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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近代现代)——楚山咕

时间:2024-08-15 09:05:59  作者:楚山咕
  厚重的石门渐渐展露全貌,老苔斑驳,像一尊伫立日久的守护神。
  “等等,”凤曲仍觉不对,“这样帮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其实他内心里还更倾向去和十步宗的人偶硬碰硬。
  秦鹿看上去很有办法应付那些人偶,说不定再和秦鹿商量一下,他们根本犯不着去冒犯这处神秘的遗迹。
  偃师珏着急地比划手语,有栖川野在旁辩解:“因为……姐姐……”
  凤曲:“好了,对不起。”
  一个哑巴,一个结巴,两个人凑不出一张嘴。
  他真是吃饱撑的指望他们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栖川野还是执着地说完全部:“……姐姐在找,主人。要把,主人……藏起来。”
  凤曲指指那座石门:“藏那里面?”
  他不知道有栖川野怎么就那么执着于把自己藏起来,但这扇门也不像说开就能开的,凤曲摆摆手:“只靠我们三个人也推不开这个门吧?我想还是另寻他法,如果你们能给我指路,让我直接去找青娥——”
  有栖川野却咬牙上前,凤曲话音一顿,就见他拔/出笛剑,在掌心一割。
  鲜血如注垂淌在石门边际,凤曲看得哑口无言,急忙上前制止,却听见奇异的隆隆声。随着有栖川野的鲜血灌溉,石门前的地上竟然渐渐汇出一个图腾纹样。
  “神恩的秘密,里面有。”有栖川野注视着石门的动静,低声说着,“主人现在,很弱,遇到姐姐,会输。其他人,都是,人质。主人……又会哭的。”
  凤曲僵在原地。
  理智告诉他绝不能相信这个来自有栖川宫的扶桑人,可有栖川野所说的一切又如一种蛊惑,让他情不自禁也看向了那扇诡异的石门。
  石门迟钝地旋转着,渐渐敞开一条门缝。
  凤曲悄悄询问:“阿珉……”
  阿珉却说:「你拿决定。」
  凤曲便越发的进退两难了。
  他想救青娥,那才是重中之重。什么考试的信物都无关紧要了,他现在觉得“玉衡”和偃师珏的兄弟阋墙太过骇人,只想带着同伴逃之夭夭,考试之类的都容后再议。
  但在凤曲摇摆之间,石门越转越开,凤曲的目光忽然定在门内一块隐约可见的石壁上。
  那是一个圆形的图腾,石中嵌剑、剑上刻柳、柳边垂云、云端悬日。即使蒙尘日久,依然可见其轮廓,和刻纹之人当时娴熟的技艺。
  不过真正吸引凤曲的,是那个图腾本身。
  在他不甚明朗的记忆里,却也觉得图腾眼熟,越看,越像是……
  凤曲暗暗叫了一声:“照剑阁。”
  石门更开。
  石壁的全貌终于显露出来。
  剑、凤凰、弯刀、和一丛不知名目的草。
  似乎是四大门的象征?
  某个尘封的真相近在咫尺,凤曲向前半步,又急忙退后两步:“……不对,当务之急是救人。”
  偃师珏在他身后扑通跪了下去。
  他的手指在地面飞速写着什么,指腹已经磨破,鲜血凝成一个个残缺的字:「石门只为‘神恩’而开,难得有有栖川在此护法,少侠,不能再耽搁了!」
  凤曲微怔,看向有栖川野:“你是‘神恩’?不对,你是……‘神恩’蛊人?”
  有栖川野慢慢地点一点头。
  “不对!”凤曲反驳,“这明明是照剑阁的图腾,照剑阁怎么会跟‘神恩’扯上关系?”
  有栖川野不发一言,偃师珏则继续垂泪血书:
  「偃师祖宗曾受剑祖所托看守此地,地中一切机关,都是偃师手笔。这里藏有四大门的秘密,得真传者,功力必定大涨。我欲献给天权,可他早早婉拒……」
  凤曲问:“那不是更奇怪了吗?四大门的东西,为什么要献给秦鹿?”
  偃师珏浑身一抖。
  他的血泪和泥土混在一起,污染了雪白的衣衫,似乎百口莫辩,又急又悲。有栖川野倒想辩解,可他哪里知道偃师珏的心思,咿咿呀呀着急一会儿,也只能反复恳求:“主人,藏进去,藏进去。”
  他们二人明显不是一心的。
  偃师珏是真指望他在里边悟出什么本事;
  有栖川野则更单纯,他只是想找个他姐姐找不到的地方,把凤曲藏在里边。
  至于姐姐走了之后怎么处理,凤曲毫不怀疑这小子会再开石门进来找自己。
  凤曲无法抉择,阿珉却不开口。
  三人僵持之际,倒听得断断续续的马蹄声,似有人马向此而来。
  偃师珏面上大骇,跌跌撞撞地爬起。
  他虽然不能说话,听力却远超旁人。凤曲听一耳朵,也听出些许曾有耳闻的嗓音,心下微沉——竟然是“玉衡”亲自带人来捉了。
  也不难猜。
  “玉衡”哪怕短时间找不到偃师珏的藏身之处,估计也知道偃师珏曾把希望寄托在秦鹿身上。就算偃师珏这次放弃秦鹿而求助于他,他和秦鹿朝夕相处,“玉衡”要留意秦鹿,也少不得关注他。
  恐怕,今晚他无意中成了一枚饵。
  若是让“玉衡”把他和偃师珏一道拿下,真就成全了“玉衡”一网打尽的心思,正好诬他一个勾结逃犯的脏名,别说考试信物,只怕连秦鹿等人都要被他连累。
  凤曲转眼看向那扇石门。
  要逃,也不难。他大可放弃这个一看就会惹上一身麻烦的“机会”,费些功夫再去找穆青娥的下落。
  但是……
  “确定出口就是‘玉衡’关押考生的地宫吗?”凤曲问,“他到底为什么把他们关起来?”
  偃师珏眼中含泪,犹犹豫豫,还是写下二字:「蛊人。」
  凤曲的心便一沉。
  他把剑收好,深吸一口气,听着身后隆隆如雷的马蹄,对偃师珏和有栖川野道一句:“逃吧。”
  接着,他便一头扎进那个古怪的遗址。
  真是要了大命。
  要知道,穆青娥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蛊人”是她难逃的噩梦。偏偏又让她遇上这么疯癫的家伙,要是让“玉衡”知道穆青娥是慕家后人,岂不是更要把她内外掏空?
  或许从登陆海内的最初,他就是卷进了一摊无处可逃的麻烦。
  -
  有栖川野本想带上偃师珏一起逃离。
  倒不是他有多心善,或者和偃师珏有多亲近。他不想偃师珏落入敌手,然后把凤曲的去向透露出去。
  不过,有栖川野显然低估了偃师珏的觉悟。
  待到凤曲入内,石门渐关。
  偃师珏擦干了眼泪,表情渐趋坚毅。尽管身板仍然孱弱单薄,可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向着西天星辰一拜,口中喃喃,念着“老师”“保佑”一类的词汇。
  接着,偃师珏有条不紊地踩去地上字迹。
  再将机关复位,哗哗的水流重新涌入半边河道,很快就把一切痕迹淹去——若非当时的饥荒让河床见底,这个遗址的存在已在偃师家都失传多年。
  有栖川野开口:“走吗?”
  偃师珏摇摇头,用唇语道:「你走。」
  有栖川野的眼眉沉了沉,“玉衡”已经越逼越近,明面上,姐姐还勒令他要遵守“玉衡”的命令,今晚的叛逆要是被“玉衡”报给姐姐,的确是个不小的麻烦。
  偃师珏再道:「我不会出卖你们。」
  有栖川野的表情这才和缓。
  要不是偃师珏主动告诉他这个地方可供凤曲藏身,算是有点恩情,他现在其实更想灭口,唯有死人才是真的不会出卖。
  但,主人好像变得不爱杀人了。
  他看到主人还在宣州救人,变得异常温柔。万一让主人知道他杀了偃师珏,说不定又要和他生气。
  “‘玉衡’,会杀你?”有栖川野问。
  如果他来动手就好了。
  这样主人就不会生他的气。
  偃师珏愣了一愣,苦笑说:「或许……?」
  他和双生兄弟的矛盾,确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弑父杀师之仇,他和另一个偃师珏早已是不死不休。
  有栖川野便放心了:“好。”
  他收剑连纵,须臾不见了踪影。
  偃师珏便在原地等待。
  他的兄弟不会让他等待太久。
  萤火虫在林间飘飞如雪,忽高忽低,好像在为他引来故人。
  “玉衡”骑着深红的骏马,穿林踏叶,飒沓如流星。身后还有数十名气势汹汹的人偶,各自提斧,面色冷峻。
  偃师珏站了起来。
  袖中两个小偶滚落,蓝衣小偶褪衣褪到一半,半是雪白,半是靛蓝。而“玉衡”骑马,明明白衣如云,却被夜空和林荫的光影染得发蓝。
  “——哥哥,本座找你找得好苦。”
  偃师珏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和他相望。
  “玉衡”眼底是滔天的怒色,面上的笑容却温文尔雅,和偃师珏如出一辙,毫无差异。
  他再开口,语气轻柔和缓,就像在哄一个年幼的弟弟:“我得给你一点惩罚。”
  “玉衡”举起一张弓,眯眼瞄准。
  寒冰一般的箭光对上偃师珏毫无变化的脸。
  对峙一阵,“玉衡”的笑意渐渐散了。
  弓弦绷得极紧,好像随时都要射出那根夺人性命的箭。
  “你不怕死吗?”
  “……”
  “好吧,我怕你死。”
  “玉衡”丢开弓箭,再次笑笑:“我可真是和哥哥一样的心慈手软,难成大器。”
  “玉衡”跳下马来。
  他从人偶手里抢过一把斧头,一步一步走近了偃师珏的面前。
  二人一模一样的容貌在月光下一处光明、一处影翳。
  “玉衡”把着斧头,伸手一推,偃师珏便倒在地上,由他骑压,如一头待宰的猎物。
  斧刃摩擦着偃师珏左手的肘部:“我知道哥哥擅长偶戏和口技,可是割断了舌头,居然还能表演得那么精湛。这次,我就割掉哥哥的小臂吧。”
  偃师珏的眸光颤了颤。
  一行泪从他的眼角滴落,飞快遁进了乌发之间,但仍被“玉衡”捕捉到那丝异样。
  他绽出空前愉悦的笑来:“你哭什么?你害怕了?怕痛?还是怕以后演不了偶戏?”
  只有这一刻的笑容才是真实,只有在偃师珏的面前,他才是真实恶劣的自己,才不用扮演“偃师珏”。
  “别怕,哥哥。”
  斧光劈落,非人的痛呼响彻整片田野。
  马匹上的人偶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松动。他们没有意识,没有喜怒,没有欲望,也没有判断。
  只有田野上无声流淌的鲜血融进河流,被清水一冲,须臾不见。
 
 
第069章 穴中阵
  地穴久不通风,湿晦极重。腐臭的气息扑入鼻腔,凤曲叹息一声,拆开了裹剑的白布,露出剑鞘的全身。
  他的剑长得就很不俗,因此倾五岳嘱咐要用白布包裹的时候,凤曲几乎没什么怀疑。和寻常剑客所用的青铁红铜不一样,这把剑鞘乃是银铜精锻,镀过赤金,又嵌明珠。
  落难时用这把剑去换些银两,大概也能保个一两年不被饿死。
  不过凤曲现在拿它出来,不为换钱,只为照明。
  剑鞘上名贵的夜明珠便在黑暗中发出莹润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四周,凤曲本想点火,但考虑地穴里空气稀薄,还是作罢。仰仗着这颗蒙尘已久的夜明珠,他才能举步淌过湿沼,借光窥探石壁上人工的凿刻。
  第一块石壁就是前朝四大门的图腾。
  “照剑阁、凤仪山庄、危楼和太平山。”凤曲一一辨识,想起偃师珏曾说这里是剑祖委托偃师家所造的秘地,心下微沉,“师祖为什么要在明城打造这种地方?四大门应该没有哪家是在明城的吧?”
  阿珉答:「总有他的考虑。」
  凤曲心里打起鼓了。
  他一向怕黑怕痛,还怕一个人独行。现在半推半就被塞进地穴,前不知去处,后没有退路,漫无边际的黑暗足以摧毁人的勇气,更何况他的勇气都没有太多时间来巩固。
  “要不然……”凤曲试探着扭头打量紧闭的石门,话里带了些哭腔,“已经不能退回去了吗?”
  「退回去能找到穆青娥?」
  凤曲:“……”
  凤曲只好继续前行。
  坎坷不平的石壁上除了雕刻,也有彩绘,只是经年之久,彩漆脱落,难以复原最初的光彩之姿。但那些流畅的线条毫无疑问是在勾勒一个故事,从入口往深处去,就是剑祖倾如故想要说给后人的故事。
  “不行,不能走神。”凤曲拍拍脸,“故事什么的以后再看,现在得赶紧走出去去救青娥。”
  阿珉开口打断了他的自勉:「你往后看。」
  凤曲缓缓转回头去,朦胧的光晕下,他才看见第一块石壁的背面,一一照应似的,刻有几个词汇。
  照剑阁的背后是“如故”,凤仪山庄的背后是“瑶”。
  而在危楼和太平山之后,分别是“未央”和“钟时”。
  最最末尾,亘留着一只残缺的血手印,相比其他痕迹还很新鲜,像是最近几年才烙上去的。凤曲便想到,这哪里是一块石壁,分明是一块碑。
  「前世我来过这里,也看过了他们的故事。」阿珉打破沉默,「偃师珏没有说谎,若能活着出去,你的武功必会大有进益。」
  凤曲懵懵地问:“你来过?前世也是有栖川帮你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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