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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星时刻(近代现代)——稚楚

时间:2024-08-21 10:24:42  作者:稚楚
  他在手机相册里翻找出之前拍下的照片,有用酒瓶做出来的茶几,很漂亮。
  秦一隅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南乙不在。这才意识到他很早就回房间了。
  于是他也悄悄回去,瞧见南乙正坐在床沿,仰着头,在滴眼药水。
  可他抬起的那只手有些抖,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放下来,又重新抬起,再试一次。
  次数太多,秦一隅都看不下去,直接走过去,站在他的对面,手自然而然地从南乙手中拿过那瓶小小的眼药水。
  “我帮你。”
  他轻轻扶着南乙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南乙的眼睛有些微红,但很亮,脸颊上淌着没能好好滴入眼中的透明药水,在灯光下变成一抹流动的光,像眼泪一样。
  秦一隅脑中不禁产生出一丝幻想——他清醒时掉眼泪是不是也这样?望着他,静默地流着泪,很执拗,也很脆弱。
  尽管这念头消失得也极为短暂,但他现在不得不承认,一张好看的脸的确会引人遐想。在这份遐想的推动下,秦一隅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拭去脸颊上的透明药水。
  这动作显然有些越界了。
  “不用,我自己可以。”南乙稍稍往后退了退,试图从秦一隅的手中逃脱。
  可他没能成功,扶住下巴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你的手都抖成这样了。”
  秦一隅说着,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指腹摁在皮肉上,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可以什么?”
  “练琴再专注也要休息,否则轻则腱鞘炎,重则是长期的伤病,你又不是刚开始学琴的小孩儿,这些还需要我跟你说吗?”
  平时插科打诨惯了,这是他少有的用这种严肃、甚至带有几分规训意味的语气对他说话,南乙有些不适应。
  而他提及伤病,更是令他想到秦一隅自己的手伤,即便是想反驳,也忍住了。
  见他不说话了,秦一隅的语气又迅速地柔和下来:“脸再稍微仰起来点儿。”
  南乙妥协了,也照他说的做,只是没办法望着他,抬眼时,只好盯住秦一隅后方的一小处模糊的墙壁。
  秦一隅感觉到他视线的逃避,至今依旧找不到缘由。
  他很困惑,还曾经为此和周淮聊过。
  [一条赛级小鱼:完了,我感觉他只喜欢我的才华。]
  [淮子:啊???]
  秦一隅给他发消息从来不在意他说什么,只管把自己想说的全一股脑儿往外倒。
  [一条赛级小鱼:他不喜欢我的脸,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脸不是会一直盯着他看嘛?南乙完全不会。很可惜,他只爱我的品格。]
  [淮子:哦,那他口味还挺重的。]
  不过没多久,周淮又认真地分析起来。
  [淮子:没准儿他就是不好意思呢?虽然我觉得他那张脸,就算害羞也挺难让人发现的。]
  一开始秦一隅也以为是这样,但后来他否定了这一猜想。
  因为南乙不只是不与他对视,他会习惯性躲避所有人企图对视的目光。
  明明长了双这么美的眼睛。
  他用食指压在南乙下睫毛上,轻柔地拨开下眼睑。右手捏住小瓶子,对准。
  “你今天一整天,眼睛都不太舒服。”他发问的语气很确切,像是在陈述一件事。
  一颗小水珠悬而未决,摇晃,摇晃。
  “你怎么知道?”南乙嘴唇动了动。
  “我看到了。”
  啪嗒。落下。
  一颗水珠落在眼睑内侧,南乙有些不适,快速地眨了眨眼,想低下头,但秦一隅已经伸出手,压住了他另一只眼睛的下睫毛。
  “别动。”秦一隅轻声说,“还有一只。你的眼睛对光线很敏感吗?”
  南乙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多的药水沿着面颊淌到唇角,而秦一隅先一步察觉,用拇指轻轻擦去了。
  呼吸变得滞缓。
  这样的姿势、这些动作,难免会让他想起之前的亲吻。只是梦中的秦一隅会更粗暴、更长驱直入,不管不顾地摁住他,全盘压制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钝刀子割肉,带着一些隐隐的控制欲发出指令。
  说完全不抗拒是假的,南乙无法接受被他人掌控。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人”,如果换做是秦一隅,似乎又可以忍受。在这短短几秒的掌控欲的交锋里,他暂时败下阵来,心绪浮动,另一种欲望涌了上来。
  “我有先天性的视物障碍,畏光。”
  一开口,南乙才忽然意识到,原来是倾诉欲。
  但已经打开这个匣子,后悔显然也来不及了,尤其是面对喜欢追根究底的秦一隅。
  “你之前都没说过……”秦一隅眼中有明显的讶异,“很严重吗?”
  “还好,很早就开始治疗了,控制得还算不错。”
  滴下第二滴后,南乙闭上了眼。
  很快,他感觉温暖的手指覆上他双眼的眼皮,很轻很轻地揉了揉。
  “很早就开始治了,有多早?”秦一隅的声音就在他眼前,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和幼稚,反倒像一个真正年长几岁的大人了。
  “五岁就开始了,家里人发现得早,虽然没办法根治,但可以控制症状不继续恶化。”等到他的手离开了自己的眼睛,南乙才睁开眼,但没办法立刻适应光线,又眯了眯。
  这个小动作有些可爱,秦一隅在心里想。他第一次觉得南乙不像狼了,这一瞬间更像是猫咪,或是更可爱的小动物。
  “那你不是从小就经常去医院?”秦一隅将眼药水的瓶子搁在床头柜上,坐下来,和南乙面对面,嘴角勾了点笑意,“会哭吗?”
  南乙也笑了,他不明白秦一隅怎么会这么执着于看别人哭,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你死心吧,我从小就不爱哭。”
  “好吧。”秦一隅耸耸肩。
  其实你早就在我面前掉过眼泪了,虽然是睡着的时候。没想到吧?
  他能想象到南乙小时候的样子,正正经经的酷小孩儿,牵着爸妈的手,如果在走廊里和他这种撒泼打滚的小朋友狭路相逢,会扭头看,但绝对不会搭理他。
  “小时候都是谁带你去医院?爸妈?”秦一隅好奇地追问。
  南乙脸上的笑很快就散去了,眼里的光也敛去。
  “他们要上班,多数时间是我外婆。”
  他盯住了秦一隅的喉结,那一行微微浮动的字母,顿了顿,继续说:“她也在陪我去医院看病之后,出的意外。”
  “所以我不喜欢我的眼睛。”他看向秦一隅,不知是因为药水,还是别的什么,他的双眼格外湿润。
  “如果我和普通人一样,或许她现在也还会在。虽然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如果,但……”
  南乙停了几秒,有些自嘲地笑了。
  “人有时候就是会寄希望于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让自己好过一点。”
  秦一隅愣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试图对南乙说些什么,可言语在这时候又是那么的无力,那么苍白。
  “可是我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它不应该是……”
  “是吗?”南乙打断了他,“但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觉得。”
  他一边说着,一边为自己的继续表达而诧异,就像撕开伤口后,意外发现这竟然存在一种快感,有些上瘾,愈探愈深,干脆撕得更彻底一些。
  “从小到大,一直有人有意无意地拿这种特殊的瞳色开玩笑,或者说嘲笑。”南乙说得冷静,语速不疾不徐,仿佛与他无关,“你知道,一个人要想活得平和、安全,最好的状态是什么吗?”
  “什么?”
  “和大家一样。”南乙用那双特别的眼睛注视着他,“差异越大,越危险。”
  这话几乎颠覆了秦一隅前半生构建出来的人生信条,因为他从小就渴望和所有人不一样,他喜欢标新立异,享受他人投射而来的目光,为自己的特殊而兴奋。
  但原来,天生就“特殊”的南乙,活得这么艰难。
  “那些小孩儿……”秦一隅想象那些童真的面孔说出嘲弄的言语,下意识皱了眉,“小小年纪,就欺负人吗?”
  “年龄越小的人类越接近野兽,他们的残忍也很天真。”南乙双手撑在身后,闭了闭眼,仰起头,白皙的脖颈很细,一只手就够握紧。
  “小瞎子,独眼龙,鬼眼珠,丧尸眼……”他历数着自己被赋予过的外号,眼前浮现出陈韫的脸,有些反胃,于是睁开了眼睛,看向秦一隅,“这都是最基本的,没有孤立、动手,已经很好了。”
  秦一隅的心忽地抽痛,好像被一根细线缠住,缠得很紧,快要被割开。
  在此之前,在他的眼中,南乙从不迷茫,从不脆弱,他的心似乎是不可动摇的,想做的必须做到,想要的必定得到。
  在所有人还在混沌地摸索人生的答案时,他手握着解法,沉稳地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目标。
  在这个疯狂又混乱的世界,他稳定得像一个包装精美的陷阱。越是冷漠,越是不迷惘,越是充满魅力,引得你想要跳下去。
  可当秦一隅走进,蹲到陷阱前往下一望,原来里面只不过是一个习惯性咬紧牙关的小男孩儿。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学生时期就会有很多人喜欢的人。”秦一隅自言自语一般,“就像现在一样。”
  “有啊。”南乙声音很轻,伸出手,五指分开,卧室灯光透过指隙落到他脸上。
  他放下手,看向秦一隅,用纯粹好奇的语气问他:“可是喜欢有什么用呢?”
  秦一隅顿住了,不发一言。
  某个瞬间,一个从未发生过的画面从他脑海中浮现——假若有一个人诚恳无比地望着南乙,鼓足勇气对他诉说爱意,他会不会也这样,用一种求真求索的表情说:“爱有什么用?”
  他甚至怀疑南乙是否真的知道喜欢和爱是什么,也是第一次怀疑他是否真的如周淮所说,是喜欢他的。
  好像魔法突然失效似的,南乙恍然清醒,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已经远远超出了安全边界。
  他觉得有些可怕,自己在秦一隅面前开始逐渐地不受控制,他在纵容秦一隅的同时,也在纵容自己。
  这些真的需要被说出口吗?就像在博取同情,可悲又可怜,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孩子了。
  之前哪怕被团团围住,被揍到抬不起手,他也没有对谁抱怨过,包括迟之阳。
  为什么换成是秦一隅,那些字眼就不管不顾冒出了喉咙呢?好像他真的非常需要这个人接住他的痛苦似的,可他的痛苦又不是一颗果实,是一条源源不断的河流,只会把人淹没。
  打住。真的可以结束了。南乙告诉自己。
  “谢谢你帮我滴……”他打算起身,但手却被摁住了。
  “等一下。”秦一隅语气有些慌张,抓住他手的同时也微微起身,好像真的很怕他就这样离开了。
  南乙不明所以,还是坐了回去。
  “你刚刚说的这些,我……”
  才开了个口,敲门声传来,中断了秦一隅的话。隔着一扇门,他们彼此都听见了迟之阳的声音。
  [小乙,我给你看个东西,你睡了吗?]
  南乙抽开了被握住的手,起身,打算去给迟之阳开门。刚走开,谁知秦一隅快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个动作很急,也不够小心,用力过了头。南乙怔了一秒,扭头看向秦一隅,眼神中有不明所以的诧异。
  “不要出去。”秦一隅压低了嗓音,可手却没松,攥得他腕骨都有些痛,“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我们可以等一下再说。”南乙也将声音放轻了。
  [小乙?]
  秦一隅摇了头,几乎是用唇语在说:“不行,不能等。”
  他那双总是似笑非笑的眼睛此刻格外认真,为了让他能确切地听清自己的话,靠得更近了,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
  “刚刚你说了关于你眼睛的秘密,现在换我说,我也有一个秘密。”
  他没有问南乙要不要听,也不管他的反应,执拗地将握改为牵,抓住了南乙的手指,拉过来,往上。
  直到让那只手碰到他的脖颈、喉结。
  “看这儿。”他的手牵引着南乙的手指,去触碰那一行镌刻在皮肤上的字符,声音很沉,如同咒语环绕。
  “你摸一摸这个纹身。”
  好烫,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喉结上下滚动着,是活的,焦灼的,里头好像埋着一团野火。南乙的指尖都缩了缩,手抖的症状似乎更严重了。可秦一隅似乎不想让他躲,甚至压住了他的手背,试图让他握住他的脖子,握住那一行字母。
  南乙盯着那个熟悉的单词,抬起眼,望向秦一隅的眼睛,困惑极了。
  秦一隅急切地、直白地想要把一切摊开,想要把自己那一刹那的怔忡和震撼凝缩成最简短的语言,告诉给他,让南乙知道,关于这双眼睛,他有一个更美好、更炽热的秘密。
  “南乙,这是我为你刺的,为你的眼睛纹的。”
 
 
第46章 怦然心动
  声音和话语是一种索引。
  在某些瞬间, 接收到这条索引的南乙,会忽然从浩如烟海的记忆卷轴中检索到一些早已忘却的段落。譬如这时候,他很突然地想起自己倾诉欲消失的根源。
  是第一次被霸凌时, 在老师坚持又坚持的追问下, 忍不住将关于眼睛的过去全盘告知, 得到的却是他轻飘飘的一句。
  “别想这些,我们吃过的苦其实是礼物, 会让我们变得更坚强,更强大。”
  老师,真的是这样吗?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 必须要收到包装华丽打开后却爬满蛆虫的礼物吗?必须要在每个夜晚反反复复做血流成河的梦吗?必须要被辱骂、被排挤、被殴打吗?必须要虔诚地将这些痛楚供奉在香案之上, 磕头跪拜, 感谢它们将我塑成一尊质地坚硬却逐渐空心的石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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