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让人昏头的笑。
帝王面无表情,“只放一只。”
他只踩坏了一只。
谢辰扑哧笑出了声,抬手揉着眼角笑出的水花,“一只就一只,你等着,我去给你买来。”
楚千泽抿唇,有些恼谢辰的笑,又有些压不住唇角勾起的弧度,狐裘严密裹着脖颈,暖意似乎泌到了心尖上。
他抬头看了眼天边远去的许多孔明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在上面写了什么,我还未看清就飞走了。”
谢辰故作沉吟,直到楚千泽轻轻瞪他一眼,才低笑道:“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等到楚千泽凑近了,谢辰说:“圣上,你的耳朵又红了。”
楚千泽倏地站直,伸手捂住了耳朵,因着谢辰的逗弄,眸尾似乎也被气出了一抹霞色。
谢辰见此大笑。
不及帝王羞恼,他伸手极快的将一物塞入了对方手心。
“是同心结和平安结,本来想要与那摊贩主人学着编个平安结予你,想了想,还是两个一起编着给你。”谢辰依旧是笑的。
他今日笑的格外的多。
而随着身后一声大喝,一道铁花升上了空,仿佛化作漫天红色的繁星,闪烁在谢辰的眉眼间,为楚千泽送来了眼前比花火还要璀璨的人。
楚千泽没有再问,他收回落在谢辰身上的视线,面上收敛着,手上却一直在把玩着两个不够细致的绳结,眸光晃动着,轻轻笑了一笑。
而谢辰的腰上,正坠着两个同样的同心结与平安结,不伦不类的与挂压的玉佩纠缠在一起,却又有些说不出来的肆意洒脱。
那些束缚世人的规矩,仿佛都碎在了这两道腰上的绳结上。
楚千泽收拢手心,他准备的礼物,或许明日谢辰才能知晓,但是比起手中的东西,或许是另一番真心。
楚千泽招手,“你过来。”
谢辰之前才逗弄了人一番,此时有些迟疑,但还是凑近,刚要张口问出声,唇边似乎被热意啄了下。
人流来往,烟火闪动,人们的视线放在了天边最闪耀的地方,感叹着极致的视觉盛宴,而在半遮半掩的暗处,那两位让人侧目的公子,在滚烫的红尘中,偷了彼此一个吻。
那个晃悠着飘向天边的孔明灯上,极具风骨的字体洋洋洒洒——
“君之所想,我之所愿,年年岁岁,与君相伴。”
第241章 无人留画
上元节之后,一片大红喜庆的彩灯连收起都没有必要,反手套上不同颜色的玻璃纸,卸下部分上元节特供的花灯之后,紧凑着年后还未散尽的热闹气氛,众人一鼓作气将朝天节迎接仪式的雏形给装饰了出来。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将在京都过年的异族使者看的是目瞪口呆,经此一番动作,他们暗中记下,倒是想要回去学上一学,可是发现要费上许多功夫。
着实不懂为何天楚人就能这般省财省力。
夏书意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过新年,她翻看着自己攒了厚厚一叠的剪纸,有些爱不释手。
夏卓璐看着忍不住笑道:“你怎么把这些剪纸当做宝贝一样,若是真的喜欢,寻人去要些好的,这些款式都是再普通不过的。”
夏书意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这些精细的手工活对于她来说是可见不可求,但对于旁人哪怕是夏府中最普通的丫鬟,也不会多么珍惜。
随便托个人,就能找到个手艺不错的妇人剪出一叠,纵然精巧,过了年也就没那么需要小心保存。
就像是夏卓璐所说,这些在她眼中活灵活现的剪纸并没有小心当做宝贝保存的必要性。
夏书意在上元节中,在一个接一个郑重又细小的礼节中感受到了那种说不清的隔阂感,平日有些感受不显山露水,可它总会在关键的时候冒出来提醒一下,这个时代是陌生的。
“我喜欢,用不着你多说。”
夏书意将剪纸收好,很快调整好那些情绪,气哼哼的看了眼夏卓璐。
夏卓璐单手抵在桌面上,随意拿起一张抖了抖,在夏书意瞪过来的时候又笑着丢了回去,他坐下喝了口温茶,才又道:“我听说你之前想要差人去寻永安君亲手留下的古画书册,若是能寻到一张画卷最好。”
夏书意看了眼夏卓璐,想起之前心血来潮的吩咐,“那都是很久之前了,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差不多就是在揽芳盛宴那阵子,吩咐是吩咐下去了,但是没有半点反馈,她以为那人没有用心去寻,也没放在心上。
夏卓璐意味深长看她,“我知晓你平日不爱读书,没想到你喜欢永安君,却又对与他相关的事情所知匮乏到这个程度。”
夏书意疑惑快要写到脸上,她面上表现如常,心中微微一拧,“有什么问题吗?”
夏卓璐长叹一声,“留有永安君书画的真迹在市面上早就炒成了天价,你那点银两,连个消息都买不到,我猜那人早就卷了银两跑路了。”
夏书意闻言瞪眸要怒,不等她如何,又听夏卓璐道:“而永安君的画卷……”
他朝夏书意无奈耸了耸肩,“前朝至今,许多人像你一般寻着记录着永安君面貌的画卷。”
夏书意忘了之前被骗了钱的愤怒,双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闪着光,探头追问道:“如何如何?永安君是什么模样的?”
在后世,没有任何记录着的永安君是何摸样的画卷,只有正史上容色出众这样显得端正规制的一笔描述,似乎多写上几句,就会抹消了关于永安君的无数功勋。
后世人们,也只能从一些与永安君交好的友人诗集中,脑补着关于永安君的绝代风华。
但此时天楚王朝是距离前朝最近的时代,此时应该有许多关于画卷还未丢失,夏书意期待看着夏卓璐,想要从这位哥哥口中得知一二,面上俱是止不住的期待。
夏卓璐看出夏书意真的毫不知情,眉头真切的皱了起来,他夸张道:“你竟然真的不知道。”
夏书意:“?”
夏卓璐向后一靠,“永安君根本没有留下画卷。”
“一张也没有,不过许多前人留下的书册中,倒是说过君子如仙这种极大赞扬皮相的话,你托人要找画卷的时候,那人一定是像看傻子一样看你。”
“难怪那家伙敢卷了银两就跑。”
可不,如今夏书意回过神,难怪当时那人看着她时格外的安静,仿佛多说一句话就要露馅了似的。
夏书意脸都要气红了,她拍桌而起,丝毫顾不得淑女二字,“岂有此理!”
她倒是可以骂出更脏的话,但眼前坐着的夏卓璐也听不懂,还容易露馅。
“那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人知道永安君长什么模样了吗?”夏书意不甘心,后世那是隔了千年,如今隔了几百年,却还是一无所获。
夏卓璐摊手,“再往前推几百年,多的是人。”
夏书意本要再开口,却又闭上了嘴巴。
她突然想起,这世上或许真的有一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永安君的相貌。
……
楚千泽同样对这件事心有所惑,他没有去问谢辰为何没有留下一张自己的画像,而是抬眸认真打量了谢辰片刻后,才若有所思出声,“你前世,是什么样子?”
丑自然是不可能的,若是对着永安君臆测出一个丑字,有无数本可以佐证的前朝书册,瞬息就能甩到那人的面前。
但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楚千泽也有几分好奇。
谢辰撑着半边脸,抬首遥遥冲着楚千泽笑了笑,唇角一勾,连带着俊美眉眼一同惑人心神,气质温雅高华,却也压不住这幅皮相的出挑之处。
桃花眸子点缀了笑意,眸光流转着,将这张脸发挥到了最大,他伸出另一只手,点了点自己,“就是你看到的这幅模样,大概有个七成相似吧。”
余下三成,是不同经历铸就给人的不同感觉,谢辰这一世金尊玉贵的养着,慵懒肆意惯了,在旁人眼中都能落下纨绔二字,想也知道平日处事有多随性张扬。
自然与前世那副忧这忧那的模样不同。
楚千泽被谢辰逗弄多了,闻言半信半疑,迟迟没有应声。
只是凤眸中闪烁不定,总在谢辰脸上徘徊。
谢辰失笑:“没有骗你,真的。”
“倒不是我刻意拦着人去留下画卷,只是早年有人拿着我的长相说事,惹出了一些事端。后来他们总也觉得我不喜这幅过盛的相貌,生怕多谈多画,会招惹我的不喜,便极力避开,只记事不说人。”他说的轻巧至极,
“我后来觉得这样记挺好,就让他们保持这样的风格,阴差阳错那流言就越传越真。”
那个时候见过永安君的,都以为这是个忌讳,自然不会冒犯,有意想画着偷传于外人的,口述又讲不清自己又画不来。
再加上那个时候又乱又忙,还真的没有人再想着这件事。
谢辰补充道:“不过我当时觉得这个流言很有意思,还特意让人去搜有没有人藏了我的画。”
当时不过是苦日子里找趣,恶劣心思发作了,真的找的也不会做些什么,却将有些人吓得不轻,连夜毁了剩下的画卷。
谢辰想到这,依旧觉得趣味盎然,至于后世如何抓心挠肺,那就是后世的事情了,他那时若是知道,只怕会更热衷毁了自己的画卷。
不过这番阴差阳错,倒是成就了这一世的平静。
不然还没长几岁,只怕就要有人拿着永安君的画卷,惊愕谢家子为何这般相似于永安君。
那才是一个不得安宁。
这也正是当日大巫祭一见面,便怎么都不肯松手的重要原因。
谢辰说的轻松有趣,似乎只是在将记忆中好玩的事情分享给了楚千泽,但楚千泽却撩眼,好似没有听到那些话,语调有种莫名的冷淡,却不是朝着谢辰的。
“拿你长相说事的那人,惹出了何事?”
楚千泽并不信谢辰轻描淡写下的一语带过,能让他身边人小心翼翼,甚至到了半句不敢多提的地步,那样的事情又怎么会是一件小事。
谢辰心内叹了口气,他还是低估了楚千泽的敏锐程度,真是惊讶,明明他最是忌惮这般心思莫测极善拿捏人心的人,偏偏这些落到了楚千泽的身上,就像是破了例一般。
越相处便越喜欢,往日平静无波的心,都一软再软。
谢辰没有再隐瞒,“前朝风气严苛,对于许多看的极重,辱人名声是大仇。当时有敌军将领挑着我相貌一事,造了些谣。”
“什么谣?”楚千泽没有轻易放过,他眸色已经沉了下去,指尖无意识轻点着桌面。
“龙阳一事。”谢辰怕年轻的帝王隔了几百年还要将那位将军给找出来鞭尸,便多说了几句,“那位将军本身也是同好之人,说出的话对于旁人而言多了几分信服,不过是往脏处说多了点,早就被我割了舌头打断了手脚丢进了小倌中。”
他说最后一句时轻松淡然,抬眼还朝着神态危险的帝王笑了一笑,高华出尘,不见半点血腥味。
“现在想要,那位将军或许手段下作了些,但是应该也是看出了一分我的喜好。”
龙阳之好,这一点倒是没有说错。
谢辰眉眼微低,虽然有些记不清了,但是如今尝了情爱,那时一闪而过的感觉如今却是清明了。
那位将军,约莫是有几分心仪他的,不过两军对垒,得不到自然就存了毁掉的心思。
否则,常人又怎么会想到那种事。
只有先动了念头的,才会这般细致落实。
楚千泽不知谢辰藏着的最后一点是什么,只听那些,就已经足够让他淡下眉眼,平生一丝透骨的寒。
“你下手太轻了。”
他最后淡淡评了一句。
谢辰不可置否,笑着错开了这个话题,轻与不轻,只有他自己知道,想当年,那位将军也算是一个人物。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说与对方听了。
早已过去。
第242章 云阙地宫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世上肯定是还藏着我的画卷的,只不过时日更迭,他们怕是自己也不敢断言那上面的人就是永安君。”
再久一些,怕是慌得连他们自己当初将画藏在哪都忘了。
谢辰细想过往,唇边笑意盛了几分,落在帝王眼中却莫名的扎眼。
楚千泽素来是从容淡漠的,但他到底是帝王,而帝王久居至尊养出来的霸道性子他都有,这方面的掌控欲却唯独在谢辰的身上被压低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他先前也以为自己并不会在意的。
但眼下的事实看来,并非如此。
楚千泽不知道平常伴侣该如何相处,但以他对于人心的拿捏,没有人喜欢被冒犯的感觉,他并不愿意给谢辰带来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但此时却不一样。
楚千泽以为他可以通过很多方面了解谢辰的前世,但这个念头如今都输给了谢辰亲口吐出的往事。
后世之人无法理解的疑惑,在当事人眼中,或许是牵扯了许多人的趣事。
谢辰眸中闪过的每个情绪,都与他无关。
一切了解似乎都是冰山一角。
楚千泽抬眸,视线安静的在谢辰的身型轮廓上描摹,他收回视线的动作很轻,随着眼睫的一下轻颤,将眸光拉了回来。
即使谢辰如何一笔带过,却依旧能从他的话语中窥得前朝永安君的一二风采,不同于史书古册上的古板记叙,如同他整个人一般的鲜活有趣。
楚千泽从来不是好奇的人,他在这方面甚至称得上一句凉薄。
但在谢辰生命中占据了漫长而重要的记忆中,他连想要更进一步的了解,还是要从前人留下的书册中去寻。
帝王低眸再看向奏折时,微垂的眉眼掠过丝缕凉意,渗出莫名的危险韵味,又极淡的隐了下去。
许久,他像是看完了手中的奏折,指骨微松,顺势将其丢至一旁。
奏折落下的轻轻一声响,比起平日,似乎要更重上一分。
*
朝天大节开始之前,许多异国使者并没有要安分等着大节开始的意思,尤其在随着时间逼近,剩下的那批使者也开始陆续入京之后,天楚京都之内,欢庆的气氛隐约开始变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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