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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得意的笑容往队伍最左侧走去，却看到原本站在最左边的苏云景正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己，顿时感到有些不自在。
自从他拿到未通过自主招生考试的结果后，爸爸就要求他停课在家全心全意地准备出国。
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没有来过学校，偶尔来的那几次也刻意避开与苏云景的接触，没有和他碰过照面或是说过一句话。
他和苏云景从入学前的集训就认识，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人产生敌意的？
或许是因为那次两人明明成绩不相上下，班主任赵老师却让苏云景去参加那个有奖学金的竞赛选拔。
又或许是他对父亲提出要买个新手机的时候，父亲一边递钱给他，一边板着脸说：“你好好跟苏云景学学，人家爸爸得了重病，妈妈在我们办公楼里当保洁，条件那么艰苦，他学习成绩还那么优秀。”
……
一次又一次，吕清就开始烦了。
我也很优秀，我哪里都不比他差。
为什么在别人眼里，我的优秀好像就没有他的那么有价值，我自己的努力好像就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计？
他心里越发不甘心，于是开始对苏云景冷嘲热讽，有时甚至故意戳对方的痛处想让对方难堪，仿佛想以此证明自己并不比苏云景差。
但他最终没有拿到J大的自主招生录取名额。在所有考官并不了解考生家庭背景的情况下，他还是输给了苏云景。
然而，这一次的考试，反而是让他输得最心服口服。
可是，平时高傲惯了的他，并没有准备好如何以一个手下败将的身份面对这个曾经被他居高临下瞧不上眼的人。
他故意和前排的男生搭话闲聊，尽量避免与身边的苏云景有眼神接触。幸好苏云景也没有表现出想要搭理他的意思，而是专注地玩着手机。
摄影师退到三脚架后面，再一次举起小喇叭：“好了！后排男生上架子吧。前排女生调整一下裙子。我们拍两张集体照，一张严肃一张活泼的。”
男生们听到指令，全体向后转，踩着吱嘎作响的钢架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这个架子比拍摄年级集体照用的那个要小很多，结构也不太稳定，踩上最上排的时候会感觉脚下有些摇晃。
吕清站在第三排的最左侧，他尽量不让自己触碰到边上的苏云景，把自己限制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转身。
尽管吕清已经非常小心谨慎，但或许是想到自己曾经对苏云景说过的阴阳怪气的话而心虚，也或许是因为穿了新鞋子没有习惯，在转身的时候他还是因为脚下钢板的轻微摇晃中忽然失去了平衡。
左边是一米多高的悬空，右边是他避之不及的苏云景。
他在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里分析了各种利弊，最后决定往左边摔。毕竟从左边摔下去顶多不过是崴脚受伤……
当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坠落感和疼痛的时候，突然感觉一只手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
失去平衡的身体在那一刻得到了一个支撑，人又能够站直了。
他睁开眼，看到抓住自己的人正是身边的苏云景。
苏云景并没有在看他，在确认他站稳之后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继续低头摆弄手机，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吕清从恐惧和错愕中回过神，意识到刚才是苏云景救了自己。
他用只有两人之间能听到的音量对苏云景道了声谢。
苏云景仍旧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态度冷淡至极。
苏云景的这个反应让吕清觉得有些尴尬。
为了化解自己的这份难堪，他决定以攻为守，主动和苏云景搭话。
“你拿到J大自主招生录取名额后，我还没机会恭喜你。”
苏云景原本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手顿了顿。
“谢谢。”他淡淡地回道，然后继续低着头不知和什么人发着信息。
“本来我也挺有自信，还说服了我爸如果拿到了就让我在国内先念完本科……我下个月就要去美国了……一个人去。”吕清说。
苏云景没有再给他回应。
过去两人也曾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而现在苏云景连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懒得说。
吕清心里闷得慌，他心里一直有怨气，突然想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发泄出来。
反正两人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苏云景，其实你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觉得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投胎投得好，命好，根本不值一提？可是我也很努力好吗？我从幼儿园开始就几乎没有周末，假期永远在各种名师班补习。你的父母对你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而我爸觉得只有我按照他的安排读书升学才是正确的，时刻提醒我不要丢他的脸面。我家里条件确实好，但我从来没有用过关系走过什么后门，你凭什么用你那副清高的模样来瞧不起我？我的处境你根本体会不了……”
“我能体会你的处境。但这不是你欺负苏云景的理由。”
吕清愣了一下，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他转头疑惑地看向苏云景，问：“啊？你什么意思？”
苏云景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放下手机，目视前方没有回应他的目光。
“最左边的那两位男同学，别聊天了，一会儿再腻歪。头转过来，看镜头！”摄影师拿着小喇叭冲这边喊道。
见有同学也好奇地回头看向这边，吕清不方便再盯着苏云景追问。
“三！二！一！”摄影师按下了快门，然后在屏幕上查看了一下，看起来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很好！再来一张。”
在又拍摄了几个不同版本之后，高三（1）班全体学生的毕业照拍摄顺利完成了。
摄影师宣布解散的时候，吕清还想继续问苏云景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一转头，就发现苏云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钢架上下去了。
是跳下去的？
那么高？他胆子也太大了吧。
而且，为什么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吕清随着其他人一起小心翼翼地踏着一级一级的钢架下来之后想去追苏云景。
可是一转眼功夫，那人就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148章 像一对璧人
“你刚才为什么要拉住那个家伙？我还以为你挺讨厌他的。”
紫藤花架下，莫永宁和苏云景缓步并肩而行。
两个穿着熨烫得笔挺的衬衣校服的纤长少年人的身影，在斑驳的阳光下显得比藤蔓上的花朵更美好而鲜活。
苏云景把刚才拍照用的校服西装外套脱下，随意搭在手腕上，对莫永宁说：“我确实很讨厌他。”
莫永宁说：“那让他摔下去不是挺好？给大家的高中生活留下一段珍贵的回忆——装逼学霸在拍毕业照的时候摔了个狗吃屎。”
苏云景平静地解释道：“那个高度摔下去还是可能会受伤的。”
“受伤就受伤呗。怎么？你还心疼？”
苏云景瞥了他一眼，问：“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
莫永宁停下脚步，挠挠鼻子，轻轻哼了一下。
“就是酸溜溜的。说实话，那家伙的人品我不敢苟同，但我刚才就在边上，看着你们两个高高地站在那里，肩并肩，穿着西装系着领带，就像是……”
苏云景回头看他，问：“像是什么？”
莫永宁：“像是一对壁人。”
苏云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看什么可爱的小动物。
他抬起手，想要摸摸莫永宁的脑袋。
但又想起这是在学校，又把手给放下一些，在莫永宁的背后重重拍了一下。
“别胡说八道。”他说。
说完，他就意识到莫永宁似乎并不是完全在开玩笑。
头顶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正好形成了一些光斑落在莫永宁的眼睛里，那双眼里充满了向往和艳羡。
看到这一幕，苏云景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戳了一下。
他环顾四周，突然对莫永宁说：“你等我一下。”
莫永宁一愣，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就看到苏云景已经朝坐在边上石凳上的一对小情侣走去。
小情侣原本正手牵手，你侬我侬地互诉衷肠。
外人的靠近让两人突然警惕起来，停止了交谈。
等到苏云景走近，两人似乎是认出了他，表情刚才不那么紧张，却还是流露出了些许茫然。
苏云景和那对小情侣说了些什么，并用手指了指莫永宁这边。
莫永宁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好奇地也往那边走去。
他听见小情侣中的男生正在对苏云景说：“他穿多大的尺寸？我的外套可能有些大。”
苏云景则回他：“没关系，只是拍照。”
“什么拍照？这是要干什么？”
莫永宁来到三人跟前，见那男生朝着自己递来了自己的校服西装外套，露出一脸迷茫。
“穿上这个，我们两个也拍张合照。”苏云景冲他笑着说道。
小情侣中的女生站起身，兴奋地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年级组里称得上是风云人物的两位。
“我来帮你们拍吧。”
莫永宁终于反应过来苏云景这是要做什么，瞬间像是得了肉骨头的小狗一样开心。
他疯狂摇晃着不存在的尾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双手奉上递到那女生手里。
“那就拜托你了！”
“放心！我是摄影社的，专业的！”女生拍胸脯向他保证道。
莫永宁又飞快地穿上男生递过来的外套。
那男生身高和莫永宁差不多，但有些胖，外套的尺寸比莫永宁自己的要大一个尺码，穿在身上有些松垮。
莫永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衣服遮挡住的腰身。
“没事的，我从后面帮你捏着衣服，从前面看起来就是合身的。”苏云景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把手伸到了他的腰后，把外套多余的布料给捏了起来。
他似乎对调整完之后衣服尺寸很满意，勾起了唇角，又用一种含情脉脉地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莫永宁。
莫永宁对他突然愿意在外人面前与自己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有些意外，一时不敢乱动，盯着苏云景眨巴了两下眼睛，咽了一下口水。
“怎，怎么样？”他问。
苏云景：“衬衣领子有些歪了。”
说罢，苏云景又很自然地把手伸到他的衬衣领口，修长的手指在布料和脖颈的皮肤间来回磨蹭，磨得莫永宁的脖子通红，脸也跟着烧了起来。
“咦？这画面怎么变红了？”
一旁正举着手机构图的女生嘟囔了一句，随即调出手机摄影专业模式，适当地调整了一下画面白平衡。
莫永宁怕自己的脸越来越红，在别人面前露出马脚，于是催促道：“你弄得我好痒，弄好了吗？”
苏云景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轻轻笑了一下。
“好了，现在很完美。”
苏云景将手从莫永宁的领口处抽出，顺势划到对方胸前，在那个几乎能看见心脏搏动的胸口轻轻拍了拍。
他是故意的！莫永宁想。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肋骨蹦出来了。
拍照的女生专注于自己的构图，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
“嗯，我给你们半身和全身都拍一下吧。难得穿得那么整齐。”
她也是头一回看到莫永宁穿得那么整齐。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样一套正装穿在身上，再打上领带，完全看不出这曾经是个隔三差五就要在操场跟人干架的校霸。
她举起手机，扎了个专业摄影师的马步，微微扬起镜头对准站在紫藤花架下的两人。
屏幕上出现的画面竟然她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好般配的两人……
“准备好咯，我数三二一，你们笑笑。”她说。
“嗯。”
苏云景站在莫永宁左侧，右手搭在他的腰后，看似是为了把松垮的外套抓出型来，实则还用了以鼓励道，搂着莫永宁往自己身边靠。
莫永宁此时也不再有包袱，干脆也伸手揽上了对方的肩膀，对着镜头露出了发自肺腑的微笑。
女生拿着手机，横着竖着各拍了好几张，最后还觉得不尽兴，跑到侧面，指挥他俩朝着侧边看过来。
“好看！”她对着自己的大作点评道。
画面里，两个英俊少年的侧脸犹如一幅精心雕琢的画卷。他们一个轮廓清晰，下颚线条刚毅有力，一个眉眼温柔，恬静而美好，仿佛恰好能融化边上人的冷峻。
他们的侧脸重叠在一起，微笑地看着镜头，两双眼睛里都充满着如六月眼光一般炙热的情绪。
女生对自己的这幅作品实在是太满意了，捧着手机看了又看，简直爱不释手。
在男朋友的催促下，她把手机递还给了莫永宁，却还是不死心问道：“那个……这照片能发给我一份吗？摄影社在替学校公众号收集毕业照片，我觉得这张挺好的。”
莫永宁举着屏幕给苏云景看，问：“你觉得呢？”
苏云景凑过来，几乎把脸贴在了他的脸上。
“嗯……还是不要了吧。”苏云景说。
莫永宁以为他是不想让两人那么亲密的照片被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猜测，于是也跟着应和道：“是啊。学霸他不喜欢抛头露面。”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苏云景否认，“是因为这照片上的你太好看了，我不想让别人也拥有。”
为他们拍照的女生和女生的男朋友对视一眼，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在对方错愕的眼神里，他们又确定刚才苏云景确实是说了一些非常了不得的话。
莫永宁也有些吃惊。
“苏云景你是不是中暑了？胡说八道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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