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越贴心递给她一包纸。
他看顾蜜的表现，突然想起一句话:你怕的鬼魂或许是别人朝思暮想却再也见不到的人。
余清越紧张的心忽然重归平静。
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刚冒出这个想法，林听小手一挥，他看到一个皮肤黏腻灰白，沾染蛆虫的腐烂脸上一双血红混浊的眼睛正盯着他，扭曲的大嘴张着，整个人好似在融化的蜡像一般往地上掉着皮肉。
余清越看了一眼毛骨悚然，没尖叫是因为他发现嗓子发不出声音，而这个鬼旁边还站着一个面容年轻的女人，这个女人除了脸色惨白外一切都正常，还扎了个马尾辫。
他下意识看向小祖宗，男孩表情肃穆，没有一丝害怕，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静静打量那两只鬼。
这个正常的女鬼好像被那只恶鬼缠上了，看时间应该就是最近两天，林听一个弹指弹向面容狰狞的恶鬼，恶鬼瞬间当场灰飞烟灭。
恢复“自由身”的女鬼不可置信盯着林听，表情欣喜，喃喃自语:“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被那个鬼吃了呢，没想到我还能苟到最后！”
下一刻，发觉小孩哥死亡凝视落在自己身上，女鬼怂的超快，赶紧求饶道:“我是好鬼，不做坏事的，也不害人的，你不要杀我啊，我就是她要找的人，我不是故意给她带去霉运的！”
女鬼求生意识极强，下跪那叫一个干脆，怂也是真的怂，明明已经死了，还怕死怕的要命。
林听没理她，视线转向顾蜜:“你做好了见她的准备吗？”
顾蜜吞吞口水:“可以。”
“哒咩！！！”
人声鬼声同时响起。
女鬼蹿的下滑跪瞬移到林听面前，又咻的一下坐在地上抱住他的大腿大声哀求道:“不要哇！”
林听瞟了眼顾蜜又低头看女鬼:“你不想见她？”
“不是！”女鬼立马摇头，“请给我一点时间。”
女鬼快速从身上的包掏出一个化妆盒，小步跑到角落里背对着他们涂涂抹抹。
林听:“……”
余清越:“……”
看不到这一切的顾蜜默默观察祖孙俩的表情，见他俩一同沉默，拧了拧唇，小心翼翼问道:“发生什么了？她不愿意见我吗？”
林听说:“你自己看吧。”
顾蜜感觉眼睛冰凉了一下，眨了眨眼，四处巡视自己的好姐妹，突然在角落看到一抹穿着颜色鲜艳的女人在念念叨叨什么人有人样，鬼有鬼样。
“你在干什么？”
“别打扰我化妆，做鬼也要当一只漂亮的鬼！”
顾蜜一脚踹过去:“你素颜什么样我没见过！”
她知道阿飘是无形的，看电视都可以穿过魂体，所以这一脚她踹的十足有力。
没想到这一脚实打实的，女鬼直接被踹到地上，手里的镜子跟着摔在地上，她摸着屁股墩怒不可遏骂道:“哪个龟孙儿偷袭我！”
骂骂咧咧转头，看清楚那张脸后，呆滞在一边，然后突然捂住左边脸转身带着点惊慌说:“别……别看我。”
气氛突变。
顾蜜叹气:“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接受。”
“那这样呢。”钟苗苗转过脸，半边骷髅脸阴森森的。
顾蜜吓到后退几步。
钟苗苗放下头发，用另一侧完好的脸望着她:“看吧，还是吓人的。”
顾蜜:“……”
还是那个熟悉的人。
钟苗苗见她不说话，低头哽咽:“我就知道……”
“不，刚刚只是太突然了。”顾蜜上前连忙解释，这种画面她只在恐怖片见过，现实近距离看还是瘆人。
不过她知道这个反应很伤人。
“你不用勉强，我明白。”她死后第一次看到那张脸都被吓哭了，别说对闺蜜的冲击力了。钟苗苗摸了摸脸，骷髅的脸也变成正常。
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经常穿一条裙子的人，钟苗苗靠画画接单救济跑龙套经常吃不上饭的顾蜜，而顾蜜照顾不爱做家务的钟苗苗，三观一致，爱好相同，彼此的友谊早就超出好朋友的范围了。
照钟苗苗的话，顾蜜放个屁她都知道是什么味的。
而顾蜜也知道钟苗苗那种死宅离不开她，两人除了各自工作，其余时间都呆在一起，即使是顾蜜火了后。
在钟苗苗出事前三个月，顾蜜一直在外地拍戏，不过她怕躺床上的钟苗苗无聊，一有空就和对方视频聊天，没想到再面对面见面就已是天人永隔了。
现实的打击无情落在两人身上，缓了会都接受不了这种情况。
钟苗苗抬头顾蜜盯着自己眼尾发红，说:“你不要被我吓哭哈，不然我就是罪人了。”
“没有，不是因为这个，我伤心是因为我们见面……竟然是这种境遇。”
对从小玩到大、知心闺蜜来说，没有什么比见到对方已是天人永隔更伤心的了。
两人抱在一起痛哭。
“钟苗苗你个挨千刀的我要捶死你啊啊啊啊啊啊！”顾蜜彻底没有忍住，边哭边说，“你死就死啊，跟着我就算了，为啥还要让我那么霉啊，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水都不敢喝，眼都不敢闭啊，白天要看孩子，晚上还要被你压……吓死我了，呜呜。”
明年上像是控诉，这拳头砸着软绵绵的更像是在撒娇。
“啊，我没有压你啊，我晚上都不睡的。”钟苗苗拍着她后背安慰道。
“你别骗我！我这几天睡不好分明是因为鬼压床……”顾蜜揪着她领口听到闺蜜否认，突然想起林听说的数量有二，身体立即僵硬，脑袋跟木头人一样咔嚓咔嚓要转不转的回头问林听，“小……小祖宗，是不是还有一……一个鬼？”
余清越清了清嗓子说:“已经被解决了。”
钟苗苗也开口说:“我没有什么能力，驱赶不了那只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跟着你，只能警告他不要对你做坏事。”
可惜她太弱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跟着顾蜜，晚上还压在她身上吸取能量。
为了不让她留下阴影，对于那只恶鬼大家都心照不宣一笔带过。
听到恶鬼被解决了，顾蜜才松了口气，一把抓住钟苗苗的手焦急抓狂问道:“你怎么就死了呢！啊，就这么留我一个人！！你知不知不知道我每天拍戏那么辛苦。晚上回来还要收拾家务，为你做饭，锻炼厨艺！这些有多辛苦啊！”
长时间的情绪终于找到宣泄口，顾蜜将憋着心里的“苦水”全都倒出来:“你走了，谁天天蹲着点给小黑炭喂粮铲屎啊！你走了，我以后一个人怎么办啊，呜呜呜～”
两人可是打算单身主义进行到头一起养老的啊！
钟苗苗没想到闺蜜这么“依赖”自己，眼睛一酸，拍着她的后背无比温柔给她顺气。
余清越不想打搅这种氛围，蹲着身体递给她们一包纸。
“医生说你是半夜心脏病突然爆发离世的，我不信，你心脏那么强大又没有心病，怎么好端端就猝死了！！听说你那个继母当晚也来你病房了，告诉我凶手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又说了什么话？你放心，我就算是搭上这辈子也会帮你报仇！！”
钟苗苗真的崩不住了，很生动形象表现了什么叫做鬼哭狼嚎:“呜呜呜，不是，是我自己不遵守医嘱，半夜看小凰文，看到激动部分刺激到伤口，一口气没提起来就那么去了。”
这才是她绷不住哭的原因。
好丢人的死法啊，当时她还眼睁睁看着医生掰开她的手拿手机，急的她一个阿飘感觉比死还难受，幸好医生没有打开手机看内容，否则真的社死了。
“你……”顾蜜怎么都没想到原因竟然这么离谱，以前两人还开过玩笑，说对方死了后一定要先拿到对方的手机删除不该有的东西，现在一语成谶，她当时是拿走了好姐妹的手机，总不能让她那对没良心的父母看里面私密的一些东西吧。
但方面听又是一回事，顾蜜半天就噎了这一个字，接着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呜呜呜～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争气，不然我爸也不会再婚再生一个了。”钟苗苗抱头痛哭。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对话的余清越和林听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不，应该说无语过。
哭够后，顾蜜变得冷静，她问:“行，告诉我，你跟着我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钟苗苗扯了几张纸擦了擦泪水，把左眼眶快掉出来的眼珠子按回去，朝余清越那边瞅了眼，羞答答地说:
“我想知道我嗑的心悦诚服是不是真的!”
第88章
余清越惊呆了,吃瓜竟吃到自己头上！
……就挺复杂的。
钟苗苗一脸认真盯着余清越，胸腔里停止跳动的心脏仿佛又活过来了般，紧张打量她的爱豆,近距离看比电视上还要好看。
站她旁边的顾蜜同样目光灼灼。
两人闪烁又振奋的视线凝聚在他身上,让余清越受宠若惊,仿佛回到刚出道那一会。
实在是受不了她们期待的眼神，余清越缓缓说:“真的过。”
钟苗苗两眼放光,抓着闺蜜的手激动摇晃，浑然不觉自己变成鬼后力气有多大。
“我以前死不瞑目，现在可以了！我就知道,老子嗑的cp是真的！！你听到了吗？阿蜜，是真的啊啊啊啊！！！！”
顾蜜也兴奋着,架不住钟苗苗拨浪鼓似的摇晃,一个字都说不出都快被摇吐了。
“兴奋什么，没听到“过”字么。”林听给两人泼了一盆凉水。
钟苗苗放下手:“可是,可是你们又一起参加了同一个综艺。”
从余清越刚出道的那一天,她被海报上男人的美貌惊为天人,再听到他唱歌，老天赏饭吃的空灵优越一发入魂，从此她爱上了这个新人。
养成嘛,从年少青嫩到明亮成熟，陪偶像的每个阶段都很快乐，当然也包括恋爱。
那个时候余清越还小,单纯中带点奶气，说话很温柔,大多数女粉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实在是不好意思发挥女色批的本色，一眼确定当妈粉最合适。
钟苗苗就是其中一位,不过她和狂热粉不一样，只在背后发力，下班躺被窝只搜那三个字看相关视频动态之类的。
真正让她疯狂的是程敬远的出现，接余清越上下班、出席活动、同居做饭、帮忙写歌……喜欢余清越的死忠粉都知道两人高中就认识了，大学还在同一个学校。
程敬远火了后，写的情歌甜腻腻的一看就是被爱情滋润多了，可是他身边没有一位绯闻女孩，要说绯闻对象，只有余清越一个，还说过好兄弟余清越能够掰弯任何他想要掰弯的直男，包括他自己。
那段时间太暧昧了，记者采访都是一脸姨母笑，两位主人公都是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钟苗苗辛苦的社畜生活也是因为嗑两人变得多姿多彩，上下班通勤路上都是笑嘻嘻的。
好姐妹顾蜜就是那个时候被她拉入坑的，两人一起嗑的醉生嘴死，顾蜜产文，她产画，凰图配凰文，cp粉幸福的要死！
后来就算是生病躺病床上那几年她每晚都要看两遍两人同框视频剪辑才能入睡。
苦日子总得吃点甜的，即使后面变成了过期甜，后来两人的事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她的病情加重，也不知道cp具体发生了什么，看到一堆人在下面骂余清越不要脸蹭程敬远的热度，又有两人不在同框连名字都不愿提的画面，她知道自己的cp be了。
钟苗苗在养病期间实在是无聊针扎在身上疼的要命，她无比怀恋以前快乐的自己，找乐子拉了两人的时间线，详细挖掘故事线和主人公各自的生活状态，就是要证明两人在一起过！最后成了一种执念。
当然医生告诉过她，她的病不是癌症能治好，就是要多花点时间，钟苗苗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猝死在病床上。
“一起参加综艺又怎么样，不能说明什么。”林听不能理解粉丝心态，说话直白，还看向余清越示意他多说两句。
钟苗苗忐忑小声问:“真的没可能了吗？”
余清越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如果放在往日粉丝问他都不会承认，即使承认也会立马否认有再复合的可能，可现在听说钟苗苗的遭遇，他又不忍说出来。
以后的事还未发生，谁又知道会是怎样呢，况且他发现自己最近好像也没有那么恨程敬远了。
看青年迟迟不回答，钟苗苗心底已有答案，垂下脑袋沉默。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林听端起茶杯瓷器碰撞的声音。
“言归正传，你变成鬼后一直跟在你闺蜜身边就是想知道这件事？”
顾蜜抢答道:“我梦到过苗苗，梦里她一直幽怨望着我，我知道她生前一直想知道这件事，就趁着这次综艺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下次给她上香的时候说。”
钟苗苗也接话:“我也不想一直跟着阿蜜的，我变成鬼后在家看你们的综艺，知道她也要参加后才跟她的，一是想见见我粉的cp真人，二是我也很想阿蜜有些话想告诉她。”
说到最后一点，她惨白的脸上竟然飘起两朵可疑的红晕。
顾蜜:“什么话？”
钟苗苗对手指:“就是我家那屋子里的东西趁着我父母还没有清理，我希望你能帮我把我手机、光碟、画册、还有我跟你一起搞的同人……”
“打住！”顾蜜立即制止她，心虚地往余清越那边瞟了两眼，干笑道，“我想这要说很久，咱别耽误余老师他们时间，后面有空慢慢说。”
“可我不知道我还能这样跟你说话说多久。”
“这有什么难的，我们林听大师的功力雄厚，只要有他在。”顾蜜说话自信又夸张，利落遛到林听这边，往他怀里塞了一张银行卡，背后写了密码的那种，然后使劲给他眨眼。
林听嘴唇一弯，十分配合点头，问道:“你的心愿就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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