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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星时刻(近代现代)——稚楚

时间:2024-08-21 10:24:42  作者:稚楚
  不是的。
  我之所以强大, 不是因为痛苦,是因为我本身就强大。
  他厌恶所有美化苦难的论调,那不过是幸福者对不幸者高姿态的怜悯、自以为是的开导、自欺欺人的教诲。
  真的什么都会过去吗?痛不会, 恨不会,宽恕无法让他的内心平息,只有对方和他一样痛, 才可以。
  记忆就是人身上最丑陋的伤疤,是无法轻而易举消除的。
  南乙很清楚, 很明白,所以不再诉说, 不再期待有人能承托住他的脆弱和无助, 活得像一个没有弱点的人, 也很好。
  可现在, 秦一隅就站在他面前, 不只是接住了他,不是宽慰、安抚,不是尝试掩盖,不逼迫他忘记和接受这些。
  是重塑。
  他说,这的确不是上天赐予你的礼物,你可以恨,没关系。
  但你的眼睛,是给我的礼物。
  他笑嘻嘻地抢走了南乙童年最恐惧的那个小盒子,细致地、小心翼翼地将散开的丝带重新系好,再打开时,里面飞出来大片大片彩色的蝴蝶。
  怎么会这样?
  他不懂,实在想不通。
  这怎么会是因为我呢?
  他至今仍记得秦一隅带着这行刺青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模样——昏暗的livehouse里,他背着吉他,手搭在立麦架上,耀眼夺目,所有的光都是为他而打下的。
  当台下有粉丝大喊“你纹新纹身了!”的时候,他的笑容比灯光还晃眼。声音透过话筒、透过音响,被放大到每个人都忽略不了的程度。
  “是啊。这是我目前为止最爱的一个纹身。”
  爱?
  真是个抽象的、难以理解的名词,只要被冠上这个华丽的点缀,就会变得特殊,变得令人妒忌。
  尤其发出者是秦一隅,一个看上去只会爱他自己的疯子。
  于是在那一晚的live之后,所有爱他的人都在疯狂地搜寻着答案,每一处蛛丝马迹,每一条线索,都被他们套着放大镜去检查、翻阅,试图拼凑出这一行纹身背后的人或事。
  最后什么答案都有。
  诸如:他是为家人纹的,为母亲;或是说他是为乐队在音乐节上的成功演出而做出的纪念;甚至有人说,他是为了无序角落的贝斯手许司,因为不久前,阿那亚的前一天,许司刚过完生日。
  什么答案都有,也就意味着没有答案。
  当时的南乙并没有做这些无意义地探寻,只是漠然地浏览着网络上的猜测,然后一一否认。他想到的只是这个单词本身的意义,是那本秦一隅高中时就看过的书。
  那么这个纹身,大概率也就是纪念他某个重要的、熠熠生辉的时刻罢了。
  至于是什么时刻,他不得而知,也认为自己不必要知道。他那一晚做的,也只不过是在心中的计划表里加入了一个单词,并为此添加了属于他自己的注释。
  [sternstunde
  秦一隅会心甘情愿站到我的身边,加入我的队伍。
  当那一天到来时,这会成为我乐队的名字。]
  这些话语早已成为靶心,被他盯穿了,看透了。但这一刻,却因为秦一隅的一句话被拆解、重塑。
  那尊找不出一丝弱点的石像也出现裂痕。
  不可能的。
  明明在这个夏末以前,自己都躲得很好。他什么时候见过的?还见过他的眼睛?
  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南乙下意识地想要否认这一切,可才只是皱了眉而已,秦一隅便用声音阻断了他的怀疑。
  “那次阿那亚的音乐节,你去了,你就在台下看我,对不对?”
  没错。
  像每一次一样,我为了你逃课,从港城到阿那亚,忍受着眩晕坐车前往,在雨里枯站一个下午,等你上台演出的十六分半。
  可是那里那么多人,我埋没在千千万万爱你的人之中,那是最适合藏身的地方,怎么会被看到?
  “你后来找到你的帽子了吗?”秦一隅声音轻极了,“被风吹走了,不是吗?”
  南乙彻底地愣住。
  没有。
  它不见了。
  他离开那片人海之后是那么落寞,仿佛丢失的不只是一顶帽子,还有半颗心。坐在摇晃的大巴车里,远离海岸线,远离沙滩上搭建的舞台,离台上的秦一隅也越来越远。
  戒断反应很重,他听着耳机里的歌,眼也不眨地盯着远去的路,盯到发痛。
  早知道被他看见了,自己散场的时候,或许就不那么难过了。
  原来我不必站那么高,也可以被秦一隅看到。
  他仿佛又变成了曾经的小朋友,被短暂地剥离了说话的能力,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错,是我。
  南乙只能这样站在原地,望着他。
  一张薄且韧的脸孔,一双抿紧的唇,一对红得破碎、碎得满是锋芒的眼,像一把利刃插在地上,微微发颤,闪着寒光。
  和当初那惊鸿一瞥,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现在不再隔着人山人海,他们靠得那么近,这个人的手,如今就触碰着他的咽喉。
  秦一隅无端感到酸涩,怕他逃走,只能紧紧地按住南乙的手。
  “你不用说话,我知道是你。知道为什么后来你去我家,我愿意让你弹琴吗?因为我认出是你,所以妥协了。”
  “音乐节那天,站在台上,那么多人,下那么大的雨,每个人的脸都是模糊的,我一眼就看到你,很奇怪是不是,我当时也不懂,但就是觉得……我一定要把这一瞬间记下来。你有过这种时候吗?”
  南乙蹙了眉,眨了一下眼睛,艰涩地开口:“有……”
  我是用一个个穿透血肉的小孔记下来的。
  明明迟之阳的脚步已经走远了,可秦一隅仍旧压着嗓音,这令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抖,他越说,越是靠近,南乙被他的气味包裹了。
  “那……想一想你渴望记住的东西,一定是你很珍惜的,不想忘记的,对吗?”秦一隅几乎在用气声对他说话了。
  在他的一步步指引下,南乙点了头。
  “我现在就是这样。”秦一隅望着他,眼中含着两簇柔软又炽热的火。
  我就是这么喜欢你的眼睛。
  南乙的瞳孔又变得湿润了,湿漉漉的,可眼神仍然是倔强的,填满了不示弱的对抗武装。
  可在秦一隅眼里,这明明就是一个小孩子。
  一种巨大的冲动推着他的后背,但他却不知道是想要他做什么,是拥抱吗?
  一向叛逆的秦一隅头一次被欲望推着走,抱住了眼前的人。
  这个拥抱完全是超出南乙预计的。
  一向对每一件事都有着偏执掌控欲的人,被牵住手,被摁进一个拥抱中,却不觉得需要忍耐,相反,他感觉很奇怪,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钻、向外爬。
  这和之前在深夜花园里的拥抱完全不同。
  秦一隅的双臂扣得很紧,紧到骨头和骨头挤在一处,两颗心也快撞到一起。那只受过伤的左手绕过他的后背,手掌按在他微突的颈骨,迫使南乙低下了头,鼻尖抵住他的颈窝。
  他离那行属于他的标记那么近,只需要稍稍侧头,鼻梁就会碰到。想到这,南乙浑身都开始发烫,心砰砰直跳,皮肤之下有火焰在烧。
  南乙快要喘不过气了。一个快要窒息的人是无法思考的,没有多余的氧气供给给大脑。理智被蒙蔽,他被从胸口爬出来的那个无形的东西操控,于是侧了侧头,鼻尖抵住了新一小块皮肤,混乱地蹭了蹭。
  从字母E,到字母D。
  对他而言是极大的逾矩,对秦一隅呢?
  南乙不知道,或许他发现不了吧。他带着侥幸心理、自暴自弃地想。
  可事实并非如此,主动献出怀抱的人只会比他更混乱,更心悸。
  秦一隅完全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是很想这样做。
  但真的抱住,真的将这副躯体紧紧地搂在怀里,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香气,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萦绕着皮肤,他才恍然发现,原来那个冲动不止是想拥抱。
  他竟然……很想亲吻这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秦一隅,心猛地撞在胸口。他自己都吓到了。
  他好像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做了非常荒唐的举动,无论是这些脱口而出的话,还是他的行为,都像是另一个人做的,他的身体被操控了。
  可那个人是谁?还能是谁?
  不就是藏得更深的他自己吗?
  狂悖的、乱序的、游戏人间、对万物充满好奇的。稳定的、偏执的、轻易洞察一切的。两片聪明的灵魂。叠在一处,生出欲望的火苗,都为此深深着迷,却都看不透这是什么。
  南乙的鼻尖蹭过他颈间的纹身,秦一隅的嘴唇擦过他柔软的发顶,在火烧得更盛之前,止住了。
  “谢谢你。”
  一向爱喊停的南乙喘息着,挣开了这个拥抱。他试图平息自己躁动的心,抬头,在一片空白的脑中搜寻出得体的话语。
  “我……”
  我什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相信这是你为我纹下的了?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有点意外。”
  他说了谎,并第一次为自己的谎而心虚。
  南乙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连手往哪里摆都不知道。他看上去像个很不智能的机器人,身子僵硬地转了小半圈,又侧过来一些,没看秦一隅的脸,低声解释说:“太晚了,我先去洗澡。”
  而当他关上浴室门的瞬间,愣在原地的秦一隅忽地蹲下来,埋头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老天,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他第一次感觉到慌乱和无力,二十多年积攒下来的知识、理论和经验都派不上任何用场,脑海里搜寻不到任何一条逻辑可以去分析刚刚怪异的行为。
  严重滞后的情感令他此刻乱得像一颗毛线团,越扯越找不到头,里面还裹着一颗扑通扑通狂跳的心。
  救命。
  秦一隅脑子飞快地转了一整晚,从蹲在地上到起身,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失眠一整晚,没有一刻停止,但也没有一刻想的东西是有用的。
  他盯着南乙背对着他的脊背,睁眼,闭眼,满脑子都是他蹭自己脖子的感觉,然后浑身烧烫,比之前生病发烧还要烫。就连听觉都比平时更加灵敏,早上五点半,他听见门外有动静,于是立刻起床,打开卧室门。
  然后和背着健身包打算离开宿舍的严霁大眼瞪小眼。
  “等等我,我也去。”
  严霁纳闷极了,掐了掐胳膊。
  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在做梦。
  一直到在健身房里锻炼的时候,他都没搞明白,平时叫都叫不醒的秦一隅,今天是哪儿来的精力和使不完的劲儿,就跟薅了9块9体验课似的,不把所有器械都练一遍好像就吃了大亏了。
  等到从健身房的浴室出来,严霁忍不住发问:“你怎么了?”
  “对啊,我怎么了?”秦一隅一把抓住严霁,“我特别特别特别不对劲。”
  严霁看向他的手,眉头一皱,又碰了碰他的胳膊。
  “这什么季节啊你一大早洗冷水澡?”
  秦一隅愣愣点头。
  “我热。”
  严霁也搞不懂了。
  “你不会是病了吧?”
  秦一隅还是点头:“也有可能啊。”
  连一向迟钝的迟之阳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准确说,是秦一隅和南乙两人都不对劲。
  平时就跟长在南乙身上似的,黏黏糊糊,拽都拽不走的秦一隅,今天在排练室居然出奇地规矩,出奇的有分寸感,不仅没像个狗皮膏药扒着,还离得有些远。
  十个人的大排练室里,他们一个在东边弹midi写歌,一个在西边和穗穗、礼音一起练贝斯。
  谁也没看谁。
  是闹别扭了吗?
  迟之阳起劲儿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观察得更加仔细,恨不得能戴上显微镜。
  “严哥我想喝那个!”
  “我也要我也要!”
  严霁把饮料一一倒在杯子里,递给大家。玻璃杯被搁在秦一隅和南乙中间时,两人同时伸出了手。
  迟之阳脑中立刻警铃大作。
  来了来了。
  他睁大了眼,全神贯注盯住,果然被他看了个正着,秦一隅和南乙的手背和小臂碰到了,但一秒都不到,两人立刻分开了,还都没有看对方。
  那杯饮料也没人再去拿了。
  怎么回事?迟之阳自己伸手,拿过饮料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这两个人身上是长了他看不见的针吗?一碰就分开。
  太神奇了。
  下午排练的时候,见严霁独自出去买水,迟之阳迅速跟上,趁着这个空档询问这个队内经验最丰富的大哥哥。
  “严霁,你说他俩是不是吵架了?”
  严霁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笑:“吵架?没听说啊。”
  “那为什么他们今天别别扭扭的,好像在闹脾气。”迟之阳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对,“可是小乙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和我闹过脾气,就算我做了会让他不开心的事,他也不会往心里藏,会直接告诉我,然后我飞快道歉,就跟没事儿发生一样。”
  站在自动贩卖机前,严霁沉思片刻,“我也觉得不像吵架。”
  “那像什么?”迟之阳凑过来追问。
  自动贩卖机里的灯光把他的头发和侧脸都照得发亮,毛茸茸,亮晶晶。
  轰隆一声,水瓶滚落下来,严霁没有弯腰去拿,反而看向迟之阳,在他专注等答案的时候,从他的眼睛盯到嘴唇。
  然后笑着伸手,用那只弹琴的宽大手掌盖住迟之阳的脸。
  “不告诉你。”
  “你怎么这样啊?”
  严霁弯腰把矿泉水一一拿出来,在迟之阳怀里放了几瓶,然后笑着,学着迟之阳的语气,轻飘飘说:“我就是这样啊。”
  得不到答案的迟之阳浑身难受。
  一支乐队统共四人,三个人都难受,比例高得惊人。
  当然,其中最难受的当属秦一隅,因为他是内外兼修,不仅仅是因为搞不懂自己的心难受,还会因为外界因素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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