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见过玩家们说的那个叫“21世纪”的世界。
但他愿意帮他们。
尽管系统没了之后,他作为一个“npc”,或许也会死亡。
但这样,依靠系统的剧本应该也运转不下去。
狗皇帝也能死了吧。
就算意识早就没了,肉体的死亡也能稍微解点气。
计划很成功。
那一届的星区擂台,f区的选手和其他星区的观众里应外合,成功让系统的毁灭进度过半。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要成功的时候,天地一下子暗了下来。
世界再度出现光明的时候,宁望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座数据监牢里,面前坐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皱眉,尽管意识到计划应该失败了,但眼前这个人的出现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对方,明明不应该认识他,紧皱的眉头却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松开:“原来是这样。”
那人往后一靠,嘲讽道:“感情是复制了一个我?怪不得所有的计划开始没多久就结束了,还未卜先知似的把我们认识的所有观众都召集到了中区。”
宁望听笑了:“说我是复制品?你怎么知道这个复制品不是你?”
说是这么说,但他自己也很清楚。
计划进行的太顺利了,顺利到有一种不真实感,的确莫名给人“时间快进”的虚假快餐体验感,加上对面那人说的“未卜先知”,很有可能对方才是“正品”。
可要接受自己是个复制品并不容易,更别说对方先一拳招呼了过来。
第133章 镜花水月(2)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打架。
往死里打的那种。
那人是宣泄因为复制品导致计划失败的愤懑,宁望则是打发自己是个伪造产品的错愕和惊怒的同时自保。
他们知道对方的武功路数,也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哪里。
打到最后双双负伤,一人占据一边,沉默在彼此之间蔓延。
最后,宁望迈出了第一步:“你也叫宁望,是吧。”
那人冷嘲:“不是‘也’,这本就是我的名字。”
宁望呼出一口浊气,率先让步:“既如此……那之后,唤我宁朔吧。”
他们在数据监牢里关了一阵,这一阵,宁朔倒是打听到一些这个系统里发生的事情,比如他是一面镜子里复制出来的,比如镜子外的世界也经历了一场玩家和系统的较量,只不过原本避着系统的计划不知为何被系统洞悉了个完全,导致计划夭折,原本成功率很高的行动彻底成了个笑话。
那支战队里,除了f区热度榜第一willow重伤后洗去记忆、并经由f区那个担心实力大跌被其他星区吞并的分系统保回了f区,其他所有玩家全军覆没。
包括自那以后,尽管没找到尸体,但在大众眼里已经死亡的天下第一剑客。
其他的玩家死的死伤的伤失忆的失忆,跟他们联手的npc也被销毁,玩家这一方死伤惨重,系统表面上大获全胜。
但被关在数据监牢的宁朔可以得知,系统自己也伤了元气。
从一批又一批找宁朔要一面镜子的审判们身上也可窥一斑。
那镜子宁朔知道,从他出现在数据监牢的那天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他的玩家账号消失了。
几天下来,宁朔知道自己原本的经历都在那面镜子里,玩家账号消失也无可厚非。
账号是假的,队友是假的,他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瞥了眼宁望。
一切只是复制,是系统给它自己留下的一道保障。
不能否认,系统成功了。
他的确活成了一模一样的宁望,改了名后,更没有了自己的来处。
宁朔能感知到自己跟水月镜有点联系,而且连系统本身对水月镜的感知能力都没有宁朔本人来的高。
镜子仿佛能融合到他身体里一般,审判们就算搜身也找不到那面镜子。
审判给他们送饭并不会照顾他们的忌口,有一次,宁朔醒来时拿到饭,发现上面的葱已经被挑干净了。
他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宁望,唇线抿紧,开口打破这两天几乎僵持的对立:“谢谢。”
宁望背对着他,只“哼”了一声:“别饿死了,看着你死就跟我自己死了一样。”
宁朔和宁望被关了十几天,那十几天大概是系统的休整时间,也是他们关系的破冰时间。
十几天后,他有点摸清了那面镜子的属性,与此同时,数据监牢的大门被打开。
系统休整完,开始找他们算账了。
或者说,利用。
毕竟“账”这种东西,他们犯了多少,系统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没什么好算的,直接杀就完了。
所以被审判打了卸力的药再被拉出去的时候,宁朔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真要算账,没必要把他们一前一后拉走。
除非系统担心他俩一起出去,合伙又搞出些什么事情。
先被拉出去的是宁朔,对于没把系统彻底摧毁的宁望,在水月镜里已经把“系统”摧毁的宁朔似乎更让系统不高兴。
被拉出去后,对于接下来要做什么,审判们毫无忌讳地调笑、讥讽。
他们觉得“没有镜子”还没有还手之力的宁朔没有任何威慑力,马上连记忆也要没了,更没必要隐瞒。
因此,宁朔也知道了这一行是要去清除记忆,然后让拥有武功的谢宁去测试那些还未上线的剧本npc的实力。
还知道了为什么系统不直接杀了他们:降世规还没完全成熟并脱离澧国那个小世界,谢宁身上和降世规的连接依旧存在,一旦谢宁重伤,系统本身或许也会崩溃。
而且,跟宁望一比一复刻的宁朔身上或许也保有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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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记忆还好说,可如果失忆了,难保失忆的宁朔会不会再发现那面镜子后直接拿出来打量,再顺理成章地被系统发现。
他从来不是窥见了命运还坐以待毙的人。
清除记忆的时候,宁朔用镜子挡了一下,来得到记忆只被消除了一小部分的结果。
镜子出现了裂痕,但很快又开始自己修复。
但宁朔不准备让镜子修复。
既然他自己身上或许有着跟降世规——也就是这个系统的联系,要是他的身体出了意外,系统本身或许也会出问题。
宁朔一直都很痛恨水月镜,这面镜子的存在总在提醒他自己只是个复制品。
偏偏他又不得不了解这面镜子,这是他和宁望能跟系统对抗的为数不多的筹码。
但在这一刻,他又由衷地感谢这面镜子:
宁朔来自水月镜,水月镜被毁,他也非死即伤。
一旦他受了重伤,借着谢宁这个媒介运行的降世规也会出事故。
即使现在的自己是卸力状态,可作为跟水月镜联系程度最高的人,要想毁了它花不了多少力气。
第一次清洗记忆结束,水月镜被毁,系统内部大乱,监控摄像头全部失效,跟系统有着极深联系的几个审判说着去帮忙,但又在瞬间僵直在原地。
宁朔没什么力气,只得努力朝数据监牢赶去。
步子一浅一深,他满不在意地将嘴角的鲜血擦去,下一秒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要想伪造他跟宁望都已经洗过记忆的样子,必须得让那个数据监牢打开第二次。
那样,事后追查起来,才有洗过两次的样子。
他尽力想起身,但系统给他打的药也不是吃素的,能爬到这里已经是极限。
宁朔只得顶着剧烈的头疼思考其他办法,偏偏这个时候,一只手把他抓住,耳边的嗓音含笑:“主神让我来盯着,居然是正确的选择,被害妄想症有一天还猜准了。”
宁朔嗓音断断续续:“你……是谁……”
那人把他扶起来:“我叫舒潇,你也可以叫我002。唔……大概是既不属于系统,也不看好你们的第三者?”
第134章 镜花水月(3)
听到他是系统的人,宁朔下意识推开,偏偏又没多大力气,他只能靠在另一边墙上,警惕地看着他:“你……是系统的人?”
舒潇无奈道:“都说了,我跟他大概……算上级和不那么下的下级?”
他诱惑道:“总之,现在我们干什么,系统什么都看不见,我能帮你,你需不需要我帮你?”
不知道系统的故障能故障多久,宁朔只沉默了两秒,将手给他:“多谢。”
“不用,你可是谁都没预料到的变数。”
“怎么说?”
舒潇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我一直知道,有水月镜在,主神怎么都能立于不败之地,谁知道灵魂的复制体竟然成活了。”
还阴差阳错,直接跃过系统成了水月镜的主人。
他空着的手随便指了指周围的红光:“看,你还弄出来了这么大一个故障。”
头发有些长,舒潇把长发别到耳后:“你说,我要是帮了你,之后无论管或不管,主神是不是都得落败了?”
宁朔警惕未消:“那可说不准。”
“安啦,不用这么紧张,既然说了帮你,我不会食言的。”
宁朔沉默,舒潇也没多说。
离那座数据监牢越来越近了,舒潇忽然调侃:“我突然很想知道,你这么放心的把后路都交到宁望手上,不怕他背刺你么?”
要是替宁望洗了记忆,之后他们的一切都只能交给宁望了。
“据我了解,你们见面的第一天可是打的不可开交,近半月时间也没说几句话吧。”
因为说多错多,更别说还有个系统监视,就算有想说的也只能眼神交流,半个月下来,话没说几句,但关系和默契强了许多。
而且,他跟宁望都是谢宁,与其两个人都失忆,不如一个人保留,留下记忆的那个思考问题肯定比失忆的那个全面。
后路交给他,跟握在自己手上区别不大。
这话不能在一个不确定立场的人面前说,宁朔想了想措辞,才刚开口,又被舒潇打断:“不用想法子糊弄我啦,我只是戏台下的看客,想看看你们的戏能唱到哪步,最后能不能成功杀了反派而已。”
舒潇很聪明,而且明显观察了宁朔很久,在知道宁朔所有底牌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就推算出他准备怎么做。
走到数据监牢,舒潇弯腰打量被打了药、无力坐在地上的宁望,摇头啧了两声:“小可怜,记得待会儿系统恢复正常后,要装成刚进系统的样子喔。之前在系统里的所有事你都不记得了,懂了吗?”
宁望目光一顿,立刻看向宁朔:“你……?!”
宁朔没看他,这种婆婆妈妈的煽情戏码是他最不喜欢的,宁望也不喜欢。
他靠在一边,随手把一枚镜子碎片丢给宁望:“保管好,我回来后记得找机会给我。”
然后看向舒潇:“什么时候走?”
“哎呀知道啦,真是的,这数据监牢需要审判身份才能打开,要是没有我,你一个人也做不到瞒天过海,你也不知道好好谢谢我。”
他刚想把门关上,监牢里传来一声闷哼。
宁望趴在地上,朝他们爬过来:“不要……”
舒潇挑眉,对宁朔道:“眼睛挺尖的嘛,这是看出来你现在受了伤,不想让你再去洗一次受苦?”
宁朔转身:“就算没受伤,他也不会乐意欠别人人情。走了。”
走晚了,那副狼狈的样子就得多被人看一秒。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形,宁朔并不想看这照镜子一样的狼狈样。
更别说自己刚刚在过来的路上就是这么狼狈的,还被舒潇看了个完全,宁朔并不想多见那副样子。
舒潇刚想走,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呀,忘了。”
还没关上的牢门被再度打开,舒潇眼疾手快把宁望打晕:“后遗症说你需要晕一阵,宁朔有那镜子挡了大部分外力,你又没有。”
舒潇把人送回洗记忆的数据舱内。
这玩意儿也挺霸道的,还必须有人躺在里面才能启动。
舒潇手扶在数据舱上,时不时看一眼手上的表。
舒衍那小子,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好好上课。
前两天闹着要给自己取个名字,还非得跟他一个姓。
舒潇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清洗进度过半时,系统内部的报错终于停止了。
几个僵直的审判眼里终于有了焦距,见到舒潇,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忙道:“谢谢潇哥帮我们顾着这里。”
虽然这几个审判也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内那几个编号靠前的审判并不受系统的实时影响,但这不妨碍他们对那几个审判下意识的畏惧。
舒潇明明是笑着的,但他们总觉002落在他们肩上的手有千斤重:“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们。”
这些都是没有自我意识、依据系统给的初始指令来机械行动的审判,时间久了才有了个人的样子,见他们依旧战战兢兢的,舒潇兴致缺缺地收回手:“行了,我走了。哦对了,”
他指了指数据舱,决定帮宁朔他们最后一把:“这是第二个人了哦。”
数据舱安安静静的,舒潇疑惑地回头瞥了一眼,确定是机器是启动着的。
居然一声都没叫?
清洗记忆这事儿就跟脑子里放了把刀硬生生把想清洗的那些给剐掉,虽然对身体无害,但是挺疼的呢。
舒潇回忆了下疼痛程度。
啊,主神每次要惩罚谁,真正的惩罚前都得让他们来洗一段无关痛痒的记忆,受罚的惨叫声还没洗记忆时大。
舒潇的步子轻快,如一朵云般飘走了,徒留下几个审判面面相觑。
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做了两手准备,第二次记忆清洗结束后,有审判回去看数据监牢开过几次,并查看了数据舱的使用记录:“……还真是,已经洗过两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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