容的面前,看着他那张故意扭开的脸。
“说话。”
他掰正了卫想容的下巴, 让他看着自己。
卫想容被他捏的嘟起了嘴, 又很快将他的手拍落, 然后将脸扭向另一边,就是不看他。
褚仝被气笑了, 他站起来,双手环胸地说:“那今天就没有阳春面了, 还有,晚上你自己睡。”
他说完就走, 卫想容却伸手拽住了他的尾巴。
回过头,虽然卫想容手上的动作很诚实,但脸却依旧转向一边没有看他。
“我说真的。”他轻轻一甩,尾巴就灵活地挣脱了卫想容的手。
昨天被他抓着玩了一个晚上,现在尾巴根还有些泛酸。
见卫想容依旧不动,他转身就走,却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卫想容的声音。
“你走不掉的。”
褚仝眉心微蹙,他什么时候要走了。
哦,他手上的手铐没了。
不过卫想容言而无信,还采取回避的态度对昨天的“谈判”避而不谈, 他也不想多说什么, 只短暂地停了一秒就继续抬脚离开。
而卫想容则是眼眸暗沉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苍白的脸也蒙上一层冷色。
——
苏内尔照例来向他汇报实验进度, 却看到他脸色不怎么好看,乌压压的莫名有些阴郁。
这对于卫想容来说是很少见的情况。
因为即便是他不高兴的时候, 他也会端着一张温柔的笑脸,然后再将不顺眼的人解决的干干净净。
“先生,目前实验很顺利,大概最多只要半年就可以正式向外发布了。”
最近天使研究院已经不满足于只做基因改造,他们在尝试将机器与人体相结合,在这个灾世中打造出真真正正的人形兵器。
毕竟像褚仝这种变异的改造者实在罕见,大多数改造者还是会受到兽性的影响。
比如他们在南香镇还有蒲公镇遇到的改造者就都有吃人的癖好,这已经不能算作是人类进化,而是退化成了真正的野兽。
而天使研究院的目的一直都是想让人类适应环境,再驾驭环境。
“嗯。”卫想容回答的漫不经心。
“先生。”苏内尔小声地叫了他一声。
他抬头看向苏内尔,轻声说:“苏内尔,你做的很好,我对你很放心。”
苏内尔垂下眼,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揪了下裤缝。
这是他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每当这时他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卫想容面前依旧是个需要关注的孩子。
其实他和褚仝一样大,只比卫想容小几岁。
只不过他的一切都来自于卫想容,在他的眼里,卫想容就是他高高在上的长辈。
听到卫想容这么说,他忍不住低声道,“先生是不再关心研究院了吗。”
卫想容侧过头,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神悠悠地看着前方。
今天褚仝没有帮他编辫子,乌黑的长发就这样散落在他的胸口,那身绣着兰花的黑金色长衫也被乌发挡住了一大簇花瓣。
他脸色苍白,却神色恬淡,远看近看都像一副优美的水墨画。
“我只是突然有更在意的东西了。”他这样说。
苏内尔心尖一颤,他想问是不是那位褚先生,可这不是他的身份能问出的话。
更何况答案从一开始就很明显。
他是个聪明人,很多东西不必想个明白他也能看出来。
“我知道了。”他低下头,不再说话。
卫想容却突然转头看向他,问,“基因改造的时候很痛苦吧。”
苏内尔略微一顿,说:“还好。”
“说实话。”
他抿了下唇,轻声答,“很疼,非常疼,就好像把你的身体从内到外的捣坏,再重塑。”
这未尝不是一次重生。
只是大多数人都很难挺过排异反应而死在了病床上。
尤其是初期还不算完善的基因改造更是非常粗糙,死的人也非常多,所承受的痛苦也更加剧烈。
苏内尔接受改造的时候已经是各方面最完善的时候了,他却还是差点死在病床上。
那么褚仝呢。
他看着苏内尔红色的狐狸耳,想起了褚仝的兽耳,想起了褚仝的尾巴,想起了褚仝这个人。
“送我回去吧。”他舔了下干燥的唇,手指也碾着发丝,无声无息地压抑了心里升起的躁动。
——
褚仝很快就发现门窗全部锁死了。
不仅如此,还加了警报装置,一碰就会通电。
他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觉得好笑。
像卫想容这样的人,嘴上不说,一出手就会往最极端的方向走。
即便他并未流露出想要离开的想法,可一旦卫想容觉得他无法将他掌控的时候,就会采取一系列行动。
褚仝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没有用对方法,还是将卫想容逼的太紧了。
在这之前,他从未和卫想容这样的人相处过,甚至于,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么亲密相处了。
他拿出那个小小的玻璃瓶,看着在晶莹剔透的细沙中参杂着的少量骨灰,就好像是看到了她在漂亮的银河里遨游。
这个世界与他最亲密的人已经变成了他手中这个小小的玻璃瓶。
褚仝想起了与她见的最后一面。
那时她看他的眼睛也像这个闪烁着微光的玻璃瓶一样明亮。
现在想想,她走出那座城了吗。
应该算是走出来了吧。
那么他呢,他走出来了吗。
他看着放在掌心的玻璃瓶,眼里闪烁着柔和的细光。
门就在这时打开,卫想容一眼就看到了他眼里的温柔,仿佛水流一样温和绵长。
他看向他手上的玻璃瓶,眸色晦暗地问,“那是什么。”
这个东西他昨天晚上就见到过。
只不过在他想细看的时候,褚仝就从脖子上取了下来并用手帕盖住了。
听到他的声音,褚仝抬起头,眼里的温柔还没有消失,只是在看到他之后,原本的柔和就变得平静了许多。
这一个变化让卫想容忍不住收紧了手指,心里郁气横生。
“没什么。”褚仝收起了那个玻璃瓶。
卫想容却已经逼近到他的面前。
看清他眼里阴沉的郁色,褚仝无声地叹息一声,展开了手心。
“这是我妹妹的骨灰。”
卫想容神情一顿,短暂的沉默过后,他伸出手,将那个很轻很轻的玻璃瓶拿在了手里。
褚仝看着他,又看着那个小小的玻璃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卫想容和他妹妹见面了的满足感。
心里漫开了潺潺的温水,就好像打开了一扇腐朽沉寂的门。
他坐在卫想容身边,侧头看着他:“我记得你问过我的过去,但我没有告诉你。”
现在,褚仝觉得自己可以说出口了。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要走出去的不是那座城,也不是脚下那一亩三分地,而是他一直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一如他总是想知道卫想容为什么站不起来,或许也是因为卫想容还无法对他坦诚。
听到他这么说,卫想容摩挲着手上的玻璃瓶,侧头看向了他。
——
褚仝的出身非常糟糕,他生在最混乱最贫瘠的地下城。
父亲是赌场的赌.手,也就是赌场专门安排的暗桩,母亲则是归良的暗.娼。
褚仝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生活在一片怎样晦暗无光的地方,即便抬头就能看天,可高高在上的太阳也好像总是无法照亮他脚下这块地。
父亲寡言,母亲瘦弱,可褚仝仍旧不觉得悲苦,因为他们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都在认真和努力的活着。
可变故发生在父亲想退出赌场的那一天。
他已经七八岁,正是要上学的年级,妹妹小他两岁,以后也要接受正常教育。
他们想走出地下城,至少,要让褚仝和妹妹走出那个地方,他们不想以后褚仝和妹妹像他们一样,永远都沉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
这是他们的执念。
可作为灰色地带,里面进行着一切见不得光的黑色产业,褚仝的父亲在赌场里混迹多年,怎么可能他想走就让他干干净净的走。
至少总要留下一些东西。
看到了不该看的眼睛,听到了不该听的耳朵,防止说些不能说的嘴巴,还有只要活着就总是会让人不放心的命。
他父亲就这样染上了赌瘾。
从染上赌瘾到欠下巨额债务不超过三天,当他们再看到他们的父亲的时候,他已经了无声息地躺在了一块木板上。
同时还有一张欠条,抵押的不是钱,是人。
他们当然不信,他父亲在赌场里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在想要离开的前夕突然染上了赌瘾。
可那又怎么样呢。
母亲为了保住他们两个孩子,将自己抵押给了赌场。
可同样是三天,他们的母亲就衣衫不整的被抬了回来。
妹妹还小,他不想让她看到这些,也不想脏了她心里对于父母的记忆。
他独自将母亲的尸体拖了回来,擦洗干净,再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和父亲的尸体摆在了一起。
只是一条命显然不足以填补那份债务,毕竟在地下城,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那些人转头就盯上了妹妹。
褚仝不可能让妹妹走上母亲的后路,也不可能让她葬送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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