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月想要回应,喉咙突然痒了起来,吐出的是一阵咳嗽声。春杏急忙将食盒放到一边,去给她倒了杯水,侍候她喝了下去,这才止住了咳嗽。随后又将她扶起,靠坐在床上,将药碗端出来,侍候她服下。
高明月缓了口气,出声问道:“猎场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春杏眉头微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高明月见状心里难免忐忑,道:“有话直说。”
“回娘娘,三皇子被抓了。”
高明月闻言脸色顿时变了,急切道:“宇儿怎么了?他不是在东陵吗?为何被抓?”
齐方宇离开东陵救驾一事,并未告知高明月,高明月所问,也只是有关和亲一事,是否事成,不承想竟听到这样的消息。
“奴婢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三皇子无诏,私自出东陵,出现在猎场,被判定为……图谋不轨。”
昨日太医来了依兰宫,说是黄莺讨得齐璟欢心,齐璟特意传信回来,让太医给高明月治病。她们本以为一切向好,没想到今日又收到齐方宇被抓的消息。
“图谋不轨?”高明月一听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心口疼得厉害,张嘴想说什么,却喷出一口鲜血,随即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娘娘,娘娘……”
春杏见叫不醒高明月,便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宫门口,“来人,快请太医,娘娘吐血昏迷了,快请太医……”
门外的人听着春杏的呼喊,相互对视一眼,权当自己没听到。如今齐方宇不是被关东陵,而是被下了大狱。高家和林家这两个庞然大物也已轰然倒塌,可以说齐方宇翻身无望,高明月是生是死,已经没人在意,他们这些底层当差的何必沾染这个麻烦。
春杏见他们无动于衷,心下焦急,威胁道:“你们听到没?快去请太医,娘娘若是有个好歹,皇上不会放过你们!”
“春杏姑娘不必吓我们,如今三皇子被抓,高家和林家也被抄了,所有人都被下了大狱,慎嫔娘娘还能位居嫔位,是因皇上还未回宫,待皇上回来,怕是第一个问娘娘的罪,哪会怪罪我们这些当差的。”
“你说什么?”春杏闻言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你说的高家和林家是安国公府和护国公府?”
“是啊,就是因为他们与三皇子有勾连,这才被抓的。”
春杏闻言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高家和林家是高明月与齐方宇最后的依仗,若连他们都倒台了,那他们可就真的没指望了。
“那公主呢?”春杏希冀地看着门外的人。
门外的内侍对视一眼,到底是松了口,道:“你且等着吧,我去太医院跑一趟,至于太医来不来,那就另说了。”
“好,好。”黄莺成了她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三日后,齐璟起驾回宫,其他人依旧留在猎场接受调查。直到七日后,他们才被放出猎场,每日惶恐不安,让这些官员饱受折磨,从猎场回到家中时,个顶个地面黄肌瘦,好似大病了一场。
待齐方岑回到平阳王府,距离伊华然离开,已经过去八日。八日的时间,足够他跑得很远,远到他不知去何处寻找。上次离开,他还留下了三十粒解药,如今离开却一字未留。
“主子,七日前门外有个小乞丐,送来了这个。”于海将一个白色瓷瓶递给齐方岑,“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将这个送到王府。”
齐方岑打开瓶塞,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是一张纸和一颗丸药。纸条上写着:“这是解药。你我之间两清了,自此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齐方岑狠狠攥紧手中的字条,“他怎能说出这般狠心的话?”
“主子,您与公子之间许是有缘无分,您就……”
“闭嘴!”
不过短短八日,他过得分外煎熬,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想他,无论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即便是听到齐方宇和齐方玖的势力被一再打压,与他敌对的那些官员纷纷入狱,他的心也不能得到宽慰,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即便之前他离开,他也不曾这样失魂落魄。
他想两清,怎么可能两清,自己受了那么多的屈辱,付出了那么多,一句轻飘飘的两清就想把他打发了,怎么可能!
齐方岑目光凶狠地看过去,“他想跟我两清,痴心妄想!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与我两清!”
于海被吓得噤了声,自齐方岑与伊华然在一起,好似变了一个人,他们感情好时,一切都好。一旦两人出现矛盾,齐方岑便会变得易怒易躁,阴郁且偏执。
“派出去的人可有回信?”
早在确定伊华然离开京都后,齐方岑便想办法传信,派人前往万平、漳州等地寻找伊华然的下落。
“还没有。”
“一旦有消息,立即禀告!”
“是。”于海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再有其他吩咐,便躬身退出了书房。
齐方岑看着手中的解药,抬手送进了嘴里,他要快些行事,只有拥有了更大的权势,才能发动更多人手去寻他。这次再找到他,便不会再让他有逃跑的可能,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三日前,伊华然和黄莺便到了济州,找到了余明磊,随后便一同上路,前往万平。想着将晴云接上,再把那些铺子处理一下,整理一下资产,然后再找地方落脚。就这么一路疾行,又是半月后,他们终于赶回了万平。
余明磊勒停马车,扬声说道:“公子,我们到了。”
伊华然掀开车帘看了看,熟悉的大门近在眼前,却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起身下了马车,黄莺紧随其后。
黄莺打量着面前的宅子,道:“这就是你们住过的小院?”
伊华然点点头,“在这里住了两年。”
“确实小了些,不过这镇子的环境还不错。”
余明磊上前敲了敲门,很快便听到了应门声,“谁啊?”
声音有些陌生,应该是个中年妇人。
余明磊回头看了一眼伊华然,出声说道:“我们找流云。”
大门被打开,一个中年妇人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着几人,“你们是谁?找她有什么事?”
伊华然礼貌地笑笑,道:“我们是流云的亲戚,许久未见,特意过来寻亲。”
“你们找错人了,流云是个孤女,没什么亲戚。”中年妇人说着就把人关上了。
伊华然瞧着紧闭的大门,不禁微微蹙眉,与余明磊对视一眼,转身回到了马车旁。
伊华然小声问道:“老余,你与晴云最近的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余明磊也察觉出不对。
伊华然思量了思量,道:“走,去成衣铺瞧瞧。”
众人相继上了马车,朝着成衣铺子驶去,很快便来到了门前。伊华然和黄莺下车进了铺子。
店小二见状急忙过来招呼,道:“两位客官想做衣服,还是买现成的?”
伊华然四下看了看,店里的伙计都是生脸,道:“你们掌柜在吗?我这边有个大买卖问问他做不做。”
“你说的大买卖是……”店小二笑着问道。
伊华然眉头微蹙,不满道:“大买卖自然要掌柜来了才能谈,你做不了主。”
“您稍候,小的这就去叫掌柜。”
伊华然一边等,一边四下转了转。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一个中年男人跟着方才的店小二走了出来。
店小二介绍道:“客官,这就是我们掌柜。”
杨宁旺一边打量着伊华然和黄莺,一边客气地说道:“两位贵客好,我是这家成衣铺的掌柜,不知两位客官执意要见我所为何事?”
就连店里的掌柜也换了,他竟然毫不知情,脸上笑意不减,问道:“不知掌柜贵姓?”
“鄙人姓杨,您就叫我杨掌柜便可。”
“杨掌柜,我们听闻你们成衣铺的成衣不仅款式新,做工也是一顶一的,便想过来订制些衣服。”
杨宁旺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道:“您想订什么款式,用什么布料,要订多少套?”
“约莫五十套吧,布料要用最好的,至于款式……”伊华然扫了一眼店里的衣服,问道:“你们店里最近可有上新?”
杨宁旺闻言眼睛亮了起来,道:“有,您是要女装,还是男装?”
“女装、男装都看。”
“您稍候,我这就让人给您拿。”
杨宁旺吩咐人将最新款拿来给伊华然看,伊华然仔细瞧了瞧,确实是他三个月前送过来的最后一批图纸制成。
“款式还不错,就是不知我家夫人喜不喜欢。这样吧,这几套多少钱,我先买下,待问过夫人后,再照着这款式做。”
杨宁旺一听来了大买卖,脸上的笑意更浓,道:“这几套衣服原价是五十两,给您打个八折,给我四十两便可。”
伊华然从口袋里掏出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他,道:“这是五十两,多的就暂存你这儿,待我回来再算账。”
“是。”杨宁旺欢喜地接过银子,吩咐道:“赶紧给客官打包。”
店小二应声,开始给伊华然打包。
杨宁旺趁这会儿功夫,跟伊华然套着近乎,道:“不知公子小姐是哪个府上的?”
伊华然随口答道:“城东李府,刚搬过来,主子们陆陆续续要添置不少衣物。”
“原来如此。”杨宁旺点点头,心里想着待会儿让人去打听打听。
伊华然试探地问道:“听闻你们这个成衣铺子在附近县城都有分店?”
“是啊,附近的几个县城都有分店。”
“衣服款式确实新颖,也难怪这么有名。”
待衣服打包好,伊华然便拎着出了门,直接乘坐马车离开。
“掌柜和伙计都换了。”伊华然的脸色有些难看,道:“老余,去工坊。”
余明磊点点头,又径直去了工坊,工坊的管事也都换了,只有少数几个绣娘还在。
余明磊的脸色也不好看,道:“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伊华然冷声说道:“直接去小院,我想知道是谁在后面搞鬼。”
“好。”余明磊应声,驾着马车又赶回小院。
这来回鸡汤,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余明磊上前敲门,可敲了半晌也没人开门。伊华然和黄莺对视一眼,绕到院墙后,轻巧地翻了进去。
正房亮着灯,房门开着,厚重的帘子挡住了里面的光景。五个人围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站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下,视线盯着院门的方向,丝毫没有察觉有两个人翻墙进了院子。
伊华然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挥手一阵粉末从袖口飞出,那些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避免出现遗漏,伊华然又进了房间,一一查看过,除了这几个人外,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少年,正在房间里睡觉,就是没有晴云的影子。
伊华然打开大门,将余明磊放了进来,他看到了院子里躺着的人,却并未看到晴云,不禁担忧道:“没找到人?”
“没有。”伊华然和余明磊一起将马车弄进院子,“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第127章 回万平
伊华然和余明磊将几人统统拎进屋子里, 又将他们分别捆好。借着烛光,他打量着众人,除了之前见过的那个中年妇人, 还有一个年轻女子,三个年轻男子。至于那个七八岁的孩子, 依旧在那间房的床上,不过是被迷晕了。
就在伊华然和余明磊捆人时,黄莺从马车上拿了茶具, 用他们烧的热水泡了壶茶,分别给两人倒了一杯,道:“先喝点暖暖身子。”
伊华然接过茶杯喝了几口, 瞧着面前被捆成粽子的几人,道:“你说我们先从谁开始?”
黄莺扫了一眼五人, 最后伸手指向那个中年女人,道:“先从这个女人开始。”
伊华然点点头, 他也这么打算, 于是将杯中剩余的茶, 全部泼在了妇人脸上。茶水进入鼻腔, 呛得妇人咳了几声,随即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擦脸上的水,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着, 脸上瞬间染上慌张,猛地一抬头,便对上了伊华然的脸。
妇人眼中闪过惊慌和心虚, 道:“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伊华然径直问道:“流云在何处?”
“流云把宅子卖给我们就走了。”妇人挣扎道:“快放开我, 你们这是擅闯民宅,我可以告你们!”
伊华然冷眼看着她,道:“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说实话,否则便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我说的是实话,流云早就走了,这里是我家。”
“行。”伊华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随后捏住妇人的下巴,强制她吞了下去。
“咳咳,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妇人愤怒地看着伊华然。
“毒药,一会儿就会发作,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妇人闻言变了脸色,色厉内荏地叫骂着道:“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你们不得好死!”
黄莺秀眉微蹙,抽出袖子里的匕首,刀尖贴上妇人的脸,嬉笑道:“哥,你太心慈手软了!不过是一条贱命,直接杀了就是,反正这里有五个,死一个还有四个,杀到他们说为止。”
冰凉的刀刃在脸上刮过,妇人被吓得脸色煞白,一动不敢动,没了方才的凶神恶煞,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你们不能杀我,杀人是犯法的……”
“犯法?”黄莺一用力,刀刃割破皮肤,一抹鲜红瞬间涌出,而她嘴角的笑意越发明媚,道:“把你们全杀了,谁会知道凶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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