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虽显得有些不把人当人,但确实是横跨古今的一道“真理”。
更“地狱”的是中外的很多后勤一把手OR华尔街巨鳄就是理工出身。
受限于传统身份和基础教育的种种不足,宫里很难找个精通《九章算术》的女史,而能做好计算工作的宫外女性要么墨家出身,要么是商家之女,连黄老家的分支——计然家都略差一些,导致宫里呈现出了十分诡异的一边倒。
即管理层的女史全是墨家出身。
长此以往,墨家垄断女史的话语权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看还没啥问题,可刘瑞既要宦官退出历史舞台,又不敢将内帑与国库混为一谈,那么女史替代宦官的内廷之职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巧的是少府令敫仲姬就是墨家出身,而且还是资历仅在巨子之下的齐墨之首。
内廷被墨家垄断,少府被墨家掌控。
这是什么?
这是在大汉建立军工+金融集团。
别说是西汉之初的黄老家都没有做到这一步,就连全盛的秦国法家也不敢在权、军、钱的大议题上尝试垄、断。
所以为了制衡墨家,刘瑞不仅召回离开权力中心的阳城子弟(即汉宫的建造者阳城延的后代),更是让黄老家与儒家抓紧子弟,尤其是女子弟的数学教育。
毕竟女史要是真被墨家垄断,那么为免内廷-少府连成一线,刘瑞只得召唤宦官以切内外勾结。
至于选用商人之女来管理内廷……
怎么说呢!
这跟让江宁织造的曹家出任内务府总管也没啥差别。
知道老美的两百万绵羊是怎么来的?
知道就不会做出让商女出任内廷女史,而且还是管理层女史的惊天操作。
“孤很中意你。”卫穆儿毫不掩饰她的满意,同时也看了眼将玩具丢给一旁的女史,转而拨弄八阶魔方靖县翁主:“赵女史编书的任务,所以宫里缺个能给翁主讲课的女史。”
“你若能把汉语练好,不妨进宫教导孤的外侄女。”
卫穆儿说罢不忘请示上座的薄太后,以及对面的唐太妃:“不知母后与唐母妃意下如何?”
“善。”
“能得皇后关照是靖县的福气。”唐太妃很清楚儿子儿媳将孙女送至关中的目的。一是希望有人承欢于她的膝下,二是长沙没啥才俊,留着靖县翁主在父母身边要么是找本地的破落户,要么是被指给南越的贵族子弟。
不婚?
选择?
那是有权势的公主翁主才可享受的特殊待遇。
别说是女人,就连先帝的亲生儿子也是待遇天差地别。
靖县翁主对大母的良苦用心没啥反应,而是盯着八阶魔方看了眼便将其复原。
代达罗斯原本是对大汉的玩具产生兴趣,但是看着靖县翁主的举动,他意识到这个女童可能有点不太一样。
第481章
唐太妃的眼睛只是稍稍离开了会儿,靖县翁主便拆了拼好的八阶魔方,甚至还是女史拿着的玩具也一并拆了。
感觉到有零零碎碎的东西落于脚边,唐太妃也下意识地看向还在抠抠扒扒的靖县翁主:“你这孩子,怎么跟个男孩子似的毛手毛脚。”
“小孩子家的,好奇心重点也没啥问题。”卫穆儿立刻为其打圆场:“孤瞧靖县翁主也是倦了,不如先送她回长乐?”
薄太后也顺势去看殿外的天色:“是不早了,咱们也都回去吧!”
反正她来只是好奇大地那头的人们是什么样子,并不想问医学、数学、建筑学等专业问题——因为太后就没学过这种东西。
以前不学,日后也不会恶补。
唐太妃见太后要走,也是决定立刻跟上。
“大母,我还想在叔母这儿多呆一会儿。”靖县翁主没有去拉起身后的唐太妃的手,而是跑到卫穆儿的身边:“可以吗?叔母。”
“靖县!”唐太妃小小地警告了声,担心孙女惹怒皇后。
“无事。”看到靖县翁主玩魔方的又不只有好奇大汉机械水平的代达罗斯,还有在那儿无所事事的皇后殿下:“今晚就留在这儿吧!明早我让大长秋送翁主上课。”
“这多麻烦皇后。”唐太妃显得有些诚惶诚恐:“我派人来接她就是。”
“奴婢明日也是要去长寿殿替皇后问安。”大长秋替准备开口的皇后回道:“不过是顺路的事,太妃的体贴倒是折煞我了。”
唐太妃闻此言终于放下心来,冲着太后勉强笑笑便随她离开。
没了两位长辈在旁,卫穆儿也放松不少。
“你们中有外科医生吗?”阆中长公主已开始折腾到处乱跑的卫去病,无事一身轻的卫穆儿自然是想回到边境。
北方南方都可以。
在场的希腊人面面相觑,不懂啥叫外科医生。
卫穆儿意识到自己的描述可能有误,于是换了对方能懂的描述词:“有处理外伤的军医和角斗场医生吗?”
在场的希腊人面面相觑了会儿,最后给半边脑袋剃光光的瘦削男人让出了道。
“我。”除了别致的半秃发型,对方的样子也十分醒目——从头皮到下巴都留下严重的烧伤痕迹。
他或许曾风度翩翩,精致俊美,但是烧伤毁了这尊阿波罗似的英俊面容。
更别提对年过四十的医者而言,再好的保养也没法掩盖眼角的细纹。
出列的医者朝卫穆儿的方向行了一礼,丝毫不因自己的样貌而感到局促。
接人进宫的典客府官吏也是担心这人的样子会吓到贵人,所以将其安排到不易察觉的中后角落。
刘瑞召见希腊学者时没有挑个职业问话,加上对方非常清楚亚历山大医学派的名声不好,所以也就没有出头。
现在听到皇后问话,他只觉得机会来了,自己可能凭此成为希罗菲路斯第二。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安德烈亚斯。
他之前对卫穆儿没啥意见,但是看到亚历山大医学派的疯子得到对方的召见,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赛里斯的皇后,甚至带了刻板滤镜。
嗯!
无论是从赛里斯的审美还是希腊的审美来看,卫穆儿都不像是做皇后的人。
至少在多配偶制的赛里斯下,卫穆儿这高个儿、麦肤,声若洪钟的女人和俊美温和的皇帝并列,真的不算一对佳偶。
就是搁滤镜开到十级以上的小说笔下,都不会有天差地别到这种程度的配对。
卫穆儿对来者的样子没啥意见,但是侍奉皇后殿下的宫婢则不会宽容到这种程度。
无论是在汉朝还是现代,以貌取人都很普遍。
尤其是在汉朝。
样貌甚至可以作为晋升的资本。
当然,资本也是有上限,要是厚到董贤的程度,那就不是晋升的资本,而是步入佞幸传的敲门砖。
上前的人在短暂的兴奋后也是意识到亚历山大医学派的名声不好,琢磨着要如何表现才不会给人留下负面的深刻印象。
“军医还是角斗场的医生?”
“亚历山大城的皇室御医。”出列的人把自己说得十分可怜,听得下手的安德雷亚斯白眼不断:“因为某次急救不利,所以遭到法老的打压。”
卡塔利亚是亚历山大城的学者出身,一听对方出身此地,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到已被克娄巴特拉二世流放国外的托勒密八世。
既然是被法老打压,那么看对方的年纪,不像是与托勒密六世结仇。而托勒密七世是克娄巴特拉二世的好儿子,根本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愿去打压重要的皇室御医。如此推断,打压这名医生的法老就只能是不受欢迎的托勒密八世。而且对方面部烧伤的样子也很符合托勒密八世的残暴性格。
同样来自亚历山大城的学者还有二十余人。
果不其然,此人暗示自己是受托勒密八世的打压后,不少人看他的眼神都温和了些,总算不是“亚历山大医学派的人都罪有应得”的鉴渣眼神。
问:如何改善自己名声?
答:找个比自己名声更差来做绿叶。
卫穆儿也不是什么傻白甜,对方的伎俩搁在挺过刺杀案的皇后这儿跟小孩子过家家没啥区别:“你有居庙堂之心?”
对方的笑容那叫一个谦卑恭顺:“我只想为陛下排忧解难。”
“善。”卫穆儿也不想点破。反正只要本事在手,她有法子榨出人渣的所有价值:“会截肢?”
对方的声音带了丝显而易见的骄傲:“埃及与塞琉古开战时,我处理了高级军官的截肢手术。”
“死亡率高吗?”
“无一人伤亡。”
“有不做截肢手术就能处理的刀伤箭洞吗?”卫穆儿的身体前倾,显然是对此人有着更高兴趣:“孤的意思是,有没有别的医生说要进行截肢处理,而你不必截肢就将对方保下的情况。”
“这得看对方的伤口是什么样子。”来自埃及的皇家御医很想试探卫穆儿的底线:“我很乐意为您演示。”
他见对方笑而不语,以为这事儿非常有戏:“相信我,您不会对我的技术感到失望。”
第482章
“孤很期待你的技术。”卫穆儿的长相绝对称不上“温柔和善”,但是当她做出一副好说话的模样时,对方居然真的信了。
是的,你没听错。
这个被托勒密八世赶出王城,最后沦为罗马奴隶的御医居然真的相信卫穆儿会重用他。
“这在心理学上叫‘安慰剂效应’。”卫穆儿将此事说给刘瑞听后,对方显得很有兴致:“这种人有有疑病与神经质的倾向,同时也因低谷期的影响而容易形成路径依赖或目标依赖。”
“……您不会为控制群臣而特别去看心理学吧!”
“怎么可能?”年轻的帝王是有几分学习天赋,但不代表他愿意为皇帝一职努力变成神经病:“你知道《生活大爆炸》吗?里面的贝芙莉·霍夫斯塔特博士就是个精神病专家。”
“……你看的是心理学书,又不是《如何变成神经病》。”
“我知道。”年轻的皇帝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问题是我在读完系统提供的心理书后看谁都像神经病。”
“……”
“更糟糕的是,我在没有成为大汉的瑞皇子前,一度爱用悬疑剧的解说下饭……”
“好吧!我知道您经历了什么,也明白您为何不用现代的心理知识操控群臣。”卫穆儿将贝芙莉·霍夫斯塔特博士的性格安在有点腹黑的刘瑞身上,顿时感到冷汗淋漓。
言归正传。
受到肯定的埃及御医虽未爆出一连串的赞美之词,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堤喀保佑赛里斯的皇帝不会重用这个亚历山大医学派的疯子。”安德烈亚斯对上前的医生可没有因托勒密八世的打压而略略上升的好感。
若是日后的恺撒当政,出于扩张的医疗需求,亚历山大医学派的疯子都是一秒入职的优秀人才。
“堤喀与厄运女神是孪生姐妹,她在洒出幸运之光时也会布下厄运之种。”
卡塔利亚安慰他道:“倒也不必那么忧心。赛里斯的皇帝不是傻子,更不会选傻子成为自己的皇后。”
她也看向会对事实稍加润色的埃及御医,道出一个令人信服的事实:“他在埃及都没闯出一番天地,更何况是千里之外的赛里斯?”
现在的埃及与其说是埃及人的埃及,不如说是埃及身的希腊化马其顿王朝……而且还是希腊不彻底,埃及学一半,更不传承马其顿文化的马其顿王朝。
十足的拼合怪。
但也让外来的希腊人、罗马人、乃至关系一降再降的塞琉古人有上升的空间。
虽然核心还是归于托勒密王室,但内部的厮杀已经造成权力空缺,导致处于中上地位的祭司集团与希腊集团有了左右内部战争的能力。
赛里斯则完全不同。
它们的内部已经达到微妙的平衡。
更重要的是,皇帝不缺平衡的棋子,更不会让希腊人在权力的中心建造领地。
“有没有懂建筑的和防御工程的学者来此?”卫穆儿在问过御医姓甚名甚后又看向底下的希腊学者。
后者再次面面相觑了会儿,随即走出两个男人——安德烈亚斯和代达罗斯。
“殿下。”安德烈亚斯与亚历山大医学派的男人擦肩而过时不由自主地流露凶光。
对于这种想把他的骨头敲碎嚼烂的可怕眼神,亚历山大医学派的男人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有心冲着对方微微一笑。
这到处寄生的恶心玩意。
如果不是眼下的环境不许他有非礼之举,他一定将这个人渣打倒在地。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罗德岛的代达罗斯。
他的老家与希波克拉底的老家科斯岛挨得很近,但在对外的交往上却靠近盛产雇佣兵的克里特岛,因为后者非常需要战争用具与防守机关,是个愿为罗德岛的工匠开出天价报酬的优质客户。
当然,军需上的交易并不妨碍克里特岛的雇佣兵将罗德岛的破产工匠卖去雅典。对于各地的“猎头”而言,罗德岛的工匠还是很吃香的,如果不是克利斯提尼和尼西阿斯、德梅特里奥都藏着一点小心思,刘瑞也不会拿到高级货里的金色传说。
“你们两都建过哪些大型工程?”卫穆儿是知道刘瑞有意在西域建立军事堡垒的,但是西域……尤其是与长安的往来最为密切的楼兰缺乏森林资源,其环境也对木制房屋不甚友好,所以刘瑞必须找个会用石头建造堡垒的可靠专家。
西域里也不乏这种能工巧匠,但是他们从未做过刘瑞想要的堡垒工程,而且还存在摇摆的政治风险。
国内的建筑师虽然也有砌墙的经验,但对这种石砌的防御工程有且仅有秦长城的建造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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