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跑着回到宫殿里,身为凡人之躯,多走几步路都累得气喘吁吁。
院子里的躺椅上铺着凉席,桑言躺在上面,大口喘气。
身边站着两个侍女,给桑言扇扇子。
又递过来解热的酸梅汁,桑言喝下两大碗。
天边依旧雷云滚滚,但丝毫没有波及到宫殿这边来。
桑言皱起眉头,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桑言转头,一个侍卫跪在桑言面前。
“公子,尊主有急事,先离开了,说,晚膳不能陪公子,等事情处理完,便回来赔罪。”
桑言心脏一紧,问道:
“什么急事?”
“尊主没说,属下不知。”
“那美人鱼呢?被傅玄野杀了吗?”
“没有,尊主放了它。”
桑言摸了摸下巴。
心里莫名其妙不安起来。
桑言捂着胸口,表情故作痛苦。
“胸口好疼啊!疼,喘不过气来了,快要……”
桑言眼睛一眯,假装晕厥过去,倒在躺椅上一动不动。
宫殿内顿时乱成一锅粥。
“快去禀报尊主!”
“快去请华仙医!”
“水,快去打一盆冰水来,公子许是中暑了……”
没过一会儿,华逸仙提着药箱风尘仆仆赶来。
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还沾着一点很熟悉的味道。
桑言鼻子动了动,努力嗅闻着。
桑言的鼻子很灵,华逸仙的药箱一打开,那股熟悉的味道更加强烈起来。
让桑言想忽略都难。
就在桑言绞尽脑汁想着,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里诞生。
他倏地睁开眼睛,和华逸仙大眼瞪小眼。
华逸仙面容颓废又疲惫,他手里握着银针,正准备往桑言身上扎。
周围的侍女见桑言醒过来了,喜笑颜开跑出去。
“快传信给尊主,公子醒了。”
华逸仙见桑言醒来了,便收起银针。
一句话不说,收拾药箱。
桑言眼疾手快,将华逸仙的药箱一把抢过来,胡乱抓了一把银针,抵在自己的脖颈处,威胁华逸仙:
“你别过来。”
桑言在宫殿里,武力值最低,他只能用自己的命来威胁别人。
华逸仙原本尽显疲态的面庞,瞬间变得狰狞。
他双眼布满血丝,声音颤抖起来:
“你个兔崽子,还嫌害的为师不够吗?你是要为师搭上这条老命啊!
要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傅玄野要把为师生吞活剥了啊!”
华逸仙说完,两眼泪汪汪,竟然落下泪来。
他用袖子胡乱擦干净:
“快快把银针放下,你若是想寻死,别拉上为师啊,为师还有你师母在家等着……”
华逸仙垂头顿足:
“造孽,我怎么就收了你这孽徒!”
房间里一下涌出来许多人,但都站得极远。
桑言盯着靠近的侍卫,厉声呵斥:
“我看你们谁敢靠近!”
华逸仙和侍卫纷纷往后挪动一步。
桑言弯唇一笑:
“师傅,您别这样,我只是想借你的药箱。马上就还给你。”
桑言仔细查看那带着熟悉味道的药箱,在里面找到一根纯黑色的毛。
在药箱角落里,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桑言捡起黑色的毛,质地偏硬,他拿在鼻尖嗅了嗅。
是三月的狼毛,上面还有一丝血腥味。
桑言很喜欢三月的狼形,每天一有空就抱着他的狼形吸毛茸茸,所以对三月的味道很熟悉。
难道三月没死吗?
傅玄野在骗他,那天看见的黑狼脑袋,根本不是三月的。
所以,傅玄野迟迟不肯让桑言见三月的尸骨,也是因为,三月原本就没有死。
桑言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侍卫全部退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师傅讲。”
侍卫们站在原地没有动。
桑言语气微冷,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肯定答案,不想让心里的猜想落空。
有一点可以肯定,三月受了很重的伤。
华逸仙救治过他,他这是在向自己求救。
“你们要是想看我死在这里,你们就别动。”
桑言把银针刺进脖子里,那群侍卫瞬间跪在地上。
除了华逸仙还站着,地上乌泱泱跪了一片。
“公子,您出了任何事,属下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啊!”
桑言目光落在华逸仙身上:
“我只和师傅说两句话,你们退出去,大家都相安无事,若是你们不肯,我也没办法了。”
周围安静了一瞬,华逸仙的声音沙哑沧桑。
“你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大家都在这里挺好的。”
桑言视线下移,下巴往前伸了伸:
“师傅,您的腿还好吧!
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对您很不利,您确定要他们都听见?
徒儿可是为了师傅着想。”
华逸仙揉了揉太阳穴,他挥了挥袖子:
“你们都下去吧!”
侍卫们才退了出去,把门关上。
桑言直接开门见山:
“三月现在在何处?”
桑言一开口,华逸仙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谁?什么三月?”
“师傅,现在傅玄野不在,他的人都在外面,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都告诉我,我绝不会和傅玄野透漏半个字。
而且,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傅玄野绝对不会再找您的茬。”
华逸仙一脸真诚:
“好徒儿啊,为师一日要见许多伤患,怎么知道你说的几月是谁,身在何处啊!”
桑言佩服华逸仙,他这演技,怎么也得拿影帝级别的奖。
如果不是察觉到这根狼毛,桑言绝对要被他这真诚的模样骗住了。
“师傅,如果你不肯说,我只好把这件事告诉傅玄野了……”
华逸仙喉结动了动,他额头上冒着细汗:“随你。”
华逸仙转身就要离开。
“师傅,您也不管师母了吗?傅玄野生气起来,你是知道的。”
华逸仙脚步顿住,转身时,看桑言的表情带着一股杀气。
“桑言,你当真以为本尊奈何不了你吗?”
“师傅,徒儿无意冒犯,三月于我有救命之恩,不得不报。
您只告诉我,他身在何处,性命是否无忧。
求您了,师傅。”
华逸仙叹息一声:
“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要栽进傅玄野的手里。”
桑言双手合十,给华逸仙作揖。
“三月没你想的那般柔弱,傅玄野这次,要凶多吉少了。”
华逸仙在桌边坐下,自己倒了杯水喝下。
桑言皱起眉头,走到华逸仙身边坐下:
“什么意思?”
华逸仙给桑言倒了被水:“给,喝了,就告诉你。”
桑言盯着茶杯里微热的水,仰头就要喝下,被华逸仙拦住。
“水里有东西,你确定要喝?”
桑言顿住,笑了笑:
“你给我下脏东西,不怕傅玄野了?”
华逸仙摸了摸下巴:
“当然是怕的,所以才要告诉你,你要想知道三月的线索,把这杯茶喝了,我才能告诉你。”
“是什么药?”
“同死蛊。如果你师母死了,你也会死。”
桑言歪头:
“师傅,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情圣。”
桑言端起茶,一饮而尽。
他把杯子倒扣过来:
“现在可以说了吗?”
华逸仙摸了摸鼻子:
“你单为了三月这样,值得吗?”
桑言想了想,道:
“不知道,但是不想留遗憾。”
“三月可没你想得那么好心。”
桑言见华逸仙吞吞吐吐的样子,耐心全无:
“你想说什么?”
“那狼毛,是三月让我放在药箱里,专门让你看见的。”
桑言沉默片刻,问道:
“所以?”
“他想把你引到苍狼湖,傅玄野现在应该已经到那边去了。
他们打算把傅玄野困在湖底,将他杀死。”
桑言眉头越拧越紧:
“他们是谁?”
“苍狼一族,还有,梨花院掌柜,鹿离。”
桑言只觉喉咙发紧,心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他们为何要杀傅玄野?”
“杏花村被霍祥残忍屠杀,你觉得是因为谁?”
桑言回想起三月曾经忏悔的话。
“他说他恨霍祥。”
华逸仙轻笑出声:
“该说你傻,还是天真!
霍祥屠杀杏花村,意欲何为?难道傅玄野能脱开关系?”
一滴泪从桑言眼角滑落。
桑言胡乱擦掉泪珠,站起身,手腕被华逸仙拉住。
“你现在灵脉被封,打算送死去吗?”
“师傅,您不就是让我去送死的吗?拉着我干嘛!”
“你是我徒弟,为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你去死。
傅玄野有通天的本事,你真以为三月那狼崽子能杀了他?
你也太看不起傅玄野了。”
“师傅,你也知道苍狼湖的水,可以封印修士的灵脉。
他们就是打算趁着傅玄野灵脉被封,好背后暗算他。”
华逸仙拉住桑言的手腕不松开。
“你不能去。
傅玄野不会死,你若是去了,那就不一定了。
你知道他们为何要让我一定把你带去苍狼湖吗?
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凭实力杀不掉傅玄野,但用你做威胁,就一定可以。”
桑言眼泪颗颗落下,他颓废地坐在椅子上。
“现在该怎么办。”
桑言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盖,拇指都咬出血了,也丝毫没有察觉,像是不知道痛一般。
“师傅,你知道鹿离的厉害吗?
有他在,傅玄野不可能活下来的……”
桑言的声音颤抖着。
华逸仙抓过桑言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傅玄野会活下来。
他要去苍狼湖底找到苍狼珠,解除你身上的封印,还要和你成亲。
他说,让为师给你们见证,他要和你重新缔结婚契,再也不分开……
你相信他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救人要紧
桑言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他沉声道:
“可,若是他回不来呢!”
“傅玄野的战力,你还不清楚吗?”
桑言心里七上八下。
可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正如华逸仙所说,去苍狼湖,只是给傅玄野添乱。
可桑言怎么也想不通,鹿离和三月,居然是一路人。
他至始至终,都是一个用来诱拐傅玄野的棋子。
桑言拍着脑门,在屋子里打转。
他想不通,鹿离为何要帮三月报仇,为何要杀掉傅玄野。
桑言突然顿住脚步。
鹿离曾说过,傅玄野重生过。
而且,他在寻找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
他要如何离开这个世界?
难道是杀死重生后的傅玄野?还是让傅玄野发疯,毁掉这个世界。
桑言听着自己打鼓般的心跳声,傅玄野根本斗不过鹿离。
傅玄野再厉害,也敌不寡众。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去搬救兵。
桑言打算推门出去,手便触碰到一堵透明的墙。
桑言回头看着华逸仙:
“师傅,你什么意思?”
“你不能离开这里。”华逸仙眼神四处躲闪着,又重复了一遍。
桑言盯着华逸仙的表情,他说谎的时候,左手会握住右手的食指,小心翼翼摩挲。
“我们不去救傅玄野,他跟本不能活着走出苍狼湖。”
华逸仙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不,他可以回来!他不可能单独把你丢在这里,为了你,他也必须要回来。”
桑言皱起眉头,语气冷冽森寒: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华逸仙搓了搓手,又用手背挡住脸:
“你别这样看着我。”
桑言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上面的红色珠子温热。
他站在离华逸仙一米远的地方停下:
“师傅,把结界打开,我要去救傅玄野。”
桑言散发出媚香,企图驱策华逸仙。
但他还是小看人了。
华逸仙抬起头,一脸笑眯眯地盯着桑言。
“蠢徒儿,你喝了师傅的药,还想对师傅用媚术……”
桑言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桑言浑身瘫软,四肢麻木,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无论桑言怎么用力,也没办法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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