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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天南星(古代架空)——末终一事

时间:2024-08-10 08:52:20  作者:末终一事
  浓烟阻隔,他完全看不到,只能寻着声音一点点地摸索过去,直到在一处水缸后面,发现了一小团蜷缩着的身影。
  那孩子身高还没有人的腿长,大概早就吓傻了,浑身抖得站也站不起来。
  南星顾不得其他,连忙将他抱起,顺势往面前的水缸里浸了浸,又水淋淋地捞出来,随后抄起一旁的水瓢,三下五除二地舀出水,兜头浇在自己身上。
  “不怕,我这就带你出去。”他将孩子护在怀里,勉强撑住最后一口气,奋力地向外冲。
  此时,被烧的千疮百孔的民宅,终于到了苟延残喘的尽头,燃着猩红火焰的房梁,成着片得砸下来,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破之响。
  眼看着前方就是出口,南星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他赶在倒地之前,本能地将孩子推了出去。
  可还没来及的站起身,忽觉一阵剧痛传来,一条粗重的房梁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背上。
  “跑,快跑!”
  南星忍着痛,冲着面前的小孩嘶声力竭地喊道:“前面就是门,跑出去找你娘!”
  那孩子怔了怔,终于福至心灵地点了点头,抬起小手擦了擦眼泪,之后便转过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南星终于精疲力竭地扯出一个笑来,说不出是欣慰,还是自嘲——孩子算是有惊无险地救出去了,自己恐怕要在劫难逃了。
  生而为人,哪有不怕死的,可是临到近前,他想到的不是恐惧,却是这短暂一生,对于某些事,某些人,割舍不下的眷恋。
  明明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还有很多事,来不及去做,甚至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真是让人不甘心呀!
  渐渐的,他身上的痛感消失了,眼皮也仿佛灌上了铅,一点点的,越来越沉,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第七十一章 上药
  “喂——醒醒!”
  恍惚间,一个既遥远,又真切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像是一双有力的手,将他从一片虚无中蓦地拉回了现实。
  南星只觉得身上的重量一轻,下一刻,撕心裂肺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重新涌进了四肢百骸。
  这让他有了一时片刻的清明,在无边剧痛中睁开眼,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是你……”
  再度醒来时,南星沉浸在庆王府熟悉的味道中,勉强撑起重逾千斤的眼皮,不知今夕何夕地愣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挣动,扯到了背上的伤口,不由“嘶——”地皱起了眉。
  守在一旁的林谨如困成了小鸡啄米,迷迷糊糊见他动了一下,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道:“祖宗诶,你可醒了,别……别动,你背上有伤!”
  南星趴在床上,想挣扎着撑起身子,却没能成功,哑着嗓子问道:“孩子呢,火灭了吗?”
  “灭啦,孩子也救了,跟着亲娘呢。”林谨如道:“倒是你,背上被烫了个一塌糊涂,命都要没了,好好操心下自己吧。”
  大概是疼的很了,南星的眉头像是打了结,冷汗倏地流了下来,口中喃喃道:“我记得……我明明……”
  林谨如连忙倒了杯水送了过去,“嗓子哑得能当破锣敲了,赶紧先把水喝了。”
  南星接过水勉强喝下,又缓了片刻,这才觉得清明了些,抬眼在卧房里寻摸了一圈,却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七窍玲珑的林太医立刻反应过来,十分善解人意地解释道:“王爷守了【鬼姐姐鬼故事】|guiJJ. |欢迎您收藏,希望进入您的收藏夹!你一天一夜,知你无大碍,这才刚刚离开,去忙京城布防的事了。”
  “京城布防?”
  林谨如叹了口气道:“听说火场里寻到了用于纵火的石漆,这场大火应是蓄谋已久,有人故意为之。”
  南星心里蓦地一沉——现在细想起来,那晚的火势,只用了眨眼的功夫,就有了滔天之意,多半是人力所为。可究竟是谁,会选在年终岁尾辞旧迎新之际,对着手无寸铁的百姓,如此丧心病狂?
  他颦眉看向林谨如,一字一顿道:“我是怎么出来的?”
  “你……”林太医的神情肉眼可见地现出了几分犹豫,竟罕见地吞吐起来。
  南星不解,追问道:“总该不会是我自己逃出来的吧。”
  “自然……自然是被人救的。”
  “被谁?”
  “哎呦,祖宗!”林谨如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就别瞎操心了,甭管是谁,反正是把你救出来了,好好养病比什么都重要。”
  “究竟是谁?”见对方言辞闪烁,南星有种不详的预感,不依不饶地问道:“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难道不该知道他是谁吗?”
  “唉……反正早晚你也得知道。”林谨如逃不过,便破罐子破摔道:“就是当初清风楼抱着你的那个……那个外族人。”
  南星:“……”
  那晚的记忆,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点一点地连成串,变得越发清晰起来——熊熊烈火中,他分明看到了那张较之中原人更加深邃的脸,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他说:“我叫乌尼……”
  这是南星彻底昏厥前的最后记忆,可是……
  “他人呢?”
  林谨如一脸复杂,“他……他把你从火中救出来,交给我们,转身就走了。”
  南星的目光黯了黯,低垂下眼睫问道:“当晚纵火的人……就是他,对不对?”
  “那……那也不一定,”林谨如摆手道:“只是猜测罢了,再说,这么大的火,肯定不是一人所为,若真是他放的,又何苦多此一举,冒死去火场救你?”
  南星深深地闭上眼,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倘若这场大火真的与那人有关,外族人于此纵火,目的在何,简直昭然若揭。而自己又以这样的方式搅和进来,中间牵扯着国仇家恨,还有无辜百姓的生死,这样换来的苟活,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林谨如知他又钻了牛角尖,慌忙劝道:“你管他是谁呢,反正纵火的又不是你,况且,你还救了那么多人,你是没看见,那仨孩子的娘对你千恩万谢的模样,大燕真该封你个“英雄”,让全……”
  “谨如……”南星有气无力地打断道:“我想静一静。”
  “也好,”林谨如叹了口气:“总之你别瞎想,好好休息,我就守在你门外,有事喊我一声。”
  等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房间里蓦地回归宁静。南星的后背依旧火辣辣地疼,可他的脑海中,却是挥之不去的那个叫做乌尼的人——清风楼时,他明明是那样的热心肠,为何要纵火,又为何要救他?
  浑浑噩噩间,南星觉得自己背上的纱布被人小心翼翼揭了起来,下一刻,一股清凉之意顺着伤口弥漫开来。他明白,这是有人在为他换药,心里却是一阵烦闷,语气也不由重了三分,没好气道:“谨如你……”
  话音未落,对上的却是周祺煜那张眉头紧皱的脸。
  一日不见,庆亲王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整个人都显得清瘦了些,刀削似的下巴勾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气势陡然凌厉了起来。
  南星一时间百感交集,顾不上心中的苦闷,眼泪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仿佛自己那些不能示人的委屈,只允许给他一个人看似的。
  周祺煜脸色难看得像是跑来寻仇,可见他哭得梨花带雨,心中怨念顿时就散了大半,放柔声音问道:“疼吗?”
  南星撒娇似地点了点头:“疼,疼死了!”
  周祺煜眉间的皱褶立刻深了几分,拿着药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有心想将南星揽在怀里,可见他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又一时没了主意。
  南星不管不顾地撑起身,一把楼住王爷,抽泣道:“我还以为死定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祺煜僵着身子,手却像是羽毛划过,轻轻抚上他的后脑,极尽温柔道:“我还当你是个二百五,傻地分不出死活。”
  一句话说得南星破涕为笑,“我都这样了,你还挖苦我!”
  “不然呢?”周祺煜反问:“歌颂你吗?”
  “……”南星在周祺煜的颈窝里蹭了蹭,说道:“好歹我也救出了几个孩子,连谨如都说要封我做英雄。”
  “争取日后再当个壮士?”周祺煜道:“一去不复还的那种。”
  南星:“……”
  周祺煜终于还是舍不得苛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李院判看过你的伤,说这次主要伤在后背,还好不是太重,不过这些天不能沾水,还要再卧床些时日。”
  南星松开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怎么办,这下肯定要留疤了。”
  周祺煜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疤留在后面,你又看不到,碍的是我的眼。”
  南星:“……”
  臭流氓!都什么时候了,竟还三句话不离本行。
  南星真想捶他一拳,可因为伤口太疼,且也懒得动手,于是作罢,半嗔半怒道:“你终于还是嫌弃我了!”
  “彼此彼此,”周祺煜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像是幸灾乐祸地说道:“你伤在后,我伤在前,算是扯平了?”
  “谁跟你扯平!”南星哭笑不得道:“明明你比我惨,当初还是我救的你呢!”
  周祺煜顿了顿,落寞地垂下眼,似是心有不甘地说道:“这次……让人捷足先登,实在是可惜。”
  南星动作一僵,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被人搭救一事。
  难得一见庆亲王竟有如此受委屈的时候,仿佛他才是那个受伤需要被安慰的人。
  可这都是哪门子的歪理邪说——难到这次没能救成,还指望着能有下次不成?
  南星简直无言以对,可看他那副“受伤”的模样,又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好脾气地哄道:“幸好你当时不在,否则我得担心死。”
  大概是好不容易听到了一句贴心话,周祺煜这才现出了几分心满意足,顿时原形毕露,大言不惭道:“时候不早了,伺候本王歇息吧。”
  南星:“!!!”
 
 
第七十二章 麻烦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好端端的新年过成了鸡飞狗跳,好在这次火势虽大,但得益于撤离及时,流离失所者不少,但真正的伤亡十分有限,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起火原因,各方分析了一通,猜测与乞木族有关,可是前前后后查了半天,除了现场发现的石漆外,再无其他线索,单凭这些,无法证实纵火一定是乞木人所为,调查陷入僵局,只能暂时搁浅。
  自此之后,周祺煜在南星面前绝口不提此事,对于将他救出的那个外族人,更是只字未提——大概是不想因此给自己添堵,也不想让南星心存负担。
  不知是冲撞了哪路神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最近几个月来,南星算是和一个“趴”字较上了劲,之前是因为被某人霸王硬上弓,如今又好死不死地伤了后背,反正是无论如何也躺不下,这一趴就趴到了正月十五。
  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将狗皮膏药似的庆亲王赶出卧房,那货竟然美其名曰,天寒地冻需要使用南星取暖——虽然亲不得也碰不得,但至少还能发挥余热,暖个床捂个被窝之类,也不算全无用处。
  原本正月十五闹元宵,往年的玉带河边,都会举行元宵灯会,今年却因为除夕那场大火,不得不就此取消。
  为了迎接新年第一个月圆之夜,庆王府格外兴师动众了一回,早早便在府中各处挂上花灯,点缀得一片欢天喜地。
  新年新气象,就连不食人间烟火的周祺煜也罕见贴心起来。他为此推掉了大大小小的应酬,将军府那边也只是过去露了个脸,便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若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陪着南星和坨坨过节。
  只是,周祺煜越上心,就越让南星无所适从,抢走将军府的准女婿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说起来就有些棘手了。
  不久前,他收到了齐寒石的一封信,驻守边关的齐将军在信中兴高采烈地表示,今年正月十五,他有机会换防回京,可在玄京小留几日。
  明明都是喜事,凑在一起,却阴差阳错地成了麻烦。
  寒石兄在京城无亲无故,此次回京,岂有让他独自过节的道理,可是一想到他与庆王爷两人共处一室的尴尬,南星就不由自主地汗毛倒竖。
  他前思后想,抓心挠肝地纠结了许久,终于在正月十四的晚上,对正在闷头看书的庆亲王坦白从宽道:“唔,那个……寒……齐将军……明日回京。”
  周祺煜听闻,微微怔了片刻,连眼皮都没抬,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随即垂着头,再也没了声音。
  南星见他神色淡淡,脸上的表情喜怒难辨,一时摸不清他究竟是何态度,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回来一次不容易,孤苦伶仃的,又赶上小正月,你看……能不能邀他过来一起?
  周祺煜这才抬起眼,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能。”
  “真的?”南星眼眸一亮,喜出望外道:“你没意见?”
  周祺煜漫不经心道:“有意见。”
  南星:“……”
  还没来得及绽放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有些失落地埋怨道:“那你还说‘能’。”
  周祺煜:“你问的是‘能不能’,我自然说‘能’。”
  南星悻悻地垂下头:“你若实在有意见,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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