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芳月小心起身。
宁坚端过茶杯,抿了一口,问道:“世子之前的伴读,也就是当今三殿下,你知道他们二人是如何认识的吗?”
芳月闻言身子微僵,嗫喏着没有开口。
宁坚和老夫人对视一眼,知道其中必定有事,遂冷冷道:“芳月,还不快说!”
他语气太过狠厉,芳月打了个寒战,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道:“王爷恕罪,奴婢这就说。”
宁坚心下满意,“说吧,他们二人是怎么认识的?”
当日宁元书给贺十安下药,结果自己差点死在了床上,莲心小筑的下人全都被吓得不敢多言。哪知第二日,那被扔到乱葬岗的人又出现在世子屋里,王爷和老夫人也没责怪,还任由世子把人留下,他们这些下人便更不敢乱说了,只当不知,以免惹祸上身。
芳月将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听到后面,宁坚霍然起身,厉声道:“什么?你说三殿下就是当日那人?”
“是……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宁坚颓然坐下,身体发软。
原来如此,他还以为三殿下对他颇为冷眼是因为宁元书,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
看来,要投靠三殿下一事已无可能。
只看二皇子和太子一派该如何选择了。
第118章 南行
“不行。”宁元书的话还未说完,贺十安已经出言拒绝,他将人按到凳子上坐好,温声道:“此次南行路途遥远,再加上南边现在灾情严重,吃的穿的和京里都比不了,你就乖乖待在府里等我回来就好。”
宁元书却慢慢笑了起来,飞快在他脸上一吻,“我们刚刚成亲,你当真舍得和我分开?”
贺十安心下一跳,差点一口应下,不敢再看他,只得转开视线,断然拒绝道:“此事绝无可能,你不用再说。”
宁元书想将人扭过来,可他那点力气哪抵得过贺十安,无法,他就整个人缠了上去,他就不信了,美人计会没用!
一刻钟后,贺十安顶着一个小帐篷落荒而逃,宁元书看着自己半裸的肩,黑了脸。
有本事,这人今晚也别回房!
当晚,李盛过来传话,结结巴巴道:“殿,殿下说他今晚宿在书房。”
宁元书听完恨恨捏住手里的茶杯,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
许久未听到回话的李盛悄悄抬头,却见宁元书笑得一脸温柔,和颜悦色道:“听闻你此次也要留在京中?”
李盛心下一紧,谨慎道:“殿下不放心皇妃一人留在京里,除了属下,另挑了二十个武艺高强的侍卫保护皇妃。”
宁元书听完哼了一声,“你去给他回话,就说明日他出发时不用特意过来跟我告别了。”
“是。”李盛抹了一把冷汗默默退了出去。
而另一边贺十安听到他的汇报后,凝眉问道:“他真这么说?”
李盛浑身发紧,“皇妃的确是如此说的。”
沉默半晌,贺十安挥挥手,让李盛退下了。
…………
次日东方将白,此次南行的众人已经聚到一起。
站在大门前,李墨言看着贺十安身后,问道:“殿下真不去?”
“不去了。”贺十安面无表情拒绝,他怕自己多去见一面就忍不住要妥协。
此次南行,为了赶时间,他们选择骑马,贺十安说罢便翻身上马,随行人员见状也齐齐上马。
贺十安看了一眼身后,直接朗声道:“出发。”
“是。”
伴随着日出,马蹄声渐渐远去。
…………
快到中午时,一辆外观朴素的马车伴着一路黄沙来到了京城外的官道上。
风华瘫坐在马车里,生无可恋,“如果小师弟要杀我,你可一定要替我拦住。”
宁元书悠悠然翻过一页话本,随口应道:“会的。”
“世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现在离京城也不远,回去还来得及。”荣福这时也苦着脸劝道。
今日一早三殿下他们出发后,荣福还很是松了一口气,想着世子总算是留在了京里,哪知不过两个时辰后,他们也在路上了。
宁元书又翻过一页话本,“要回去你自己回去,都说了你可以不用跟着。”
荣福不敢再说,只得拿着小扇帮宁元书扇风,现在虽已入秋,但白日里气温还是很高,世子身子弱用不得冰,只能人为降温。
宁元书见车内两人都安静下来,暗自得意,他早就想好了,如果贺十安不带他,他便自己出来。
所以某人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命人备车。当然劝阻的人不少,马车外跟着的李盛就是最大阻力,可宁元书只早上绝食一顿,那人便被吓住了。宁元书又趁机说了不少软话,最关键的是他说要把风华带去帮忙。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此次贺十安出行也是带着御医一起的,但御医和风华比起来,谁更厉害,不言而喻。
最后李盛见他态度坚决,只能一咬牙同意了。
其实他本身也是放心不下主子。
…………
马车一路向南,连着赶路好几天。
李盛骑着大马并着另六个侍卫随侍在马车周围,一路严阵以待,不敢有半分松懈。
马车正行进着,突然从窗户里探出个脑袋,大声道:“李侍卫,我家公子说赶了这么久的路,前面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李盛赶马往前走了一段,又策马回到马车前,低声说道:“回公子,前面有个茶棚可以休息。”
宁元书听后回道:“那就在那儿歇会儿。”
这茶棚开在官道上,以前生意很是不错,但自从南边闹灾以后,一天也见不了几个客。从这儿路过的大多是逃荒的,往常南来北往的生意人也少了,谁也舍不得花一文钱在这儿喝茶。
李老头和他老伴儿也就是苦苦支撑着,也不知这生意还能做几天。
他望着空荡荡的茶桌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日也不会有客了,只可怜他老婆子一大早就起来煮的茶。
“老头子,你听是不是有人来了?”突然耳边传来老伴儿的声音,他老伴儿这两年眼睛不怎么好使了,但耳朵却不错。
听她如此说道,李老头也是心里一跳,往北边望去,果然有一辆马车伴着滚滚黄沙而来,周围还有好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人。
等到了近前,那马车果真停住了,只见那马上的一黑衣人手一挥,其他几名护卫便齐刷刷训练有素地统一跳下马。
这些人下马后迅速将马拴住,然后停在马车前。
李老头被这阵仗吓住,迟迟不敢上前,老太婆更是吓得躲在他身后。
这时马车里先是跳出一个穿着布衣的普通男子,接着又是一个年轻男子,样貌端正,一派风流。他本来想着这后下来之人就是这行人的主子了,没想到这时又听见那个布衣男子对着车里说道:“公子,我扶你下车,你慢着点。”
“荣福,我又不是纸糊的,你不用这般仔细。”李老头只听到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接着就见车里伸出一只玉一般的手,他小心望过去,却见一个少年公子扶着那布衣男子的手从马车里出来。
这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李老头这一辈子没读过书,没出过远门,在他心里自己老婆子年轻时就是顶好的,可若是和眼前这位小公子比起来,那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119章 江州去不得
“几,几位公子,可是要吃茶?”眼见着人都已经走进茶棚,李老头只得鼓足勇气上前招呼。
只听那神仙般的小公子笑道:“自然是要的,还请老伯多上几壶凉茶,好为我这些兄弟们解暑。”
李老头一听,乐呵呵道:“好嘞,几位大爷请稍坐,凉茶马上就来。”
宁元书转身看向几个侍卫,道:“各位大哥也歇歇吧,从这儿到江州估计还要好几日,不用急在这一时。”
江州是此次大旱的重灾区,贺十安首要去的地方也是那儿。
按他们的马力,应该早就到了,也不知过几日那人见到自己会不会生气?
想来是会的。
哎……难啊难,现在虽然不怕男主把自己砍了,但一想到那人黑脸的样子,还是莫名有些心虚。
侍卫们见宁元书已经在桌前坐好,才各自找了桌子坐下。
李老头带着他家老婆子给每张桌子都上了一大壶凉茶,宁元书让荣福替他倒了一碗,一口喝下去,真是痛快。
“老伯这茶是泡了薄荷吗?”宁元书吃着有股薄荷味儿,便随口问道。
李老头提着茶壶陪笑道:“老汉不知小公子说得薄荷是什么,但这凉茶里泡的都是我和我家老婆子在山上采的草药,都是些清凉解暑的东西。”
说着又叹了口气,接着道:“只可惜今年干旱,好多草药都枯死了,就我们现在用的也是之前的。不过,公子放心,东西储存的很好,没有问题。”
听老人家这么讲,众人都有些沉默。
这时李老头又小心问道:“老汉刚刚听你们提到似是要去那江州?”
宁元书应道:“对,老伯知道江州的情况?”
李老头露出惊恐的神色,“小公子,江州去不得啊。”
几人互看一眼,宁元书追问道:“老伯何出此言?”
“哎,这江州城恐怕要变成座死城了。”
“怎么说?”众人大惊,宁元书更是直接起身,颤声道:“江州怎么了?”
李盛上前一把将人抓住,冷声问道:“好好说清楚,江州怎么会变成死城?”
“李盛,不得无礼。”宁元书稳住心神,扫了一眼李盛的手,李盛这才将人推开。
那李老头被人这样一吓,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战战兢兢道:“江州城前段时间发了瘟疫,想来……想来……”
发了瘟疫……
宁元书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得旁边的荣福和风华师兄手快,将他扶住了。
“这里离江州还有一段距离,老伯是如何得知的?而且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人往上报?”
他们才从京里出来几天,至少在出发时朝廷是一点信儿都没得到。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老伴儿有个远亲就在江州,刚从那儿逃出来,消息就是他带出来的。至于为什么没人上报,这老汉就是真不知了。”
“你也别担心,我那小师弟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况且这瘟疫肯定也不是这几日发的,兴许他知道后根本没进城。”风华见宁元书脸色苍白,知他是担心贺十安,连忙说话宽慰他。
宁元书勉力笑了笑,“是的,十安肯定没进城,况且有师兄在,什么瘟疫也不在话下。”
他给荣福使了个眼色,荣福立马上前将老汉扶起,“大爷受惊了,我们这次去江州是寻亲的,听你这么一说有些心急,刚刚多有得罪。”
宁元书此时也说道:“多谢老伯提醒,但在不确定家人安全的情况下,我们还是要去一趟。”
说完又看向荣福,吩咐道:“把茶钱留下,我们现在就走。”
荣福应了声,放了锭碎银在桌子上。老汉见状惊慌道:“这太多了,我不能拿。”
“拿着吧,就当感谢您老告诉了我们这么重要的事。”宁元书将银子往前推,示意他收下。之后也不再多说,领着一行人重新上路。
等到了马车上,宁元书直接吩咐车夫加快速度,荣福有些担心,“公子,这路颠簸,我怕您受不住。”
宁元书靠着马车壁,闭目不言。
荣福示意风华劝劝,风华偷偷看了宁元书一眼,见他眉宇间尽是愁容,摇摇头,根本不敢开口。
而此时的宁元书在脑海里拼命回忆他所知道的瘟疫。
霍乱、疟疾、鼠疫、天花……太多了,很多瘟疫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传染性极强,致死率极高,在古代每一次瘟疫都伴随着大面积的死亡。
…………
在经过一个小镇时,日头正落下,李盛吩咐马车停下,然后翻身下马,来到马车外,询问道:“公子,我们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吧,再往前走,恐怕会露宿在外。”
宁元书推开车窗看了一眼,回道:“那就先找家店。”
“是。”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家很小的旅店前,应该说是整个镇里唯一的一家旅店。
有侍卫先进去询问,片刻后出来回话,“有空房,但掌柜说久未住人,还需要打扫。”
“下车吧,除了这儿也没其他地方了。想来再往南走,条件只会更差。”宁元书直接拍板,另外他没说的是,他觉得自己身体有些不对,昏昏沉沉的不是好兆头。
因为没客,房间充足。
但李盛为了安全,只要了三间,侍卫们轮流休息,宁元书自己一间,荣福和风华师兄一起住在他隔壁。
在简单吃过东西以后,风华直接进了宁元书的房,皱着眉头道:“手伸出来,我帮你看看。”
宁元书苦笑一声,知道这是没瞒住,只得乖乖伸手,让人探脉。
半晌,风华收回手,说道:“你脉象很弱,而且,你发烧了。”
“低烧而已。”宁元书赔着笑脸。
“低烧对别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你来说却是大事。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怎么就同意让你离京了呢?”风华悔恨不已,他直起身,冷声道:“我要告诉李盛,然后往回走,你这身子去江州就是找死。”
宁元书一把拉住他,急道:“师兄你先别慌,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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