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苏云景呵斥道,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巴掌虽然没用多大的力气,但莫永宁还是觉得疼,整个手向被暴雨梨花针扎穿了一样的疼。
他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手背有些发怔,听见苏云景沉声对他说道:“最近,我一直感觉我们之间有些不对劲。”
莫永宁心里一紧,担心自己没有完全洗去苏云景的记忆。
他问:“哪……哪里不对劲?”
苏云景说:“我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并且因此在疏离我。”
莫永宁回答道:“我,我没有。我明明和过去一样,有好玩好吃的都没忘了你。”
只不过是有了分寸,不像过去那样死皮赖脸的粘着你罢了。莫永宁想。
他这些日子对苏云景的哪可能是疏离,他只是克制着自己内心的火烧一样的喜欢不想让苏云景察觉。
他想要循序渐进,想要让对方慢慢接受自己。
但苏云景显然是发现了他俩之间气氛的细微变化,并且误会了什么。
苏云景又说:“你确实偶尔还会对我流露善意,但我总觉得与过去不同……有些,过分刻意了。”
莫永宁无言以对。
这段时间他确实比过去更花了心思的对苏云景好,说“刻意”并没有错,他无法反驳。
见莫永宁没有回答,苏云景继续说:“好多次,我都察觉到你在暗中观察我。我觉得你好像在盘算什么,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但今天的事情,我是眼看见你扔了石头惊了我的马,我需要你一个解释。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你……是在盘算什么阴谋要害我吗?”
苏云景显然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的这个猜想,语气不似刚才那般强硬了。
他直勾勾看着莫永宁,眼底里浮出一层期盼,像是在期盼一个明确的否定的答复。
莫永宁哪受得了这眼神,又哪能接受这样的误解。
他终于开了口,大声回道:“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要害你!”
我喜欢你都来不及。
后半句被强行噎了回去。
听到这明确的回答,苏云景刚才一直紧蹙的眉头稍许放松了一些,似是终于松了口气。
但随即,他又板起脸问莫永宁:“那你今天到底是为什么要惊我的马?”
莫永宁觉得不能再这样被误会下去,不然他和苏云景之间别说喜欢了,就连原本好不容易建立的友谊都得支离破碎了。
他跳过一些重点,实话实说:“我确实是故意惊了你的马,因为我知道以你的骑术,不可能会因此受伤。我是想让你能有机会骑着那匹马到更大的场地奔跑。”
苏云景听到他的解释,愣了一下。
“为,为什么?”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又想再亲自确认。
“你难道不想吗?”
这话问得苏云景哑口无言。
他怎么可能不想。
他跨上那匹几乎和他的“汤圆”长得一模一样的白马之后,心里就一直有一股冲动。他想念那些骑着“汤圆”在山路上奔驰,在广阔平原上策马奔腾的时光。只不过,他环顾四周,也明白,这跑马场就那么点地方,跑马场的规矩也是不能让马快跑起来的。
他当时安抚自己,骑着走几圈就很好了,这里毕竟不是他还是苏少侠的那个世界,而这匹马也终究不是他的汤圆。
他听见莫永宁又说:“我刚才看到你骑在马上在那狭窄局促的跑马场里,骑得根本不痛快。所以我才想办法让你骑着马跑出去,跑到了后面的那块空地上。怎么样?跑得痛快吗?”
苏云景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似乎是暖意,是那种“这人懂自己”的感觉。
但也是那种,“我心里的想法这人居然一清二楚”的羞耻感。
如果连我想要骑着马奔跑他都能察觉,那我喜欢他这件事……
苏云景略微有些害怕。
“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他问。
莫永宁被问得一时语塞。
若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那他可能会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就是想看你高兴,就是想对你好。”
但现在,他自己也意识到这话说出来,无异于就是表白。
还不到那时候,他不能这样。
这也是他为什么方才不想让苏云景发现跑马场的意外是自己所设计……
正当莫永宁犹豫着该如何解释将这件事情圆过去的时候,他突然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苏云景突然后退了一步。
只见苏云景开口严厉地对他斥责道:“你以后不要再为我做这些事情。我不喜欢!我不想因为我的痛快去坏了规矩。”
莫永宁被吼得一愣:“规矩?什么规矩?”
苏云景说:“跑马场的规矩。不能把马跑出围栏的范围外。”
莫永宁听后,嗤笑一下:“这样的小规矩,破一下也无所谓吧。”
“莫永宁,你真是……”苏云景见到他这漫不经心的模样,心里愈发地恼羞成怒,“我当你在这里那么久,应该已经不是那个不受约束不把礼教放在眼里的魔教中人了。但你怎么还是如此肆意妄为,把规矩当成儿戏。”
“那么大的马,只围了那么小的一片区域给他们跑,你不觉得这规矩本就立得跟儿戏似的吗?”
莫永宁觉得自己这事情虽做得不算光明磊落,但也不算是作恶,苏云景却这样的训斥他,心里难免有些怨怼。
“苏云景,你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我不过想让你骑得痛快些,马匹和人都没有受伤,最多不过是踢坏了一扇门……”
“现在不过是一扇门,下回又会是什么?塌了一间房?毁了一座城?……”
“你在说什么?”
莫永宁不可思议地看向苏云景,觉得他好像在胡言乱语。
苏云景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但有些话他不得不说出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到了哪里就要遵守哪里的规矩。这个道理你要是不明白,我没办法正常的和你交流。”
听到这么决绝的话,莫永宁开始害怕了。
他决定先退一步。
莫永宁放低音量,语气柔和道:“今天的事情,是我错了。往后我一定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你别生气了,也别不理我。”
最后一句“别不理我”带了点哭腔,苏云景听后更确认了一些猜想。
“不仅守法,你还得守校规。”他说。
“什么?”莫永宁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你现在就答应我,你一定会遵守校规。”苏云景看着他,十分严肃且认真道,“你如果不能遵守校规,我们也没办法正常交流。”
“行,我一定遵守校规。”
这时候,莫永宁也不想细究了,一律都点头答应。
“不要那么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下来。你知道校规里写了什么吗?”苏云景问。
莫永宁摇头,他还真是没有细看过。
“那你回去看一下。看完了再决定。”
说完这句,苏云景转身就要走。
莫永宁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他。
谁知,苏云景这次的反应比刚才差点被拍到肩头的时候更激烈。
被抓住的瞬间,他全身像是过电了一样抖动了一下,然后猛地甩开了莫永宁的手,大声道:“现在别拉我,我别再和我说话了。等你研究完了校规,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第83章 他好像是打算要谈恋爱
莫永宁看到苏云景留给自己的侧脸涨得通红,声音也特别激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朝着自己嘶吼。
他不敢在轻举妄动,生怕再说错什么或做错什么。
莫永宁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苏云景离开。
他试图回忆刚才与苏云景之间的对话。
他是有一些猜想的,但却不愿意继续往那方向去想,绞尽脑汁地寻找着另一个合理且恰当的理由。
刚才一哄而散的麻雀不知什么时候又陆续飞了回来,聚集在他身旁的一棵树上,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
莫永宁本就心烦意乱,被这动静吵得怒火上涌,抬手握拳重重地砸在了那根树干上。
砰!
几米高的树冠发出一声巨响,落叶如暴雨一般倾泻而下。其中不乏有一些叶子还是鲜绿色的,可能还在疑惑自己为何会和那些枯枝败叶一起落下。
一整片树林中的麻雀听到声音都四散而逃,飞得老远。
看起来这一次真的吓坏了,估计整个秋天都不敢再回到这片树林了。
待到四周安静下来后,莫永宁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关节有些疼痛。
他将视线从苏云景离去的方向收回,低头朝着自己紧握着的拳头看了一眼。
方才他竟不知怎地运了一股气到拳头上,用了好大的力气,没顾及上这幅身体细皮嫩肉,竟是将自己的指关节给砸出了一片血口。
他叹了口气,用纸巾按住正在往外渗血的伤口,然后将手揣进兜里,面容凝重地独自一人走出了树林。
树林外的帐篷营地中,张世成和元林已经拆了一大半的零食铺满了大半张野餐垫。
另外半张野餐垫上聚集了其他几个五班的同学,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一群人正往各种零食的夹缝间扔着扑克牌。
葛星:“一对三!”
元林:“不要。”
张世成:“天啊,元林,你到底留了什么牌?一对三都不要?哎,老莫你去哪里了,你快把这人换下去,我受不了了。”
张世成仿佛看到了救星,他把手里的牌往地上一扔,起身朝着莫永宁跑过去,把他拽向野餐垫。
“你的手怎么了?”莫永宁原本揣在裤兜里的右手被拉了出来,上面包着厚厚的几张纸巾,还隐约渗出些血迹。
莫永宁把手往后缩了一下:“在树林里绊了一跤,划破了。”
他往原本苏云景和一班两个男生搭的帐篷方向瞥了一眼,看到那三个人正各自倚靠在一棵树上与世无争地看着书。
张世成也顺着他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莫永宁,又问:“你刚才跟苏云景去小树林干嘛去了?刚才看到他回来的时候跌跌冲冲的。你们该不会是打了一架吧?”
野餐垫上,原本手势熟练地堪比澳门葡京发牌员的葛星突然一失手,把手里的扑克弹得飞出去好几米,其中一张正好飞到了张世成的后脑勺上。
“哎!星姐,你都赢了那么多,还发暗器偷袭我!我跟你拼了!”
被击中张世成挠了挠头,没再追问莫永宁和苏云景的事情,撩起袖子往回走,并且招呼莫永宁一起过来替他报刚才输了一整包辣条的仇。
莫永宁就这么被强行拉入五班如火如荼的牌局。
但他心里有事,一上场就出了好几次臭牌,不一会儿就被张世成赶下了牌桌。
元林递给他一包瓜子,两人坐在一旁观战。
莫永宁突然问:“哎,上次你说六中校规不允许学生谈恋爱,具体是写在哪一条的你还记得吗?”
“啊?”元林愣了一下,“这我哪知道啊,你回去翻翻学生手册看看。上面应该有最新版的校规。”
莫永宁嗑着瓜子,点头“哦”了一下。
“你问这个干嘛?”元林觉得奇怪,“你该不会是要早恋吧?不对,就算你要早恋,你也不会在乎校规允不允许……”
莫永宁:“我就随便一问。”
他继续嗑瓜子,心想这元林倒也是猜中了一半。
他不在乎校规,可是有人在乎。
莫永宁也不傻,刚才苏云景一系列的表现看起来应该是已经猜到了一些他的心思。
那个人搬出校规的意思,无非是想说,他不会违反校规,不会早恋,让莫永宁别再有那方面的想法了。
第二次的拒绝。
但莫永宁觉得,这比起上次直截了当地说“不要再见面了”,其实是多了留了一份两个人能继续做“普通朋友”的余地的。
说明苏云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和他断交,这是个突破。
这表示最近自己的努力是有成果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从“可有可无的朋友”,到了“无法轻易割舍的朋友”。
然而,莫永宁才不要做什么普通朋友……
既然苏云景用校规挡在他面前,他就要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东西。
再坚固的城墙都抵不住老鼠钻洞,莫永宁这时候倒是很乐意做那种阴沟里钻出来的小可爱了,而且他觉得自己很擅长。
一下午,莫永宁就坐在营地跟着五班的同学一起打牌,他也没再往苏云景那边看一眼。
与其给苏云景造成更多的困扰,不如自己先将这些问题解决了。
傍晚,六中秋游回程的大巴在高架路上遇到了大堵车,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带队的老师也没再要求大家回教室,就地在操场解散了队伍。
在车上昏睡了两小时的张世成下车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莫永宁手上的伤。
他想问问兄弟要不要去药房买个创可贴什么的,结果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那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莫永宁好像很着急回去了。”元林说。
张世成打了个饱嗝,嘴里一股薯片味:“他到底背着我们在搞什么东西。”
“他好像是……打算要谈恋爱了。”元林说。
“什么?!”张世成一惊,困意全无,“跟谁?”
元林摇摇头,耸了耸肩,回答:“我也不知道。”
48/106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