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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古代架空)——洬忱

时间:2024-08-31 12:12:40  作者:洬忱
  “侯爷一觉察话头不对便要跑?”宋诀陵道,“不准。”
  “由不得您准不准。听您口气,半点没查出来?”季徯秩没卸笑,“那咱们没得聊,我是主顾,花了一整个龛季营才买你帮我查案,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这就要对我颐指气使起来了?成啊,那小人便恭谨地说与您听罢!”宋诀陵长臂一展将季徯秩拉近了,把手摸在他腰间,没头没尾道,“伤着这儿了?”
  “说案子。”季徯秩略抽凉气。
  宋诀陵笑起来:“坐怀不乱啊侯爷。”
  季徯秩说:“只要我心里头依旧念着我娘子便不会乱。”
  “哈哈哈……”宋诀陵将双手搭着他的肩垂头冲他笑,“杀你兄长的是顾阡宵他爹——顾泮。”
  季徯秩喉结上上下下:“……哦?你从何得知?”
  宋诀陵说:“我亲眼所见。”
  季徯秩笑:“瞒了我这般久?”
  宋诀陵凝视着他的眸子,轻声说嗯。
  季徯秩问:“可是为了物尽其用么?”
  宋诀陵答:“不是,怕你冲动。”
  总是怕我惹事。
  “还挺有道理。”季徯秩心脏一抽,却是懒得同他再斤斤计较,“那么顾大将军是因着何事要杀我兄长呢?”
  宋诀陵俯身近了,可他冰凉的唇没有贴上那靡颜腻理,只讨好似的在他领子上蹭,蹭够了便道:“当年顾泮同薛祁很是交好,恐怕是因着这事儿。”
  季徯秩扯住他的一段发:“怎么叫因着这事?”
  宋诀陵不动如山:“侯爷可还记得当年那叫你我结缘的杀人令么?——侯爷再扯我头发,我可伸舌舔您了?”
  果真是狗……
  “被你烧了的那东西?”季徯秩眸子一眨不眨,道,“不敢忘啊。”
  “薛老侯爷的名字亦在那里头。”
  “这同我哥有甚干系?”季徯秩松了他的发。
  “令兄枢成一十年在苌燕营给燕大将军打了好一阵子的副手罢?”
  季徯秩敛眸,说:“不过当年秋三月。”
  “问题就在这儿了,在那三月里,薛老侯爷死了。”宋诀陵捏住季徯秩的下颌朝上抬了抬,“况溟,看着我。”
  季徯秩好容易仰了头,却将脸儿向左边侧了侧,避开宋诀陵虎狼般的眸光,道:“你是猜薛老侯爷的死同我兄长有关?”
  “我不是猜,我再笃定不过。”宋诀陵把他的脸儿掰正了,“还是别叫我再说第二回了罢?用心瞧瞧,把我的脸儿记清,日后若是同儿孙讲起当年故事,讲到宋家,可不能光数我的风流债了。”
  季徯秩没搭腔,半晌只问:“证据何在?”
  宋诀陵用指背滑过他的颈侧,笑道:“当年同样身处燕家营的,可不止你兄长——柳师叔也在。”
  “我师父?”
  “当年你拜师,柳师叔曾自言与你兄长乃刎颈之交,能叫那位同你兄长共历生死的时机,唯有苌燕营三月亦或翎州岁月。”
  “然柳师叔虽是江湖弓手,除稷州外,却对南方不甚了解,据此推知二人相遇若非在稷州便该是北境。再加上温师叔和江师叔只在北疆游荡,柳师叔若未曾游历过北疆恐怕无缘与他们交好。故而他二人只可能相遇于那秋三月。”
  “不过我虽是如此推测,却也不能张口咬死。恰好当时江师叔在坎州,我心怀侥幸,策马去问他柳师叔的行踪,得知那位此时正在坎州,便一路寻去问了他当年事。他道当年他确乎任职苌燕营,而薛祁一事,乃燕大将军奉旨行事,你兄长为当日执刀斩薛者。”
  “好一个为友报仇啊!”季徯秩禁不住拊掌,“今儿顾泮大将军也死了,巍弘帝也已驾崩。宋落珩,我没有仇人了。”
  仇家皆死,他却红了眼。原来他活至今朝,都在用恨撑着自个儿。
  “既然说得这般的洒脱,缘何又红了眼?”宋诀陵伸指去揩季徯秩眼角的泪,“顾泮大将军本不该知晓此事的,我疑心是薛止道。”
  “薛侯爷么?”季徯秩道,“可他彼时年幼,落得个家破人亡亦是无辜逢灾。若真是他,我也没道理去向他寻仇。”
  宋诀陵嗯了声:“我知你会这般想……所以你没必要去鼎州。”
  “早说了不去,您也忒执着了些,也不是一踏上去便会叫那草野失色的,为何总提防着我?再说了,我哪敢再搅局!”季徯秩深吸了一口气,说,“好罢,那咱们就此两清。”
  “侯爷冷静得不像话。”
  “恨错了大半辈子,我瞧我都觉着可笑得不行!赶巧今朝我也累了,真是天公作美。”
  季徯秩的一番话听来通透,可那张脸儿太冷了,冷得叫宋诀陵这尊冰像都紧蹙眉头。
  宋诀陵说:“你今儿没问我一句真假与否。”
  季徯秩点头:“我信你,借死人来说胡话,太没良心了。”
  “只是因这事儿吗?”宋诀陵的掌覆在季徯秩的颈子上,温热的掌心叫那人的脊背升起一阵阵酥麻,“不对罢况溟,你是想快些与我断了关系。”
  “我不愿见你。”
  “我知道。”
  “那你来干甚?”
  “帮你同我断了关系。”宋诀陵道,“我一回北疆便要同雪棠成亲,不久后魏盛熠赴蘅秦接亲,北疆会热闹不少日子……咱们来日没有理由再见了。”
  季徯秩说:“是。只是二爷怎么瞧上去怪憔悴的?”
  “查案子查得心力交瘁。”
  “撒什么娇?”季徯秩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却摸向配剑。
  宋诀陵目不斜视,只笑着摁住季徯秩的手,问:“在侯爷心里我是不是特混蛋?不过想同您告个别,却叫您忌惮到要动剑?”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季徯秩仰了颈子以免碰触宋诀陵的唇瓣,他道,“被你这般权臣缠上,好累,太累。然今儿我身上的宝贝已空,光剩了自个儿这身子了——到最后了嘛,还是得当心大意失荆州。”
  “我想要的,你就没给过我。”宋诀陵把他的两手握住压向树干。
  “想要什么?想要我对你俯首称臣吗?”季徯秩道,“作践人也要有个度啊,落珩。”
  宋诀陵用空出的那只手捻他的耳垂,时轻时重,宛若昔时床笫之上齿舌的啃咬舔舐,他说:
  “到头来,你最在乎的只有魏季两家那几人,你太瞎。”
  “咱俩彼此彼此,二爷最在乎的不就也只有宋家吗?”
  “你太懂我。”宋诀陵咬牙切齿,“啊、我瞧着您这段白玉颈子,险些张嘴咬下去。”
  “坏习惯。”季徯秩笑道,“得改。”
  乍闻一道惊雷掠空,浓云逐风登即拥簇上来。短短几瞬,空中已是雷奔云谲,雨似已悬于云端。宋诀陵仰天观,末了笑道:
  “咱们难得见面,怎么回回碰着的不是雨天便是雪天!”
  “这是天公都看不下去了,在提醒我们呢!”季徯秩道。
  宋诀陵又问:“怎么说?”
  季徯秩答道:“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么?怎样才能有分呢?”
  季徯秩冷笑着说:“好可笑,这般缘分,狗都不要。”
  宋诀陵大笑一声,眉眼间倏地压下一片苦寒:“况溟,这一点儿也不可笑。”
  须臾之间,季徯秩的衣裳已被霍地扯了开,干燥的吻竟是猝然落于其肩颈。宋诀陵依着蛮力箍住季徯秩,放纵地将那两颗朱砂痣用舌润得鲜红。最后卡住他的下颌,逼迫二人唇舌交缠,仿若一抹汹涌江潮叫季徯秩呼吸不得。
  滚烫的血液混杂着津液,于将至未至的夜雨之中恣意融合。
  季徯秩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膛,直至临腹一脚踢去才终于挣脱开来。季徯秩见那宋诀陵踉跄退开几步,自个儿却并不急着逃之夭夭,反而先上前赏了宋诀陵一巴掌,道:
  “宋诀陵,你日后胆敢再碰我一根毫毛,我便提刀取了你的命!”
  “我以为我同侯爷说了这般多,理当得些赏赐。”宋诀陵松了捂腹的手,兀自笑道,“您既只剩了这身子,便理当用这身子予我以奖赏。”
  “两个有妇之夫行此不端之事,我毋宁死!”季徯秩愤恨道,“你从来只想你自个儿。”
  宋诀陵见季徯秩的衣衫被他磨得松散,略喘气,哈哈笑道:“侯爷是真吝啬啊,我不就是想同您讨些赏赐吗?”
  季徯秩匆匆理衣,走时只恨道:“赏赐?宋落珩,我弃你如敝履!”
  季徯秩走后,宁晁才自林间走了出来,他似乎是掐准了点儿,方将油纸伞在宋诀陵头上撑开,雨点便飘了下来。
  宋诀陵伸指抹了嘴角血渍,说:“我们回鼎州罢。”
  “您擅自闯了翎州,恐怕赶明儿那阳南道节度使就要跑缱都去弹劾您。”
  “我高兴嘛,这翎州红白事双来,该死的死,该活的活!”宋诀陵凤眸微眯,说,“魏盛熠就要登台唱戏了,断然不会为难我这小角的。”
  宁晁问宋诀陵:“主子您既已弄清当年事,怎么不同那侯爷一口气说完呢?”
  “九家太过脏污,我要况溟他能够在这人间自由地来去。他驯良可教,日后该有大出息,糟蹋在这谋逆的泥塘里,太可惜!”宋诀陵顿了须臾,又道,“欸朝升,你说若我当年也听了我爹的,去同那梅彻学画,我是不是就能如那燕绥淮一般,把况溟的骨皮摹来挂府里头,一辈子瞧着,一辈子也忘不了。”
  宁晁摇了摇头:“您何不把这番话当那侯爷之面道来?”
  “他待人太易动真心,我不想如同那魏束风一般用这东西把他栓住。——而且来日我活与不活还没有定数。”
  宋诀陵笑了笑又接着说:“够冠冕堂皇罢?然而说穿不过是我任性。我匍匐至今朝,鳞伤遍体,无人端量,我再怎么薄情寡义,也还是人,也还是会知痛。”
  “季况溟他尝不出我的爱,他娶那娇娘,他弃我如敝履。”
  宁晁咽下一口唾沫,道:“您既知那侯爷弃您如敝履,还要因他抛了毕生所求之自由么?”
  伞太小容不下二人,宋诀陵拨去面上雨水,笑道:
  “朝升,爱人如上镣,你主子我早便不自由了。”
 
 
第137章 莫寻我
  宋诀陵纵马未返,那载着徐翰林的车马已先至鼎州。
  吴虑做事从不草率,近来把过路车马盯得比谁都紧,因而顺利地查清了徐云承下榻的客栈。徐云承只于这座城里歇半日,明儿就走,吴虑装作寻常客订了他邻屋,于丑时叩响了他的门。
  那徐云承扶剑开门,见着吴虑登即舒了口气,道:
  “吴长史,快些进来罢!”
  吴虑在木椅上落座,只同他略略叙过近事,随即恭谨道:“徐大人,在下今日前来为的是传达宋小将军予您的几句嘱托。”
  徐云承点头,推给他一杯水,道:“大人请说。”
  吴虑直言道:“宋将军疑心秦人如今盯上了烽谢营。”
  徐云承捏杯的手蓦地一顿,他敛睫道:“杨将军可有牵扯其中?”
  “在下不知。”
  “落珩可是想叫我多留心瞧瞧烽谢营内外动静?”徐云承问道。
  吴虑垂着眼,说:“不错,只是宋将军希望您能着意盯盯杨将军。”
  徐云承没替杨亦信开脱,他清楚这些年里能改变的太多,本性与行动并不总是相合,便只道:
  “杨元戚当年入序清书院时,自蘅秦认祖归宗还未及两年,落珩这般考虑,有其道理。”
  二人正聊着,忽闻楼下有些动静。吴虑起身用背抵住了墙,伸指挑了帷帘又借其遮挡向下望去。
  一身高八尺有余的锦衣男子正同楼下掌柜争论些什么。那人尤其敏锐,只一瞬便觉察了吴虑的视线。他抬起那对黑玉眸瞟楼上窗,那眸中情绪叫吴虑经不住眯了眼。
  “啧,海东青似的。”吴虑心道。
  徐云承见吴虑神色略变,问道:“怎么?可是认识的?”
  吴虑点头:“是个大麻烦。”
  “何人?”
  “燕绥淮。”
  徐云承提壶的手蓦地僵在了半空,只还强装镇静道:“如若吴大人所要交代之事已尽,大人便快些离开此地罢!不知那燕凭江今儿来到这客栈,是因着机缘巧合,还是早有准备……下官与那位已是旧相识,他不会为难下官,只怕若他见着你我共聚于此,会给令兄惹上什么麻烦。”
  吴虑方闻此举可能会拖累他哥,便不假思索地把话应了下来,很快便摸出客栈,隐入了深巷之中。
  徐云承将门给阖上,又淡定坐回桌前,半晌忽闻厢房外头有人登楼,趷登登的足音叫他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只听着那沉重足音一点一点近了,伸指环住了剑茎。
  足音渐隐,只一刹那,他的房门便被来人霍地破开。一个手持大砍刀的彪形大汉蓦然朝他扑来。
  徐云承早有准备,呲啦抽出佩剑迎刀而上。
  那仍于楼外同掌柜理论的燕绥淮听闻楼上动静,急急用刀拨开了眼前人。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至二楼,却见一间厢房的屋门大敞——内里头的徐云承被一大汉压制于桌,正吃力地挡着不断逼近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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