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作尘闻言,忽地垂下眼眸,抿唇不语。
牧青黎说得没错,他的确天生淡漠,那些人的生命在他眼里可有可无。
他甚至无法理解生命的意义,不理解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自己的剑,又是为了什么。
可他现在至少知道,自己要好好保护牧青黎。
江作尘的痛苦甚至影响了整个梦境。
牧雪感觉到那复杂的情感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他甚至感受到了江作尘的迷茫和冷漠,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压迫在心头。
“师尊……?”牧雪定了定神,以免自己被拉入复杂的漩涡。
可就在这时,周围的景象忽地变了。
无论是周围的墙面地板还是桌椅板凳,都变成了死一般的黑灰色,就连江作尘自己也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整个世界中,只有牧青黎仍是原本的模样,犹如明灯。
牧雪看向周围,猜测这可能是江作尘眼中世界的缩影,对于他来说,他的世界只剩下牧青黎,其他都是无关紧要的死物。
就连他自己也是同样。
牧青黎忽地动了,他不顾江作尘的沉默,兀自朝门外冲去。
江作尘猛地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拽回,冷声怒喝:“你要去哪里?!”
牧青黎被他凶狠的语气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却仍然不惧地仰起头与他相视:“我要去救那些弟子!”
“你不能去!”江作尘见状更怒,拽回牧青黎,另一手掐指成诀,在屋内落下一道极为复杂的禁制,除了江作尘,无人能将其解开,“你留在此处,等入口彻底关闭后,我会让你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不管是牧雪还是牧青黎都是典型奉献型人格。这个性格的形成和他被江作尘救了一命脱不了干系。
就算他不理解江作尘为何这么冷漠,也并没有打算道德绑架说服他,而是想要孤身前往。
当然,后来江作尘就学会了:什么,你要救?你别救,我去救。
牧会圣母吗?如果用圣洁干净清澈来想这个词,无疑是个褒义词,那我会说是的。如果他不是这种性格,也没办法在江作尘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其实牧和江作尘都是很极端偏执的两个人,而且完全偏执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互相拉扯。这点我个人觉得是最带感的!
↑一点写这部分时候的想法
第98章 解决之法
江作尘将牧青黎留在了客栈中,独自离开。
梦境再次戛然而止。
牧雪醒来后从床上坐起,捂住心口,感受着上面残留着的江作尘的情感。
“这场梦对师尊来说一定是噩梦……”牧雪幽幽地叹了口气,蜷缩起身体。
他的眼眶泛红,明明什么都没想,却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过去的江作尘情感淡漠,正如给其他修士留下的印象,冷酷无情,仿佛只是一把冰冷的剑。
可如今的江作尘,并非梦境中所表现的那般冷淡,他也会去救别人,甚至留在魔界中,守护人界安宁。
是谁改变了江作尘,自然不必多说。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哈哈……”牧雪自嘲地苦笑了两声,心里的情绪更复杂了,不由得把脸埋进臂弯里,试图平复心情。
就在他处理着复杂的情绪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他手忙脚乱地擦去眼角泪痕,把食梦蝶卵藏进储物戒中,又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装,这才朝外喊道:“请、请进!”
他本以为来者是萧水寒,可意料之外的是,站在门外的竟是一袭黑衣的江作尘。
江作尘见他眼角挂着泪痕发红,不由皱起眉头,快步走上前。他一手捧着牧雪的面颊,另一手轻柔地抚上他的眼尾,沉声问道:“发生何事?”
“做了个噩梦……”牧雪小声说道,“师尊不必担心。”
江作尘眼中毫不掩饰心疼和担忧,他轻吻上牧雪眼角,又问了一遍:“真的?”
牧雪点了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回答道:“真的。”
当然,江作尘并不相信他的回答,毕竟牧雪的演技向来拙劣,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牧雪见此,心底不安的情绪顿时消散。
江作尘和牧青黎在一起的时候,的确不曾展露出这般情感。
可现在,牧雪眼前的江作尘,全然不同。
就算江作尘是被牧青黎改变的又如何?
现在的江作尘是他的师尊。
“师尊怎么突然过来?”牧雪整理好心情,朝着江作尘露出同平日一样的微笑。
江作尘从储物戒中取出一顶黑色帷帽,扣在牧雪头顶,又取出一件黑色外袍,披在牧雪肩头。随后他将人打量了一番,眉头紧蹙。
黑色与牧雪实在不衬,可在魔界,身穿一袭白色又太惹眼了……
“怕你闷,带你出去走走。”江作尘说着,朝牧雪伸出手,“魔修内部这会儿乱作一团,无人会来打扰。”
牧雪愣了愣,伸出手去,搭在江作尘手心,随即被他紧紧握住。
“我可以出去?”
“我并没有监禁你的打算。”
江作尘随口一答,却让牧雪想起了先前被拴着金链子锁在屋子里的事情。
牧雪的脸上顿时泛起红,好在有帷帽遮挡,叫人看不清楚。他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借着江作尘的手翻身下了地。
江作尘虽然瞧不清帷帽下的光景,却能感觉到自己手心里的手局促地轻挠着,像是小鸟不安走来走去的模样。他没有戳穿牧雪的害羞,勾了勾嘴角,带着他离开了昏暗的房间。
牧雪还是第一次踩在向下的楼梯上,他这才知道,这座高塔竟然有如此之高,他走了好一会儿才到达底端的出口。
他看着面前的铁门,不知魔界是怎样的光景,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
江作尘抬指点在门上,指尖之处一道光芒闪过,卸掉了门上的禁制。他推开门,带着牧雪踏出了这座神秘的塔。
牧雪看着眼前魔界的景象,微微张大了嘴,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这种感受。
黑暗、压抑、荒凉,到处都是砂砾残垣、鸦雀盘旋。
魔气几乎凝结成了实体,形成诡异的黑气,在高空盘旋。
这与牧雪想象中的魔界并无差异,可当他亲眼见到这种景象时,仍旧感到背后发毛。那不是恐惧,而是面对黑暗中未知的下意识表现。
“会觉得不舒服吗?”江作尘看向牧雪,轻声问道。
牧雪轻轻摇了摇头,帷帽上的纱幔随之晃动。
“虽然很阴森荒凉,但出来走走总是好的,我还没见过魔界是什么样呢。”
“嗯,我们就在附近看看。”
虽然江作尘这么说,可附近的确没什么可看的东西。不过是一些枯木林和乱石,还有洒落在上面的暗红色血迹。
要说能勾起牧雪兴趣的,只有屹立此处的高塔。
“好高。这座高塔是魔修建成的吗?”牧雪回过头,仰望塔顶,发出一声感叹。
“不,这其实是一件灵器。”
“灵器?”
“嗯,名为真仙塔,可以随意变换大小,放在任何地方。”江作尘解释道,甚至演示了起来,将其缩小成了当前的一半,“算是一个简易洞天,是我刚到魔界时放在此处的。”
牧雪看得一愣一愣地,随后又想起那个尚未解答的问题。
江作尘为何会在此地看守魔界入口?
可牧雪不敢过问,毕竟是他自己说不会过问太多的……
江作尘看出他的犹豫,不用多想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作尘把高塔变回原来的大小,看着塔顶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
“真火秘境,其实是前人为了封印魔界入口创造出来的。但如今,真火秘境已经崩溃,只要魔修想,随时都可以通过这个入口进入人界。”江作尘缓缓说道,“如果没有人守在此地,人界将成炼狱。”
牧雪闻言,微微瞪大了双眼,“原来是这样……”
但为何守在这里的人是江作尘?江作尘没有再说,牧雪也没有细问。
但牧雪知道,这一定与牧青黎有关。
“这边。”江作尘牵着牧雪的手,朝着塔后走去。
两人绕过如同城墙般巨大的高塔,来到塔后。
牧雪一眼便看见了那把插在地上被法阵包围的长剑。他再度露出诧异的神情,空着的那只手紧握成拳,藏在袖中。
他认识那把剑,或者说,他在梦中见过那把剑——江作尘的旧剑、牧青黎的佩剑。
“这是……”
“拔出这把剑,并且破开我设下的法阵,就能开启入口。”
牧雪沉思片刻,忽地想到了什么,看向江作尘,犹豫开口道:“那岂不是……只要找到一个所有魔修都破解不开的阵法,师尊的分身就不用守在这了?”
江作尘点了点头:“的确,此事的确可行。”
“那……”
“就像境界高的修士可以施加威压一般,魔界有着更加明确的阶级制度。只要用魔尊令设下法阵,除魔尊外的魔修,便不能开启入口。”
牧雪闻言顿时失望地垂下了头。
都魔尊了,那肯定是站在魔修一方,怎么可能不想这入口打开呢?
不过,牧雪心里突然闪过了另一个念头,他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江作尘,隔着帷帽,正对上江作尘显露出浅浅笑意的眼眸。
“萧水寒……”牧雪缓缓念出这个名字。
“没错。只要萧水寒当上魔尊,问题便迎刃而解。”
“可他为什么要帮助人界呢?”牧雪不解的问道。
“并非所有魔修都是天生恶种,总有人看不下去那残忍行径。”江作尘说着,望向魔界内部的方向,缓缓摇了摇头。
牧雪也随他看去,忽地,他发现暗色的天边闪过几道红光,紧接着又弥漫起阵阵烟雾,似是进行着一场战斗。
看来魔界内部的确不安生,牧雪由衷的希望萧水寒是这场纷争中的胜者。
就在牧雪感叹着远处的打斗时,江作尘的眸色忽地一凛,握着牧雪的手也紧了紧。
“师尊,怎么了?”
“有魔修朝这边来了。”江作尘说着,一把揽过牧雪的腰,朝着塔的方向御气而去。
牧雪还没反应过来,只能抓紧江作尘的衣衫,看着眼前的场景变换。
可江作尘刚要打开塔的大门,那些魔修便迅速涌出,再无时间躲闪。
江作尘皱眉咋舌一声,将牧雪放到地面,迅速抽出那把红色的剑,准备御敌。他将牧雪挡在身后,低声叮嘱道:“不要乱动,保护好自己。”
可牧雪却没有躲在江作尘身后的意思,他扫了眼面前魔修们的修为,确定自己足以御敌,便抽出成雪剑,站在了江作尘身边。
“师尊无须保护我,对付这些魔修,我的剑术绰绰有余!”
江作尘虽有担忧,可情况紧急,他必须立下判断——眼前除去带队的魔修,其余的都不是牧雪的对手。
与其让牧雪躲在身后,不如让他参与其中。
更何况,面对区区魔修,他江作尘怎能护不住心上人?
“也好,当心。”江作尘说罢,抬剑冲向那领头的魔修,不顾他们是否来得及反应,拔剑便斩,剑气凛冽,直将拦路的魔修砍成两半。
而牧雪也不畏惧,冲入战场,身形灵活地游走于魔修的武器之间,抬剑而攻。
许是梦中的魔修太过可恶,那股子恨意和怒意被他带入了现实,饶是牧雪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名恶贼。他的剑又快又狠,已然有了几分江作尘的架势。
包裹着寒气的成雪剑刺进魔修胸口,鲜血飞溅而出,落在牧雪的衣衫之上,将黑色的外袍染上了几抹暗色的红。
“怪不得师尊要穿一身黑衣……”牧雪嘟囔着,挥剑转身,衣袍在空中划出一道黑红的弧线。剑影重重,直取背后敌人的头颅。
牧雪忽地感觉到了什么,看向手中的剑,稍顿了一瞬。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剑术莫名精进了几分,可他近些日子光呆子屋子里了,连挥剑都不曾练过!
难道是因为他在梦中看过了牧青黎的剑招?
还没等牧雪想明白,便又有魔修朝他而来,叫他不敢再分心,连忙集中精神应战。
那些魔修的确不是两人的对手,或许是魔界内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只派出这点战力,未免太小瞧江作尘。
更何况,还有牧雪的帮助。
牧雪看着遍地魔修尸体,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血迹,问江作尘:“师尊,这场面……要怎么处理。”
江作尘走到他面前,身上亦是不满魔修血迹,但他施以除尘决去掉了牧雪身上的脏污,才把自己也弄得干净。
“不用管,待会儿萧水寒的人会来处理。先回去休息吧。”
牧雪头顶的斗笠不知什么时候歪了,江作尘见状伸手替他扶正,便又顺势揽了他的肩膀。
“好——”
两人跨过魔修尸体,朝着塔的方向走去。
忽地,江作尘停下脚步,冷眼向着后方的枯木林中看去。
一道人影自以为在其中隐藏得很好,却被江作尘眼尖地发现,立刻想逃。
但江作尘的剑气比他逃窜的速度更快,直穿咽喉,甚至没能让他发出一丝声响。那人应声倒地,可江作尘却发现,他的手中竟然拿着一张闪烁着红光的传讯符。
江作尘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
“师尊怎么了?”牧雪见他停下,抬头问道。
“无事。”江作尘抬手压低了牧雪的帷帽,“只是一只想偷跑的老鼠。”
好在出门前他为牧雪戴上了帷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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