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婚姻和异性婚姻一样普遍的如今,何屿渡喜欢男人算不得什么出格的事。
何老爷子都接受良好,也不觉得何家三代单传断送在何屿渡身上是什么扼腕遗憾的事情。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向来通透。
但连琚光和林秋雨就不这么觉得了。
他们知道连云舟高中早恋,还喜欢男人的时候,愤怒又失望,无休止的争吵,吵得父子离心,家也不像家了。
连云舟不仅高中早恋,大学也谈了两段,但都以他主动追求,最后被绿、冷暴力被分手告终。
或许那时候太年轻,他的眼光实在太差,又过于离经叛道,所以接触到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人,才会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甜蜜美好后,就暴露出那么多难堪又丑陋的东西。
但连云舟始终相信爱情,也渴望有人能至死不渝真诚热烈地爱他。
何屿渡跟他不一样。
他这个发小爱憎分明得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屿渡的感情字典里似乎就没有勉强将就这种词汇,以至于单身二十多年,初吻都还在。
大学时有个学长追求了何屿渡三年,最后也铩羽而归。
有时候连云舟都会想,就何屿渡的挑剔程度,除了自己给自己雕个完美情人,还有谁能入他的法眼。
谈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其实这个问题何屿渡自己也想过。
他慕强,喜欢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闪闪发光的人。但这个人不仅要足够优秀,还要向下兼容,要明亮不刺眼,自信又懂收敛。优秀谦逊,不卑不亢,冷静自持,这些品质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何屿渡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了明霁的脸。
他从汤池里站起身,披上浴袍,往房间里走去:“饿了,吃东西去。”
连云舟直觉他反应不对,起身跟了上去:“何小渡你不对劲,你老实说,是不是有心动男嘉宾了。”
何屿渡关上门:“没有。”
他换好衣服,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怕不是泡温泉泡久了,泡昏了头……怎么会想到明霁。明霁。
两个字在心头过了一遭,何屿渡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连云舟也换好了衣服出来,还好奇地追问:“真没有?”
“真没有。”何屿渡语气淡淡,岔开话题,“吃海鲜自助还是烤肉?”
连云舟:“海鲜自助。”
两人往海鲜自助餐厅走去,连云舟搭着他的肩膀,又把话题绕了回来:“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怎么,你改行当红娘了?”
何屿渡视线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不远处被女人挽着手臂,有说有笑的一对男女时,脚步一顿。
“没有。”连云舟叹了口气,“就是最近有点想不通,想谈恋爱了。”
连云舟顺着何屿渡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对男女走进海鲜自助餐厅的背影:“那谁啊?感觉有点眼熟。”
何屿渡:“好像是连叔叔。”
但那个女人看起来又不像连云舟的母亲……
“我爸?”连云舟挑了挑眉,有些奇怪,连琚光怎么会在这儿。
何屿渡摇了摇头:“应该是认错了。”
说话间他们走进了海鲜自助餐厅,连云舟的目光往里搜寻,正巧看到巧笑嫣然的女人挨着中年男人落座。她倚在男人肩头,侧身在看男人的手机屏幕,两人姿态亲密,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连云舟瞳孔剧缩,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脸上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那女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有些不高兴地坐去了旁边,男人连忙放了手机去哄她,还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把一条漂亮的宝石手链戴在了她的手腕上,又亲吻她的指尖。
霎时间,连云舟的心像是灌满了冷铅,沉沉地坠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 ——秦观《好事近·梦中作》君君:双更福利结束,等周四的榜单出来,我再告诉大家下周的更新kpi,谢谢大家!祈求一点海星和评论,爱你们。
第0011章 他的死对头
那是他的父亲和他的小姑姑。
连云舟的脑子像是被棉花裹起来的鼓槌敲动的鼓,模糊又沉闷地响着,一声叠一声,又沉又痛。
他想不出一个圆满的遮羞方式,来解释他的父亲和他的小姑姑为什么如此的亲密无间。
“连小船。”何屿渡也愣住了,他反应过来后便一把握住了连云舟的手腕,“你别冲动。”
连云舟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熊熊燃烧的怒火把他的理智全烧光了。他甩开何屿渡的手,咬着牙握紧拳头,大步走向前去,猛地朝男人脸上打去。
“连琚光!”
拳头砸上脸的闷响,女人的惊呼,旁边客人的惊诧,撞落的碗筷哐啷作响……
连云舟什么也听不到,他已经被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用力拽着男人的衣领,对上男人愤怒惊恐的眼睛,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
连琚光原本莫名其妙被人打了,心头正是怒火中烧,但看到连云舟愤怒得发红的眼睛,他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变得惊诧又复杂起来。
他眼神闪躲,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云舟,你先放开连哥。”赵蕙眼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她连忙拉住了连云舟的手腕,“云舟!”
“你滚开!”
连云舟一把撞开了她。
赵蕙被撞开,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头发也散落开来,连琚光见状,又气又怒地踹了连云舟一脚。
何屿渡上前把连云舟扶了起来:“没事吧?”
连琚光怒目圆睁,起身拿起旁边桌上的红酒瓶,便朝着连云舟砸去。
何屿渡眼疾手快地拉了连云舟一把,“砰——”。
预想中的疼痛感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何屿渡抬眼看去,万殊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温热的血瞬间顺着他英俊的脸颊流淌而下。
“万殊!”何屿渡惊诧极了,眼眸瞪大,心跳剧烈。
餐厅里瞬间乱成了一团,看热闹拿手机录像的,拉架的,都围拢了过来。
服务生们迅速地过来把他们分隔开。
“万经理,您没事吧?”
“万经理!”
“先生您还好吗?”
“这位女士您还好吧?”
“你们冷静一下,有什么问题好好说……”
“我跟他没话说!”连云舟像一头愤怒的牛犊,看到有人被酒瓶砸破了头,那抹血红色让他心中怒火翻涌,他用尽全力推开服务生,握着拳头又要冲上去。
然后一头栽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
拳头砸到男人的肩头,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响。
万殊闷哼了一声,额头上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咬紧了牙:“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我他妈冷静个屁!”连云舟怒目圆睁的嘶吼着,“连琚光你怎么敢,你今天不打死我,我一定弄死你。”
“连云舟。”何屿渡过来,用力地拉住了他,“万殊受伤了,先送他去医院。”
就算要动手,也不该是在这种情形下动手,连云舟占不到便宜,还会惹出麻烦来。
他的声音把连云舟的理智抓回来了一些,连云舟眉毛皱得都打结了:“何小渡……”
万殊头疼得像是千万根针在扎他,太阳穴鼓鼓胀胀地疼,他喉结滚动着,吩咐身边的餐厅经理:“安抚好客人们,全都免单,损坏的东西先记我账上,拍照录视频的,绝对不允许流传出去。”
万殊有条不紊地做完安排,又问何屿渡:“你们是不是都认识?需不需要报警处理?”
连琚光:“不用。”
“报!”连云舟胸膛起伏着,眼里像燃着一簇火,“所有的损失让他赔偿。”
“不用报警。”连琚光脊背微微佝偻着,“这是我儿子和他朋友,就是点误会……”
“我没有你这样的爸。”连云舟梗着脖子,这就要摸手机出来。
何屿渡按住了连云舟的手,皱眉道:“连小船,别给万殊添麻烦了……先去医院。”
连云舟看向替他挡了酒瓶的万殊,又看看地上碎了一地的餐具,抿了抿唇:“对不起,我……”
“哎,没事。”万殊今天才过来这个项目做总经理,别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是新官上任开门红,心里也挺气闷的。
但连云舟是何屿渡的朋友,这种家庭纠纷,他便想着私了和解算了。
警察来了也只能调解,最多因为打架斗殴把人拘留起来教育教育,但一旦报警,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起来,万殊觉得头更疼了。
好在何屿渡劝住了连云舟,他们一同往医院去,连琚光和赵蕙则留在了海鲜自助餐厅,处理赔偿的事。
万殊坐在副驾驶,一边给明霁发信息,一边听连云舟像个小炮仗一样火气冲天地骂连琚光,也听明白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他认可地附和道:“你爸真不是个东西。他和你小姑姑,这不是乱|伦吗?”
“道德层面是,血缘关系上不是。”连云舟气闷地说,“我爷爷再婚,小姑姑是后来的婆婆带来的女儿。”
他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竟然把赵蕙当做亲近的家人,就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连云舟这会儿冷静多了,也发泄够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何小渡……你说我怎么跟我妈说?”
他妈妈那么要强的性子,怎么能接受连琚光出轨,对象还是自己当做妹妹多年的人。
何屿渡也不知道,他没处理过这么犯难的事情。
连琚光出轨赵蕙的事让他大受震惊,甚至思绪跑偏到了何秉烛身上。
何秉烛不会也在外面乱来吧?不会的。
在何秉烛心里,工作第一,席玉就是第二,何知望和他都得往后排。
何屿渡想了想,才开口道:“你回家再说吧,叫上你爷爷他们。”
他提醒了一句:“那对龙凤胎,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要问清楚。”
连云舟这才想起龙凤胎,如果龙凤胎是连琚光的子女……十年了……他喉咙发紧,拳头握紧青筋凸起,胸膛起伏着,手都在不受控地发颤。
“我也只是猜测,可能不是。”何屿渡握住他的手,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
连云舟闭了闭眼,泄了气地靠坐在了座椅上。
到了医院,万殊去处理伤口。
医院的走廊,远处有人推着轮椅走过来。轮椅上的男人腿上搭着一条薄毯,他容颜出众,俊朗的眉眼蕴着深沉的暗色,像是一抹荒野月色,皎洁又寒冷。
何屿渡对上他的视线,抿了抿唇,然后故作冷淡地移开了眼。
就像那年他们还是同学,在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也能故意装没看见。
明霁已经从餐厅经理那里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了,特意过来一趟,是因为万殊给他发信息,说闹事的客人是何屿渡的朋友,并且何屿渡也在。
他总要过来看看。
一看何屿渡的脸色,明霁就知道他还在生气。他有些无奈,主动开了口:“何屿渡。”
男人的声音清清朗朗的,如玉石相击,很好听。
眉清目朗,相貌生得好,气质也出众。
连云舟这会儿冷静多了,脑子里暂时把连琚光和赵蕙的事儿撇开,多看了男人两眼,觉得有点眼熟,但是一时又有些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号人物。
不应该啊,这种黄金比例建模脸,他见过就绝不会忘记。
明霁问何屿渡:“万殊怎么样?”
何屿渡抬了抬眼,言简意赅:“在缝针。”
明霁微微皱眉:“你没事吧?”
何屿渡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看向明霁。
蓦地想起以前读过一首诗,写“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眼下何屿渡却觉得,这诗在明霁身上,应该反过来,眉峰聚如远山,眼波横如春水。
对着这样一张脸,他突然有点气不起来了。
“……我没事。”
连云舟盯着明霁看了半天,拿手臂撞撞何屿渡,低声问:“哎,他是不是那个……明霁?是叫这个名字吧?”
连云舟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他的双腿,神色有些可惜。
何屿渡“嗯”了一声,又说:“帮你挡了一下酒瓶那个,叫万殊,也是行舟的同学。”
“那行舟的人还挺仗义啊。”连云舟跟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当年能做出孤立你的事儿来。”
“和他们没关系。”何屿渡低声跟他说,“今天在医院见到明霁的事,别往外说。”
他们说话的声音放得轻,但医院长廊很安静,何屿渡压低的声音一字不落地落进了明霁的耳朵里。
他轻轻挑眉一笑,眉眼舒展,仿佛春风拂过湖面,眼里荡漾开层层涟漪。
“你跟你朋友提过我?”
不然何屿渡的朋友,怎么会认得他。
明霁又觉得何屿渡实在有些可爱。
之前还说自己不是守口如瓶的人,现在却这么认真地叮嘱朋友不要把他的事往外说。
口是心非得可爱。
“是提过。”何屿渡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是看他笑得晃人眼,心里就有些烦。他口不对心地说:“高中撞碎了我的玉,提一次骂一次,没说你什么好话。”
明霁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低笑出声:“哦,那都说了我什么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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