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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被迫替嫁后(古代架空)——一丛音

时间:2024-08-21 11:03:11  作者:一丛音
  楚召淮和之前一般无二的态度,反而让姬恂更加担忧。
  “召淮……”姬恂试探着问,“你怨我吗?”
  楚召淮摇头:“你都死了,我为何要怨你?”
  姬恂一愣,脸上好不容易有了些的血色瞬间因为这句话悉数褪去。
  死了?
  楚召淮是以为在做梦,还是离魂症未愈?
  楚召淮又伸手反抱住姬恂的腰,将脸贴在他怀中,舒舒服服地闭上眼,呢喃道:“不怨你。”
  喜欢你。
  这段时日以来所做的皆是噩梦,楚召淮还是第一次做这种没有怨气辱骂的美梦,姬恂连脸也是完好无损的。
  ……甚至有些不想醒了。
  姬恂身体微僵,怔怔看着闭眼沉睡的楚召淮,手一寸寸收紧,恨不得将他揉进怀里,生平第一次生出无力感。
  姬恂警惕多疑,不肯轻信旁人,假死之事,哪怕璟王府暗卫也没几个人知晓。
  姬翊是他安排在明面上的棋子,虽不忍心,但只有世子没有作伪的悲伤才可让京中人相信他真的身死,方便暗中行事。
  楚召淮有心疾,姬恂从未想要将人拉下局。
  姬恂闭了闭眼,缓缓吐出颤抖的呼吸。
  不对。
  这只是他自欺欺人,想要逃避的假话罢了。
  姬恂行事从来妙算神机不可捉摸,无论何事都能安排得不出一丝纰漏,那具尸身也是如此。
  哪怕已经安排妥当不让楚召淮知晓,可在伪作那具尸身前,哪怕是千分之一的概率,他也将楚召淮也许会知晓此事的几率考虑其中。
  楚召淮满心欢喜地在护国寺等待他接,他或许正在高高兴兴看医书,“死讯”像是一支利箭,毫无征兆射中他。
  那时楚召淮心中是何种情绪?
  马不停蹄回到璟王府后,面对棺木中那具逼真到了极点的尸身,又是什么反应?
  还有……
  瞧见发带,牙印,以及那带血的小金币时,他又作何感想?
  姬恂根本不敢细想。
  楚召淮手腕上带着那六枚小金币,入睡也要握着那刻着“长岁熙春”的鸠首杖,昏昏沉沉中做的又是美梦、噩梦?
  姬恂抱着已经熟睡的楚召淮,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多疑缜密。
  是他太自负了。
  姬抄秋说得对。
  若她没有自尽在太和殿,恐怕如今会被他恼羞成怒地押来泄愤。
  楚召淮已经睡着了,他好似终于不再做梦,温顺地蜷缩在他怀中,手始终揪着衣襟上的衣带。
  姬恂轻轻在他发顶亲了下,掩下眼底的无可奈何。
  等他醒来,无论多少谩骂都随他。
  只要他不再用那种疏离的眼神看来,冷冰冰地叫他“陛下”就好。
  ***
  大悲大喜下,楚召淮睡了一日一夜。
  再次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鸠首杖安静放在床沿,楚召淮下意识将它拿来抱在怀里,视线一垂,落在那个“长岁熙春”上,整个人一僵,陷入良久的沉默。
  赵伯端着热水轻手轻脚进来暖阁,正要去瞧瞧楚召淮有没有醒,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
  似乎是重物跌落地上的动静。
  赵伯忙推开暖阁一条缝隙:“王妃醒了?”
  好一会里面才传来声回应:“嗯。”
  赵伯这才推门进去。
  才刚走两步,就见王爷的鸠首杖正在地上安静躺着,像是被人扔下来的,鸠首的嘴都摔豁了一块。
  方才就是鸠首杖摔地上的动静?
  赵伯屏住呼吸,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看到,捧着常服走上前,将垂曳在地的床幔撩起。
  楚召淮正乖乖地抱着膝坐在偌大床榻上发呆,乌发雪肤,身形纤瘦而孱弱。
  床幔被拉开,光芒似乎太过刺眼,他微微眨了眨羽睫,两行泪悄无声息滚了下来,砸落到锦被上。
  细看下,那锦被已有一小片泛着被水浸湿的深色。
  赵伯心疼得要命,小心翼翼道:“王妃,今日天气好,咱们出来晒晒太阳吧。”
  楚召淮默不作声坐在那掉着泪,没什么反应。
  离魂症似乎有些好转,他不像之前那般麻木,感觉一切都不真实。
  起码心会痛了。
  赵伯眼圈红了,轻轻拿着干巾给他擦泪,柔声哄道:“王妃,如今京中许多人往璟王府送来不少奇珍异宝,世子挑了些贵重的给您送来解闷,我瞧着还有个金子做的小乌龟,还能动呢,精致极了,咱们去瞧瞧吧。”
  楚召淮察觉出赵伯在哄他高兴,虽然浑身疲累一动都不想动,他还是没让赵伯白费苦心,乖乖点头,说好。
  赵伯笑起来,拿着绣着幽兰的紫色衣袍要为他穿衣。
  楚召淮迷茫看他:“不穿孝衣吗?”
  赵伯手一僵。
  昨日王妃见了“还魂”的王爷,那副歇斯底里的疯癫样子赵伯还心有余悸。
  他瞧出楚召淮神智似乎不太清楚,不知道要如何提王爷,只好先等王爷或世子过来时再说。
  赵伯含糊道:“今日先不穿。”
  楚召淮没什么精神,虽然不解但也不想多问,起身任由赵伯为他将衣袍穿好。
  昨日先帝驾崩,传位诏书已下,璟王还魂夺得皇位之事将半个京城的人都吓得战战兢兢,都在传厉鬼篡位,国将不国。
  传言甚广,清晨天还未亮姬恂便前往皇宫行继位之事。
  先帝驾崩,服丧需一月,为稳定被“厉鬼篡位”吓住的百姓,姬恂先行继位,日后再择吉日行登基大典。
  璟王继位,本来门可罗雀的璟王府天不亮就人来人往,全是来送礼奉承的。
  姬翊之前被人欺负得一溜惨,沉着脸也不赶人,任由那些人带着假面阿谀奉承,满脸谄媚讨好。
  那些贵重礼物他看也不看悉数收下——反正不收白不收,日后出了烂摊子全都推给他爹,他才不管。
  奉承新皇,各府送来的自然是极其珍贵之物。
  姬翊几乎将大半全都送来给楚召淮玩,暖阁中几乎堆满了,琳琅满目,阳光一照都晃眼睛。
  赵伯兴致勃勃摆出来,想让王妃瞧了能高兴些。
  只是那每一样都价值连城的东西,楚召淮却没多少兴致,出来后便拢着衣袍坐在外面的躺椅上,晒太阳发呆。
  赵伯小心翼翼道:“王妃不喜欢吗?”
  楚召淮眼睛也不睁,只是点了下头。
  和之前活蹦乱跳双眼放光的模样截然不同,看着让人心口酸。
  赵伯见哄不了人,正要让人去找王爷,就见姬翊和梁枋一前一后而来。
  世子脸色阴沉,似乎在发脾气:“……那些个见风使舵的,我见一个骂一个,你拦着我做什么?”
  梁枋好脾气地劝他:“璟王登基,还未彻底稳住朝局,就传出璟王世子嚣张跋扈肆意辱骂朝臣的事,你让其他人怎么想。再说那些个趋炎附势落井下石过的,陛下想必都一个个记着呢,日后定饶不了他们的。”
  姬翊冷冷道:“知道你功课学得比我好,比我能看清局势,梁世子真博学啊,小的甘拜下风。”
  梁枋:“……”
  怎么一没理,就爱阴阳怪气。
  赵伯赶紧迎上来:“世子终于来了,王妃这……”
  楚召淮听着耳畔叽叽喳喳,像是有人在吵架,但他已没什么精力去管,只躺在那任由暖洋洋的日光晒在身上。
  好像一条鱼翻上了岸,晒一晒就成鱼干了。
  也挺好的。
  意识正浑浑噩噩在半空中飘着,有人快步而来:“召淮,身子好些了吗?”
  楚召淮睁开眼睛。
  姬翊和梁枋正站在一边垂着眼看他,眸中带着担忧。
  “没事。”楚召淮强撑着坐起来,迷茫看着梁枋,“你何时回京的?”
  “昨日。”梁枋看他脸色这么难看,弯下腰摸了摸楚召淮的额头,蹙眉道,“才几日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姬翊冷笑,似乎想再嘚啵他爹几句,但想了想还是没在楚召淮面前多言。
  “召淮今日的药喝了吗?”姬翊熟练地挽起宽袖,将软椅上的披风给楚召淮裹好,“上午白院使来过一趟给你探脉,说是离魂症应当会有些好转——召淮,认得我是谁吗?”
  楚召淮的确不像前几日那般浑浑噩噩了,但也没什么精神头,他勉强提起唇角笑了下:“离魂症又不是失忆痴傻,我怎会不认得你?”
  姬翊道:“那屋里的东西喜欢吗,要是嫌花里胡哨,咱就弄出去换钱,打造个纯金的床,躺在上面得舒服死了。”
  楚召淮歪着头看他。
  好像不太对劲。
  姬翊和前几日伤心欲绝却强撑着的模样不太一样,姬恂身死,世子要面对京城中无数人的刁难,就像是时刻绷着的一根线似的,不敢有片刻放松。
  现在却好像有有了些之前无忧无虑插科打诨的影子。
  为何这样?
  难道只因为梁枋回来了?
  还是不对,梁枋不是远在沅川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千里之外的京城?
  姬恂丧期那几日京中人可都是看笑话和落井下石居多,又为什么无缘无故给王府送如此贵重的东西?
  好像生了锈的脑子终于慢吞吞转了起来,所有一切不合理之处全都指向同一个人。
  楚召淮呆愣许久,忽然道:“姬恂回来了?”
  姬翊手一僵,看楚召淮好似已反应过来了,不情不愿道:“登他的基去了,得午后才能回府。”
  楚召淮“啊”了声。
  原来混混沌沌像是蒙了一层灰尘的记忆,并非是梦境。
  姬恂没死,昨日就回来了。
  当时他是什么反应来着?
  不记得了。
  看楚召淮又呆住了,姬翊“啊啊”几声,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什么……召淮有什么仇人没有,本世子直接带你去将他揍一顿,反正有人给收拾烂摊子。”
  梁枋无可奈何道:“你就别跟着裹乱了。”
  姬翊沉着脸瞪他。
  “召淮。”梁枋坐在摇椅边沿,轻声细语地道,“你当时刚犯心疾,忧思多虑会让病情加重,王爷更不想你卷进朝中夺位这趟不知结局如何的浑水……”
  姬翊阴阳怪气道:“所以就将他的好儿子卷进来,看他……嘶,你踢我做什么?”
  梁枋继续说:“……那具尸身做得逼真,是为了防止宫中人瞧出,和离书……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楚召淮垂着眼看他,终于轻声开口:“防什么?”
  “万一事败,你能不被牵连,从京城全身而退。”梁枋见楚召淮能如常沟通,忙温声道,“我听说在你知晓‘死讯’后,王爷心急如焚,可王府已被大公主的人潜入,不知是谁,所以无法传递消息给你。”
  梁枋几乎将话全都说尽了,楚召淮轻轻点头,神情没什么变化。
  “我都知道。”
  姬恂有苦衷。
  他不是蠢货,都能想通,也能理解的。
  梁枋轻轻松了口气。
  姬翊蹲在旁边,还在那撇着嘴学:“不想你卷进朝中的浑水,不想你卷进朝中的浑水……”
  梁枋:“……”
  楚召淮坐在摇椅上发呆。
  他脑子一团乱,一会想姬恂,一会又想临安,脑海像是有一团杂乱的线团,根本不知要如何找到线头梳理好。
  不知过了多久,鼻间嗅到一股浓烈的药香。
  楚召淮并不排斥吃药,强撑着侧过身去。
  四周不知何时已没了人,一双手端着承盘俯身靠近,上面放着一碗褐色的药。
  楚召淮嗅了嗅。
  似乎是治离魂症的。
  他接过药,将温度适口的药一饮而尽。
  正将空碗放回去,就见一直站在他身侧的人探手而来,将一块糖塞到他唇边。
  楚召淮下意识凑近想要叼走糖。
  可嘴唇刚碰到那颗糖,他似乎想到什么,怔然抬头看去。
  姬恂一袭黑衣,穿戴整齐,常年披散的发今日却一丝不乱地束起发冠,垂着眼安安静静看着他。
  不知来了多久。
  楚召淮愣了下。
  姬恂问:“苦吗?”
  楚召淮沉默良久,轻轻别开头。
  没有吃糖,没有回话。
  姬恂被拒绝了也没什么神情,随手将糖塞到口中,弯下腰想要将楚召淮抱起来。
  楚召淮还是那句话:“别碰我。”
  姬恂手没停。
  今日云多,太阳被遮掩,哪怕开春了风也带着点凉意,不宜在外面久坐。
  见姬恂已一手抱着他的后背一手扣住他的腿弯,楚召淮也不挣扎,只是歪着头看着他,问:“我是陛下养的鸟雀吗?”
  姬恂一僵。
  “……不是。”
  楚召淮没有昨日的歇斯底里,也没有床榻上的依恋,他像是对待陌生人一般……不对,对陌生人楚召淮都会给个笑脸,对姬恂却只有心如槁木的麻木。
  “那请陛下放下我。”
  姬恂眼瞳一颤,只好收回手。
  太阳已被云彻底遮住,楚召淮枯坐在那猛地打了个寒颤,却只是眸瞳失神发着呆。
  姬恂矮下身单膝点地握住楚召淮的手,想让他看自己:“召淮,你想一直同我这般说话吗?”
  楚召淮垂着眼,刚好落在姬恂的脸上。
  完好无损的脸。
  楚召淮瞳孔一缩,轻轻移开视线:“草民不敢。”
  姬恂眉头轻蹙:“召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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