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霁:“……不知道你们还看得这么起劲?”
热心观众茫然,“有闹子就看呀。”
沈无霁:“…………凡军中内斗者,杖三十,凡围观起哄者,杖十。”
围观群众:?
沈无霁幽幽道:“不过新兵还好,不是这规矩。”
围观群众们顿时松了口气。
沈无霁:“新兵减半。”
众人:????
草!
最开始给沈无霁介绍的新兵瞪大眼:“我们、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沈无霁抬抬下巴,示意他们看站在主营帐面前身披铠甲静静看着这边的乌兴旺等人,恶趣味道:“来不及咯,将军们都看到了。”
新兵:“什么?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我来之前他们就在那看着了。”沈无霁随手扯了个狗尾巴草叼着,“刚刚你们那么起哄,我还以为你们不怕打呢。”
众人面面相觑。
关益终于消停了,皱眉问沈无霁:“那你还应,不怕挨打啊。”
“你都上赶着挨打,我怕个屁。”沈无霁斜他一眼,“只要往这儿坐了,五棍子就跑不了,怎么,不敢了?”
关益:“……”
他一咬牙,“你都不怕,小爷更不怕!”
“呵。”
沈无霁嗤笑一声,懒得理他。
下方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最终以张草木频出损招乱了凌浩风的招式而取得胜利。
两人打完了,倒像是化干戈为玉帛般,互相击拳。
除了凌浩风依旧在唾弃张草木的阴招、张草木依旧不屑凌浩风招式的光明磊落外,没有其余纠葛了。
沈无霁吐出口中草根,挑衅地看向关益,“走?”
关益硬气道:“走!”
第74章
交换场地。
张草木和凌浩风坐回‘观众席’, 刚喘口气,旁边的人幽幽道:“你们俩一人十五军棍。”
两人:?
待大家把沈无霁的话转述一遍后,两人有些傻眼。
张草木瞠目结舌:“不是,这人知道要挨打还上赶着, 脑子有病啊?”
凌浩风嘴角微抽, 估计也想吐槽, 但碍于风度没说话。
他抿唇,看向张草木,“是我害了你,不好意思。”
张草木斜他一眼:“你脑子也有病。”
凌浩风皱眉:“你能礼貌一点吗?”
张草木吊儿郎当地回他:“爷就这样,看不惯别看。”
眼看着凌浩风眉头紧皱攥起了拳头, 旁边围观的人连忙将他们俩分开, 生怕他们就地干起来。
场中的两人已经摆好了架势。
关益气沉丹田, 怒吼道:“季吴生!接招!”
说完,他双手握拳脚掌踏地,快步冲了向沈无霁。
沈无霁悠然地看着,心中还在点评关益的出手力度。
力道有,角度不够。
角度偏了只能用速度弥补攻势, 可这个傻大个没有张草木那种灵活的, 气势足,威胁性差了些。
沈无霁想着, 身形一侧, 敏捷地躲过这重力一击, 同时左腿屈膝, 迅速撞向对方的腹部。
关益反应也是极快, 收腹侧身,堪堪避开这一击, 心中略惊,对方的反应和力道都远胜于他。
沈无霁微微挑眉,暗道一句基础不错,紧接着一记横拳朝着关益太阳穴扫去。
关益连忙往后仰,惊险避开,顺势一个滑步,正想绕到沈无霁身后踹他的后腿弯时,沈无霁直接快速旋身,重重一拳击中关益腹部。
关益避之不及,连退好几步,边退他边震惊于沈无霁的那个动作。
这个土地坑坑洼洼的,但凡平衡力或者脚步力量不到位,沈无霁会自己将自己绊倒。
可他没有,反而能同时挥出这么重这么快的一拳。
不等关益多想,沈无霁已经挥拳冲了上来。
一个转念间,沈无霁占据了全部的主动权,明明他身形比关益瘦了一圈,但力度、速度、反应及回击速度,全都比关益高上一个级别还不等。
这明显是在诸多实战中练出来的!
外行看热闹,看不懂的新兵破罐子破摔开始欢呼喝彩。
乞丐孤儿出身的张草木没有正经练过武。他只觉得沈无霁的招式太流畅太精彩,精彩得嘴巴张得连草根都叼不住了,满眼亮晶晶地看着沈无霁。
内行看门道。
凌浩风神色严肃,皱紧眉头关注沈无霁的动作,想从他的动作中剖析出来师承的招式流派。
远处等着这群新兵蛋子打完过来抓人的乌兴旺眯起眸,头也没回地问旁边副将:“他那几拳,你能全部躲过去吗?”
副将安连杰摇头,皱眉道:“这不是普通练武的路数,大道至简,别人用他这几招——比如我,只会暴露我自己的弱点,但他不会。明显是师从多位大家,从实战中凝练出来的武术体系。”
余杨看不懂,但听到安连杰的评价眉心微跳。
他和乌兴旺心有灵犀地抬眸对视,互相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是他!
乌兴旺不动声色道:“这几个人是叫什么?你认识吗?”
安连杰遥遥指着正在打斗的人说道:“那个能力强的叫季吴生,身份册上填的三木镖局镖师,是个孤儿。跟他打的大块头是叫关益,风行镖局的少公子。查过了,三木镖局和风行镖局有些冲突,他们怕是因为这个才对上的。”
季吴生,沈无霁。
乌兴旺和余杨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皆扬起了唇,没说话。
安连杰继续道:“刚刚打的两个人,流里流气的那个叫张草木,是个孤儿,在武馆待过几年。另一个是玄州凌家的嫡次子凌浩风,一家子从文就他走了武路,基础扎实,就是这性子太正,估计得磨一磨。”
余杨笑道:“看来你们这次有几个不错的苗子。”
安连杰:“是呀,这两个和刚刚那两个都不错,不过该罚还是要罚。”
乌兴旺摸摸鼻子:“我知道,你不用强调。”
“新兵惩罚减半了。”安连杰瞅他一眼。
乌兴旺:“咳。”
余杨听着直笑。
乌兴旺新入营的时候就因为跟新兵对打吃了个闷亏,等他爬到能够制定营中规则地位的时候,直接取消了新兵内斗惩罚。
用他的话来说,好兵都是对打练出来的。
结果海隆来领兵后直接把乌兴旺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说军有军规,规矩是从新兵抓起,直接取消惩罚等于乱搞。
当时安连杰也在,也被连坐喷了个狗血淋头,以至于他心有余悸到现在。
这边说着,那边沈无霁将关益的底细摸了个清楚,然后一脚踹到关益的膝盖窝,将人放倒在地。
沈无霁单膝压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将他两手缠在一起别在他脑后,慢条斯理地问:“服了吗?”
关益:……
并不服!
这个倔驴不多打个几次是打不服的,沈无霁心知肚明,起身,拍拍手,“行了,这一次应该能让你消停个几天。”
说完他转身朝后方看一眼,果不其然,刚刚站在营帐前的乌兴旺等人已经往这边走了。
沈无霁叹了声,今天真是舍屁股陪犟驴了。
其余人也看到了将军前行的方向,有沈无霁的话在先,大家都惨兮兮地站起身,立在原地。
在距离乌兴旺两人远处的地方,沈无霁干脆利落单膝下跪,行礼道:“参见将军、副将、郡令。”
后面众人紧随其后,一同行礼。
被沈无霁行礼,猜出他身份的乌兴旺承认自己很没骨气地想躲开,他摆摆手,“都起来吧。”
他朝安连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处置。
安连杰奇怪的瞧他一眼,总觉得今天的乌兴旺有些……怂?
默默被自己的猜想抖了个激灵,安连杰上前一步,笑眯眯地宣布给他们的“奖励”——
“张草木、凌浩风、季吴生、关益,军中内斗,罚三十军棍。”
“其余一干人等起哄无作为,皆罚十军棍。”
“念在尔等为新兵初犯,数量减半,若有下次严惩不贷!”
安连杰的军令转眼便传遍整个原郡军营。
犯事儿的时候,大家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顶多挨顿打。
等真被压着趴在长凳上时,那种压迫和害怕才彻底涌了上来。
张草木伏趴在凳子上,忍不住问较近的沈无霁,“咱们是不是,被竖典型了呀?”
“差不多?”沈无霁淡定地回。
他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下面,想到这个场景依旧有点想笑,“你们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军规啊。”
沈无霁左边是张草木,右边是凌浩风,两人都听到了他说的话。
凌浩风涩然道:“我们起矛盾的时候,旁边一位老兵说军中不禁私斗,打一架就行……”
沈无霁:……
他侧头望向张草木,“那家伙没被人坑过憨憨的,你怎么也掉坑里了?”
沈无霁算是看出来了,凌浩风就是个被家里保护得极好的公子哥,有钱有权,正气浩然,但没受过社会的毒打,纯粹是跑出来找罪受的。
张草木咬牙道:“我看他家人跟将军有说有笑,以为他有特权来着,结果纯傻子!”
“啪——”
属于张草木的军棍压着他的声音砸了下来。
张草木被打了个激灵,连忙抱住凳子。
沈无霁无声一叹,把自己梳成小辫子的头发拨了下来,咬住
“啪——”
一棍用力砸下,沈无霁趴在凳子上,纹丝不动地挨着。
被不停说傻的凌浩风:…………
他郁闷地学沈无霁咬住头发,挨棍子。
最边上的关益啥也听不清楚,本来打架输了就憋屈,输了还要挨打,更憋屈了。
傻大个在心唾弃自己的不争气,抱住凳子安安静静挨军棍。
处罚场地在整个军营的正中央,全军营两万人都知道今年的新兵刺头出来了,吃完饭闲着没事儿就过来转悠看一眼。
连沈无霁四人在内,总共被罚的有三十二人。
今年的新兵是两千人,其余新兵都被喊过来学规矩,他们看着场上噼里啪啦砸下来的军棍,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杀鸡儆猴,如张草木所说,他们就是被树了典型。
二十八个新兵只需要挨五下,挨完就跪到旁边看剩下的四人。
在南皇军队那两年,沈无霁也没有挨过军棍,顶多是以身犯险多了比如那次被侏儒杀手伤狠了,南宫凝华传信让林大按着他抽了几下,鸡毛掸子的那种。
随着三木镖局走遍全天沈的时候,沈无霁也没有因为镖局的规矩挨过罚。
最开始祁森因着身份对他照顾有加,后面运镖时他干了什么不要命的蠢事,祁森直接不忍了上脚踹。
沈无霁还疑惑祁森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直到他看见江敛传给祁森的信,无语凝噎,开始夹起尾巴做人。
总而言之,沈无霁就没被这么没脸没皮的罚过!!!
该死的关益,以后绝不要放过他!!
沈无霁自动忽略在行宫被江敛抽的那一顿。
军棍打到第十下,沈无霁咬住头发的牙齿开始发酸。
他吸一口气,等十一下落下后再舒出,几乎是跟着军棍节奏来呼吸。
十五下军棍比沈无霁想象的重,估计身后已经肿胀得不能碰,不过应该是对新兵手下留情了,没打到传闻中皮开肉绽的地步。
沉闷的军棍声消失。
沈无霁深呼吸两下,撑着长凳直起身,原地跪下。
他们这四个罪魁祸首要跪省一个时辰,其余人倒是可以散了。
乌兴旺、余杨和安连杰监督着军棍打完后就撤了,剩下的全看沈无霁四人的自觉程度。
转眼间,高台上散得只剩沈无霁四人并排跪着,其余人慢慢挪到下面离开,不时逆着夕阳看一眼台上跪着的四个人。
沈无霁目不斜视地跪着,张草木往他旁边凑了凑,小声道:“咱们是不是……赶不上晚饭了?”
凌浩风舔了舔嘴唇,低声道:“我那还有几块糕点,应该没有坏。”
张草木叹一声:“遇见你真是倒霉悲催的。”
一直没吭声的关益闷声道:“我托人帮忙留了几个馒头——”
沈无霁眼角一抽,扭头隔着凌浩风瞪他,磨牙:“你小子,找我打架都不忘吃东西?”
关益心虚道:“那不是,那不是只下训后才有时间吗……”
“呵。”沈无霁冷笑一声,“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件事,明天可还有一整天的操练。”
闻言,另外三人脸色都变了,像吃了只死苍蝇般。
沈无霁把头扭回去,面无表情道:“今天在军营里出名,后面拖着伤老兵对练有的受了。”
另三人:……
余光扫见他们脸都白了,沈无霁才算是出了口恶气。
等天暗下,同挨一顿打的四人才缓慢地起身,一步一步挪回营帐。
十个新兵睡一个营帐,沈无霁在的营帐有三人今天一起挨了打,另外几人心有余悸地盯着沈无霁瞧,甚至上来帮忙扶住沈无霁。
大家关系还不错,倒不存在幸灾乐祸的事情。
沈无霁也不矫情,挨个谢了一句,趴到自己的被子上闷声养伤。
军规处罚不见血不给药,身后的肿胀疼痛只能沈无霁自己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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