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在孤儿院有一个单独的住所,那里原本是一小片废弃的花园,附带有一个杂物间,应女皇的要求专门帮他腾了出来。
小花园与孤儿院的主建筑隔着两道篱笆,和一条蜿蜒的小路。
后面就是树林,穿过树林,可以到联赛的另一个场地,旧都废墟。
在那些曾经的日子里。
每个晴天的早上,沈确都会从小路走向孤儿院,和其他孩子一起吃饭、上课。
而每个下雨的夜晚,他会走向树林,在那里安静地等弥赛亚开放。
从军校毕业后,沈确将小屋连同外面长满杂草的院子买了下来,彻底拥有了这片被遗忘的土地。
他雇了附近的园丁和清洁工人定期打理院子,也允许孤儿院安排别的孩子住在这,但夏如茵一直没有那么做。
小屋一直保留着沈确离开时的样子,只是花园更干净了。
木门打开时,意外地,没有太多霉味。
夏如茵把另一盏机械灯留给两人。
“被褥在衣柜里,都是洗过的,我昨天才烘了一遍。早饭是七点半,如果你们起得来的话,可以去饭堂吃。”她贴心地嘱咐完,随后离开了。
裴忌打开屋内的灯,环视了一圈巴掌大的小屋。
屋里只有一排满墙的书柜、一张书桌,还有张勉强能躺下两个人的小床。
右侧有一扇门,似乎是个简易的淋浴间。
眨眼的功夫,沈确已经倒在了床上,很没有形象地开始脱外套。
“皇庭的大床不合您的口味吗?非要来这里睡?”裴忌皱眉问。
沈确一路都没有说要去哪,他懵逼地跟到这里,感觉自己被骗了。
“这里好像什么……邪恶女巫的巢穴。”裴忌边说边尝试把门关紧一点,不让屋外的雨水渗进来。
但他很快发现这是白费功夫。
这扇门顽固得像上个世纪的老古董。
沈确从衣柜里取出新的被褥,听到裴忌这句话,轻笑出声。
“什么邪恶女巫……”他把裴忌推到床边,“这里是我的巢穴。”
“别愣着,快来铺床。”
裴忌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干活。
等他铺完床,沈确也换完了睡衣。
小屋里备着他的日常用品,洗发水、沐浴乳还有新换的牙刷牙膏。
沈确简单地冲了个澡,舒服地钻进被窝里,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刚洗掉抑制喷雾的裴忌带着一身阳光的味道坐到他身侧。
小床发出”吱呀“的声响。
沈确抱住裴忌,“明天不到十二点不要叫我。”
因为空间小,他们必须比以往挨得更紧。
Omega身上很香,抱起来软软的。
裴忌不确定今晚自己还睡不睡得着。
FQ期的信息素带着撩人的味道,沈确拒绝贴抑制贴,也拒绝喷抑制喷雾,此时的他,在裴忌眼里,就是一块可口的蛋糕。
“你顶到我了。”沈确脑袋埋在裴忌怀里,忽然说。
裴忌警告地掐了把沈确的腰,把Omega往外推了推,强行留出一条缝。
“闭嘴,睡觉!”
他“啪”地关了灯。
……
次日,雨没有停。
裴忌排在七八个还没他膝盖高的小屁孩后面,老老实实打饭。
小孩子们扭着小脑袋瓜,全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夏如茵拍了拍排在最前面的小孩的脑袋。
“你的饭打好了。”
小孩子抓住老师的衣摆,愣愣地伸出小手,一指队伍最后的裴忌。
“可是……夏老师……那个哥哥不是喵佩蒂斯吗?!”
裴忌一愣。
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后面的小孩奶声奶气地开口:“我昨天在光幕里看到他刷地一下就变成了喵佩蒂斯!”
“喵佩蒂斯要跟小末一起吃饭啦!”另一个小孩尖叫道。
“才不是!喵佩蒂斯要跟我一起吃饭!”
“喵佩蒂斯也吃小圆面包吗?”
“小圆面包不好吃!喵佩蒂斯才不喜欢,喵佩蒂斯要喂我喝牛奶!”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七八个小孩子全都激动地尖叫着“喵佩蒂斯”,丢下饭盒,在裴忌惊恐的目光中冲向了他。
足足过了两个小时。
裴忌终于端着从疯狂的小孩手里抢救出的属于他和沈确的早饭,伞都没来得及带,狼狈地逃回了后院。
推开门后,他惊讶地发现沈确已经醒了。
“不是说十二点才叫你的吗?”他把小圆面包和牛奶放在桌上。
下一秒,裴忌察觉到屋内的花香比他走的时候浓郁。
沈确靠在床头,似乎还在犯困,听到声音,掀起眼帘看了裴忌一眼。
“热……”
第198章 你都没给我讲过故事
热。
仅仅是听到这个字,裴忌的信息素就不受控地溢了出来。
他喉咙滚了滚,坐到床边。
小床又发出“吱呀”一声响。
“那你……还睡吗……”
“我不确定还睡不睡得着……”沈确盯着裴忌坐下去那一小块凹陷。
这个小床的质量并不好,被褥也不够柔软,跟沉星宫的任何一张床都没法比。
但这是他的床。
“你的头发怎么湿了?”沈确低着头问。
裴忌把手掌放在他的黑发上,一点点往下滑。
“为了给睡美人取珍贵的小圆面包,公主殿下被小恶龙们缠住,小恶龙们非要公主变成猫,再给他们讲整整一个小时故事才能回来。”
沈确压了压想要上挑的唇角,冷淡地哼了一声:“你都没给我讲过故事。”
裴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要不要这么不讲理啊?”
手掌滑到沈确耳边,摩挲了一下,沈确闭上眼,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粗糙触感。
裴忌摸过的地方变得更加烫。
身体里残存的那点抑制剂已经压制不住对Alpha的渴求。
沈确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都变得慵懒了。
“其实我不喜欢睡美人的故事。”
裴忌问:“为什么?”
沈确说:“因为睡美人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睡着,等王子为她解决一切,这不公平。”
裴忌动作停顿了一下,“可是她受伤了,醒不过来。”
“我不喜欢这个设定。”沈确固执地说。
“好吧。”裴忌的语气简直是溺爱,“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你喜欢什么故事?我之后换成那个。”
沈确的嘴角弯上去了一点点,“你等一下。”
他躲开裴忌的手掌,翻身跪在床上,抬手敲了敲床头的木板。
裴忌惊讶地看着他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抱出一摞绘本。
沈确屋里的书全是正经读物,什么《星际历史》《战争经济学》《虫族图鉴》《机甲零件详解》……
一本比一本厚,摆满了整个书架。
裴忌随手翻了两本,里面全都做了详细的注解,他还感慨果然是好学生的房间。
没想到玄机藏在这里。
只见沈确把一本本彩色封皮的书丢到床上。
什么《喵佩蒂斯的奇妙冒险》《女神的剑与佩蒂斯》《一只猫的一天》……
裴忌嘴角抽了抽,“你不会让我给你讲这些吧?”
沈确笑了一声,从绘本里抽出那本最破的,放到裴忌膝盖上。
“我喜欢这个。”
花香味更浓了。
裴忌捧起绘本,发现那竟然是一本手绘的书,像艾梵曾经给他画过的那些。
纸张是厚实的水彩纸,用白线手作封装,边缘毛毛糙糙,已经有点卷了。
他翻开第一页。
……
从前,有一位爱画画的王子殿下。
他不喜欢念书,也不喜欢训练。
每天都趁仆人不注意,拿着画板溜出皇宫,到王国的各个地方画画。
他画下城市郊外的日落,小径上背着行囊的商人,钟塔上的白鸽,还有开在巷子里不起眼的面包店。
王子在那里认识了面包店的女儿。
那是一个拥有海浪般长发的女孩。
她笑起来比太阳还好看。
王子心动了。
他装作爱吃甜食的顾客,带着他的画板每天光顾女孩的小店。
他把店里每一种面包都画下来,甜甜圈、贝果、可颂、吐司……
还有女孩各种各样的美丽背影。
直到有一天,老国王发现了王子偷懒的行为。
老国王训斥了王子,给他选了最好的伴读,把他送进最好的学校,希望他能在那里学到知识,而不是画画这种没用的东西。
王子心灰意冷,将内心的喜爱藏起,进入了学校。
却没想到,在一堂课上,他意外见到了面包店的女儿。
一定是命运。
这次,王子鼓起勇气向心爱的女孩搭话。
他们相识了。
他们相爱了。
王子在学校里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他认识了女孩的朋友,一个疯狂热爱植物学的好学生,还有总是追着她跑的有钱人家的混小子。
他们四个总是凑在一起,讨论课程、讨论人生。
他们约好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哪怕老了、有了孩子,也要凑在一起喝下午茶。
但是,灾难降临了。
王国陷入了战争。
女孩的朋友必须返回自己的家乡,而王子殿下,必须代替死去的父亲拯救王国。
出征前,王子对着神像祈祷,希望女神保佑他能打赢这场仗,保护他的子民,还有他心爱的妻子和孩子。
是的,他和妻子快要有孩子了。
或许是他的祈祷太过虔诚,女神降临在神像前。
战争女神赐给王子永远不会战败的剑。
幸运女神亲吻了王子的额头,祝他能有好运气。
圣洁女神将圣洁花环戴在他的头上。
她告诉王子:“你的爱会指引你走向胜利。”
王子胜利了。
战争结束。
臣民们挤满了王城的街道,他们欢呼、雀跃,迎接凯旋的新国王。
鲜花铺满了道路,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就在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王子,等待他戴上皇冠,加冕为王的时候。
王子殿下却放下了皇冠,宣布:他要将王位交给在战争中劳苦功高的将军。
而他,要去做一个画家啦!
王子带着心爱的妻子,还有子民们的鲜花和祝福离开了王城。
他们在一个安静的小镇定居。
妻子开了一家面包店,王子则成为了画家。他画出所有美味的面包,挂在橱窗上,吸引了许许多多的客人。
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
浅淡的水彩渲染出造型可爱的面包房,还有围在一起吃晚餐的一家四口。
裴忌在绘本的末页看到了落在了右下角的名字。
林之鹿。
“这是故事的结局吗?”他捧着书,抬头问沈确。
沈确屈着双腿,下巴颏放在膝盖上,很淡地笑了笑。
“当然不是。”
他像一个听故事的孩子,歪了歪头。
“你想听真正的结局吗?”
“我想。”裴忌说。
他等这个结局已经等了太久。
沈确并起腿,轻轻喘了一口气。
呼吸间带出湿漉漉的气息。
沈确身上又热又潮,但心脏却紧张得砰砰直跳,手心里溢出一层冷汗。
就连思绪都变得有些混乱。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真正的结局是,王子没有赢得战争的胜利。”
“他成了王国的罪人,被流放到未知的土地,他的妻子代替他成为下一任国王。”
“他们的孩子不得已被取出、冻结。”
“幸运的是,他的妻子赢得了胜利,拯救了王国,他们的孩子在战乱彻底平息后以人工分娩的方式重新降临。”
“可惜,王子看不到了。”
裴忌沉默地看着“林之鹿”的名字。
他的心脏也跳得很快。
花香撩拨得人浑身燥热,但裴忌依然保持着清醒。
他前倾身子,低声问:“可是,故事里,他们有两个孩子。”
“是。”
沈确抬起头,与裴忌对视。
雨水敲打着窗沿。
那一刻,无数复杂的情感从他深邃的眼眸里流露出,像雨水落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当年,从卡罗琳娜肚子里取出的胚胎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女皇与旧帝拥有的是一对异卵双胞胎。”
“只是,那个时候的技术不像现在那么发达,其中一个胚胎在取出来的时候已经濒临死亡,医生说它只能再活几分钟,甚至来不及冻结。”
“但女皇还是让他们冻结了。”
“哪怕冻结的是个死胎,她也不忍心就这么给自己的孩子宣判死刑。”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旧帝在流放前做了一个决定,他带走了那个胚胎,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留下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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