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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的话，以他的性子，大多数情况下只有他毒打别人的份，而为数不多被打的几次，将会成为他人生道路上的岔路口。
至于硝子，成熟的女性早已学会接受命运的垂青与苛待。
她幸运又不幸。
九十九由基先给三小只打预防针，她说：“我先提醒你们，自由咒术师的工作与总监会的咒术师可不一样，绝大多数情况下总监会的任务是较为单一的祓除咒灵，这是经过挑选的任务。”
“暗网上的接单则不同，且不说单子质量良莠不齐，不乏有把咒术师当作杀手的人渣，剩下的那些发布前都没经过审核，一是咒灵的等级只能由发布人口述，水分较大，二则是到底困扰对方的是不是咒灵都难说。”
“是不是咒灵的意思是……”夏油杰问。
九十九由基说：“那个啊，就是说有些人人傻钱多速来，分明是肩颈疼痛或身体健康受损，却因坏事做多而妄想自己被咒灵报复，对这样的人只要做戏就行了，看似祓除了不存在的蝇头，送对方心安。”
“是这个意思。”
夏油杰：“。”
不是不能接受。
果然，这也太成年人的世界了。
五条悟倒是两眼放光，他已经从教宗大人的阴影中走出了大半，恢复一些跳脱本性，只当他想鸡掰时会猛地想起杰，遂又恢复安静。
他摩拳擦掌道：“很有趣的样子。”
九十九由基单手搭在车窗边沿，不遵守交通法规的动作好孩子不可能模仿哦，她说：“应该不有趣吧。”
五条悟：“哈？”
硝子又开始玩手机，风驰电掣丝毫不影响她的打字速度：“因为那些大叔会很难搞啊。”
硝子君对人情冷暖比五条悟清楚多了，她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试图欺负孤女的让人厌恶的大叔，只听她说：“这种心虚到无以复加认为自己被咒灵诅咒的大叔，都很无理取闹吧，又犯下了对人类来说过于严重的罪孽。”
“光是身为小孩子的我们出现在他面前就会大吵大闹了。”她想，无能的成年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九十九由基赞同道：“没错，更何况我们现在的身份是自由咒术师，跟有官方编制的咒术师可不同。”
夏油杰扶额：“您干脆说诅咒师就是了。”
九十九由基不肯：“我可没有干过诅咒师的行当，为什么要称自己是诅咒师？说到底只有隶属总监会跟家族的咒术师与诅咒师两个阵营也太奇怪了吧。”
”就不能允许出来单干吗？“
她拍了一下方向盘，误触喇叭发出一阵响。
夏油杰：“……这里是禁止鸣笛区吧。”
他认识街角的交通路牌哦。
九十九由基的行为给路人带来了“麻烦”。
“无所谓啦，就一次。”
她说：“别纠结那么多。”
夏油杰：。
再重复一次，特级咒术师都是任性鬼，小孩子都看不下去的那种。
……
正如硝子预料的那样，东京都内的富商是一名厚嘴唇的身材矮小的商人，对九十九由基等人的态度相当不妙，还没见到人就嚷嚷道：“我可是花了钱的，可恶的夏油……害得我还来找半吊子。”
夏油杰：？
在场人耳聪目明，听见富商的话回头看向夏油杰，后者指向自己狐疑道：“应该不是我吧。”
五条悟反应很快，他撇嘴道：“肯定是那个人啦，那个人。”
连名字都不愿意提。
跟他们想的一样，长相如猿猴一样未开化的富商看见夏油杰的脸惊讶极了，下一秒就换上一张趾高气昂的面皮道：“不是说还没轮到我吗夏油，明明交了那么多的贡献金。”
硝子忍不住吐槽道：“真是三流反派啊。”
五条悟对九十九由基道：“完成任务后可以打他一顿吗，他也太侮辱人了。”
九十九由基道：“最好还是不要吧，收人家钱的。”
她对猿猴兴趣也不大，怎么会有人想不开要保护他这样的普通人呢，他的作用只有榨钱。
九十九由基的服务态度还没夏油杰好呢，她是说不好敬语的那一类，即便等对方缴纳尾款，也敷衍道：“好了好了，这位先生，无论你把他认成了谁都不是你认识的那一个，快点开始祓除活动吧，我们赶时间。”
富商先生当然不满了，他可是看不清形势到跑到夏油杰面前跳脚，最后被干掉的猴子，若非父辈庇荫根本挣不到钱。
三小只给他闹得不大高兴，尤其是五条大少爷，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少主大人从来没见过这等屁民，夏油杰的脸色也不好。
九十九由基表现出了大人的洒脱与智慧，她对三小只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成年人的心酸，为了钱不得不应付超麻烦的顾客。”
“不过正因付了钱，被找茬时也能维持平和的心态。”
猴子：“说什么呢，当我不存在吗喂！”
真没有人当他存在的，夏油杰总是在思考，为何成年的自己会走上这条路，见此人的嘴脸他询问九十九由基道：“总监会的任务也会遇见这种人吗？”
猴子：“什么叫这种人啊！”
九十九由基看向天花板：“我想想，与其说任务中，不如说总监会的老头子就是这种人吧。”她掰着手指头数道，“弱小愚昧有一大坨骡子的废话，在人的神经上大跳踢踏舞，什么时候被干掉都不奇怪。”
夏油杰有些窒息：“对这些人该怎么办？”
九十九由基“哈”了一声道：“当然是管他们去死啦。”
任性的特级咒术师举了个生动形象的例子：“比方说前两天召唤我去当打手我拒绝了，他们可是问候了我的祖宗十八代，当然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于是我也【哗——】【哗——】用比他们肮脏一百倍的字眼回敬。”
她抱着手臂道：“都是什么年代了，以战斗力看我才是甲方。”
夏油杰：。
怎么说呢……
这就是特级咒术师吗？
“所以说不必介怀啦。”九十九由基摆摆手道，“用打工人的心态看待这份工作会好点吧，干不下去就不干，喜欢做就做下去，无论做到做不到都不要太过自责。”
“稍微轻松点吧，你还远没到能背负这些的境地呢。”
这样劝解完后才对不停跳着但只有自己肩膀高的猴子敷衍道：“所以，找我们来究竟要祓除什么咒灵？”
*
结果是只三级咒灵。
比蝇头强一点点。
却收了让家入硝子与夏油杰瞠目结舌的一大笔费用。
九十九由基对猴子的态度都变好了，甚至笑出了Q版的月亮眼说：“有问题下次再找我们哦。”这种漂亮话。
生活在普通人世界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嘛。
等出门后九十九由基甩上自己的车门：“第一个任务，搞定。”
马不停蹄开往下一个地点。
通勤的路上九十九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五条悟挤在后座左边道：“超火大。”
硝子说：“看在钱的份上可以原谅他。”
夏油杰道：“理智上知道有这种人存在，情感上还是想给他一拳。”
九十九由基笑了：“夏油，你这小鬼长了张好学生的脸，意外还挺狂野。”
夏油杰扯嘴笑道：“不狂野也干不出那样的事吧。”
五条悟跟家入硝子忽然安静。
九十九由基却没被他侧漏出的情感吓道，反倒说：“可别把自己跟成年人混为一谈哦，小鬼，那可不是你做出的事。”
夏油杰：。
是了，在九十九的眼中，他还是私生子呢。
“不过，你这话多少有点嘲讽的意味。”她随性道。
夏油杰问：“刚才九十九桑说总监会的任务中也有这种人对吧。”
九十九由基道：“是啊。”
他问：“总监会的任务跟暗网接的不同，是以维护国家稳定为大前提的派遣任务，在不得不保护他的情况下，会怎么做？”
九十九由基道：“我吗？问我可没有参考性。”
她与夏油杰闲谈起来，这绝非教导，而是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语言中展现自己眼中的咒术界。
那与夏油杰的一贯认知并不相同。
“一般情况下，活跃在一线的咒术师都有自己一套救人准则，有无条件救人的，也有选择性救人的，有只想与咒灵战斗的战国时代的豪杰。”
“如果你要问我的话，我是不在乎这些的类型。”
她说：“对我来说，任务就是任务，是没有延伸含义的，我的志趣不在执行总监会的任务上。”
“所以说，小鬼，你问任何人都得不到参考，告诉你的都是‘我心中的意义与准则’。”
“你得寻找自己的准则才行。”
夏油杰收敛刚泄漏的一丝尖锐，回归沉默。
五条悟忍不住问他：“杰的话，遇见超讨厌的人会怎么做。”
“我吗？”
夏油杰说：“还是会救他的。”
五条悟道：“那种人，明明被救了还会颐指气使指责人来得不够及时，没有救的必要啦。”
夏油杰平静地说：“但他罪不至死，悟。”
“无论是性格再糟糕的人，都不应死在咒灵的爪牙下，我是这么认为的。”
五条悟撅嘴：“好吧好吧，你说的有些道理。”
被轻而易举地说服了，甚至没有吐槽“杰你又说教了”，因为夏油杰就是这种人嘛。
硝子却插嘴道：“如果只是这样想倒好了。”
尖锐的变成了她，对夏油杰说：“实际上你是没有救到人会觉得有点抱歉的类型吧，因为没履行强者救弱者的义务之类的。”
夏油杰无奈笑道：“我也不是那么好的人啊硝子，如果是今天的顾客那样，就算没有救到，也不会觉得抱歉吧。”
硝子提出下一个问题：“如果说，你没救下来的，是立志保护，要给她一个光明未来的人呢？”
夏油杰：“……”
想到了九十九由基口中的天内理子。
家入硝子并不是什么魔鬼，她点到为止，若不是担心夏油杰的心理状态成乱，她甚至不会如此旗帜鲜明地指出问题。
无论跟夏油杰说多少次“不是你的错”都会将看重之人逝去归结在自己的头上，想要找出如看护婴儿一样将人保护得密不透风的方法，这就是夏油杰。
实在是太让人操心了。
第145章
去四国岛的路上接到了五条悟的电话。
九十九由基与三小只下榻在温泉旅馆, 正顶着毛巾享受当地特产血橙梅酒。
三小只跑出去吃鳗鱼了，九十九由基是放养派的，靠谷歌地图三人在日本境内混得风生水起压根不用担心, 大手一挥随他们去哪。
五条悟电话来时九十九由基略有些诧异，以为咒术界祸事频频，传说中的最强要跟她这编外特级好好相处，谁知接通后“喂喂”两声，只会单刀直入的五条悟问：“他们仨情绪怎么样？”
九十九由基豆豆眼。
“五条你啊, 是这种人设吗？”
灵魂发问。
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的五条老师：“哈？”
五条老师正在日本的最北端，九月与俄罗斯毗邻的海岸旁已传来北国的凉风, 半空中风呼啦啦地吹。
他的工作之多懒散的九十九由基根本想不到，祓除祓除祓除威胁诅咒师祓除祓除，极其偶尔的情况下还需至御三家举办的年会露面、看护收养的小孩，近些时日更是替天元大人寻访修复各地结界, 若咒灵大肆侵犯结界还能支撑会儿。
也就是刚刚才听硝子说九十九由基带他们做任务去了, 这消息足足慢了好几天。
不错, 五条悟是派人暗戳戳看护三小只，谁知道九十九来去如风, 光追上风一般的女子就难度颇高。
九十九由基举起托盘中的小酒杯, 人倚靠在石壁上：“跟我想象得不一样。”
滚烫的散发着硫磺味的热水让她发出舒适的喟叹：“竟然像老妈子。”
洒脱的大女主九十九小姐可不是会信息跟踪孩子的类型。
远在北国的五条老师绷带下的双眼挤在一块, 很是不爽：“真是失礼，五条老师我只是帅气又强大, 关心孩子们的身心健康，怎么能说老妈子呢？”
九十九由基叹了口气：“好吧好吧。”
她终于正色了：“情绪上，还可以吧。”犀利地点评道, “本以为更小点的六眼万事不过心，意外注意夏油杰的私生子, 硝子也是，有在努力……专业名词，当心理咨询师。”
“你跟家入硝子的孩子更适合在咒术界生存，夏油杰跟夏油学弟一样爱钻牛角尖，可还没到那地步。”她说，“都是小孩子。”
只要按部就班地成长下去，见识更多苦难，不像寒梅一般被冰雹砸断，光辉灿烂的道路中道崩殂，三人互相陪伴，终能迎来想通了的未来。
十年过去了，与夏油杰的对话历历在目，在高专见到他时察觉到学弟的不良情绪与隐藏颇深的自责，否则九十九也不会劝说他“不必因星浆体之事自责”，此外夏油杰的纠结“无论想要贬斥普通人”还是“否定这样想的自己”，九十九由基都接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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