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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早就进来了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十点多的时候你就来我家了！”
“十点多？”李如玉疑惑，“那时候我还在火车上。”
我指着他，“十点多你就到了！然后你一直在我家卧室里，哪儿也没有去过。”
李如玉一愣，想了想说，“你是太累了吧？出现幻觉了？”
“累你大爷！”我道，“我又没骗你！”
李如玉嘴唇动了动，他拉着我，“咱们坐下说话。”
我把今天前因后果跟他一讲，他也觉得奇怪，对我的卧室仔细检查了一番。半个人影子都没有，然而桌上的快递盒还有打完不久的游戏boss都能证明确实有人来过。
见此情景，李如玉皱着眉头，对我讲道，“把你那个快递拿来给我看一下，要里面的长方形盒子。”
这我得去找找，不过怎么一个两个都盯上寄过来的快递了？
我知道这东西应该没丢，肯定在屋子里，不多一会儿，我在墙和柜子的夹缝里找到了那个盒子，想来是快递盒掉下去的时候它也一块掉出来了。一点都没坏，墨色的盒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也不知道怎么打开。
我把这东西拿在手里递给他。
李如玉接过它，左右看了看，“啧”了一声，眉头皱得紧。
“什么情况？”我凑过去问他。
“不太对劲，”李如玉对我说，他两手分别托着盒子的盖和底，反方向拧动。只听一声轻响，盒子开了一条缝，他掀开盒子一角，我在反方向并没有看清里面究竟是什么，只不过李如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啪”一下把盒子盖上了，还骂了句脏话。
我没敢说话，李如玉的表情似乎压抑着怒火，眉头纠结成一块，我没见过他这种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他叹了一口气。
于是这时候，我才对他说，“怎么？有什么事吗？”
李如玉摇摇头。
这家伙有事情瞒着我。
我不死心，依旧对他说，“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这东西不是冲你来的。”李如玉没头没尾说了一句。
“什么？”我有点莫名其妙，他指的是什么东西？是说今天来找我的另外一个“李如玉”，还是说快递寄来的盒子？我今天经历非常诡异不假，但他刚才看到的东西和我的经历有必然的联系吗？
我盯着李如玉看，期盼他能给我个答案。但他仍然不说话，我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我猜它应该很贵重。
李如玉看了看我，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李如明的骨灰。”
他的声音像一道炸雷，让我心底咯噔一下。
第4章 打牌4
李如明的骨灰。
我在心底重复一遍。
他的话让我不敢相信，李如明是如玉的哥哥，这人竟然死了？而且，快递里寄来的是李如明的骨灰？
接连的冲击宛若把我扔进炮仗堆，震得稀里哗啦。我不知道是该惊讶李如明死了，还是惊讶他的骨灰被寄过来了。
我看看盒子，又看看李如玉。
我小心翼翼地说：“上次见李如明的时候，他不还是挺好的。”
李如玉缓缓地点头，“嗯，上次我们几个聚在一起的时候，他状态是不错。”他抿着嘴唇，定定地看着盒子。
我见过几次李如明，他看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健健康康，二十多岁，和李如玉长得很像。
我没听说李如明生着什么重大疾病，那么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呢？或许是生了病没有告诉我们？
但是这个疑问我现在问不出口，李如玉明显心情不太好，我想改天再和他说这事。
我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只是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坐在他旁边。
劝他看开之类的话我肯定说不出来，李如明太年轻了，怎么就突然间死了呢？我想不明白。
电脑还停在游戏界面上，我看着有些心烦。于是转回头去看李如玉，这家伙的眉宇间都是疲惫，我才想起来他十点的时候还在火车上，而现在已经快一点了。
“你在床上先睡一觉吧。”我说，“等你休息好了明天再和我讲。”
李如玉没跟我客气，他睡床，我睡的沙发。我脑子里很乱，说实在没怎么睡好，因此，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来了，这时候李如玉还没醒。我就准备去楼下买两斤豆浆油条当做早餐，兜里揣了点零钱。
天蒙蒙亮，隔壁万幸没有打牌，他们似乎终于厌倦了这项活动。正想着，我坐电梯下楼，出了单元门，就见到不远处树荫底下的石凳上坐着几个人。天刚亮就围在一起？也是好兴致，我本以为是晨练的大爷大妈，可走近了看，却并非我想的那样。
这几个人的手里捏着扑克牌，兴致勃勃。
我撇了撇嘴。
没想到隔壁打牌的人现在不在楼上打牌，而是跑去楼下了。几个不同年龄层的人坐在一起，玩得浑然忘我。
说实在的，我有点好奇，本来想凑上去看一看，可还没走几步，便想起来楼上还有李如玉，我得去买早餐。
似乎是发觉了我的目光，打牌的人里，有个人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买早餐的过程不多赘述，等我拎着豆浆油条准备上楼的时候，那几个人还在打牌。
他们不用吃饭的吗？
怀着这种疑问，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
可能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之前抬头看我那人又看了过来。但这次和之前不同，他的两个眼珠盯着我看。
不舒服。我心想，心里有点发毛，两条腿也迈不开步子了。
不太好形容这种感觉，眼皮没眨，眼珠没动，像两颗钉子那样把我钉在原地。
就在这时候，有人拍了我一下肩膀。
我吓了一跳，肩膀一缩，随即听到一个声音，“你好，有你的快递。”
我这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是昨天见过的兼职快递员，“我的快递？哦好好好！”
我从他手里接过快递，是我买的零食。
再回头，打牌的人没有看我了。
第5章 打牌5
总而言之，我拎着豆浆油条上楼，一路还算顺利，什么异常状况都没有发生。我进屋一看，李如玉已经醒了，他坐在椅子上对我打了声招呼。我走之前给他在屋里留了个纸条，他应该看见了。
“醒啦？吃点东西吧。”我说道。
李如玉接过豆浆油条，在茶几上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我边吃边观察他。我把昨天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几个地方想想就很可疑，一个是快递事情，虽然我现在知道寄过来的是李如明的骨灰，但是它究竟是谁寄的呢？又为什么要寄给我而不是别人？在我收到快递并在QQ上向李如玉询问之后，他直接来到我这儿了。他是不是知道快递有问题？第二就是因为快递的事，来到我租房地址的前前后后一共两个李如玉——那就说明，这两个李如玉之中必定有一个是假的——哪个是假的呢？我更倾向于第一次出现的那个，因为我觉得没有人是可以从一间卧室里凭空消失，何况是24楼的卧室，他就算能开窗去窗外，也没什么地方能落脚。这里又不是一楼，跳窗就能走。
第一个出现的李如玉在我的房间消失了，他能去哪儿呢？我搜过自己的房间，没有人在里面。如果他想从我眼皮底下离开，就只有我转身去开门的那极短的一段时间，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还有一种更离谱的想法，这第一个出现的李如玉并不是人。但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出现吗？我没见过鬼，更没见过妖怪。第二个出现的李如玉，比第一个晚来了差不多两小时。这两个人的出现有一个时间差，如果有人知道李如玉购买火车票的消息，也知道快递的事，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伪装成李如玉，来找我要快递。我觉得这个推论很合理。
以我的肉眼是分辨不出来这两个李如玉哪个是假的，但是，我想了想，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也就是我眼前的这个李如玉是假的，那么会不会是这样——第一个出现的李如玉不想和第二个李如玉碰面，因此，他赶在第二个人李如玉出现之前来找我。而第二个李如玉出现的时候，他就从我家偷偷溜走了。在那之后，第二个李如玉自称是真正的李如玉。如果我面前的李如玉才是假的，那事情就更大条了。
我得试试从面前的李如玉口中套点话。
“我现在脑子很乱，”我说的是实话，“在你来我家之前还有一个‘李如玉’，那家伙究怎么就能和你长得一样？”
李如玉看着我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都没有想到会有人赶在我之前来找你，快递上寄件人写的是我的名字，明显就是吸引我过来的。”
我心说那确实，我看见快递的第一时间肯定会找你。
李如玉继续说：“我在QQ上看见你的留言了，就觉得一定得来见你一面。但我来之前还有个挺奇怪的事情，我在QQ上给你的回复，根本发不出去。”说着，他就把手机拿出来，翻到聊天界面给我看。
我凑过去一看，确实和他说的没差，这事太奇怪了。
但还没等我多想，李如玉他继续跟我说，“我发现给你寄过来的是我哥骨灰的时候，大概摸清了一点眉目。”
眉目？什么意思？
李如玉看到我的表情，继续说，“还得往前数几年，是我和我哥十几岁时候的事。”他说完，把豆浆一口气喝完，“我给你讲这事，你千万别吓着了。”
第6章 口不对心
李如玉所讲述的，是他和他哥十几岁时候的事，具体年头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是2010年左右。他们两兄弟暑假的时候回老家玩，说说是玩其实也没多少娱乐方式，小镇上东西比城里更少，他们回老家住的地方就是一排瓦房。暑假之后他们两兄弟还是会回到城里上学。
他们老家有一个挺奇怪的传说，跟暑假发生的事情有关，不过还是一会儿再讲。
有天李如明从镇上借书回来，沿着水泥路往回走，不远处的大路上刚有一辆警车边响着边开过去，扬起一阵尘土。这地方平日里可没什么能出警的事，因此听到警笛声，李如明有点担心李如玉的安全，就到附近的小卖铺给李如玉打了个电话。李如明前两天刚丢了部手机，没买新的，现在只能打公用电话。他们两个约好了地方见面。
镇上的大榕树，李如明正往那边走。
远远望过去，就见榕树底下站着一个男人，这人李如明不认识。可能是男人注意到李如明的目光，也望了过来。
一望不要紧，这个男人两只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直勾勾盯着李如明。
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就这么盯着他看。
李如明愣了一下。
大白天的，李如明感觉心底有点发毛。他的脚步停下了，转身便要往回走，去人多的地方。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一个声音，闷声“啪”的一下，听上去就好像有个熟透了的西瓜摔在地上，裂成两瓣。
但后面有西瓜吗？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刚才那个男人，一颗脑袋摔在地上，身子还在原地站着。而掉到地上的脑袋，真像个落地的瓜，以鼻子为界一分为二，横截开了，上半张脸朝着天空，两只眼睛却还斜睨着李如明。
这样肯定活不成了。
一个人死成这样还能睁着眼睛看别人？
假的吧。
这真的是活人吗？
活见鬼了。
不该回头的，李如明刚看到那场景，心凉了半截，动也动不了，他害怕得喊也喊不出来。本来就是炎热的夏天，他却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窿。
周围来往的人，没有一个发现榕树下的异状。
“就好像那个男人根本不存在。”李如明心想。
就在这个时候，李如玉从远处跑了过来，李如玉看见李如明站着不动，以为李如明没看见他，于是边跑着边向李如明挥手。
李如玉跑过来搂住了他的肩膀，“哥，走啦！”
这时候，李如明发觉自己能动了，他松了一口气，迈着僵硬的脚步，被李如玉拉扯着走了。
当然这次李如明没有回头，他不想再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他想快点回城里的家。直觉告诉他不该留在这里，于是在当晚，他就和家里人提出了这个要求。
但是并不如他所愿，他的要求被家里人拒绝了。家人对他说，这几天恰好是仙人下凡的日子，他们想要带着兄弟俩去见识一下仙人下凡。
所谓的仙人下凡，原本是镇上的一个传说。
第7章 口不对心2
仙人下凡的故事，李如明略有耳闻。讲的是古时候有人得道成仙，坐化飞升，这些人留在凡间的躯壳被人们制作成塑像，然后放到庙里供奉。仙人飞升后前往天界，肉身本没有用处了。但是当仙人对凡间有所留恋，或是因为别的事情想要下凡——由于仙人在凡间没有肉身，他们便会选择自己生前的肉身作为附身对象。
说白了就是附在自己的尸体上。
既然仙人附身在尸体上，那么塑像必然不会留在原地。也因此，镇上的人看见塑像消失，就会认为仙人下凡来了，在这之后镇民会举办祭典。
李如明家人要带他去看的仙人下凡，正是这种因塑像消失而举办的祭祀活动，如今简化得和普通庙会差不了多少。镇上的人期盼仙人能够保佑五谷丰登，天降甘霖什么的。
但李如明不想凑这个热闹，他大白天的还看见一个人的脑袋掉在地上，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见鬼了。当然，李如明问过李如玉，有没有在榕树底下看见一个人，回答是否定的。李如玉说自己只在那里见到李如明傻乎乎站着，根本没有别的人。
李如明说，自己在榕树底下看见一个男人。
李如玉说，这事就奇怪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李如明不说话。
李如玉说，不如这样吧，哥，你要是害怕，到时候你找个由头溜走，不会有人发现。
李如明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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