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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停下来问了一下路边打量她的大娘们。
当陌生又熟悉的方言脱口而出的时候，她自己都愣怔了。
“哎呀，姑娘，你是本地人呐。看你穿的这么洋气，还以为是哪个大城市的呢。”大娘先感慨了一番，才给她指了指路，不过听上去并没有那么乐意“大成家啊，前面右拐到头修的最华丽的那间就是啦！”
沈令冰道完谢继续往前走，可以清晰的听到后面女人们的闲言碎语“华丽还不是霸占他那个楞妹夫偿命钱修来的，造孽哟~”
“你少说两句撒，被大成媳妇儿听见了可就不好了......”
沈令冰逃也似的拐过了一个巷口。
看到她那间房子的时候，她觉得确实对得起华丽二字。
时间太久了，她对于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没有任何兴趣，她现在只想救兰欣的命。
二层小楼装修的和城郊别墅似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偌大的玻璃墙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大概是农村土比较多的缘故。
红色的大门开着，院子里停着一个绿色的电三轮。
正屋里出来一个看上去五十多的女人，穿着身深绿色的袄子，厚厚的家做拖鞋，操着一口方言音很重的普通话。
“美女，你认错门了吧？我们可没这么有钱漂亮的亲戚。”
沈令冰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从她小时候开始，她这个舅妈眼里只认识钱。
哪怕是一家之主的舅舅拿不回来钱也不能进家门。
她忍着心里的不适，想起了她出来前兰欣的叮嘱，还是喊了一声“舅妈，我是令冰。”
女人一双三角眼，惊悚的打量她个不停，接着便朝着堂屋尖锐的喊了起来“孩儿她爸，你快来看看，这个美女说她是你姐家那个闺女撒！”
接着像是在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瞪着眼睛打量她个不停，好似她是来寻仇似的。
沈令冰祈祷着她舅舅也不要变化太大。
男人出来的时候虽然也震惊了一阵，但好在还是认出了这个和自己姐姐五分相似的晚辈。
房子外面修得很阔气，里边摆设却没什么大的变化。
沈令冰也不在意，她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去给令令倒杯水，她估计是从远处赶来的。”男人开口还是当初外婆喊她的称呼。
她难得生出了点血脉相连的感觉，却在顷刻间被女人刻薄的声音打碎了。
“喝什么水？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多年发达了，也没见她记得有个舅舅，还不知道又算计什么事情哩！”女人骂骂咧咧的去了后厨。
男人尴尬的笑了笑。
沈令冰却选择了直言，其实女人说的也没错，她是有所求，不然也不会来。
“舅舅，我妈得急性白血病了，正在Z市的医院住院，需要进行骨髓移植，你...”
她话还没说完，躲在一边偷听的女人叫喊着冲了出来。
“你看，我就说吧，怎么可能没事。我可听说了啊，白血病救活了也活不了多久，而且抽骨髓会缩短人的寿命的，谁也不许去。”
男人掏出兜里黄色的烟盒，点了根烟，蹲在地上抽了起来，一如二十年前默认女人诅咒自己姐姐，却无动于衷。
沈令冰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她早早将房子挂了出去就是预估到这个事情，无非就是钱的事。
只是她还没开口，女人眼前一亮跑了，嘴里神神叨叨的“哎呀，今天是要下红雨了吗？这不是那个韩剧里的豪车吗？”
沈令冰站起身出了堂屋门，看到了刚好停在门口的黑色迈巴赫，下来一个年轻女人。
她像是救世主一样，脚踩莲花一步步走到了自己面前。
第69章 《何止半边天》
这大概是除却海岛那一次，沈令冰对于向阳的身份感知最深刻的一次了。
她身上笼罩着千金小姐的高贵和疏离，身后跟着戴着白手套的司机，目不斜视的走进来却停在了堂屋门口。
没有任何要屈尊进来的意思。
这一刻，沈令冰觉得她是向阳，又不是向阳了。
女人向来是个见风使舵的，她认出了向阳是个有钱的主，态度殷勤了很多。
“小姐，你来我们家是有什么事吗？要不要进去坐坐？”
没人理她。
“沈总，你去车里，我跟他们谈。”话音一落，沈令冰还没反应过来，司机过来了，微微鞠躬来了句“沈小姐，请您到车里去。”
在这一刻，沈令冰觉得如果她拒绝，可能向阳会直接挥手让人把她扛出去。
不到十分钟，男人和女人喜笑颜开的将向阳送了出来。
直到车子快拐出巷子，沈令冰还能听到女人激动尖锐的声音“贵人，您慢走。”
谄媚程度不低于古时青楼里的某种角色。
沈令冰没想到她还有心思想这些事情，车门开了，司机开的。
向阳进来了，身上带了冬天室外特有的冷气。
“直接去机场！”下完命令就开始闭目养神。
沈令冰已经有两周没有见到人了，女孩似乎换了香水，给人一种置身于冰山雪松前的感觉，有点清冽，又有点薄凉。
“你给了他们多少钱？”虽然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话题，她还是没忍住。
“三个人，一人一百万。沈总如果想还的话，可以从薪水里抵扣，又或者...”女孩平静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意有所指的说“等卖了房子也可以。”
沈令冰捏着手机的手缩了一下，她看见了。
她担心医院里有事，不敢静音，中介公司的电话又打个不停......
并没有什么久别胜新婚的戏码，两个人冷气嗖嗖的回了Z市，出了机场，向阳直接去了酒店。
沈令冰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了家，太晚了，她去医院还会打扰到最近已经在化疗的兰欣。
她做了一晚上噩梦，一会是兰欣病情恶化一直在吐血，一会是向阳不要她了，惊醒的时候已经早上九点了。
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才发现向阳只是生她的气了。
病房里的兰欣因为化疗的原因脸色苍白，精神也不是很好，却带着笑意。
昨天还是冷面阎罗的酷拽总裁这会像个贴心的小棉袄，笑意融融的在陪着兰欣吃早饭。
“兰姨，要努力再吃一点哦，不然身体会撑不住的。”
“小阳，你真是的，再吃该不舒服了~”
“不会...”软软糯糯的尾音在看到她之后瞬间没了，笑容也没了“兰姨，你吃着，我去洗饭盒。”
沈令冰努力忽略了心里的不舒服，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
一个是笑容消失，一个是强颜欢笑。
不过兰欣并不准备帮自己的女儿，毕竟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长期以往，很容易让自己的爱人觉得根本没有被依赖，甚至丧失存在感，这是亲密关系的大忌。
向阳回来的时候，兰欣又困了，她最近总是困乏。
沈令冰正在低着头削苹果。
她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阿姨，我想让您转院去B市。那边的医疗条件要好一些，而且，调动资源会相对容易些。”
兰欣毕竟是个病人，还是个被化疗折磨的虚弱不堪的病人，她侧头迷迷糊糊的望向了自己女儿。
向阳却忽视沈令冰投过来的视线又补充道“转院的事情不用担心，可以用齐董的私人飞机。我过来的时候，她主动叮嘱我了。”
沈令冰落空的目光转向了已经睡着的女人身上，最近除了兰欣的病，这人都拒绝和她做任何交流。
她没办法替自己辩解什么，毕竟她当时确实没想到和向阳商量，也许在她心里这更倾向于是一种“求助”。
主治医生听说可以进B市排名前几的医院由著名的专家进行手术，又可以搭乘专机转院，当下便同意了，只是强调路上需要有专业的医生团队跟着。
最终，兰欣在确诊一个月后搭乘齐易清的私人飞机飞往了B市。
大概是前辈子吃了太多的苦，她运气很不错，兰成的二女儿和沈令冰的骨髓都配型成功了，沈令冰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己来，毕竟直系亲属移植后续发生排斥反应的概率会更低些。
兰欣转院到B市后又过了两周就是举国欢庆的春节。
本来按照她的情况年前是可以进入移植仓的，但是她选择了推迟。
她想陪沈令冰在时隔二十年后度过第一个春节，也许…搞不好还会是最后一个。
因为急性白血病最关键的反倒是移植后的观测期，有的甚至需要长达半年。
当然这句话，她不敢说出来，可是沈令冰懂，所以也由着她，只是要求她过完初一就要回医院接受移植。
沈令冰年前一直没有回公司销假，她想着等母亲做完手术再说。
X每年都会在法定节假日前一天就开始放假，她在腊月二十八那天回了一趟公司，直接上的总裁办。
向总裁并不知道她来了，她的工作已经收尾，在看公关部提交的一些重点娱乐节目的赞助计划书，明年是真正考验她的一年，作为一个新青年，她准备给董事会来点不一样的。
比如说打造下她自己的品牌形象论，真正的目的恐怕只有她自己知晓。
她把这叫做“一举两得”。
沈令冰进门的时候那人正在背对着她打电话。
“韩总，我看这个《何止半边天》就不错，都是各行各业的优秀女性。咳咳，虽然我站在齐董肩膀上，但也算是符合励志新女性。”
沈令冰刚开始听的有点迷糊，以为是公关部又在搞什么娱乐策划，结果下一句听明白了。
“尽快打听下有哪个明星会参加，如果合适的话，就选它了。”
等向总裁满足的挂完电话转过身后，吓了一跳。
最近她见了故意绕道走的人目光冷冽的盯着她，不对，刚应该是盯的后脑勺，冷箭嗖嗖的。
她想起了她小时候爱玩的那个游戏“切西瓜”。
好在她最近演技飙升，脚尖一转，回了办公桌后面。
“沈总有事？”
“……”她没事就不能来了吗？
第70章 助攻
向阳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看上去很忙，其实她只是在翻看《何止半边天》的项目书，让她好奇的是节目出品方是季氏影视，却出来找赞助，有点意思。
她细细琢磨着，搞不好宁影后得客串一下，当然了，这样的话，可能事情会变得更有意思。
沈令冰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这个人冷着她，她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里，看着某人脸上耐人寻味的表情。
向总裁好像总算记起来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她“恋恋不舍”的合上了那个黑色的文件夹，双手交握，将它压在了下面。
然后抬起头看着对面依旧很沉得住气的女人暗自咬牙，说出口的话却是漫不经心的。
“嗯？沈总，你还在？我还以为你走了呢。不好意思，刚看文件太专注了。”
认识的时间越久，沈令冰越觉得向阳的灵魂里还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朋友，尤其是在面对自己亲密的人时，这种体现会更加的明显。
但是她不敢笑或者有其他的动作，生怕又把人给惹恼了，只提起了正事。
“我妈让我问问你春节有时间一起过吗？医院说她情况还可以，同意她回家两天。”
哪知此话一出，向总裁嘴边绽开一朵冷笑 。
“那辛苦沈总帮我转告兰姨，到时候我抽时间过来看她。”说完又慢吞吞的翻开了压在手下的文件。
“......”沈令冰知道这是逐客的意思。
其实她没想过向阳能和她们一起过春节，毕竟她们有老人需要团聚。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沈令冰望着某人漂亮的前额，蜷缩了一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指，问。
沉默，还是沉默。
向阳在用行动告诉沈令冰她自己的行为或者习惯有多么伤人。
如果不是被气狠了，想必她也不舍得用这招“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大年初二兰欣就要入移植仓了，为了降低移植后的感染率，需要在里边至少待一个月。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女孩的态度让她开不了口。
“你忙的话，我就先回了。如果过年家里实在走不开，晚点过来也行。”
办公桌后面的人不置可否。
向阳知道兰欣为什么想要让她过去过年，她也理解。只是她不想和沈令冰多说。
因为她也不会跟自己说。
比如她只会理解自己有长辈要陪，却不会跟她袒露她真实的想法和需求。
两个人在大年二十八这天的下午再次不欢而散。
春节是一个单纯用喜庆二字无法形容的节日，即使是重病区也比平时多了几分轻松。
兰欣住在单人的VIP病房里，大概是被向阳的态度震慑到了，转回B市后，沈令冰默默接受了这一切。
除夕早上，护士小姐姐拿了红色的窗花过来，说又是新的一年了，要加油。
是啊，加油再多活一年。
兰欣接过去，走到窗前仔仔细细的往玻璃上贴，早晨的阳光拂过她的憔悴干瘦的面庞，这一幕让从浴室出来的沈令冰再次红了眼睛。
小时候，姥姥总和她说“过年的时候一定不能落泪。”
她慢慢走过去，伸手摁住了圆形窗花的上沿儿，低头望着母亲眯着眼睛享受日光的样子，轻轻的说“妈，新年快乐！”
兰欣抚平窗花的边边角角，回身贪恋的抱了抱女儿“令令，新年快乐！”
医生查完床又叮嘱了些回家后的注意事项，同样送上了祝福，离开了病房。
两个人并不着急回去，家里有阿姨定期在清理，也没什么可打打扫的，而且兰欣还病着。
沈令冰打开了墙上的电视机，调到了央视一台，然后坐回了沙发上，翻开了她最近买的有关白血病术后护理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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