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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才在电梯里就看到了莫永宁眼下的青黑。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本该是精力旺盛的，不敢想象他是有多累才会在脸上露出那么明显的疲惫。
听到他关心的话语，莫永宁感到自己体内原本强行支撑着精力的那个部分瞬间酥软放松了，精神变得有些轻松，同时，一股疲惫感也升了起来，
他觉得有些累，扶着一边的空位坐下。
苏云景跟着一起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张世成他们呢？”他问。
莫永宁仰起头，举起双手用手掌用力蹭了蹭自己的面部，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我觉得没必要。”他说。
“可是有人聊聊这事情总比一个人憋着要好吧？”苏云景说。
莫永宁说：“我一个人能行的。只是一些压力而已，熬过去就可以了。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都是靠自己的，那种地方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会来帮你。”
苏云景知道他说的“那种地方”指的是他从小长大的魔教。他从师兄弟口中听说那是个不谈情谊，弱肉强食的地方。所有的人都是竞争关系。在看到身边人有难的时候，不上去补刀都已经算是善良不合群的行为了。
苏云景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他一侧无力往下耸的肩膀：“可是这个世界的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莫永宁苦笑一下：“我知道，我还有外公外婆。但这段日子我能感觉到他们已经自顾无暇了。”
苏云景说：“你还有学校的同学朋友。”
“我知道。”莫永宁点点头：“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聊这件事情，有些事情他们不会明白的。”
“那你跟我聊，或许我会明白的。”苏云景说。
莫永宁垂下头，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抓握又松开。
确实，他现在的感觉只有知道他是从别世界穿越过来的苏云景会明白。
“你……”莫永宁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撕心裂肺的吼叫，“你让我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我也答应你了。因为这个世界确实有值得我留在这里，也需要我留在这里的人。”
“是你妈妈。”
苏云景望了一眼不远处还在睡梦中江琦。
“嗯，我只有妈妈了。”
莫永宁想说，如果你也在的话，那还有你的。
但他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苏云景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来的苏少侠的身份。
他继续说道：“我妈病了以后，尽管所有医生都说这病的治愈率很高，但我看着她被病痛折磨日渐消瘦的样子，还是会胡思乱想。想万一哪一天，她真的不在了，那我还留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为了谁？”
那时候，如果你也不在了……
我和在魔教孤家寡人的那时候又有什么区别？
“别这么想，阿姨一定会康复的。”
苏云景轻轻拍了拍莫永宁的肩膀，语气轻柔地安抚道。
莫永宁还是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声音愈发哽咽。
“万一呢？就算只有万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口中重复喃喃着，“这个世界确实很好。我有妈妈，但我也只有妈妈了啊……”
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轻微地抖动着，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看起有些冷。
苏云景见状，很想一把抓住那双手，把它们放在自己心口暖起来。
“如果这个世界哪天没有值得你再留下的人了，你可以跟我回去。”他说。
莫永宁的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那双眼睛充满了泪水，也充满了疑惑。
“可是你不是说……”
“我反悔了。”
莫永宁用袖管擦了擦快要滴下的眼泪，半开玩笑道：“也行啊，我跟你回去。你把我的脑袋砍下来，交给那些名门正派。从此以后你就是凭一己之力手刃魔教教主的‘苏大侠’了。而我，能用一条命换自己喜欢的人飞黄腾达，也算值得了。”
“我不会那么做的。”苏云景摇头。
“也是，毕竟我们同窗了那么久，就算你讨厌我，总还是有点同学情谊的。”莫永宁苦笑着说道，“那你让我回去？继续放任我为非作歹成为江湖祸害吗？”
苏云景小声嘟囔：“我不讨厌你。”
莫永宁觉得他愈发古怪，继续追问：“这你以前自己说的。”
苏云景说：“我撒谎了。”
莫永宁问：“苏少侠你居然还会撒谎？”
苏云景淡淡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我还上课看手机，威胁同学，殴打社会人员，逃学……”
“等一下！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莫永宁一脸惊愕，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对方则回以他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
“因为我喜欢你。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知道我现在还喜欢着。”
作者有话说
上周播报涨幅很垃圾，心态有点崩。求安慰……
o(╥﹏╥)o
第109章 去学校放松一下
“你，你，你说什么？”
即便是听到了对方亲口说出的告白，莫永宁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回想起来，很多事情倒是一直有蛛丝马迹。
只是莫永宁当时根本没有敢往那方面去想。
“你不要为了安慰我就说这种话。”他仍怀疑这是什么来自善良少侠的怜悯。
善良的少侠坚定地回答：“我没有。”
莫永宁问：“可是你知道我也喜欢你之后，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还要说讨厌我，让我不要再纠缠你？”
他感到有些委屈，那段被苏云景拒绝和疏远的时间，他真的很难受。
苏云景回答道：“因为我觉得我们两个是属于不同世界的人。”
这话听起来中二，但只有莫永宁明白这确实就是他们两人的状态。
苏云景是想要回到原来的那个他是苏少侠的世界去的，而他显然在这个世界会活得更自在一些。
他们两个如果要在一起，必定需要有一方做出牺牲。
而他显然是舍不得让苏云景为他放弃那个世界的。
但苏云景也不舍得让他承受这件事情。
莫永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混乱的现状和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不知所措。
“可是你现在为什么又决定要告诉我了呢？”他问。
“我不忍心看你这么难过，我想要对你好，我……实在瞒不住了。”苏云景一边说着，一边终于把莫永宁那双冰冷的手握进了自己的掌心。
旁人看来，这个举动只是一个寻常的安慰动作。
只有当事人知道，此时交握在一起的两双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握住彼此的手。
但是这一次，却是他们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了彼此之间存在着的感情。
他们的双手握在一起很久，直到能感觉到彼此情绪都稳定下来了，才缓缓松开。
苏云景说：“阿姨的事情，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随叫随到。”
莫永宁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母亲。
“我能照顾好她的。”他说，“我知道有你关心我哦支持我，这就足够了。”
“其实张世成他们也很关心你。”苏云景说。
莫永宁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找个机会跟他们说的。”
他又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不去问了。
活在当下吧，他想。
莫永宁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放松。
苏云景见他心情比刚才好了许多，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你要吃点心吗？”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点心盒。
莫永宁摆摆手说：“留给我妈吃吧，我不喜欢吃甜的。”
苏云景有些惊讶地问道：“那你以前还一直买这个？”
莫永宁说：“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吃，而我喜欢你。”
苏云景脸上的笑容略带上了些羞涩。
“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给你带。”他问。
莫永宁思索了片刻，然后说：“肉包子吧。”
苏云景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最近学校发生的事情。
也聊了关于言静怡是如何一步步被套路，最后放弃挣扎彻底投敌当了线人的事情。
江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睁眼就看到儿子坐在对面的空位上，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正在和身边一名眼熟的少年眉飞色舞地聊着天。
她想起这少年是曾经来过家里好几次的那个苏同学。
“哎？宁宁，苏同学怎么来了？”她发出一声疑问。
正聊得热火朝天中的两人停下了对话。
“阿姨好。”苏云景先开了口，“我正好在附近，听莫永宁说他在陪您输液，就顺路过来看看您。”
“他还给你带了甜点，你要吃一些吗？”莫永宁提着点心坐到了妈妈边上，把点心盒打开递到她面前让她挑选。
江琦一觉睡醒身体舒坦了许多，也确实有了些胃口。
她挑了块小蛋糕，抬头对坐在对面的苏云景笑道：“苏同学真是太贴心了。高三学习那么紧张，还抽出时间来关心同学。”
见妈妈状态很好，莫永宁也更放松了些。
他略带打趣地接话道：“这个人已经拿到自招录取了，一只脚踏入了名校，已经跟我这样还在做最后挣扎的人不一样了。”
妈妈听后很是意外。
她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
有些奇怪儿子到底是如何会和这样一个学霸关系那么融洽的。
她转头看向儿子，严肃地嘱咐道：“苏同学学习那么好，你要向他好好学习。你最近因为我的事情功课落下那么多……”
没等她说完，苏云景先开了口：“阿姨您放心，我会尽力帮他的。”
江琦满意地笑了。
“明天你会去学校吧？我在家，有你外公外婆在就够了。”她对莫永宁说。
莫永宁问：“真的不用我在家陪你吗？我在家一样能看书。”
江琦坚持：“不用，你也要偶尔去学校放松一下。”
两个月前的他们绝对想不到“学校”和“放松”两个词居然能结合在一起。
而对于现在的莫永宁来说，回学校去见一见朋友，心无旁骛地做一套题，听听张世成的呱噪和观赏他被葛星殴打的画面，都是一种放松。
……
第二天，莫永宁一大早起来刮了胡子。
这是他这段日子以来，出现在学校打扮得最干净精神的一次。
张世成在上学路上偶遇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
莫永宁主动和他打招呼，搞得他有些受宠若惊。
他本不打算刨根问底的，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已经成熟了，懂得要给朋友一些私人空间的必要性。
但是今天在上学路上，莫永宁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向他全盘托出。
张世成傻了。
“啊？阿姨没事吧？”
“正在化疗，过几月手术。问了几个专家，都说技术很成熟，问题不大。”
“嗯，那就好……”
他知道现在对莫永宁把事情瞒着他却告诉他表姑这件事进行谴责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张世成勾上了莫永宁的肩膀，一如他们过去几年一起上学路上的模样。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雅思成绩终于够了，估计下个月就能拿到offer。”
莫永宁由衷替他高兴：“恭喜，你爸是不是特别开心？”
张世成说：“对啊，我爸已经放飞我了。说只要我每天按时上学拿到毕业证，接下去学校的考试随便考一下就好。”
他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问：“哎，阿姨现在这个情况，你是确定不会出国了对吧？想好考什么专业和学校了吗？”
莫永宁回答：“还没有。”
他最近根本没心思去考虑这些事情。
张世成感慨：“你上次一模的成绩挺好，说不定能博一下外省211的冷门专业。”
莫永宁说：“应该是考本市的学校吧。”
张世成点头：“也对，离家里近一些，方便照顾阿姨。”
莫永宁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该研究一下大学的事情了。
他要看看本市的哪所学校校区离J大近一些。
毕竟考进J大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考到50公里外的另外一头去跟苏云景搞个同城异地恋吧？
第110章 二婚
江琦第二次化疗的日子，也是莫永宁二模考试的第一天。
江琦不知为何早上很早就醒了。她觉得今天精神不错，于是想干脆起来给儿子准备一份简单的早餐。
谁知儿子比她起得还早。
外公外婆的房间还没有动静，两位老人家似乎还在休息。
母子两人不想吵醒二老，坐在餐厅尽量小声地说着话。
江琦问儿子：“你怎么那么早起来了？不是八点半才考试吗？”
莫永宁一手拿着啃了一半的面包，一手举着古文小册子在眼前，鼓着半边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趁着早上脑子清醒，再临时抱佛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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