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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近代现代)——楚山咕

时间:2024-08-15 09:05:59  作者:楚山咕
  「先退回去,这里地形逼仄不便施展。」阿珉冷静下来,看清了局势。
  现在冲上去,不出两次呼吸,他们就能沦为一具骨架。
  凤曲默默后退,交谈间又砍断了一条蛇。
  “但刚才好像没有听到人的声音。”
  「嗯。」阿珉道,「如果还有活人,至少该叫唤几声。」
  “那——”
  凤曲低头沉吟半晌,问:“直接去观天楼要人如何?”
  他在穴中难辨天日,也不知道外边过去了多久。
  既然暗访地牢的路被有栖川野堵死,那他就不再费这些心眼子,索性回去地面,什么“玉衡”、什么“姐姐”,大不了撕破脸皮,就算青娥真的遭遇什么不测,他至少能找真凶讨个说法。
  阿珉当然和他意见统一:「就这么办。」
  -
  一望无际的平原郊野,连河水的流淌都无比静谧。
  长夜将尽,晨雾弥漫于旷野,一道身影如风如电,穿破了茫茫雾色——正是负弓疾奔的商吹玉。
  他照三更雪所说的路线溯流而上,很快便察觉了水流的异动。这里的河流时急时缓,显然是有人在上游研究什么机关。
  此时风过平草,娑娑的响动仿佛哑琴。
  商吹玉追蹑而去,不落声响,果然听得窃窃的人语在雾中交谈:“到底还要等多久?”
  “我的好少主,你问我,我问谁去?白姐姐,你说句话呀。”
  “……既是宗主的意思,我们至少也该等到‘玉衡’传信为止。”
  商吹玉听音辨位,很快便捕捉到四五个人的声息。
  他们大约已经潜伏了一段时间,免不了有些不耐。其中的莫饮剑还是初次离宗,没等多久便沉不住气,对着两个护法嘀咕起来:“可我们到底要等谁啊?老爹也不说明白,本少主累了,想睡了。”
  白不簪好脾气道:“那少主不妨先回玉城?”
  “本少主一个人回?你们怎么办!万一对手很难缠呢,没有本少主你们会输的吧!”
  桑拂皮笑肉不笑说:“我看未必。”
  莫饮剑又哼哼两声:“算了,老爹唠叨好几遍,让本少主要理理先来的下人……”
  白不簪道:“少主,是‘礼贤下士’。”
  莫饮剑:“反正没差!”
  正嘈杂着,一直没有出声,而在研究偃师阵法的灯玄不知做了什么,地面上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动。
  准确的说,是河道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地上草木的转移,竟然引得河中怪石矗立变换,硬生生隔出一道水流无法企及的支路。
  莫饮剑立刻安静下去,循着动静看向灯玄:“秃……不是,大师,厉害啊!”
  桑拂剜他一眼,灯玄倒没有在乎他的口业,而是静静端详着那扇徐徐露面的石门:“开门之法比寻路要难得多。”
  “宗主只让我们听‘玉衡’的安排,等会儿这里边要是太古怪,少主还是和阿栩一起先撤吧。”桑拂收拾神色,提前堵住了准备拒绝的莫饮剑,“您好歹也是十步宗少主,要死,也得死在一流门派的手上。这里荒郊野外,阵中人又名不见经传,岂不是辱没了十步宗的名声。”
  而桑栩早就被她堵嘴点穴,只能倒在一边,一个劲儿地流泪。
  白不簪和桑拂的意见是一样的,她们此行最大的任务就是保住莫饮剑这个宝贝疙瘩。哪怕“玉衡”功败垂成,那也是“玉衡”的事,伤不到十步宗的筋骨,了不起就是大吵一架,比起少主的安危,和“玉衡”翻脸也算不上要紧。
  商吹玉敛了呼吸躲在不远处,把这些对话听在耳中,立即计较起先把莫饮剑拿下的胜算。
  但莫饮剑看着娇气稚嫩,其实武功并不算差。甚至可说他是青年一辈中极有天赋,也极努力的一位,哪怕是商吹玉,自忖也未必能从他手上占到便宜。
  灯玄便开始研究那扇门。
  “‘玉衡’要找的人就藏在门后吗?”桑拂抱臂上前,“我看着像是地道,那家伙会不会已经穿过地道,从另一边走掉了?”
  白不簪问:“少主,‘玉衡’原话是怎么说的?”
  “他说这门以我们几个不用琢磨打开,藏在里边的人也未必能打开。但要是真有人从里边出来了,就无论死活都要帮他抓到……我草!”
  话音未落,石门好像听到了他的嘀咕,居然真的旋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痕迹,紧随而至的便是犹如雷鸣的巨响。
  石门牵动着石穴的脉搏似的,好像发出了沉重的悲叹,门缝里缓缓泣出鲜红的血迹,灯玄退后两步,两名护法二话不说便把莫饮剑护在身后。
  但不等他们看清门后人的真容,在他们的身后,三支冷箭袭向莫饮剑大空的背门,冷风厉啸,最先察觉的桑栩惊叫一声,莫饮剑以为他受了攻击,本能地抽出宝剑,撤步助挡而去。
  正是这一转步,商吹玉的两箭都和莫饮剑擦身而过,最后一箭噗地扎进左肩,汩汩鲜血登时浸没了他的锦衣。
  莫饮剑咬牙喝问:“什么鼠辈,藏脑袋露尾巴的,报上狗名!”
  白不簪面色遽变,飞身过来,把少主彻底环护在怀。
  商吹玉纵上树梢,慢慢露出了全脸,和自己仍在瞄准的箭芒。
  桑拂立即举起了竹寂奴,向他瞄准:“商二公子,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这是什么居心?!”
  “管不了他什么居心了!本少主要亲手宰了他!!”不等商吹玉答话,莫饮剑已纵离里面,直追商吹玉而去。
  奈何剑有所短,商吹玉几个纵跃,既不脱离视野,又借树高频频射箭,莫饮剑左砍右挡,怒火中烧,很快就被他带乱了节奏。
  白不簪看在眼中,就知道自家少主心性不如,那商吹玉看着桀骜不驯,动手时却鲜少出现失误。一看就知道是个难缠的老手,相当擅长捕空钻漏。
  可这样谨慎的人,竟然一个人就敢过来吗?
  再强的武功,那也是以一敌五,商吹玉真有这份自信?
  白不簪心下狐疑,桑拂早就追去助阵。她的竹寂奴也有隔空远射的功能,先后发了两支,都和商吹玉相差极近。
  白不簪想了一想,决定豪赌一次。
  她就地横琴在膝,拨了一弦,魔音如汹潮一般澎湃而去。若是商吹玉还有同伴,此刻他一定会让同伴牵制桑拂,自己以琴还击。
  但白不簪显然是赌赢了。
  直到她奏完试探的一小节曲,商吹玉都不曾放下弓箭,始终亲自和桑拂、莫饮剑周旋。
  他的便利只在于武器,一旦被两人近身,有白不簪的琴音消耗,他必定会失去挣扎的气力,沦为他们的刀下鱼肉。
  “别让他跑掉!”莫饮剑大喝一声,绕去左侧堵截。
  他要把商吹玉拦在琴音的范围以内,绝不能放他逃走。
  然而,他自诩英明的决策扑了个空!
  商吹玉不仅没有绕左潜逃,反而在树冠中定了一定,不知看到什么,再次连跃翻纵,竟然掉头奔了回来。
  桑拂搭上最后一支竹寂奴,眯眼瞄准:“他是想攻击不簪的琴……”
  商吹玉果然于半空中回了一次眸。
  桑拂眸光一定,就是现在!
  她倏地放出竹寂奴,商吹玉也同时纵离树梢,朝着白不簪的方向斜扑而去。
  白不簪抱琴而避,指下越弹越快,魔音如浪如瀑,直面乐声的商吹玉已是面如金纸——越是精通乐理之人,越会受到乐音的影响。只是空中飘移的一息,商吹玉的嘴唇已经肉眼可见地归于惨白,白不簪眯目促弦,将乐音奏至最高昂的高潮。
  就连一旁的桑拂都感到脏腑剧痛,弓腰干呕起来。
  商吹玉一脚踏在了那枚空中飞驰的竹寂奴上,紧接着借力一纵!
  他的目标,不是莫饮剑、不是白不簪,而是那个自始至终都专注于石门的灯玄。
  感受到和自己相擦而过的疾风,白不簪满目错愕,指下琴音一滑,以一个荒谬之至的结尾暂停了她的魔音。背后石门已然半开,刺鼻的腥臭席卷了所有人的鼻腔,原本距离石门最近的灯玄,就这样被商吹玉徒手扑开。
  众人再回神时,商吹玉屈膝半蹲,已然挡回了石门跟前。
  重弓滚落在地,商吹玉拄箭支起身体,脆弱的箭矢猝然压断,他也跟着重重地摔了下去。
  饶是如此,商吹玉依旧死死拦着石门,双目一片赤红。
  所有人便眼睁睁看着那张俊逸出尘的面上沾满泥灰,那样执着地瞪着他们,从双耳缓缓流下两行血迹。
  石门后终于现出的少年左手持剑,身上淌落的血则浸润了石门前的泥土。
  “吹玉?”
  商吹玉背影微僵,试探着转过半脸:“老师……”
  可他终究没能撑到最后,单薄的身体轰然颓下,紧握断箭以支撑身体的手都已渗出鲜血。只有最后一句话艰难地吐出:“……快逃。”
  凤曲瞪大眼睛,抢在商吹玉彻底坠下之前抱住了他。
  一身血肉模糊,只剩一张脸还勉强能看出几分人样的少年抬起双眸,冰冷的目光逡巡在五人身上。
  莫饮剑愣愣地看着这个几乎不成人形的“目标”:
  “我草,怪物……”
  他的身上除了血还是血,除了脸和持剑的左手,简直像是用血和肉做了一件衣裳。在深刻的伤口处,甚至能隐约窥见森白的骨头,莫饮剑不敢想象,这个人该是经历了何等的地狱才会沦为这副德行。
  或者说,这真的还是一个活着的人吗?
  而“怪物”也正死盯着他。
  “就是你们伤害了吹玉?”他问,“……我绝不容许。”
  -
  带着血臭的风席卷了整个河谷。
  没有飘飘如仙、眼花缭乱的剑招,只有极致的怒火和极致的剑意,施以居高临下的审判。
 
 
第079章 敌化友
  “怪物”只用一息就劈断了白不簪的七弦琴。
  他的动作快得令人咋舌,桑拂和莫饮剑一齐攻来都捉不到凤曲一片衣影。
  莫饮剑战意高燃,顾不得左肩的伤痛,兴奋道:“好强,你到底是谁?你们都闪开,我要和他单挑!喂,和我单挑!!”
  桑拂一手挡开他:“别疯了,你还有伤!”
  “那不正好?反正他也有伤。”
  短暂的几句交流,却又给了凤曲可乘之机。
  莫饮剑话未说完,便看着桑拂被凤曲一剑刺中,从半空中坠了下去。这时桑栩终于挣开了堵嘴的麻布,眼泪决堤而出:“姐——”
  莫饮剑本想追缠着凤曲斗上几百回合,但被桑栩叫得犹豫片刻,还是先纵去接住桑拂。
  白不簪则弃琴拔刀,不由分说地护在了莫饮剑和桑拂之前。
  但凤曲用剑一扫,卷起凛冽飓风,将三人掀翻在地。白不簪心生退意,找准空隙,拉起莫饮剑便想撤退。
  然而,只是眨眼的功夫,凤曲悬血的剑锋就停在她的眼前。
  白不簪咬牙抬头,仰望眼前背着同伴,狼狈不堪,仍然战力不俗的少年: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在下十步宗白不簪,我们无意冒犯阁下,也不是有意伤害商二公子。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些误解。”
  桑拂那一剑被刺得极深,虽没有伤到肺腑,但也涌出大片的鲜血。她还残留几分意识,挣扎着对凤曲解释:“倾少侠,我们绝无伤害二公子的意图。恐是二公子误会了我们……”
  桑栩连滚带爬跑了出来,哭得浑身哆嗦,搂着桑拂蹭上一脸的血。
  他抬起头,哽咽大喊:“都是‘玉衡’的主意,你要杀要剐找‘玉衡’去!”
  白不簪出声制止:“桑栩!”
  凤曲将剑一挽,转而看向桑栩:“‘玉衡’?”
  “你还瞒他做什么!他是且去岛的人,他可是倾凤曲!”桑栩急忙解释,“没错,就是‘玉衡’,他要我们来堵从洞穴里出来的人,我们也不知道洞里出来的会是你啊!”
  “倾凤曲”的名字一出,白不簪的神情果然有了变化。
  倾凤曲,和自家少主差不多的年纪,功力却强悍至此……
  难道且去岛也要回归海内了吗?
  莫饮剑就达不到白不簪的高度,他只在乎凤曲惊艳的剑法,听到名字,立即自报家门:“你就是倾凤曲?我叫莫饮剑,算你有些本事,不过本少主只是输了一回,改天接着和你仔细比比,下次就轮到本少主赢了!”
  凤曲蹙眉正想答复,却听见身后尚未关合的石门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异响。
  众人的目光也转了过去,却见一颗吐着红信的蛇首从中钻出,荧绿的眸子紧锁凤曲,在它之后,还有大片的彩蛇蠢蠢欲动,硬生生挤开了这重石门,作势就要狂涌出来。
  莫饮剑惊呼未出,却见凤曲陡然沉了眸色,一剑掀开地上经过灯玄改动的阵象。河中石柱立刻变了方位,憋屈已久的水流奔冲而去,很快灌进穴中,冲洗着其中腥臭。
  不多时,从深远的地下传来地动山摇一般的震响,像是大量水流冲积入内,在里堆压的蛇蝎几近溺亡,都欲窜逃,然而每每逃出半点,隔着水流,仍然被凤曲精准无误地斩于剑下。
  蛇越拱门,涌入的水便越多;越是争先恐后地逃窜,被凤曲斩杀的危险也越大。
  生物的本能驱使它们当中出现了回头的迹象,然而随着石门关合,水流依旧不知疲惫地冲刷石门,就像听命于凤曲,在有意洗去他的痕迹一般,直看得十步宗的几人目瞪口呆。
  白不簪则趁乱对灯玄使了一个眼色:“大师。”
  -
  灯玄默了片刻,叹息一声。
  他是群英榜上无门无派的浪人中排名最高的一个。因此,十步宗宗主才特意找到他,请他看顾莫饮剑这个初次离宗的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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