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每一次赞美三十三,都能使他们口袋里的钱无性分裂。
云端默默地放下馅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做工不算精致的瓷皇冠。
原本完整的瓷皇冠在翻身滚动之间被压得粉碎,印染的国王馅饼交易协会图案正面朝上,被云端捡起来,和别的瓷片一起扔进了系统背包。
【叮!系统提示,您获得了地精的祝福,持续时间:23:58:12】
【这群地精总喜欢在奇怪的地方送上他们奇怪的祝福,这使人幸运大增;但若是不被地精祝福的生物,将会获得长达四十八小时的诅咒,没人摸得清他们的喜好。况且,这祝福带着灵魂女巫的气息】
谢谢三十三,感谢三十三。
云端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在空中转圈随便拜两拜,随即一本正经地收回手,把剩下的馅饼吃了个七七八八。
夏吃光馅饼,盘腿坐在云端对面凑过去,吃干净手指上的馅饼残渣,用灰蓝的大眼睛示意云端说点什么。术士耸耸肩,差点没被厚实的馅饼撑出一个嗝。
“我相信,我亲爱的队友们能照顾好自己。”
云端语调轻松,耳边尽是队伍频道里上蹿下跳的哀嚎。
“云端!我们全队的希望都落在你身上了!你不能放弃我们——”
“让我们红尘作伴——呸!我哥昨天老是放什么古代东方精品歌,搞得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
“都怪你,你刚才怎么不拉我一把?”
“云端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先不要管我们……”
“我去你的!兄弟,明明是你压在我身上,你难道没有把你身上这二十斤轻铠算在我承担的重量里面?!我骨头都要断了!”
回过头,面对夏担忧的目光,云端摊开手:“他们十分安全。他们很好。”
起码现在充满了用不完的精力。
……
不!他们一点都不好!
真是糟糕的一天,说不定还能载入游戏史册,被发到论坛上接受所有玩家的围观。
侏儒们对这些偷渡的家伙一点都不友好,这些身高还不到他们胸口的种族调来一台台嵌着滚轮的铁灰色机械,伸出金属支架,将所有被搜出来垂头丧气的偷渡客抓到台子里。
新增客户端歪歪地垂着脑袋,和队友在频道里聊天打屁的行为耗去了他大部分精力,尖叫奶油踹他一脚的时候,也只是龇牙咧嘴逼逼歪歪一阵。
“别踹我——要不是我还有点队友友爱精神,你就没了!”
尖叫奶油冷静地瞥他一眼:“如果你已经有手拿起你可笑的小帽子,那我的剑早就能打爆你的脑袋。”
魔术师一缩脑袋,不再说话,没敢踹回去,只好挪了挪坐的位置,拿手肘推了推彻夜难眠。
亡灵收到双重注视,同样一缩脑袋,呃啊嗯半天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时机械台子终于停了下来,满台十几个偷渡客都被前方黑黢黢的洞窟吸引了注意力。
侏儒检察官敲了敲关着偷渡客的机械台,骄傲地笑起来:“欢迎来到巴特雷王朝——各位亲爱的偷渡客们!”
话刚说出口,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仿佛时间都被凝固,新增客户端的懒散的神情凝固在脸上,亡灵差点把眼睛瞪出来,整辆机械台靠近洞窟,之后,垂直下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心肺爆炸,扑面而来的黑暗和失重感将所有人吞没,尖叫奶油当机立断拔出杖剑插进机械台栏杆的空隙里,左臂亮起金光,凝结成增加防御力的盾。
她一把抓住两边的队友,在疯狂下落时凄厉呼啸的风声中高喊道:“抓紧栏杆!!!”
金光一闪,映照出洞窟下庞大侏儒帝国的角落:漫天密密麻麻的金属铁轨交织,悬挂着数个透明箱体朝远处飞驰而去;
无数挖掘开的通道宛如密室下数不清的蜘蛛网,通往不同的城市,点点人影掠过,变成视网膜里不起眼的一部分。
跟着他们一起跳下来的侏儒检察官仰着头,无比享受这种无与伦比的失重感,经过新增客户端旁边时,讥笑着嘲讽一句:“外族人胆量就是不行,放松下来,好好享受。”
享受个屁啊!
魔术师抓紧了彻夜难眠临时召唤出来的藤蔓,也依然没有什么安全感,勉强没再次丢脸地晕过去。听到侏儒检察官的话,于是一咬牙,利用游戏属性增加的力量,克服空气阻力,对着侏儒使用他基本不用的控制技能。
小丑震慑!
一张巨大的小丑微笑面孔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侏儒一滞,小丑鲜红的嘴唇拉开,露出惨白的牙齿!
他屏住呼吸,陷入昏厥半秒,猛然惊醒,突如其来尚未适应的坠落吞没,尖叫即将从喉咙里喷涌而出之前,一股地底强大的气流将所有人吹起,越过一个弧度后缓缓下落。
噗通!
机械台掉入地下暗河之前,堪堪抓住侏儒检察官的衣角,运载着一车的偷渡客溅起无数水花。河水顺着地势逐渐往前漂去,越过一层层天然形成的环状穹顶,忽然间有刺眼光亮摄入,所有人都眯起眼睛。
最后,机械台停留在河岸边,打开锁链门,把里面一个个被吓得面色灰白的客人们放出来。
偷渡客们已经没了灵魂,连滚带爬地从里面出来,被穿着土黄色制服戴扁平翘角帽的警署人员带往远处冒出房顶的警署监狱,机械台顿时空了一大半。
玩家们垂着脑袋,同样被带向警署监狱。
入目所见全是侏儒特有的金属灰色建筑,不知道多高的穹顶上挂着明亮发着光的球,而不远处转过拐角,又能看见数十辆木边铁皮的小推车顺着铁轨滚入洞窟深处。
有穿着不同颜色制服的侏儒列队进入,领头侏儒耐心地摇动铃铛,叫唤着让所有人带齐工具,以及备好炼剩下的矿渣。
那里大概是侏儒们的矿洞,采集矿石用于整个城市的能源供应。
或许因为他们是从没见过的生面孔,外加没什么意外的人类外貌,侏儒们想起今年和人类刚谈成的那一笔生意,有些悻悻地将他们仨关到一处单独房间里。
新增客户端用魔术帽掸了掸地上的灰尘,随便就地一坐,队友们学着他的样子坐下来,长吁短叹。
彻夜难眠没法在全被金属包边的建筑里召唤出足够强大的藤蔓,只有一条嫩生生的小绿藤凭空生出,挂在他的手指上晃来晃去。
“我们这么突然被带到这里,云端怎么办?”他有些担忧。
魔术师一边打开队伍频道,一边回答他:“云端肯定有办法,再不济……我们可以尝试越狱?”
“你倒是想的真好。”
队伍频道里云端的声音清晰,充满了嘲讽,“作为热武器科技点的最高的种族,你可以试试被打成筛子的滋味……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人同时掐断队伍频道通讯,动作完全一致,十分沧桑地叹了口气,看来云端也从那个洞窟上头掉下来了啊。
“行呗,走一步看一步,”魔术师站起来拍拍裤子,他们都听见外边响起的铃铛声,有不少看守人员打开门,把里面的人带出去,“走吧,看看我们接下来该遇到什么。”
大厅里,缝纫机的声音哒哒作响。
玩家们脸色灰白,绝对不敢相信,侏儒监狱甚至需要偷渡客做劳动改造,而劳改内容则是——缝时下正风靡的矿石泥怪布玩偶。
“你他大爷的在逗我?!”
第69章 chapter.68
矿石泥怪是侏儒的好伙伴, 每一只侏儒出生后,他们的长辈都会告诉年幼的孩子,这是和他们共存的生物, 生活在黑暗的矿洞内。
但它们不吃矿物,喜爱吞食侏儒炼剩下的矿渣, 身体里会分泌出特殊粘液使排泄物发生变化, 时间一久, 又会变成矿洞深处无人挖掘的矿石。
有些侏儒甚至会从小养一只矿石泥怪,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传统。
翻出去切论坛回来的魔术师叹气,将搜集到侏儒玩家的资料共享到队伍频道里,喊骑士和牧师一起浏览。
“也就是说, 这是他们风靡了许多年的一种玩偶版型——就算它长得并不那么好看。”
新增客户端无语地敲了敲桌子, 道:“重点, 看重点!”
“我们现在要做这个玩偶, 虽然知道长什么样子了, 但是, ”他指了指自己,“我可不会针线这种活儿, 还是说你会?”
尖叫奶油呃一声移开视线:“不,我也不太会。”
他们正说着, 头顶的铃铛再一次叮铃铃敲响,所有人立刻缩回自己分到的那台缝纫机面前, 探出一个脑袋观察站在高台最上面,努力踮起脚挺胸的侏儒。
侏儒长官不是很耐烦地扯了扯自己灰黄色的翘角帽:“很遗憾地告诉大家, 巴特雷加大了打击偷渡客的力度, 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轻拿轻放。所以规矩也改了,一人一筐两百个玩偶……”
“两百个!”
“疯了吗!两百个怎么做的完!”
“以前明明只用十个……”
“十个的你偷渡几次了?!”
整齐码放好缝纫机和灰色塑料小凳的大厅内人声嘈杂, 偷渡客们往往没有安静整洁的形象,各个蓬头垢面,大多是皮肤油绿的地精,小部分人类哭丧着脸扒拉自己的手指,计算两百个玩偶要缝到什么时候。
还有些带着兜帽,看不清种族的偷渡客沉默地坐着。
“安静!安静,我接下来就说一句话。”
这边角落三个玩家同样呼吸一滞,觉得整个游戏旅途都灰暗了。
“我家里人绝对想不到,他们宝贝女儿上大学都没碰过针线,没想到玩个游戏还能熟悉手工。”
骑士颇为嘲讽地踩了踩缝纫机的脚踏板,发出一阵嗡嗡的细密声响,先生们同样长吁短叹一阵后,拿起卷成一团的毛线,满脑袋的乱麻没理清。
重新连接队伍频道,新增客户端嚎了一嗓子:“云端——”
另一头可怜的术士奄奄一息:“别哭丧……我恨自由落体运动模拟器……你们怎么样?啊,谢谢夏。”
“你可怜的队友在做玩偶。”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活计,怎么,已经穷到来侏儒境内做生意,人类满足不了你?”
“……你就这么嘲笑替你挡刀的队友?”
云端立刻毫无感情地笑了一声:“哈哈。”
魔术师:“?”
尖叫奶油:“哈哈。”
魔术师:“……草。”
如果不是彻夜难眠挡在他俩中间,估计明天侏儒日报头条就是警署总局偷渡客内讧死伤无数。
“保持通讯,”术士的声音开始有些失真,就像信号不太好似的,“我会来救你们的……尽量。”
他的声音里带着犹豫,还能听见背景里传来不少人群嘈杂的声响,隐隐能听见不远处传过的轰隆巨响,杂夹着无数听不懂的侏儒本地方言。
尖叫奶油一把把布料掼在桌子上,听出术士声音里的一点踌躇:“云端你要做什么?”
“商队掉下来的洞窟通往另外的城市,我得尽快去首都找你们,”云端道,“嗯?哦对,叫克里斯马斯,我现在在三克斯格雷汀,说可以乘这个载人电梯去你们那儿。”
“就是,看起来,有些可怕。”
侏儒长官拍拍手,将所有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这位腰带松松垮垮的长官终于结束了他漫长的演讲过程,把重点重新放在偷渡客身上,而不是给他们科普侏儒发展科技的历史。
“伟大的□□不会再放任你们这些偷渡客进来,那么提前偷溜的人总要付出些代价。”
侏儒长官艰难地从高台上爬下来,背着手走到大厅门口,而他身后有十几个看守人员留下来监督这些可恶的耗子好好工作。
这时地面忽然颤动,像是更深的地底关押着什么蠢蠢欲动的生物即将爆发。
“钢铁皇冠又不老实……”侏儒看守挠了挠脸,和旁边同伴闲聊。
一筐筐棉花被搬进来,送到每个偷渡客手上,有部分偷渡客已经熟练了操作,将布料搁在案板上裁剪,而仍然有小部分偷渡客梗着脖子,不肯从筐里捡原材料。
“喂——要是不想我们来,那就把我们扔出去啊!我凭什么给你做苦力?!还要做这种丑陋又肮脏的怪物玩偶?!”
玩家们闻声望去,包括大厅里的绝大部分人,以及侏儒长官。
他随意地在原地度步,往这边走了一步,那人立刻有些畏缩地后退一点。
“丑陋又肮脏……”侏儒沉思着喃喃自语。
他一挥手,数十个身着制服的侏儒从门外涌入,把那名偷渡客架起,强行把他运出大厅,不一会儿,远处响起那位梗脖子客人凄厉的惨叫。
等侏儒们列队回来,大厅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低头作沉思状。
“我们只是给他换了个工种,毕竟矿工也许比织工更讨人喜欢些。”
那位长官如此说道。
于是偷渡客们战战兢兢不敢怠慢,盯紧了手中的布料,生怕自己被侏儒扔到矿洞里自生自灭,说不定还能偶遇野生矿石泥怪——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他们从上午做到下午,饶是游戏里时间过得比现实快,依然有不少人心生怨言。
压抑不住的细碎动静从大厅的各个角落传出来,缝玩偶缝得昏天黑地,终于有人脑子不清醒站了起来,是在侏儒境内非常少见的兽人,毛发蓬松的大尾巴钻出,一把打翻凳子!
看守的侏儒们瞬间警醒,纷纷从背后抽出棍子,皱着眉头对着他。
然而兽人一点也不害怕,可能是昏了头,一脚踩上桌面,踏碎了一半缝纫机:“爷爷就不干你这娘们唧唧的活!有本事就把我扔矿洞里去!”
“喂——”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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