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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竹马真香了(穿越重生)——春日看花

时间:2024-08-22 09:09:24  作者:春日看花
  如同暗暗地角力,总有人需得做出退让。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翻涌的心事并没有冷却,反而因为自责羞赧狼狈各种情绪而愈发汹涌,小满的脚步停了下来,不自觉地咬住嘴唇,垂在身侧的指尖蜷曲,有些失落地说,“或许是我太敏感了。”
  所以搞砸了很多事情。
  他无意伤害任何人,就像旁人的许多伤害也是无意的,甚至还可能包裹着笨拙又易被迁怒的善意。
  脚下小小的石子滚了几个圈跑到了墙角,小满没有再说话,沉默地往前走,可没走两步,就被拽住了纤细的胳膊,顾矜芒盯着他通红的眼圈和抿紧的双唇,长长地叹出口气,“我不动他了,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他也搞不懂自己的想法,“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敏感了。”
  敏感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总能将许多负面情绪无限地放大,良善之人总是擅长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而小满尤其擅长,王叔那样说的瞬间,让小满想起没有遇见顾矜芒的以前。
  小的时候,福利院安排小朋友们去文化宫玩,院长举着红色的小旗帜走在前头,顺着长长的台阶往下走,就是地铁站了,所有的小孩都被放过,只有小满被地铁站的站警叔叔抱了起来。
  小满那时候想,为什么单单就抱他一个呢?
  前边的孩子都回过头来,笑着闹着说,“小满羞羞,这么大了还要抱抱。”
  铺天盖地的羞愧占据了孩童小小的脑袋,小满想挣脱温暖的怀抱,想说自己可以走的,但是叔叔的怀抱很温暖,眼里的温柔都不应该被拒绝。
  错的又是谁呢?
  没有谁吧。
  无法遮掩的残缺消化不了明目张胆的善意。
  可到了今天,他又发现,原来贫穷也是无法遮掩的,哪怕用华美的服饰包装,它也会从怯懦畏缩的姿态里透出来。
  小乞丐穿上皇袍也变不了王子。
  顾小芒对他的过度敏感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他衔着鲜花与期待降生,就像他的名字那样,注定要在这个世界光芒万丈,是永不陨落的晨星之子,哪怕明珠蒙尘之时,也依旧耀眼得不同凡物。
  就连云意那样离经叛道的坏蛋都能看出来,顾矜芒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存在,云泥之别。
  思绪像一团毛线,越缠越乱,耳边却轻轻落下一句,“敏感又有什么不好?”微凉的体温靠近,小满额前的碎发被轻轻地撩起,对上一双沉沉的黑眸。
  眼前的少年高大冷峻,纯白的衬衣干净疏淡,落下的手指修长如竹节,冷白如玉,耳侧的嗓音带着低磁,轻哄意味浓烈。
  “小满哥哥,在小芒眼里,你怎样都是好的。”
  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透明的伞面上,小满的耳尖脸蛋都是红的,那一瞬间,所有竖起的软刺都被抚顺,翻出了柔软的肚皮,乖乖地被牵住了手。
  两人走到了陈大壮他家楼下,见到了面前的光景,顾矜芒的眉宇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低矮的楼栋间挨得很近,楼层的阳台形同虚设,基本晒不到太阳,潮味混着雨水的腥气,就连肌肤都变得粘腻。
  矮楼之间的窄窄小道,晒衣杆横着几件还没来得及收起的衣物,巷口的垃圾桶无人清理,蚊虫嗡嗡乱飞,几乎要冲到眼前。
  强撑着挨过那阵糜烂的腐臭,两人沉默着走进黑黢黢的楼道,水泥铺就的地面带着原始的粗野与锋利,台阶的尖角尖利如刀刃。
  每一层都住着许多户人家,一眼望不到头,只能感受到乌洞洞的漆黑和晾在走廊上的衣服。
  终于爬上了顶楼,写着六零四的房间像个小小的盒子,门外胡乱放着很多双鞋子,雨天的淤泥顺着台阶蔓延到门口,关闭的铁门上贴了许多黄色广告,没人去打理,其中最为刺眼的还是上边大大的“交租”二字,用红色的墨水书写,如同高利贷的恐吓。
  陈大壮家的门牌号他们都了然于心,小满脸上的血色在辨认到房号的那瞬间褪去,仿佛成了一张仓皇的白纸,他低着头去抢顾矜芒拿着的行李箱。
  “小芒,我来拿吧,我要进去了。”
  可顾矜芒半点不让,他不肯,小满自然也就拿不走。
  动作强势的人,跟人说话的语气却轻声细语的,“小满哥哥,没关系的,我帮你拿进去吧。”
  说完这话,他就拎着行李箱要往那边走。
  小满顿在原地,能看见他很宽很宽的肩膀,和胳膊上挂着的自己的书包,他什么都不用拿,什么都不用做,顾小芒总是什么事都会帮他做好,总用那双带笑的眼睛注视自己,告诉自己,“小满哥哥总是最好的。”
  但真的是这样吗?
  那些藏在内心的彷徨自卑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啃咬他仅剩的体面,谁又愿意让在意的人看见自己最狼狈不堪的一面呢。
  进去之后,陈大壮能表现好吗?
  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做出令人尴尬嫌恶的事情,光是想到这里,小满都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顾小芒。”
  “别了吧。”
  他久久地站在原地,没有再跟上去。
  顾小芒已经站在了门口,显眼的“交租”二字明晃晃的在眼前,他视而不见,回过头来,就见到瘦弱的少年湿漉漉地站着,眼睫湿润,双唇颤抖,“顾小芒,你回去吧。”
  那一刻,巨大的疼痛击中了他的心脏。
 
 
第062章 
  原来人类的心是这么容易就能被刺伤的。
  顾矜芒僵在门口,望着那双泪盈盈的褐色瞳仁,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总是该说些什么才好。
  可不论说起什么,都会让面前的人难过。
  可怜的小猫就那样孤零零地站着,苍白的小脸,湿漉漉的眼睛,过分削瘦的肩膀,像轻轻一碰就能碎掉的漂亮人偶。
  “你回去吧,好吗?”
  小满对顾矜芒永远说不出凶狠的话。
  声音几乎是颤抖着,唇角倔强地抽动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打湿地面,却仍旧是温柔地请求着。
  别在这里了,已经够了,足够多了,那些难与人言的狼狈与沮丧,已经暴露得足够多了。
  能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就狠心抛弃的父亲,又有什么拜访的必要呢?
  为什么总是能让人感觉如此的狼狈。
  越是光芒万丈,越是感觉自己,不配。
  不配做你的朋友。
  人在情绪上头的时候,愈是琢磨,愈是感觉万念俱灰,小满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叫嚣着要让顾小芒离开,一半嘶吼着要让顾小芒留下来。
  陷在情绪里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可人生总归不是全然绝望的,人间总有不期而遇的温情与陪伴。
  就在情绪几乎崩溃的那刻,他被用力地抱住了,就像决定从高空跳下的人,瞳孔放大,看见了底下的人,张开了双臂,牢牢地接住了他,理所当然的,由始至终的,接住了他所有的痛楚与脆弱。
  是最严实密缝的拥抱。
  宽大的手掌将他的脑袋紧紧地按在胸口,狂烈的心跳声响在耳侧,夹着轻柔的安抚。
  “好了好了,别哭了。”说话的人语气无奈,小心翼翼地打着商量,“我本来是想着进去打声招呼的,如果小满哥哥不喜欢,那我就不打招呼了。”
  “怎么就这么多眼泪。”摸惯了乐器的手指带着薄薄的茧子摩揩着泪湿的眼角,“你想我走,我就先走,想我留下,我就陪着你。”
  “好吗?”
  “哪里来的这么多伤心诶?”像是被当成了孩子,背上被轻轻地拍拍,“小满哥哥如果不想回去,那就别回去了。”
  “我倒是求之不得。”
  他说完这话,些许揶揄地冲着小满眨了眨眼睛,很长的睫毛浅浅地盖住桃花一般的眼睛。
  像是一种无声的提醒。
  那些被遗忘的命运赋予的责任,在灵光一闪间被小满拾起,他还有妈妈需要守护,已经不是孩子了,是个要好好照顾妈妈的大人。
  早就已经做了选择不是吗?
  “看吧。”顾矜芒的脸贴得很近,像是在研究一件名贵的瓷器,最后沉沉地笑了出声,“舍不得的人是你,要走的人也是你。”
  笑声里的落寞藏在了连绵不断的雨声里,就变得难以捕捉,又细细交代了许多事,确定自家的宝贝小猫没有再掉珍珠,高大的少年才沿着楼梯往下走,抬起右手随意摆了摆,却没有再回头。
  是属于顾矜芒惯有的潇洒高冷劲儿。
  说来也非常奇怪,顾矜芒在的时候,小满整个脑袋都是委屈与不舍,像只离了人就生活无法自理的幼猫,而现在他走了,那些泪滴与依恋像是突然被蒸发掉了,转化成了异常浓重的孤独感。
 
 
第063章 
  在门口呆站了十几分钟后,小满才终于鼓起勇气敲门,来开门的是陈晨,那张与小满八分相似的脸上浮现出不耐的情绪,微挑细眉,明知故问道。
  “你是哪位?”
  小满是知道陈晨的,陈大壮说过,弟弟只比自己小一岁,还给自己看过他的照片,是个很清秀漂亮的男孩子。
  “他特别健康。”
  当时陈大壮说起这事,黝黑枯槁的脸庞突然被点亮,充满了侥幸与欣慰,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在残缺的孩子面前提及这些有何不妥。
  而陈晨的确长得很好看很健康。
  上一次见面光是在警察局门口匆匆一瞥,属于少年人的雪白皮肤,柔美流畅的线条,修长灵活的四肢,就已经十分招眼。
  那时候还只当是一个偶遇的陌生人,就已经觉得非常惊艳。
  而如今再次见面,小满仿佛看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另外一种人生,没有蜷缩畏惧的姿态,半分不让,盛气凌人,就连释放恶意都显得理所应当。
  “你是傻子吗?放着好好的富家少爷不当,来垃圾堆里体验生活来了?”
  陈晨并没有要让小满进门的意思,两条细长的胳膊缠在胸前,神色慵懒地倚着门,垂下的白皙指尖就差一根香烟,昏沉的光影中,有种与生俱来的青涩魅.意。
  小满知道这是不欢迎的意思,他不安地站在门口,细白的额角挂着几颗局促的汗珠,手不自然地搓揉着T恤的衣角,突然就有股落荒而逃的冲动。
  可就在他要将冲动落实的前一秒,陈大壮从门内探出头,直接将门打开了。
  “臭小子,欺负你哥哥干嘛,他是个跛子,怎么可以让他在门口等这么久。”
  小满感受不到快乐的情绪。
  陈大壮似是在迎接一个客人,说的话语周到体面,笑容憨厚朴实,他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情绪是低落还是绝望。
  “小满,你弟弟被爸爸惯坏了,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哈。”陈大壮边说边笑,一手揉了揉陈晨的脑袋,“臭小子,快进去吧,看把你惯的。”
  陈晨这才将身体从门口挪开,不满地撇撇嘴,终于没再多说什么。
  而走道昏暗的灯光忽然熄灭,小满顶着青白的脸色,浑噩地走进了窄窄的家门。
  A市的经济首屈一指,但天气却十分差劲恼人,闷热的夏季,降雨充沛,却丝毫不见气温下落,拥挤的出租屋只有小满在顾宅的房间那么大,却装得下两房一厅。
  小小的厨房和卫生间对着,阳台勉强能转身,伸出的铁杆像生锈的树杈,挂着被雨水打湿的衣物。
  老旧的风扇吱呀摇头,客厅的矮桌上捏扁的啤酒罐,烟头,花生壳没人收拾,小满莫名想起了楼道口那些到处乱飞的苍蝇。
  陈晨的房间在右边,比较大,有个双层的床,他躺在下铺,刷着手机,眼神都没给一个。左边是陈大壮和妻子的房间,疯癫的女人依旧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抱着稍显干净的包被,凝滞的双眼无神,嘴里囔囔地会唱出好多种童谣。
  也许我小时候,妈妈也给我唱过,小满静静地想。
  陈大壮在他身边转了好几圈,反复确认户口都已经办妥当之后,突然卸下了慈父的伪装,又坐到电视前边喝酒去了,仿佛方才的嘘寒温暖只是为了套话,而知道傻傻的残疾儿子依旧属于自己,便再也没有了顾及。
  小满也不是很在意。
  “宝宝。”
  “宝宝。”
  “宝宝。”
  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了,歪着头看着小满,褐色的眼珠突然有了光亮,快乐的嗓音落在小满的耳膜,他被用力地抱住,如同幼时在襁褓之中,又如同前几次偶然得到的温暖。
  但这次是持续的,甚至是以后都能拥有的温暖,小满忽然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母亲,的确是自己该争取的,也是自己除了顾矜芒和画画之外,与这个世界绝无仅有的血缘纽带。
  他花了许多的时间和耐心,给妈妈洗澡,吹头发,喂饭,血缘可能真的很强大,时常发疯的女人见着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恬静得像个真正的母亲。
  她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小满和陈晨的美貌都来源于她,洗去了污浊,便逐渐显出珍珠般柔润的光彩,披肩的柔顺长发,很干净清澈的眼睛,穿着老式的洁白衣裙,静静|坐着的时候,像一副恬静的美人画。
  小满感到很高兴,也许这才是妈妈本来该有的样子,他掏出手机,想给妈妈拍几张照片,这才发现顾矜芒在他忙碌的时候打了很多通电话过来,还发了好多信息。
  “小满哥哥吃饭了吗?”
  “小满哥哥还适应吗?”
  “他们对你好吗?”
  “小满哥哥怎么不回?”
  “你在干嘛?”
  “给我回电话。”
  “我到楼下了。”
  “我不上去,别怕,就让我看看你。”
  “小满哥哥。”
  最后一条信息是一小时前,那时候小满正在给妈妈吹头发。
  夜色浓稠像墨,小满看向窄窄的窗口,发现天空只有零丁的一点星星,楼下过道的灯光昏黄,被高大的少年挡去许多光亮。
  小满从未走得这般快。
  楼道里潮湿的风灌入他的衣襟,像鼓动的巨大气球塞满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他似是要去赶赴一场盛大的会面,那人似强有力的臂膀,又似安全的避风港湾,有关顾矜芒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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