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夫。”
余明磊一瞧是胡家的人,急忙勒住了马车,道:“乔四,你拦我马车可是有事?”
乔四四下瞧了瞧,小声说道:“尹公子让人传话给你,说仇人上门,万平不能待了。”
余明磊心中一凛,急忙问道:“你可知尹兄去了何处?”
乔四摇摇头,道:“不知。尹公子只命我等天天在这儿守着,一旦余大夫来了,便传话给您。”
余明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道:“辛苦你了,代我请兄弟们喝酒。”
“那小的就不跟余大夫客气了。”
余明磊没有耽搁,急忙往下拉了拉草帽,驾车离开了万平。在路上,他思量了思量,便驾车去了临县,来到临县的宅子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只是门上落着锁,一看就没人住。余明磊上前开了门,驾着马车走了进去。时间不早了,他又是长途跋涉,身体疲累,决定歇息一晚,明日再去其他地方瞧瞧。
余明磊径直走向客房,发现这里有住人的痕迹,便又去了其他房间查看,除了正房外,四间客房都有人住过,其中一间还有伊华然换下来的衣服,他忍不住在想:是他们之前来过这儿,被人发现了,还是临时有事出去了?
避免被人发现,余明磊进入宅子后,便没再出去,只是烧了热水,啃了些路上买的干粮。等到了亥时,依旧没有来人,他确定伊华然是之前来过这儿,不知什么原因又离开了。
半夜,余明磊正睡着,突然听到院子里有响动,他猛地睁开双眼,随即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只见院子里有个人影,一瘸一拐地朝着客房的方向走来。余明磊探进了袖子,基于伊华然的需要,这两年他没少配制毒药,出门带着些能防身。
那人影来到门前,整理了一下衣服,抬手敲了敲房门,道:“公子,我是白炽。”
余明磊眉头皱紧,以这人的行为来说,他应该来过这儿,而且与这里的人相熟,所以才会敲门,并报上自己的名字。
余明磊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就听白炽接着说道:“公子,我是来报信的,不会多做纠缠。”
余明磊想了想,决定沉默到底,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公子走后不久,世子便在街上将我抓了,询问公子的下落。公子放心,我什么都没说,而且时隔半月后才过来此处报信。”白炽垂下眼眸,双手不安地捏着衣角,道:“我知道公子不想见我,我也不会多留,就是想将这个消息告知公子。我……我这就走。”
白炽说完等了一会儿,见里面依旧没人回应,失落地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余明磊没有出面,任由他离开,可不等他走出去多远,院子里突然多出几道人影,将白炽围了起来。
白炽吃惊地看着他们,道:“你们……怎么会?”
枭没有理会白炽,而是径直走到余明磊所在的客房门前,抬脚便踹开了房门,迎接他们的是漫天的白色粉末。枭眼疾手快,及时屏住呼吸,捂住口鼻,随即提醒道:“他擅使毒,大家小心些。”
余明磊身上的毒药有限,只要他们把住出口,抓住他是早晚的事,他们僵持到后半夜,还是被抓了。
“余明磊。”房里没掌灯,又是个无月夜,等余明磊被抓了,枭才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微微蹙眉。
余明磊没说话,索性闭上了眼睛。借着火把的光,白炽也看清了余明磊的脸,英俊儒雅,是个美男子,只是那双眼睛告诉他,这不是他要找的人。枭没有多说,将两人扔进马车,押着便往平远走,待到天亮时,将两人带到了齐方岑面前。
时隔两年多,再见余明磊,模样一点没变。齐方岑冷眼看他,径直问道:“他在何处?”
余明磊没想到齐方岑竟追到了江南,怪不得伊华然会离开万平,不过想从他嘴里问出伊华然的下落,那是做梦。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世子无须白费口舌。”
于海看着余明磊,神情激动,道:“果然是你!快说,你把主母藏哪儿去了?”
余明磊闭了嘴,不打算再多说一个字。
主母?白炽奇怪地看着众人,不明白他们再说什么。
齐方岑让人审问过余明磊,清楚他是块硬骨头,用刑对他没用,道:“你回乡祭扫,可见了你的妹妹?”
余明磊抬头看向齐方岑,道:“世子应该清楚,若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即便世子找到他,他也不会再跟世子回去。”
“你以为本世子会受制于此?”齐方岑的脸色冷了下来,道:“他欺瞒本世子这么久,本就罪该万死,本世子现在只想抓到他,让他知道欺瞒本世子的下场。”
余明磊见状不禁心头一跳,齐方岑如此反应,定是知晓了伊华然男子的身份,若伊华然落到他手中,定不会有好下场,“你杀了我吧。”
“我不杀你,但我不保证你妹妹的死活。”
余明磊怒道:“你纵然是亲王世子,也不能草菅人命!”
齐方岑冷声说道:“你们的命在我眼里不过蝼蚁一般,死了也就死了,又能奈我何?”
“那就杀吧。”
余明磊闭上眼睛,不再开口,让他出卖伊华然,那绝对不可能,只能对不起他妹妹,到了黄泉路上,他再跟她赔罪。
齐方岑的眉头皱紧,道:“为了个外人,你竟连你妹妹的性命也不顾?”
余明磊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齐方岑的脸色越发难看,道:“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余明磊闻言心头一颤,他自认隐藏得很好,就连伊华然都没发现,齐方岑怎会这么问?
听齐方岑这么问,于海终于明白他方才为何那么说,道:“余明磊,你快说话啊,你说你和主母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关系。”
余明磊听他这么说又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主仆俩的反应为何天差地别。
“余明磊,你别犯糊涂,主子对主母用情至深,一直在寻找主母的下落,你……”
“闭嘴!”齐方岑打断于海的话,接着说道:“你没回万平,却在临县落了脚,看来他也没走远。狡兔三窟的道理不止你们懂,让人去衙门查,我要知道临县那座宅子是用谁的名字买的,再去附近几个县的县衙,去查同一名字购买的房产。”
余明磊闻言心中焦急,却不敢表现出来。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办。”于海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再让人把消息散出去,就说我病重,幸得一位姓余的大夫诊治,这才转危为安。”
余明磊猛地睁开双眼,愤怒地看向齐方岑,齐方岑这是打算利用他,逼出伊华然,道:“你卑鄙!”
“呵,只要能抓到他,再卑鄙的事我也做得出来,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余明磊忍不住为伊华然辩解,“他是被逼无奈,并非诚心欺瞒。”
齐方岑冷笑,道:“他欺骗感情,也是被逼无奈?”
“若非逼不得已,哪个男子会以女子的身份,与人冥婚?他以为自己会在平阳王府了此残生,哪里想过死了的人还能复生,他想保住性命,便只能那么做。”
男子!余明磊的话就如惊雷般,在枭的耳边炸开,让他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
“欺骗就是欺骗,有再多的理由,也无法抹去他欺骗的事实。”
余明磊一阵语塞,没再继续辩解下去。而一旁的白炽听得云里雾里,半晌没反应过来。
“把他们带下去。”
枭终于回了神,道:“是,主子。”
两人被带了下去,于海重新回到房间。
于海见齐方岑脸色不好,出声劝道:“主子,您别生气,主母不是那种轻浮之人,她与余明磊定然是清清白白的。”
齐方岑将齐恒给他写的家书递给于海,道:“看看。”
于海愣了愣,将书信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越看越惊讶,到最后直接怔在当场,半晌反应不过来。
“怎么可能!”过了许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主子,这怎么可能?主母怎么可能……”
“伊新亲口所说,怎能有假?”
“可主母无论是长相,还是身高,亦或是体态,哪一点像男子?”说到这儿,于海不由愣住,随即想起易容成火凤凰,欺负了齐方岑的那个男人,不敢置信地看向齐方岑,道:“主子,难道那人就是主母?”
齐方岑没说话,只是脸色越发难看。
于海一看便明白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道:“主子是……是什么时候确定他的身份的?”
齐方岑沉默片刻,道:“在御龙山上。”
“就是……就是……”
于海想问是不是欺负他的时候,却又想起齐方岑和伊华然圆房的事,让他的脑袋彻底宕机,转不过弯来了。
好半晌后,他方才出声问道:“主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男子了?”
齐方岑听他这么问,脸色直接黑成了锅底,这让他想起留宿东厢房的事,在外人看来他们圆了房,而且之后又接连两次留宿东厢房,这很难不让人误会他有龙阳之好。
可他若说不知,那又怎么解释两人圆房的事?难不成要说,他被人捆住手脚,强行那什么了,他连人家一指头都没碰?这样的话让素来高傲的他怎么说得出口。
见齐方岑不出声,于海忍不住问道:“主子,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抓到他!”齐方岑说得咬牙切齿。
“然后呢?”
于海这话问到了点子上,齐方岑却回答不了,不禁怒道:“你今日的话太多了。”
“主子息怒,奴才知错。”
家里的菜消耗得差不多了,晴云乔装改扮后出了门,到集市买了些青菜,又想买些肉,听到了肉贩和客人的对话。
“唉,你听说没,咱们平远来了个大人物。”
“什么大人物?”
“据说是亲王世子,就是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怎么来咱们这穷乡僻壤了?”
“这谁知道。不过我听说这世子病了,还病得特别重,差点就死了,是个姓余的大夫给救回来了。”
“那这大夫发达了,那可是皇亲国戚,光是赏钱就不少吧。”
晴云见状急忙问道:“那个姓余的大夫现在在哪儿?长什么模样?”
那客人摇摇头,道:“我也只是听说,没见过真人。姑娘,你这是……”
晴云一怔,随即说道:“我……我娘病了,吃了不少药,一直不见好,我想着那大夫能救了世子的命,说不准也能救我娘,所以就问问。”
“原来是这样。你要是想请大夫,就去指挥使司衙门,那姓余的大夫应该还在。”
“谢谢大哥。”
晴云没再多问,脚步匆匆地回了宅子。
“公子,不好了!”
伊华然正在锻炼,见她神色不对,便停了下来,关切道:“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我去买猪肉,听说一件事……”晴云将方才两人的对话说了一遍,焦急道:“公子,那姓余的大夫是不是余大哥?”
伊华然苦笑地点点头,道:“为了把我逼出来,这人还真是不择手段。”
“那公子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自投罗网呗。”
第069章 回京(1)
伊华然将晴云安顿好, 便径直前往指挥使司衙门,他一身男装,俊美无俦, 过往行人无论男女皆为其侧目。
待来到衙门口,他看着威严又透着几分冷森的大门, 忍不住叹了口气,暗道:果然是该来的躲不掉啊。
停顿片刻,他走向门口侍立的守卫, 道:“这位官爷有礼。”
伊华然一出现,守卫便有所留意,见他相貌出尘, 衣着不凡,不敢小觑, 客气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我姓尹,是平阳王世子的旧识, 劳烦通禀一声。”
一般这种自报家门的人说的都是真的, 尤其伊华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那侍卫不敢怠慢, 道:“原来是世子的旧识,公子稍候,我这就去通禀。”
“有劳。”
伊华然站在门口等候,心中难免忐忑, 以齐方岑高傲的性子,最容不得欺骗,而他恰恰触碰了他的逆鳞, 一旦落在他手里,定不会好过。只是余明磊不慎被抓, 齐方岑有心要挟,若他不出现,余明磊不会好过。这件事本就是他将余明磊牵扯进来,若因此让余明磊有个万一,他余生都将良心不安,与其这样,还不如去面对,至少无愧于心。
齐方岑正在客房休息,闻听回报心中一跳,沉声让于海把人带来,并严加防范,既然来了,绝不能再让他有逃跑的可能。齐方岑半靠在床上,手中拿着书,目光落在书上,却半晌不见翻动,眼睛时不时地瞥向门口,明显是心不在焉。
于海带着人来到衙门口,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伊华然,他见过这张脸,就在临县的庙会上,当时齐方岑还曾对他说,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当时他并不觉得哪里熟悉,如今再看,竟发现他的眉眼与自己印象中的世子妃有五六分的相似。
伊华然见他在发怔,开口说道:“来接我的?”
于海看向他的眼神极端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随即让开门口的位置。
伊华然微微笑了笑,抬脚走了过去,在于海的带领下,来到客房门口。
于海上前回禀,“主子,人被带来了。”
齐方岑听到回禀,心脏不自觉地漏跳了一拍,随即皱紧眉头,懊恼自己有这样的反应,道:“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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