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伤心碧(古代架空)——薜荔藤萝

时间:2024-09-06 09:53:47  作者:薜荔藤萝

 伤心碧

By 薜荔藤萝
 
 
章一 青尘
  风入松下得船来,心绪还很恶劣。江面上漠漠冥冥,偶尔掠过一个白鸟不知道入天入水,握伞的手冰冷透湿,崭新的衣袖被时有时无的阵雨洇出难看的斑驳。他若不是这么一个很有定力,很少受到外界影响的人,就一定要陷入极度的忧郁。江心的小岛在雨水反复摩挲之下显得青翠阴森,在船上眺望时能看见山顶倾斜的古塔,但他无需去到那么远,仅仅顺着石子铺成的小径走了半里不到,眼前就显出一方宅邸,墙身覆满厚厚的苍苔。
  风入松第一个感想是这宅子越发旧了;这废话,距他上次来此也有二三年,房子如人,岂有不老的,身在其中或许不觉,访客就一目了然,但风入松仍觉得它破败的速度超过了他的预料。黑漆剥落的大门紧闭,门前的石狮子旁站着一个白衣服的年轻人,眉头紧皱,板着脸望着墙上蒙络摇缀的藤蔓,似乎和他一样,也想进这幢房子,只是不得其法。
  风入松收起伞,放心地发现雨确实停了。他抖了抖伞上的雨水,又看了那人一眼,虽然很精神,实在是不认识,便直截了当问道:“奚青尘呢?”
  他刚问完,突然觉得不对,急忙往后一退,一道利风扑面而来。风入松将伞一旋,张开的伞面被剖成两半。风入松人已在三丈之外,又惊又怒,骂道:“你是疯子吗?说动手就动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不为所动。“无论来这里的是谁,我都要打他一顿。”
  风入松大奇:“谁说的?奚青尘说的吗?”那人并不答,专心针对他,风入松手无寸铁,只能左右躲闪,数剑之中,他觉察此人虽然咄咄逼人,出剑却极有章法。在他有限的印象之内,这样的年纪,和这样的章法,能重合的情况非常少见。但他现在毫无探究的兴致,剑锋越来越快,数次堪堪擦过他衣袖,风入松烦躁已极,吼道:“奚青尘,你再不出来,我可要给你养的狗一点颜色看看了。”
  不知是不是这话起了效果,那青年当真停下了剑,静静道:“三十招。”
  风入松翻了个白眼,只听身后有人笑道:“不再试试?他既然放狠话,那是已经怕了。再有几招,或者他就乖乖认输了。”
  青年道:“三十剑无济于事,已是我败了。”他还剑入鞘,这才看向风入松,淡淡道:“你方才说什么?”
  风入松冷笑道:“他让你打你就打,你不是他的狗?不是你这么听话?”
  奚青尘叹道:“我是真的奇怪,就凭这张嘴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他像是才从外面回来,披蓑戴笠,拖泥带水,一只手拎着一个鱼篓,另一只手拍了拍风入松肩膀,后者嫌弃地侧了侧身子。“消消气,我来介绍,这是寄白石。如你所见,万里挑一的青年才俊。少拿你那阴暗的揣测度君子之腹,我们是非常平等,非常亲切的朋友关系。”
  风入松:“就像你我一样平等,一样亲切。”
  奚青尘:“看来你不但对我跟白石有一些误解,就连对你我的关系也不能正确认识。”
  风入松:“‘无论来这里的是谁,我都要打他一顿?’”
  奚青尘诚恳地:“但是,你现在毫发无损。”他转过身,对寄白石安抚地笑了笑。“白石,不要介意。就当今的武林而论,不管是刀枪棍棒,拳掌腿脚,能在三十招内碰到这位风入松先生的,不超过十个。当然,我也做不到。”
  寄白石道:“这我已经知道了。”他拾起残破的纸伞,径直推开沉重的大门,低头走了进去。那两人看着他消失在院内,风入松半天才道:“我看他不是真知道。纵然我原谅你的用心险恶,你也不应该用我来破坏这样一个青年才俊的自尊。”
  奚青尘道:“我不是有意的。其实是因为某些缘故,我跟他打了个赌。我想他说不定真能打你一顿呢?”
  风入松:“那我就不能原谅你的险恶。”他皱眉道:“那他现在输了。”
  奚青尘道:“是的。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他必须也要参与。”
 
  寄白石道:“愿赌服输。我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会食言。即使要我去杀人……”
  他说这话显然是经过剧烈的挣扎,下了悲壮的决心,从背后也能看到他握竹篙的那只手攥得青筋毕露。奚青尘苦笑道:“白石,你放松一点。我怎会要你去杀人?”
  风入松躺在船头,看雨过天晴,江上竟有一点绮丽的颜色,加上方才奚青尘为赔罪,使出了浑身解数,鱼足饭饱,心情已是比来时好了很多。他一边对着手镜整理自己的仪表,一边打破这莫名凝重的气氛。“奚青尘,我可是不认识路。你踩点踩得如何了?”
  倒是寄白石回过头来,一脸疑惑。“踩点?”
  风入松叹道:“看看,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要去偷东西。”
  寄白石脸色变得煞白,小舟在平缓的波浪中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差点把风入松掀到水里。“偷东西?”
  奚青尘抓住寄白石的左臂,喝道:“闭嘴,不然你过来划船!”他目光太过恳切,寄白石毫无质问的勇气,只想一跳了之,但奚青尘牢牢拽着他不放。“白石,对不住,但我没有瞒你的打算。”
  寄白石张了几次口,又闭上,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要偷什么?”
  奚青尘道:“星星。”
  他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寄白石的臂肘,向旁边退了一步。“三百年前,有一颗星星落在江边。据说当时燃起了熊熊大火,将半个江面都照得通红。”
  他眼里闪出一种异样的神采,一刹那寄白石情不自禁地跟着他望向天际,仿佛那一线霞光里里确实有什么正在分秒必争地朝这里疾驰,随时可能从天而降。但他收回目光转向奚青尘的侧脸时,立刻便觉得这纯属痴人说梦,嗤笑了一声。“你要偷它?”
  奚青尘:“准确的说,是它的碎片。”
  寄白石厉声道:“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风入松在一旁插嘴:“这倒不是在胡扯。根据记载,地上只留下了一个大坑,这坑现在也无处可寻——但是有人捡到了石头。”
  奚青尘微笑道:“是的。星星的碎片。它固然不能再放光,但它可以用来铸剑。”
  寄白石心中有什么模糊的片段忽然一动;好像许多影影绰绰的残像,突然被照亮,得以在这一瞬认清面目,随即都消散了。“你想要一口剑。”
  奚青尘道:“一口好剑。”
  寄白石道:“你的剑不够好吗?”
  奚青尘道:“也许是给你的呢?”
  寄白石瞠目结舌,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怒火:“我不要剑,更不要因此去偷。”
  奚青尘叹了口气。“你以为我很想吗?星石难寻,这几年,我是想方设法,上天入地,四处搜求,倾家荡产,才得了三块。要铸成一柄剑,分量不够。这最后一块的下落,其实我是最早知道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利行堂的何宜斌何堂主手中。我一再前去拜访,好话说尽,什么条件,尽管开出,当牛做马,来世再报,何堂主却无论如何不肯割爱。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怎会出此下策?”
  风入松道:“何宜斌要那石头做什么?铸刀铸剑,铸个金刚杵?”
  奚青尘:“不是,他是练盘龙棍的。他可能就是想留着,做个纪念。”
  风入松翻了个身,悠悠道:“那还真是暴殄天物了。”他看寄白石的脸色还是忽明忽暗,听了这番辩解似乎并没有释怀多少,便热心地对他进行劝说。“寄兄弟,虽然你一见面就差点要了我半条命,我已经发现你是个正人君子,对这种宵小行为必定是嗤之以鼻,遑论亲手为之,但这都是奚青尘这个无所不为之人一手策划,你也是跟我一样被逼无奈,万一东窗事发了,也都由他担起责任,大可不必为此折磨自己的良心。”
  奚青尘道:“对对对,正如风先生所言,都算我的。”他飘到船头,在风入松旁边坐下。“我还有一件事拜托你。”
  风入松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显然是早有心理准备。“要说快说,我事成之后立刻就走,没法跟你促膝长谈。”
  奚青尘道:“我想请你将这些星石一并捎走。”
  风入松道:“捎走?捎给谁?”他猛地转过头,一双眸子寒星般慑人。“你是说他?你要我去找他?”
  奚青尘道:“他很想见你。他去找了你两次,你都不在。”
  风入松道:“放心,他可以再去二十次,碰见一次算我输。”
  奚青尘道:“他快要死了。”
  风入松重又躺下,两只手臂枕在脑后。“哦?怎么死?”
  奚青尘:“不清楚,可能是醉死。”
  风入松吼道:“死得好!”一把抓过旁边的草笠盖住了脸。过了一会他声音从笠下传出:“他的手连筷子都拿不稳了,你还让他给你铸剑?”
  奚青尘道:“他为了我这把剑,已经从春天时开始戒酒。但他如果一直见不到你,最后还是要醉死的。”
  风入松冷笑道:“我倒想看看他能坚持多长时间。”
  奚青尘叹道:“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件事,你现在一定在期盼我失败了。”他也慢慢向后躺平,纵使有些云彩掩饰,深蓝色的天穹还是猛地倾压而下,如同胸口上覆了一块巨石,他几乎有些喘不上气。“风兄,只有这次,你盼我点好吧。”
  风入松不答。江岸渐渐靠近,已经看得见点点渔火,在尚未熄尽的余晖之中,有种无处藏身的失措。“你现在想要求神拜佛,可是晚了。”
 
  寄白石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他已经连人都杀过了,却对做贼这件事感到难以接受。他无比希望自己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明日,无论事情结果如何,一切已经过去;而时间,正如众所周知一般,越希望它过得快些,它就过得越慢,反之亦然。在城中绕了三圈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问奚青尘为什么还不动手。那两人对视了一眼,风入松答道:虽然他也没有做过贼,不过他觉得偷东西最好是在主人家睡着的时候。
  奚青尘道:“何堂主的作息非常规律,一般二更多天就睡下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看看。”
  风入松赞叹道:“你确实有所准备。”终于还是忍不住凑到寄白石身边,低声问:“他到底是怎么把你拐来的?”
  寄白石以为他在问这场冤孽的起因。“今天早上,我打碎了他一个用了二十年的杯子。”
  风入松:“没问你那个。我是说一开始。”
  寄白石沉默了片刻,但并未隐瞒。“我曾被人追杀,伤重濒死,是他收留了我。”
  风入松听了,冷笑一声。“果然。他最擅长的,就是让别人欠他的。”
  寄白石不服:“那你又欠他什么?”
  风入松没理他,往前几步追上奚青尘,三人慎之又慎地查探了何宅周围的动静,确定已是万籁俱寂。奚青尘带着两人在一处墙根下站定。“白石,你在这里等我们。”
  寄白石大松一口气。“只是等着?”
  奚青尘道:“等着,同时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就学斑鸠叫声提醒我们。然后,你就随机应变,可以立刻就跑,也可以等我们出来一起跑,但我们不一定还从这个地方出来;也可以考虑进来救我们。”
  风入松道:“我劝你不用想太多,最好是立刻就跑。”他已经坐在了墙头上,伸手将奚青尘一拽,两人便落在院内。一墙之隔,寄白石几乎听不到二人落地的动静。风入松瞟了奚青尘一眼,突然道:“你好像有点不同了。”
  奚青尘:“那自然。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我每一日,都比前一日不同。你见到每日之我,都会有不同的收获。”
  风入松:“很好。那块星石是在书房吗?”
  奚青尘:“我每次上门拜访,何堂主都是在书房接见我,并从搁架上将它拿给我观赏的。”
  风入松:“那个亮灯的窗户是书房吗?”
  奚青尘失声:“他居然还没睡?”此夜无月,缥缈河汉只有几点零落疏星,近乎伸手不见五指,极适于他们的行动,那窗内却还透出一团淡薄的光晕,将一个影子投在窗纸上。二人躲在一棵树后,小心地窥看。那个站着的人影似乎是在低着头沉思,许久也没有动。
  奚青尘突然道:“不对。那不是堂主。”
  他身形一晃,已经到了书房前。推开房门一刹,便被一阵血腥气淹没。地上倒卧着何宜斌的尸体,定格于一个匍匐的姿势,右手徒劳地向前伸着。那个站着的人向他回过身来,手上托着一块乌黑的石头。
  自此刻起,一切不能挽回。奚青尘道:“是你杀了堂主?”
  那人摊了摊手。“你看清楚,我没有剑。”
  奚青尘走到近前,跪下观视,何宜斌的伤口在颈侧,地上已积起一滩血洼。不但此人没有剑,整间房内都没有利器的踪影。然而单凭这点,不能消除此人出现在尸体之旁的嫌疑。奚青尘眯着眼道:“你是为了这块落星石?”
  那人道:“原来这是一块落星石?”
  他话音未落,突然拔脚就朝门口冲去。奚青尘慢了一步,却没有急着起身。他没想到的是,风入松也慢了一步。
 
  三更将尽,独自守在墙外的寄白石还心存幻想,这夜能可风平浪静,不为人知地过去,直到有个影子从他前方不远处的院墙上冒出,随后如一只大鸟般轻捷落下。
  那可能是奚青尘,也可能是风入松,但寄白石冲上去时,剑已出鞘。那人刚落地,还未稳住身形,迎面就是寒光一闪。
  他可能认错,也可能想错,但剑不会出错。这就是他虚耗半个晚上时光,终于等来的这个“不对”。
 
  来人避开了这一剑,甚至在避开这一剑同时,他似已知道如何避开下一剑。半日之前,寄白石因无法碰到风入松,被迫同上贼船,但彼时心中的不忿和震惊,完全不能与此刻相较。风入松是一阵风,捕风当然有些难度。但眼前这人是什么玩意儿?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