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午后,齐方岑一恢复体力,便径直下了山,带着余衍林的尸体,直奔平远卫大营,在李大勇的帮助下,抓了余衍林的心腹,控制了平远卫,随即将军饷如数发放,还以齐璟的名义,将从清风寨抬下来的钱财,全部充作军饷,补给了三年未领到军饷的军士。
平远卫的事顺利解决,可齐方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伊华然再次没了音讯。当他的人去到那座宅子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那家医馆也关了门。无论他的人怎么打听,也没人肯说有关伊华然的任何信息。
伊华然在与白炽分开后,便径直回了万平,见到了守在他家的孙伟轩。
“这几日可有陌生人来寻我们?”
“有,前几日有个坐轮椅的公子来找过余大夫,说是余大夫的旧识。我很快便识破了他谎话,将他打发走了。”
“果然。”在短暂的休息后,伊华然便恢复了清醒,看到那个人格留下的纸条,‘身份被识破’五个字深深吸引了他的注意,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劳烦孙兄去胡家一趟,帮我将流云接回来。”
“我这就让人去接。”孙伟轩吩咐孙亮去办事,随后又看向伊华然,道:“尹兄,清风寨的事怎么样了?”
“清风寨没了。”伊华然深吸一口气,道:“军饷并不是在南山被劫,牵连不到孙大人,孙兄不必再担忧。”
在收到军饷被劫的消息时,他爹便派人传来了消息,孙伟轩没想到伊华然竟有这么大的能耐,真的化解了此事。不过他真正震惊的是前面的那句话。
“清风寨没了,是什么意思?”
“以后不会再有清风寨。”伊华然敷衍地答了一句,道:“孙兄,我有事必须离开万平,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你以后也不要再来寻我。”
“离开万平?”孙伟轩闻言一怔,随即问道:“为何?”
伊华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因为我有仇家找上门了,他权大势大,我惹不起,只能躲。”
“什么仇怨,你说说看,说不准我能帮你。”
“你帮不了,知县大人也帮不了。”伊华然清楚他想说什么,这是他与齐方岑的恩怨,他不想牵连其他人,“你帮我跟胡先生说一声,若有人在万平打听我的消息,你们就说没见过,不清楚。”
“尹兄,你的仇家到底是谁?我外祖也帮不了你吗?”
伊华然的动作一顿,紧接着摇摇头,道:“我得罪的是皇亲国戚,你们帮不了。”
“皇亲国戚?”
孙伟轩眉头皱紧,若真如伊华然所说,那他们确实帮不了,但伊华然刚刚帮了他们,如今换他有难,他们怎能袖手旁观。
“尹兄不是会易容术吗?你易容后随我回县衙,至少能保你平安。”
“孙兄的心意我心领了,但这件事你们确实帮不了,我的易容对他没什么用。”
“这怎么可能!”孙伟轩可是听张贵等人说过,伊华然的易容术相当了得,他们完全认不出,怎会对那人无效。
“我也想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我的。”伊华然苦笑,道:“不说了,我时间紧迫,孙兄不必担忧,待过段时间他们走了,我再回来便是。”
听他说还会回来,孙伟轩心里好受了许多,道:“那你打算去哪儿?”
“不知道。孙兄不必问,我也不会说,你们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
孙伟轩也没勉强,帮着他收拾起东西来。
一炷香后,晴云被接了回来,也加入了收拾东西的行列,午后他们便坐上马车,在孙伟轩的依依不舍中,离开了住了近两年的小镇。
伊华然并未走太远,而是在平远落了脚,这里也有他买的宅子,同样是拎包入住。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就在齐方岑的眼皮子底下躲着,看他还找不找得到。
至于服装加工厂,他走之前将自己存的设计稿,全给了加工厂的老师傅,足够他用上一段时间。只要他躲到齐方岑回京,他便可以重新回到万平。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余明磊,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万一被盯梢的人撞上,那就危险了。他只能拜托胡张两家的人,多留意进出镇子的人,一旦发现余明磊,立即让他离开。
齐方岑派人在附近找了七日,依旧没找到伊华然的下落,却找到了在街上游荡的白炽。
第068章 天罗地网
齐方岑打量着白炽, 神情憔悴,两眼无神,与之前在伊华然身边的模样, 简直判若两人。
“他人呢?”
白炽看着齐方岑,似是终于回了神, 嘴角勾起一抹笑,道:“世子瞧我这副模样,不是就该猜到了吗?”
齐方岑皱眉看他, 并没有说话。
“我们都被他抛弃了。”
白炽的话戳中齐方岑的痛处,只是高傲的他不会承认,是伊华然自觉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所以逃了,没有他抛弃他一说。
“他去哪儿了?”
“若我知道他去哪儿了, 又怎会在这街上游荡?”白炽看着齐方岑笑了起来,可那双桃花眼中又盈满泪水, 道:“堂堂世子都被抛弃了, 我这个曾经做过男宠的下贱玩意, 又怎敢奢望能被他留下, 是我太天真了!”
“放肆!”于海眉头皱紧,厉声喝道:“你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
“我胡言乱语?”白炽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道:“那你们能找到他吗?若不能,那我哪里说错了?”
于海愤怒道:“他那是逃,做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事, 他若不逃,被我们抓住, 定将他碎尸万段!”
白炽没有理会于海,抬头看向齐方岑,见他眉头紧锁,眼中尽是恼怒,不禁又笑了起来,“你说得没错,是我错了,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模样。”
齐方岑沉默片刻,道:“那日他救了你,将你带去了何处?”
白炽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白炽垂下眸子,“那日我一直坐在马车里,直到进了那座宅子,才下了车。我不清楚那宅子在何处。”
齐方岑定定地看着他,“你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说。”
白炽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清楚。”
于海与白炽并未有过接触,不过以白炽对齐方岑毫不恭敬的态度,便足够让他认定白炽与白融一样,“主子,奴才以为不动刑,他不会说实话,不如把他交给奴才,奴才保证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把他放了吧。”齐方岑淡淡地开了口。
“主子……”
“嗯?”齐方岑打断他的话,道:“我的命令也不听了?”
“奴才不敢。”于海急忙认错。
齐方岑看向白炽,道:“你走吧。”
白炽也没多说,转身就离开了。
待白炽离开,于海不解道:“主子,他明显在撒谎,你为何要放他走?”
“他与我们一样,都想找到人。”
于海一怔,随即明白了齐方岑的意思,道:“奴才这就让人跟上。”
齐方岑淡淡地应了一声,低头看向桌上的书信,这是京都送来的家书,说了伊新去平阳王府认罪的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伊华然与伊清歌是孪生兄妹,而并非孪生姐妹。伊新竟让自己的嫡子代替嫡女冥婚,足见伊华然在伊家过得什么日子。
齐方岑忍不住在想:或许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才让他习得那般多的技艺,一切不过是为了好好活着。只是这并不能成为他欺骗他感情的理由,尤其还对他做了那种事,依旧不能原谅!
齐方岑想到白炽的憔悴,不禁低声说道:“这人是真的心狠,说丢下就丢下,没有半分犹豫。”
又一想他并未与旁人有过多的牵扯,心中的怒意便又消减了几分,“哼,倒还有些分寸。”
东郊的小院内,伊华然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大天亮,随后便开始在院子里锻炼,收拾收拾花草,喝喝茶、下下棋,索性来之前存了不少的吃食,家中就他们两个足够吃上几天。
“公子,世子真的寻来了?”无聊的晴云又开始给他绣帕子。
“如若不然,我为何要搬家?”
晴云看了看手里的帕子,似是觉得不太满意,微微蹙了蹙眉,道:“那这么说,世子对公子也算是情真意切了,公子都消失这么久了,世子还在寻公子。”
“以前他不知我是男子,或许有几分感情,如今……若被他找到,定会将我大卸八块。”伊华然苦笑着说道:“这份情真意切,我当真消受不起。”
晴云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伊华然,道:“世子知晓公子的身份了?何时的事?”
“嗯,幸好我跑得快,否则这会儿就被抓了。”
晴云好奇地问道:“世子是如何知晓公子身份的?”
“我觉得我隐藏得很好,可他就是对我起了疑心,我也不知这是为何。”伊华然压根不知另外一个人格又与齐方岑进行了深入交流,对此事也是疑惑不解,道:“不管如何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那余大哥怎么办?”晴云面上难掩担忧之色。
“我已让胡、张两家帮忙,就守在镇子的必经之路上,若余兄回来,便让他赶紧离开。”伊华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余大哥可知咱们来了平远?”
伊华然摇摇头,道:“我们买的这些宅子,他都清楚,只要一一排除,总能找到我们。”
见晴云依旧眉头紧锁,伊华然笑着问道:“晴云,你是否对余兄有情?”
晴云被问得一怔,白皙的脸上迅速爬上红晕,道:“我们不是在说公子与世子的事嘛,怎么又说到奴婢头上了?”
伊华然笑了笑,道:“余兄年纪也不小了,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若你们对彼此有情,为何不成婚生子?”
说到此处,晴云的眼神黯淡了些许,道:“奴婢总觉得余大哥心里有人了。”
伊华然一怔,随即想起原书中余明磊对伊清歌的痴恋,只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余明磊对他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压根感觉不到余明磊对他有什么特殊心思,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这人的性取向可不是能轻易更改的,他可没自信到掰弯一个正常男人。
“那你可知他心里那个人是谁?”
晴云摇摇头,“但奴婢知道余大哥心里的不是奴婢。”
伊华然沉吟片刻,道:“待余兄回来,我帮你问问。”
晴云犹豫了一瞬,笑着说道:“其实奴婢觉得这样挺好的,不想打破现在的平静。”
“为何?”伊华然有些惊讶。
晴云淡然地笑了笑,道:“若不问的话,我们还能如以前那般相处,若问出来,他心里的不是奴婢,奴婢要如何自处,我们之间也会因此产生隔阂,再回不到从前。奴婢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去打破。”
“你倒是想得开。”
“明知没结果的事,何必去强求。”晴云释然地笑了笑,“更何况能有这样的生活,是奴婢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奴婢知足。”
伊华然点点头,道:“好,那就依你。”
白炽从衙门出来后,便在在城里溜达,他清楚暗中有人在监视,不动声色地架着马车,路过牙行时,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伊华然的话在脑海里回响,犹豫片刻,便走了进去。伊华然给了他不少银子,足够他在平远买个不错的宅子,过着相对富裕的日子。只是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他想再最后努力一次。
白炽花钱租了个小院,当日便住了进去,还添置了不少东西,一副要在这儿落脚的模样。就这样过去多半个月,除了每隔两三日出门买菜外,他几乎没出过院门,而京都却送来了催齐方岑回去的圣旨。
听到回报,于海忍不住出声说道:“主子,可能我们想错了,他真的不清楚那人的藏身之处。”
这么多天过去,白炽没有任何动作,让齐方岑也不禁开始怀疑,是否想错了。
见他不说话,于海接着说道:“主子,如今皇上要我们尽快回京复命,咱们是否该动身了?”
齐方岑淡淡地说道:“就说我得知世子妃病逝的消息,伤心欲绝,一病不起,暂时不能回京。”
于海有些担忧道:“这……怕是不妥吧。”
“这才是我该有的反应。”齐方岑顿了顿,道:“待会儿派人去请大夫。”
“主子,您为何执意要留在这儿?”于海颇为不解。
“该找的人,还没找到,我怎能轻易回京。”
“可那人不仅会易容,还可以改变声线,加之我们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相貌、声音、身形,他都能改变,那就是完全换一个人,就算迎面撞上,他们也认不出啊。
齐方岑沉默片刻,道:“我有种预感,若这次找不到他,以后若再想找,就更难了。”
于海劝道:“那就让枭留在这里继续找。皇上就想拿住主子的错处,主子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否则就是把刀递给皇上。”
齐方岑清楚于海说得对,只是他与伊华然之间必须有一个了结,否则他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三日,若三日后,还没有线索,我们便启程回京。”
于海闻言不禁松了口气,“主子英明。”
两年没有音信,余明磊有些放心不下,便乔装改扮回乡祭扫,偷偷去看望了余明眉,见余明眉夫妻恩爱,日子过得顺遂,也就放心了,留下了些银两,便启程回万平。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南山县。离去近两月,余明磊归心似箭,不由加快了速度,只是刚到万平,就被人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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