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很灵活,树杈稍高的地方上不去,晴就在下面当个踮脚的支撑许霜辞。
渐渐的,两人爬到了蜂巢处。此时已经距离地面有十几米。
许霜辞没敢往地上看,而是打量着蜂巢。
“起码能割十几斤。”他轻声道。
树干很粗,许霜辞慢慢屈身靠近。蜂巢就在上面那一根树杈上,抬手就能够到。
离得近了,耳边全是嗡嗡声,像电流似的笼罩了整个脑袋。
小拇指粗细的蜜蜂一层叠着一层,密密麻麻,近看还是很吓人的。
许霜辞紧张地抿住唇,给自己攒了股劲儿,坚定地靠近。
“小心点。”晴也紧张地看着他,腰上的绳子与许霜辞连接在一起。他手上紧扣着树干,又抓着身前的绳,以防万一。
许霜辞:“没事。”
他吹燃了火折子,然后立马引燃手里的干草。控制着火不完全燃起来,待到浓烟滚滚,立马熏在蜂巢底下。
瞬间,蜜蜂翅膀轻颤而出,嗡鸣声大震。
许霜辞放缓了呼吸,看着蜜蜂冲出来。虽然长得还圆圆胖胖的,但数量一多,着实可怖。
好在防护到位,他回头看了一眼晴道:“没事吧?”
“没事。”
“那我割了。”
“好,慢一点。”晴叮嘱,眼神没从许霜辞身上离开过。
密密麻麻的蜜蜂飞起来,被它们藏着的一层层蜂巢就露出来了。白色到浅金色的蜂巢里,里面藏着满满的蜜。
石刀切入,香甜的蜂蜜被挤压出来,沿着刀刃往下滴。
蜜蜂们更暴躁了,许霜辞甚至能在自己面前的纱网上看到好些尾针。
他绷着脸,冷然一片。
手上有条不紊地动作着,一片只割一半,就这也将身边的小木桶给装满了。
“好了。”许霜辞闭了闭眼睛,眨掉快流到眼里的汗水。他缓了缓神,才佝偻着身子往树干那边爬。
晴:“慢慢走,别着急。”
小木桶本来就有分量,装满了的木桶更是有二十斤。
晴抓到许霜辞的手后,立马将他护在身体与树干之间。两人踩在一个树杈上,晴抱紧了人,狠狠松了一口气。
“木桶我来背。”
“好。”
两人交换过后,晴也先下。
没多久,脚下踩实了地,许霜辞顺着树干一屁股坐在地上。
晴蹲在他跟前,帽沿碰着帽檐:“怎么了?”
许霜辞笑:“绷久了,腿软。”
耳边嗡鸣不断,晴将木桶一拨,两人身上绳子也顾不得解开,他单手将人抱起。
“先下山。”
许霜辞靠着他,呼吸有些喘。
没被蜇,是被兽皮闷的。
回到山洞后许霜辞立马扒了身上的兽皮,一身的汗水。身上的皮肤从上到下都被熏红了。
晴也将兽皮脱了,端了两碗解暑的药水过来。
两人直接往嘴里一灌,喟叹一声,这才像是活过来了。
“采个蜂蜜搞得好狼狈啊。”许霜辞撑着晴的肩膀,帮他擦了擦他满脸的汗。
晴勾着许霜辞的后脑勺,两颗脑袋一靠。
都是水淋淋的,脸也被热红了。
“烫。”晴看着许霜辞水润泛红的眼睛道。
“是兽皮捂的,缓缓就好。”许霜辞疲声道。
晴松手,抓过蒲扇给许霜辞扇风。两人又喝了碗水,缓了好一阵身体才恢复过来。
许霜辞有了力气,当即道:“先看看蜂蜜。”
晴亲了亲他鼻尖,将木桶移过来。
许霜辞去冲了冲手,然后回来。蜂巢割下来,里面还掉进来些蜜蜂。不过都飞不起来了。
许霜辞用手捏着蜂巢的边缘,稍稍使劲儿,满巢的蜜溢出来,牵了丝儿。
他捏下来一点,递到晴面前:“快尝尝。”
晴低头,连带许霜辞的手指一起叼住。咬过去蜂蜜后,还舔干净许霜辞的手。
瞧着他掌心红了,眼神一深,抓过来仔细看。
“没事,抓树枝压了的。”
抽回手,许霜辞又捏了一块自己尝。他轻唔一声,眯着眼睛笑道:“这趟值了。”
晴看他还沾着汗的头发,伸手拨了拨。
许霜辞:“你喜不喜欢?”
晴点头。
“我对你好吧。”许霜辞忍不住嘴角咧得更大。
晴也笑:“好。”
被他哄得高兴了,许霜辞拍拍手道:“那咱把蜂蜜压出来,存罐子里。这么多够吃到明年了。”
刚站起来,晴压着他坐下。
“不着急。”
“好吧。”许霜辞道。
出了大汗,两人便没去溪边洗澡,而是用陶锅烧了热水洗。
换了一身凉快的麻布衣服后,再一起压蜂蜜。
山洞里都是蜂蜜的香甜,许霜辞一个不那么喜欢吃甜的也跟着晴捏了好几块。
“这些扔了?”晴看着桶里的蜂渣问。
“有用,可以熬蜂蜡。”
既然是收拾蜂蜜,许霜辞把蜂蜡也一起熬了。
“晴,锅里加点水,放个大的陶碗下去。”
“好。”晴道。
许霜辞将蜂渣用纱布垫着拿过去,直接放篦子是蒸。
蒸好后,篦子下层的碗里是跟蜂蜜一个琥珀色的东西。许霜辞放了根干净的绳子上去。
晴低头看了眼道:“蜂蜜?”
许霜辞道:“要等明天早上才看得到蜂蜡,不过下面一层确实是没挤干净的蜂蜜。”
晴:“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
“冬季皮肤容易开裂,可以做擦脸的;也可以用来做肥皂,洗东西能洗得更干净;还能用来密封东西;能搓药丸儿……”
“不过这点蜂蜡不多,咱们用过冬季就差不多了。”
晴点头:“什么时候做?”
许霜辞将陶锅收拾出来,道:“最近肯定没时间,咱们得把皮子缝了,吹好气。船桨也要多做几个……”
*
半个多月后。
雨水少了,阳光将田里烤得开裂。
稻穗从青绿变成金黄,也不过五六天的时间。
“晴!走了。”许霜辞跳下洞口最后一层台阶,一手镰刀一手草帽。
晴提着一壶蜂蜜水跟下来,与许霜辞同样的装备。
三分的田,两人收割速度快的话一天就可以。
许霜辞教着晴将稻子沿着根部巴掌长割下,几丛为一把,放在稻桩上。两三把错开一点交叠好,等着到时候脱粒方便拿着。
不一会儿稻田就被收割了一个口子出来。
他们先一起割,田块割完一半之后再把洞里做好桶拿出来。桶矮,口径大。上罩了一层兽皮防止打稻的时候谷粒甩出去。
许霜辞教会了晴打稻,叮嘱道:“手上转着来,确保稻穗上不留籽。”
晴抓着许霜辞肩上的帕子擦了擦他额角的汗水,看他脸上的红痕嘴角绷得紧。
“我会小心的。”
许霜辞笑着点点头,手背蹭了蹭自己发痒的脖子,然后继续去割稻。
一个人脱粒,一个人割。天黑之前,水稻就被收割了干净。但禾桶还没装满,许霜辞跟晴抬了回去。
怕晚上下雨,新收回来的稻谷又闷不得,他们干脆将山洞里靠右边的那块地方清扫干净,再将稻谷摊上去。
等明天太阳出来,晒一天就会没了水汽。
劳碌一天,累倒是还能承受,就是身上火烧火燎的,痒得慌。
许霜辞看晴挠得身上出了不少红痕,抓着他的手立马让他先去洗澡。
身上冲干净后,才好受了些。
吃完晚饭,两人就躺下了。许霜辞扇着扇子,轻声道:“估摸着三十斤差不多。”
“很少?”
“嗯……很少。”
在他来这个地方之前,见的那些稻子都是科学家们培育出来的。今天收成这水稻,稻穗连他以前所见的一半都没达到。
如何能高产?
如何能吃白米饭吃到够!
许霜辞哀嚎一声,趴进晴怀里。“不行,这样不行……”
晴安慰地拍着他后背:“明年再多种点。”
就因为这产量,许霜辞刚收获的喜悦都腰斩了。他藏在晴头发下,额头抵着他脖子闷闷道:“种再多那也是白做工。”
“原想着再怎么样留出种子后余下的能吃一个月吧,结果半个月都不一定行。”
要按照晴的饭量,怕是几顿就没了。
许霜辞想着想着,委屈上了。
想他从开垦到育苗,又是插秧又是除草。风里雨里就盯着他这块田,结果产出还没他种菜来得好。
就心酸。
他的主食是大白米饭啊……
他不要天天啃甜根,不要红烧肉找不到米饭就着吃。
许霜辞气势汹汹:“要增产!”
晴当他伤心过度,反应才大。他轻轻捏着许霜辞的后颈,也不嫌他挨着自己热。
他想了想道:“粪?”
许霜辞:“对!咱不是沤了肥的嘛,明年就能用上了。”
晴:“我还以为你不要了。”
“怎么可能……”
粪肥是之前捡的尖角兽的粪便,需要高温腐熟,堆肥一年才能用。
“明年要多种点。”
“平时有空咱就再去多捡捡,还有长耳兽跟红羽兽的粪便,都要留着明年用。”
晴顺了顺许霜辞的头发。
“好……不气了。”
许霜辞气咻咻:“没气!明年开春就定居?”
晴下巴擦过他软发,道:“你说了算。”
第40章
稻谷晒两三日就可以入仓。
没风车,里面的空壳、灰尘、小石子儿也吹不了。许霜辞用筛子筛了几遍,勉强算干净。
晴看他弄完后直接往兽皮袋里装,问:“不吃?”
许霜辞:“吃啊,但是得脱壳。”
晴坐在藤椅上,目光追着许霜辞,他道:“还有几天要去海边,现在不吃只能回来吃。”
“不行!走之前得吃一次。”许霜辞立马解开绳,在洞里晃悠一圈,将石臼捧出来。
“舂米。”他将石臼放在晴跟前。
稻谷不多,许霜辞估摸着用陶碗舀了两碗出来。
晴看了看,捏着石杵开始动作。
他另一只手张开挡在上面,防止谷粒溅出。谷壳褪去,露出里面白白的米粒儿。
晴抓起来看了眼。
“吃这个?”
“嗯。”眼见着晴像要往嘴里放,许霜辞立马抓住他手腕,“不是这样吃的。”
晴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冰蓝色的眼睛涟漪掀动,又归于沉静。
他问:“怎么吃?”
“煮、蒸、炒都可以,做法多种多样。”
许霜辞摊手。
晴盯着他手心的掌纹,还有挖稻谷沾染的灰尘看了会儿。手指松开,米粒儿掉进他掌心。
许霜辞放回石臼里,又提醒了句:“记得别用太大劲儿,太碎了口感不好。”
晴在许霜辞撤开时抓住他的手,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手指一一碾过他的指腹。
“脏了。”晴道。
许霜辞弯着腰立在他身前。
看晴擦个手跟捧着个宝贝似的,他耳根又开始发烫。
“脏了洗就是。”他囫囵道。
灰尘擦干净后,晴在许霜辞掌心捏了捏。许霜辞的手比他小了很多,肉不多,摸着都是筋骨。
掌心的痒传到心里,挠又挠不得。许霜辞看他捏来捏去似乎不打算放手了,红着脸稍稍用劲儿将手抽了回来。
晴抬头,冰透的蓝眼睛深邃。
许霜辞看一眼立马转身,脚步匆匆道:“快点干活儿,饭还吃不吃了。”
晴:“要吃。”
他目光扫过许霜辞的绯红耳垂,目光渐柔。
*
头一顿米饭,许霜辞不想吃得那么随意。
想到晴喜欢吃红烧肉,他取了块昨天才打来的鲜肉,拿出去收拾。
舂米声响,徘徊在山谷间。
许霜辞蹲在溪边。
溪水清透,游鱼藏在水草中找食吃。水从山中留下来的,即使暑气最盛的天里也透着一股凉意。
打了水洗肉,水里的鱼很快被香味儿吸引过来。
许霜辞干脆用盆捞了些,正好做个鱼汤下饭吃。
菜洗好,许霜辞端着木盆回去。
瞧了眼还没脱完壳的稻谷,他先把肉切了。
红烧肉选用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最宜,肉连着皮。皮面用火燎过,毛都处理干净了。
肉放锅中,加些去腥的料煮一煮。捞出来后用刀刃打磨得极薄的石刀来切,也费不了什么劲儿。
炖肉做饭该同步进行,但手上就这么一个陶锅。
许霜辞在山洞里找了一圈,干脆搬出个陶罐来。
晴见他又搬石头又搬泥,问:“做什么?”
“搭个灶。”许霜辞头也不抬道。
晴最后落下几杵,将米倒出来。他把许霜辞拉到筛子这边,自己三两下砌好了一个灶。
“放陶罐?”他问。
许霜辞点头:“对。石锅煮出来有沙,不想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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