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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源编年(近代现代)——奉旨填词柳三辩

时间:2024-08-22 08:43:25  作者:奉旨填词柳三辩
  那时,他好歹还是“有价值的”,愈合不但很快,甚至连疤痕都不会留下一道。但现在……
  他藏在裤腿里的膝盖轻轻一颤,连带着背面那块凌顼留下的痕迹也隐隐发起了无法愈合的痒来。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可能是真不行了,恐怕再也难以抵挡住研究院的造作,但是不可以啊,他还有更重要的人需要去守护,他怎么能弃置他们于永恒的痛苦而不顾。
  “所以,这实验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他盯向他,尽管身体各处都已是尽皆寒凉。
  “Well Well,别这么警惕嘛。我都说了,这研究在细胞上的进展到目前为止都还算顺利。”跟聪明人对话很难不让人心情舒畅,林秦微笑着交错起手指,“说到底,自然界能对人体产生深层伤害的也无非就是那么几种,射线,或者病毒什么的……”
  M237眼里诧然的惊惧被忽视了,林秦只是继续以轻松的语调明快说道:“你想想,如果你在这个领域能取得一定的建树,那你对人类做出的贡献将是多么伟大而卓越啊!!”他的音调高昂起来,带上一种难以理解的疯癫与痴狂,“你知道吗,你的免疫细胞能对现存的绝大多数抗原产生相应抗体,有效抵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三!!如果我们能将它的反应机理与结构奥秘研究出来,那么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类将永远不用再承受病魔的摧残!这得是多么崇高的荣誉啊!而这些改变几乎就在你的一个点头之间!!”
  林秦飞扬而出的唾液在灯光下像蝇虫肆舞的光点,M237默默看着他激动到几近通红的双眼,苦笑着,潮水一样的悲哀无休无止地连绵涌来。
  拨轨还是不拨,经典的电车悖论,只不过五人换成了五亿、五十亿、甚至一百五十亿人。
  世间究竟是否存在着更大或更小的生命,他不知道。但眼下,他不是那个拨轨人,他是躺在另一侧轨道上,等着被拨轨人处以极刑的,甚至还有四个孩子的世界上最无辜的人。
  他难道会是出于自愿?是被提前告知一个肉体的死亡就可以换来精神的永世高尚?
  到底是谁把他绑在了轨道上,任电车无情碾过流下鲜红的泪迹,又到底是谁信口雌黄决定了几十亿人的命运,好像他们只是手中一枚名为民意的棋?
  拨轨人最先能做的居然不是发出警告而是决定生死,上帝看了怕是都得冷笑着停下手里拨动的骰子。
  “不过,当然,我们还是很有人性的。”平息了两下胸腔里难掩的兴奋,林秦摆头,好像他俨然也就是一位上帝,“受孕与愈合,两项都是很重要的实验,我们只会择一进行。”
  他温吞着,好像真在布施着多大的仁慈:“其实平心而论,研究院更侧重于S级的下一代孕育。但既然这一项搁置了,我们也就只好用下一项来代替了。”
  说到这里,他总算停下了,那双坍塌的毒蛇似的三角形眼眸一眯:“所以,这一切究竟该如何发展,就要看你准备怎么抉择了。”
  “下星期我会再过来一趟,到时候告诉我你的答案。”他舒服地往后一躺,随着老板椅轻微的摇动,露出黑色棉袜的小腿又惬意地架上桌角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真是挺奇怪的。别人活到老就期盼着抱个孙子,怎么到你这儿就对这件事这么反感?”他把玩着桌上灰黑色的打火机,旋转,“哦,难道,是怕你那些可爱的儿子们有了孩子就不爱你了?还是说,你是为了报复研究院,在心存不满计划着什么呢……?”
  但随着哐啷一声巨响,金属制的打火机最终还是被那掌权人猛然地拍倒在了桌上。
  “M237,你毕竟也是我一步步看着长大的,所以不是以研究院院长,而是以你林伯伯的身份,我想最后再好心劝告你一句。”
  他看向他:“儿子是儿子,你是你。而父子之间最难以逾越的鸿沟就是,你现在所做的一切自以为对的事情,于他们而言,或许都只是一场名为背叛的悲剧。”
 
 
第九十四章 二幕二场
  出门没多久,M237就仰面瘫靠在了墙上。
  要杀了林秦吗?他目眦欲裂,紧瞪着走廊尽头那盏复眼般的监控。
  就趁下次碰面的时候,用手术室里顺来的刀抹上他满是油脂的动脉,他要起开他的大脑,剜开他的心脏,看他脑里是不是同阴沟一样恶臭,心脏是不是同泥沼一样漆黑。他要撬开他满是傲慢的嘴唇,用银针一根根扎进那令人作呕的紫红色舌头,看针尖是否也会同自己一样沾染上灰黑的阴毒。
  哦对,还有生殖器官,林秦最爱的生殖器官。他一定要用最粗最粗的针管,亲手把他抽屉里引以为豪的药剂打进他的孔洞,融入血液,流窜进四肢百骸。他要他像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蠕虫一样蛄蛹在地,用他最梦寐以求的肮脏体液写下永远无法被原谅的愧怍歉意。
  但是,
  但是。
  这样一来,他的噩梦就能永远消失了吗?
  不会的,他的噩梦不会消失。
  一个林秦倒下去了,还会有另一个林秦站起来;另一个林秦倒下去了,还会有下一个林秦站起来。
  对着院长之位垂涎的何止数十,他们可能更无情,更残暴,更惨无人道。而他轻妄的一个举动不但救不了自己,甚至还会连带着毫无过错的孩子们也一起殃及。
  不行,不行,他杀不了林秦,那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进行下一代的受孕实验会好吗?
  不会,不会。
  时至今日,F263还会时不时出现在他的梦里。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吼他,怨他,用冰冷的尸体一般的指尖死命掐住他的脖颈。她只是静静看着他,坐在隔离室那张雪白的床上,用平静如死水的眼神,亘古如一地看着他。
  他有时会突然从睡梦里惊醒,然后便蜷起身体无声地在夜里大哭起来。
  背负这罪恶,永世无法逃脱的,有他一个难道还不够多吗?一个人的心肠到底要多么毒辣才能狠心将至亲也拖入深渊,期盼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罪行与痛苦?
  还有,还有……
  虽然听到的一刻他就想极力去否认,但林秦说的确实是他妈该死的对的。
  不想让他们承受痛苦是真,但比这更真也更难以启齿的,是他根本就不想让他们有所谓的孩子。
  是为他们好啊,幸而还可以借着这样的名义。但其实,光是想到只围着他转悠的儿子们将来还会为了别人哭,为了别人笑,为了别人倾注爱意与目光,将自己曾体会到的一切再同样给予到别人身上,他就控制不住颤抖,更控制不住绝望。
  他知道这样是自私的,他当然知道。但他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已经一无所有了,唯一有的就是他们口口声声的爱他。他们既然说着爱他,又怎么能把对他的爱转移到别人身上?他是如此倾尽心血地抚养他们长大,忍受了一切苦难与不公,又凭什么容忍这份最来之不易的情感轻而易举被他人夺走?
  那他不如从最初就不要抚养他们长大,不如从最初就……
  “爸爸!”
  踮着脚,一双能荡涤一切的绿眸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透亮的眼睛像是能净化世间一切的丑恶,将男人从深陷的混乱里一点点剥离了出来。
  “呜对不起,今天的检测拖得有点久,爸爸等楚渭已经等急了吧,都是楚渭不好,楚渭……”
  但突然,撒着娇道歉的少年停下了,他抬手捧住男人略微扬起的下颌,以一种珍惜却又难以抗拒的力道缓缓将那面庞压了下来。
  “爸爸,你是不是……哭了?”他明媚的声音沉下来,暴风雨前夕一般安静,“这该死的林秦……”
  他说着,笑了下,随即便丢开双手径直往深处闯去。
  “等下!楚渭!”但胳膊被眼疾手快地拉住了,M237忙挡在他身前,“我没哭,你别这样。”
  “你没哭?”少年倔强地抬头仰视起他,“眼眶这么红,一看就是林秦这狗东西又欺负你了啊!别拦我,这次我一定要亲手找他算个明白!”
  “楚渭!”虽然心里感激,但眼下显然不是个适合报仇的时候,M237又忌惮地瞄了眼监控,“没有,真没哭,我这是气的,跟他吵架才吵红了。”他半蹲下身子,“你看,爸爸眼里是不是干干的?”
  低头仔细盯着男人的眼睛审视了几秒,楚渭这才赌气地咬着嘴唇一扭头:“哼,那他也该受到一顿教训,谁叫他把爸爸惹生气了。”
  少年薄怒的脸庞有着凌人的盛气,如星的眼眸水洗一般晶亮。
  M237看着这不谙世事的天真脸庞,这是毫无缘由就能为他动怒的天真脸庞,明确的怒意带着近乎偏执的袒护,他阴暗地,忽然就感到了莫大的满足。
  “好了,知道我们小天使爱我。”他发自内心地笑起来,“让你担心了真是对不起,但我们就别再为林秦的事感到不快了,好吗?”
  有些犹豫的,翠色眼眸往下转了一下,少年盯着他,罕见地,没来由地皱起了眉头:“爸爸,”他轻轻地说,“真的,没事吗?”
  “……”不由惊异于楚渭这敏锐的直觉,但M237还是笑着,起身揉了揉他脑袋,“不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东西,能有什么事啊。”
  男人轻松的音调总算使对面的少年放下了心来,他顶着被揉乱的鸡窝一样的卷毛想了想,这才终于展露了一个来时狡黠的甜笑:“既然爸爸让楚渭担了这么久的心,那楚渭今天是不是可以提点不过分的小要求呀?”
  “嗯?”笑容突然僵在嘴角,M237隐隐有了种深入虎穴的错觉。
  “毛球昨天偷偷告诉我,它已经好久都没去过天台啦。”少年可怜巴巴地眨起了那双晶莹闪烁的狗狗眼,“所以不知道全宇宙最好的爸爸,今天能不能替毛球满足一下这个卑微可怜又渺小的小小小心愿呢?”
  熬不过楚渭的苦苦哀求,晚饭后,两人偷摸来到天台。
  工具鸟毛球显得很开心,它毫不知自己是被主人随手卖了,因而为这难得一次的解放蹦跶得十分厉害。
  “怎么突然想来这里了?”
  看着熟悉的高栏与深邃的夜空,M237伸手,任凭已经逐渐显出英武的小鹰蜷指落在自己手上。
  “都说了是毛球想来嘛,”楚渭转头,满是笑意的视线警告地对上先是呆滞而后瑟缩的工具鸟,“你看它现在多开心呀。”
  “啾!啾!”碍于主人淫威,毛球展开双翅强烈地表示了两声赞同。
  俩家伙行为流畅,配合得可以说天衣无缝。但面对着这样夸张的表演,男人却在风中小声地叹了一口:“楚渭,你还是不相信我。”
  “没,没!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少年一怔,连忙摆手,“我只是看爸爸最近状态不好,想看看带你来这里能不能放松放松……”
  但男人只是静静看着他,几秒后,才伸手在他耳根处轻轻点了一下:“你说谎时这里会变红。”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少年慌张捂住那片被点到的角落。他下意识抬头去看父亲的脸,却见那张向来温和的面庞少见地显出了几分促狭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也被骗了。
  “没有红,对吧?”他咬了咬唇,淡淡水光果冻一样莹润。
  瞥着那抹红得更厉害了的角落,男人笑了,笑得似是而非,模棱两可:“嗯……谁知道呢……”他难得坏心起来,“说吧,还有什么事想要问我?”
  泄气地扁了扁嘴,少年仍捂着那处,只好被戳破般不甘心地开了口:“爸爸……”他说,坚定的眼神有瞬间的飘忽,“你最近……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他停下,观察了两秒,见男人并无要开口的迹象,便又急匆匆地再次补道:“不是,我是说,我就是想,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分担的地方……?”
  同今早几乎一模一样的语句再次从另一个儿子的嘴里吐了出来,M237面对着这似曾相识的恍惚,愣了片刻才说:“真没……”
  “毛球,去。”
  但不等他说完,那刚才还优柔寡断着的少年就神色不悦地一弹小鹰,让它张开双翅如一道闪电般快速冲向了高高的围栏。
  “啾噜噜——”
  小鹰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它掠过平整的高栏,顺利从间隙里穿了出去,但它不明所以,很快又扑扇着翅膀乖乖飞了回来。
  “嗯,看来是没通电啊。”
  少年随即揭晓的谜底让毛球震惊地啾啾叫了两声,它想狠啄一下这没良心的主人的手臂,但尖喙还没伸到一半,就被一阵猛然展起的羽风毫不留情挥了出去。
  “楚渭!”
  男人一惊,伸手去抓一跃而起的少年。但那对雪白的羽翼似乎从未这么有力,这么灵活过,它在月下如歌般高展,柔光皎皎,像聚起了漫天的星河。
  “爸爸,”风中,天使一样的少年轻轻坐上高栏,羽翼神圣而宁静的光晕将他渲染得好似一位俯临了人间的天神,“我们这样,像不像罗密欧与朱丽叶呀?”
  “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也不能把爱情阻挡。”
  他笑,拉起男人高举的手掌。
  “爸爸,”他在月色下垂眸,说,“我们逃吧。”
 
 
第九十五章 所谓浪漫
  逃……?
  听到这个字眼的瞬间,M237颤抖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只得抬头,错愕地仰望起月下梦境一般的少年:“你是说……逃吗……?”
  “嗯,逃。”
  逆着光,少年像画中一片代表救赎的剪影。他头顶那轮圆月是那么完美无缺地明亮,就好像神灵也默许地降临在了此时此地,“现在就逃。”
  “现在就……?”迟钝地,M237看向轻柔托起自己指尖的手掌,那是他从小就拉着长大的,他再熟悉不过的楚渭的手掌。他曾以为自己可以包裹这柔软的手掌直到地老天荒,但何时,那幼小的手掌托住他也已是如此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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