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多久都不够,是他贪得无厌不懂知足。-
“您说喜欢坦诚,刚才很想那么做,所以...”
所以便未经允许肆意而为。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门边,应北鹤恋恋不舍退开,但环在人腰间的手仍不肯松开,小声解释道,“现在一点不开心也没有了。”
段星执:“......”
坦诚,倒也不是这么个坦诚法。
“您生气了吗?”
段星执偏头不愿看眼前满是希冀的琥珀瞳孔,下意识捂住前额沉默好半天,才哑声吐出两字:“没有。”
因着那点心软,加上对方执拗地不愿放弃,他总觉得这段暧昧不清的情愫仿佛彻底没了断绝的可能。
想罢,忍不住叹了口气。
“没生气就好。”
应北鹤扬起一丝乖巧的浅笑,只是动作却与之截然相反。
手掌覆盖在脑后,他再次被人干脆利落按回了墙上。
何谓得寸进尺,今日当真是见识到了。-
午后,段星执倦懒靠在凉亭,以手枕在脑后微微阖眸要睡不睡。
直到一道黑影轻巧落来亭中,这才缓缓睁眼。
应北鹤:“如您所愿,消息借一味她正在寻的药草传过去后,钟三小姐已经发觉不对劲,正在命人着手追查四象阵遗址的怪异之处。”
他递出那枚钟家家主令牌:“好,再派人将这东西以求援名义送去钟府。引线已赠,各中恩怨算计,他们会自己一点点查清。”
应北鹤收好令牌,从善如流取过帕子擦了擦手半跪在人身侧替人揉捏肩颈:“您是想引钟家和相府的人内斗?”
段星执弯眸一笑,随口咬住递来唇边的糕点咽下:“不止于此,还要逼他们弑君上位。”
应北鹤看了看指尖的糕点碎渣,毫不犹豫舔舐干净。
段星执暼见动作,神色微顿,果断将帕子扔去人怀中:“所以,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主子尽管吩咐。”
“除了最开始留一位报信的,让钟家之后所有派去宝色镇的人有来无回。”
应北鹤不解抬眸。
段星执耐心解释道:“就是他们要确认不了宝色镇那边具体是何情形。诸多亲眷生死未卜,命捏在旁人手中如何会不急?一着急便容易昏头,心乱如麻之际也是最好趁虚而入之时。只要一乱,许多事便好办了。”
“遵命,属下即刻动身。”
“一路小心,保命为重。”
“是。”应北鹤起身,低头看了看依旧懒洋洋躺着的人,喃喃自语,“这回要离开很久...”
“嗯?”
宝色镇的确遥远,段星执不紧不慢坐起身,刚想宽慰两句,骤然被按回躺椅上,唇上很快落下一个清浅的吻。
再抬头时,凉亭已空无一人。
“...跑得还真快。”-入夜。
剪裁合体的束袖黑衣将人完美融进黑暗中,照着地图,段星执轻车熟路翻墙到达此行的目的地。
如今不过刚刚入夜,四面八方宫灯初燃,此地却显得格外黯淡冷清。
不说宫女,巡逻侍卫都陡然减少了许多。
他记得上回来时,凤鸾宫还不是这么个森冷寂静的模样,如今怎么变得跟宣阴殿一般。
他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到达了正殿门口。
“主人,我就不进去了吧...”
眼看就要翻窗进去,原本趴在他肩上的拂雪莫名瑟缩了下,光速从手臂滑了下去。
“怎么了?”
“我还是一见他就发怵...”拂雪抖了抖耳朵,将自己缩成一个灰毛球,“我想在外边等。”
它这辈子都不想再见这位活阎王了。
而且眼下明明是凤鸾宫,原本那样明媚生气的一个地儿,易主成萧玄霁之后,也开始变得森冷悚人,鼻尖血腥气奇重。
段星执:“......”
看来萧玄霁干的事,给人造成的阴影不小。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未消弭。
“罢了,别乱跑。”
交代完拂雪,他便干脆进入殿中。
和上回他来的凤鸾宫相比,这地方简直跟改头换面没什么两样。
所有陈设被搬空,只余殿中一樽厚重的棺材和角落的浴池。整个大殿空旷幽冷,血气蔓升,仿若第二个宣阴殿。
难怪拂雪不愿进来。
他下意识看向棺材,刚想过去,手腕蓦然被一只冰凉的手从身后紧紧握住,惹得人冷不丁眼皮一跳。
气息太弱,脚步太轻,竟连他都不曾察觉有人靠近。
熟悉的嗓音自耳畔传来:“星执哥哥,好久不见。”
不知是殿中温度还是对方的体温使然,连他这具雪造伪身都无端察觉了一丝冷意。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段星执低头覆住搭在腰间的手背,轻松扯开转过身去,只是下一刻又被死死缠住。
借着昏暗的光线很快看清眼前一袭华贵玄衣的年轻天子。
和数月前看着倒是没什么区别,甚至伤口都痊愈了许多,唯一有些变化的大抵便是人身上愈发浓重的血气。
萧玄霁随意指了指角落,微弯眸轻笑道:“我看着你进来的,哥哥是来救我吗?好开心。”
第169章
“嗯,知道还不好好站着。”
段星执随手推了推没骨头般靠过来的人,蓦地被人轻轻扣住手指。
“可我很疼...” 萧玄霁环住人低低笑了声,脸色苍白如纸,蓦地抬起另一只手,“看...手指断了...”
他瞥了眼淤青红肿的指节,又看了看神色刻意的人,拧眉淡淡道:“谁干的?”
“皇后。”
“她应当对你暂且息了杀心,怎么还会动手?”
“因为我不听话。” 萧玄霁弯唇,慢悠悠走去棺材边毫无形象坐在地上靠着,“只是随意处置了几个大不敬的刺客和下人,她便跟见鬼了一般。毫无礼教,枉为中宫。”
段星执环顾四周一圈,这空荡荡的凤鸾宫血气之重,他实在不大愿意深究萧玄霁口中轻描淡写的“处理”二字。
似乎察觉人神色有异,萧玄霁歪了歪头,又道:“是他们不敬在先。”
段星执低眸:“纵然是冒犯者,赐他们一个痛快死法又何妨。”
萧玄霁却是四肢并用缓缓爬来跟前,仰着头轻笑道:“痛快?神仙哥哥教我?”
这动作在对方做来太过自然,以至于他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其中怪异。
他静静站在原地低头凝视片刻,俯身将人拉起,不期然又被缠住。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是来救你,但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段星执推开人,缓步走去窗边看着外头空旷的庭院,“我且问你,你想要帝位,还是想彻底离开这个牢笼。亦或者,二者皆要。”
萧玄霁:“没有其他选择吗?”
段星执回眸一言不发看着人。
萧玄霁:“能不能要星执哥哥...留在我身边。”
“虽已入夜,但未安寝,怎么就入梦了?”
萧玄霁不见半点恼怒,依旧只是盯着人吃吃笑了笑:“那哥哥想要我如何?”
“很简单,助我平乱。”
“平乱之后,哥哥要在此间称帝吗?”
“我不会留下。” 段星执一字一顿轻声道,丝毫不留余地,“你不比旁人,许多事没必要瞒着。拂雪在你身边呆了五年之久,相信你更清楚我为何出现在这儿。谁是新帝我不在乎,只要有足够胆识魄力手腕为天下谋福祉者,是谁都可以。”
“可既然你迟早要走...我为何还要帮你?” 萧玄霁敛下所有笑意盯着人,“明知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何必徒劳挣扎。”
“你应该明白,选择权从来不在你。” 段星执轻声道,半晌干脆转过身来直直望着人,不紧不慢走上前。
他到底对萧玄霁存了几分怜悯之心,原本不想说得过于直白残忍,可对方似乎不愿给他这个机会。
长发微垂,他一眨不眨看着逼近的绝艳面容,耳畔响起的嗓音不带一丝情感。
“成为他们的傀儡,还是我的?”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凉眸色,却也最接近于他隐隐窥得的真实。
“真是无情...”萧玄霁对视半晌,低头露出一丝古怪莫名的笑,“不过...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随即缓缓伸手,再次将人抱住。
“当然是你的。”-
“既能赠出掩日神宫图,那我便当你信得过我,也就不同你绕弯子了。我只问你一次,你当真不知如何开启神宫?”
“那张密不外传的卷轴,我只记下了自毁之法。”
段星执皱眉:“为何不记?”
“给他们留下一个虚假的希望不好吗?”萧玄霁咳了几声,因伤势复发,只能勉力扶着身后的棺材站稳,露出个快意的笑,“用尽手段求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越想要宝藏,朕越要让这东西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不过,你要是早些来...兴许我就记下了。”
“你和越翎章...真不愧是师出同门。” 段星执感叹道,“你醒来已有些时日,钟家这回准备用什么手段从你口中逼问开启神宫的线索?”
“她想找出我的弱点,所以这些时日好好的命人奉养着,” 因为乏累,萧玄霁慢吞吞爬进了身后棺材里,“而且你说错了,不是钟家,是钟自雅。”
“嗯?”
“无论绯石武库还是掩日神宫,于钟家而言都是如虎添翼,想要不假,但远不至于疯魔。偏偏钟自雅野心太盛,早就不甘受缚于钟家,不甘屈居人下。”
“她从始至终想的都是私吞掩日神宫,不单单要对付叛军,更想扶持自己的势力,对抗钟家,乃至对付她哥哥。”
段星执回眸,他未曾与钟自雅正面交锋,只当钟家上下一心,没想过其中还有这般曲折。
萧玄霁平躺着,抬手看了看指上伤痕,又露出一丝似讥似讽的笑:“不过,她耐心大概又要耗尽了。”
“这么说,她想要的是...”
段星执站在棺材边,冷淡低眸看向萧玄霁。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帝位,从闻人慧死在她手上起,她的意图就不大在我面前掩饰了。只是苦于名不正言不顺,加之身后最大的倚仗,看好的也从来是钟自穹,乃至于萧禄,”萧玄霁接话道,恹恹一笑,“星执哥哥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为何要意外?她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只要再向前一步便是集万千权柄在手的至高之位,没人会不动心。”包括他。
如若他当真生于此界,长于此界,无论是萧玄霁还是钟自雅,都将成为他必然清扫的障碍。
“可我怎么觉得哥哥从未对此动过心。”
段星执睨人一眼:“对于早就已经拥有的东西,何来贪求一说?”
萧玄霁神情微怔,忽地反应过来,断断续续笑了起来:“难怪...难怪区区一个至高之位,根本留不住你,难怪你一定要走。”
“盛世...到底是什么样...”
段星执:“你若当真想见盛世之景,与其听人描述,不如利用眼下身份来亲自缔造。”
萧玄霁齿间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
“可惜...太晚了。”
若是再早上几年,他或许当真有心力陪人一同再开太平。
“你说什么?”
“我说,朽木不可救,枯木不逢春。”
萧玄霁朝棺材边伸出手,缓慢道:“星执哥哥能陪我躺一会儿么?”
段星执嫌弃敲了敲棺边:“但我没有躺棺材的爱好。”
“那我们躺在地上聊天。”
“也不躺,你就非要这般作践自己?”段星执摇摇头,干脆握着人手腕将从棺材里拉起,顺势揽过人翻窗出殿向上轻巧一跃并坐在屋顶。
“这地方多好,夜风清爽星夜璀璨,还能防止有心人靠近偷听。”
萧玄霁被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拉得一懵,好一会儿才呆呆望向身边,又没骨头似的靠了过去。
段星执不厌其烦将人拽开几分,只是反复数次无用功,在察觉人忍耐疼痛的几声闷哼时,还是妥协地任人再次缠了过来,无奈道:“非要这么挨着我说话?”
“谁叫你不让我躺着。”
段星执:“......”
他懒得浪费时间和人再计较些有的没的,开门见山道:“宫中布防你清楚多少?”
“所有。”?
这回答实打实地让他有些诧异。
“很奇怪么...大约为了找出亦或培养所谓的弱点,这些时日钟自雅以常人相待,未曾刻意命人看守。”萧玄霁低笑一声,“少了皇后禁令,整个皇宫,朕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加之这么多年来,这皇宫布局为未曾大改,几乎用不了几眼便能看出此地防守如何。宫中七成的人,也未曾更替,都是些老熟人。
“问这个...你是想逼宫?你与谢沐风联手了么...”
段星执偏头看人一眼,总觉得对方在提及谢沐风时,语气有丝古怪的讥讽。
“是想逼宫不假,但逼宫之事与谢沐风无关,竹阳军可没那个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潜进来。而且逼宫之后,一旦天鹰骑赶来,还不是任人宰割。”
“所以星执哥哥是想...?”
“城外我已有应对天鹰骑的办法,若能再夺禁宫,里应外合一举夺城便如探囊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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