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坚力量如乌兴旺、安连杰、张瀚鹰等通州、玄州守将, 正在快速发展的如凌浩风、张草木、关益、孙平生等新兴一辈。
在座的都是老狐狸, 怎能听不出沈无霁的举荐之意。
一番介绍后,大家会意地把这些名字都记了下来, 回家就找自己的老部下们好好聊天, 着重夸赞这些人。
聊完天, 沈无霁疲惫地叹了口气。
习惯了军营里的直来直去, 他真的很不习惯这些弯弯绕绕的打量试探。
离开兵部, 沈无霁一眼就看见倚着灯柱无所事事把玩玉佩的沈无憾。
沈无霁朝他打招呼:“久等了。”
沈无憾闻声抬头,清秀的脸上带着不满:“午时三刻了, 你让我白白饿了三刻。”
沈无霁眉头不受控制地挑了起来。
这小子,是那杀伐果断的齐王殿下?
他几步上前勾住沈无憾的脖子,“走,皇兄请你吃饭。去云肆?”
“我要去湖奉。”
“湖奉也行,反正也是我的店。”
“?”
沈无憾被强行勾着走,很不满道:“专挑你的店请客,一点诚意都没有。”
沈无霁大咧咧道:“那你挑,随便挑。反正京城的酒楼都是我的,不是我的马上也要成为我的了。”
沈无憾呆住:“为什么?”
沈无霁笑眯眯的说:“因为剩下的是谷亲王的产业,他下大狱后还不由着我抢?”
沈无憾眼睛一转,曲肘撞一下沈无霁:“分我一家。”
沈无霁扭头瞅他:“你还没跟我化干戈为玉帛,就想跟我抢钱了?”
“你出去这么多年有给我送过生辰礼吗!”沈无憾理直气壮道,“上个月是我生辰,我要礼物。”
沈无霁:……
怎么有一种被奶娃娃弟弟撒娇的感觉。
他‘啧’了声,仗着自己高一点,抬手胡噜沈无憾的头发,恶意地弄得乱七八糟后才道:“行,京城剩下的都送你。”
沈无憾本来在奋力反抗他的手指,闻言一怔,迟疑道:“你不怕我跟你作对?”
沈无霁笑了声,“怕什么?这天下本来就是能者居之。而且有得选的话,我也不想盯着那位置。”
他们两人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都是被逼着走上这条路。
不走,就是死。
沈无憾沉默下来。
说实话,在知道沈无霁还活着并且以强势姿态回归的时候,他又慌乱又莫名轻松。
不甘自然是有的,为之奋斗了六七年的目标彻底破碎,谁会甘心拱手相让?
但慢慢了解沈无霁的势力后,沈无憾清楚知道自己不是沈无霁的对手,那份不甘就转为了复杂的佩服。
那般绝境下,若是他,真不一定抗得过来。
沈无憾一宿没睡,今天早上他也没有去寻柳国公,而是鼓起勇气找沈无霁。
如果沈无霁能容他和母妃还有柳家平安活着,那他就退出夺嫡之争。
结果两人还没走几步说上几句话,沈无霁就轻轻巧巧击碎了他的心防。
沈无憾自认做不到沈无霁的坦坦荡荡,也比不过沈无霁的洒脱淡然,这场暗自较劲的比试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叹了声,沈无憾忽地扭头盯住沈无霁,“你和江敛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沈无霁顿时警惕起来,“当然很好,干嘛?”
瞧见他忽然变了还不加掩饰的堤防神态,沈无憾奇怪道:“你这么紧张干嘛?我们之前又没有共同话题,想喝酒聊天肯定得寻个突破口啊,我看江敛就不错。”
闻言,沈无霁心中的小算盘顿时打得啪啪响。
他离京的这些年都不在江敛身边,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得先把这些年江敛在京中的生活都了解一遍,才好对症下药。
沈无霁顿时又哥俩好地揽住沈无憾,笑眯眯道:“好呀,就聊他。走走走,咱去云肆,你敞开了吃!”
沈无憾不跟他客气。
两人到了云肆后,沈无憾大手一挥点了全部的招牌菜。
要不是看到跟在后面的沈无霁,小二的嘴角估计要扬到天上去。
瞧见小二压不住的兴奋又愁苦的模样,沈无霁好笑道:“不免单,从我账上扣。”
云肆分红是多劳多得,免单等于动了所有的利益。
云肆成立之后,不管是沈无霁还是戚子行还是孟平等商行管理者,都不会仗着身份买完东西直接免单。
该店铺赚的得赚、该眼前这小二拿的提成,一分也不会少。
小二眨眨眼,克制住自己变得太快的神态,笑道:“谢殿下/体谅!小的这就去后厨上菜!”
沈无憾在旁边瞧着,待小二走后疑惑道:“你不是这里的东家吗?来自家吃个饭都不成?”
“东家怎么了,东家也要给钱。”
沈无霁坐到他对面,拎起酒壶倒满两碗酒,一晚推到沈无憾跟前,“喝吧,不醉不归。”
沈无憾端起巴掌大的碗,琢磨了下,问道:“你从军的时候,军中都是这样饮酒的?”
“是啊。”
沈无霁瞥一眼被他推开的酒杯,“那杯子太小了,喝得不尽兴。”
沈无憾压住微微抽搐的嘴角,闭上眼睛,仰头,闷了一碗。
冷酒划过喉咙,留下一串火/辣辣的痛感,下一刻从喉咙燃到了胃中。
只一碗,沈无憾脸颊就开始微微发红。
沈无霁嘲笑道:“你不行啊,这才哪到哪。”
沈无憾咬唇,把碗推到酒壶前,“再来!”
沈无霁笑着将旁边的酒杯倒满,亲自将酒杯端到沈无憾面前,“行了,用这个喝吧,大口牛饮的毁了这好酒。”
沈无憾:……
求问,想手刃亲哥了怎么办?
他气不过,把酒杯攥得咯吱响。
小孩儿气性不小,沈无霁没敢再逗,恰好后厨开始上菜,端上来一碗鱼羹汤。
沈无憾面无表情的舀汤喝,转移话题道:“当初佛塔起火,是你自己放的火,还是有人暗害?”
沈无霁用手杵着脸,“当然是你亲爱的二皇兄和谷亲王联手放的火。”
沈无憾皱眉问道:“江敛把你救出去的?别拿朝堂上的那套糊弄我,江敛的本事我清楚,他愿意帮你,肯定不会让你痴痴傻傻的活那么久。”
闻言,沈无霁乐了,毫不收敛地夸赞:“你也觉得江敛很厉害对吧,有他作伴读是三生有幸的事情。”
沈无憾狐疑地瞅一眼提起江敛就大夸特夸的某人,“你到底是怎么收服的江敛?我试探了他三四年也没有个进展。”
“你都说了是试探。”沈无霁笑得更欢,“我抢先一步和他交了心,哪还有你试探的余地。”
沈无憾:……
拳头痒痒。
在自家弟弟吃人的眼神中,沈无霁咳了声,收敛道:“反正,江敛只会帮我,你就别瞎掺和了。还有柳国公,好好劝一劝,有些东西不是非要不可。”
“我知道。”沈无憾微微垂眸,盯着酒杯水面发呆,“最开始只是想扳倒二皇兄,后来一步步被架到火上,退无可退。”
沈无霁也笑,笑不达眼底,“帝王之术,制约平衡,座上那位玩得很不赖。”
沈无憾皱了下眉,奇怪地看他:“你为什么不称呼他为父皇?”
他很敏/感,一个小小的字眼就能察觉出沈无霁对沈周如的态度。
沈无霁耸耸肩,端起酒碗喝了口,没有解释。
沈无憾抿一抿唇,继续道:“还有江敛。你与江敛,像极了父皇和之前的承安侯——说实话,我很害怕你之后会变成父皇这般醉心权术的人,我只想要一个保证。”
闻言,沈无霁‘啧’了声,不满道:“保不保证的之后再说,什么叫像极了他和承安侯?江敛会是承安侯那种宠妾灭妻随地发疯的人?”
沈无憾:……
听出来了,你对江岳的意见也不小。
在沈无霁的瞪视下,沈无憾叹了声,委婉道:“江敛终究要娶妻生子的。家与国,亲人与主公,从来都是两难。江岳因着父皇放弃了一见钟情的孙晴晴,若江敛也如此,你们会生狭隘的。”
沈无霁猛打一个激灵,警惕地盯住沈无憾:“江敛哪来的一见钟情。”
“你不知道?”
沈无憾也诧异地抬眸看他,“江敛在舞舫养了个舞娘,吃穿银两好生伺候着。当时还因为舞娘被人欺负了,直接让大理寺卿给那人下了重刑。这舞娘的存在却是少有人知,但江敛不至于瞒着你吧。”
第114章
沈无霁的心‘咚’‘咚’的往下沉。
他眯起眸, 冷静地思考。
如果这个舞娘很重要,那么江敛不提,孟平也会告诉他。
既然江敛、孟平都未曾提起过,说明这舞娘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 根本不值得让他跟着操心。
亦或者……
江敛真有心瞒着, 所以孟平等人没有收到任何风声。
沈无霁脑子有点乱、
他脑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着江敛不会瞒他, 另一个说着肯定是有人比他在江敛心中更重要,以至于江敛还要费尽心机掩藏。
往日他绝不可能因为这些事情去怀疑江敛,可是今天心里就是乱乱的,不是怀疑恐惧的那种慌乱,是泛着酸和妒的乱。
沈无霁沉默地闷了口酒。
察觉沈无霁的情绪不太对, 沈无憾眨眨眼, 以为他是在担心往后与江敛的君臣情。
他酝酿了下用词, 刚准备劝,就听到沈无霁问:“江敛让大理寺卿动的人是谁?什么时候?”
沈无憾:“大概两年前吧,是户部主事,叫王有为。”
两年前……
沈无霁回忆了下。
是他把控诉丞相的血书交给凌浩风,凌家开始针对户部的时候, 现在的户部主事也是江敛后来推上去的人。
要真说起来, 是因着计划行事,倒不算江敛一怒为红颜了。
沈无霁深呼吸一下, 就着陆续端上来饭菜大口吃喝。
沈无憾有些懵:“你怎么就吃上了?”
沈无霁抽空摆摆手道:“赶紧吃, 吃完了陪我去逛舞舫, 你都把那舞娘夸成了江敛的心头宝, 我总要去看一眼真人行不行。”
看着狼吞虎咽恶狠狠嚼着菜心的沈无霁, 沈无憾眨眨眼,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这位三皇兄对江敛的情感……有点太丰富了吧。
他边琢磨着, 边伸筷子犒劳五脏庙。
事实证明,不要和一个生闷气还赶着撒气的人同桌吃饭。
沈无憾还没吃个半饱,就目瞪口呆地看沈无霁把桌子上的菜扫荡一空。
沈无霁暗自咬牙:“吃饱了吗?没吃饱再备点糕点,走走走,现在就去舞舫!”
沈无憾神色复杂地盯着他:……你好像个赶着去抓奸的正房。
这话他没敢说,揣着沈无霁让小二打包的糕点一步三回头的往舞舫走。
舞舫。
小时候的沈无霁对这种地方一点都不陌生。
反倒是长大了,去军营待了几年,再进来见到穿着得体落落大方的舞娘们都觉得浑身刺挠。
沈无霁咳了声,下意识往沈无憾身后躲。
沈无憾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多少次无语凝噎了,他翻了个白眼,主动走上前。
见到沈无憾,坐在门边的舞舫掌事眼睛一亮。
她迈着端庄优雅的步子笑着迎上前,福身行礼道:“齐王殿下,您怎么有空来了?快,里面请,今天的表演有您喜欢的和雅儿。”
沈无憾略略点头,“老位置,不要人伺候,清静点。”
舞舫掌事笑眯眯地往沈无憾身后看,见他身后的陌生面孔也笑着说:“好,您身后这位喜好什么样的表演?公子第一次来,姑娘们也可费心伺候着。”
沈无憾扭头看略显别扭的沈无霁。
沈无霁撇开视线,面无表情道:“不用了,就找个地儿听听曲。”
舞舫掌事笑容未变,点头道:“好嘞,两位,楼上请。”
有小厮闻声小跑过来,点头哈腰地朝沈无霁两人打招呼。
沈无憾走在前面,路过舞舫掌事的时候顿了下,说道:“诗雅在吗?在的话让她来伺候。”
闻言,舞舫掌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为难道:“殿下,这诗雅非表演不单入包厢的……您也知道,是现在的承安侯吩咐的——”
沈无憾微微一笑,打断她提醒的话:“我身后这位是恭王,明白吗?”
听到恭王两个字,舞舫掌事心头猛跳,下意识去看后面面无表情的人。
沈无霁也不满地瞪沈无憾一眼。
他还没想清楚要不要把这事儿闹到江敛耳朵里去。
舞舫掌事手心略略出汗:“那、那妾身去喊诗雅。只是侯爷已经拿走了诗雅的卖身契,他嘱咐过,若有客人点诗雅,需要和他说一声。”
沈无憾瞧着沈无霁歪歪头。
沈无霁心中酸意更甚。
连卖身契都收了,这不摆明了要收人的意思嘛。
他烦躁地摆手:“说就说呗,本王只是来听曲的,又不做什么。”
见此景,舞舫掌事暗暗叫苦,也不敢再耽搁,连忙让人引这两位爷去楼上。
她自己马不停蹄地喊人通知诗雅待客,然后上报坊主这里的情况。
上到二楼包间,舞舫掌事给沈无霁二人安排的位置能将下方舞台一览无余,是最好的观舞方位。
97/109 首页 上一页 95 96 97 98 99 10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