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这歌醉的不大清醒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扭头删除了这首歌,又搜索向南方,但查无此歌。
他回头正要说,慕辞却已经对着话筒清唱了起来。
“你一定来自那温郁的南方
你身披那里的月色
你头戴那里的日光
你能否告诉我
告诉我
春风是怎样吹开百花①
燕子是怎样痴恋榆杨
你能否告诉我
告诉我
我的故乡
是否还是旧时模样
站台喧响
列车向南方
我们就此分别在
人海茫茫
你奔赴远方
我驻足彷徨
那个我深爱的人啊
他在何方……”
唱到这里,慕辞戛然而止,而房间里也在这一刻陷入了寂静。
隔了好一会儿,百慧才讷讷开口:“好好听啊。”
“费卓,look,look!”庄壮不忘用他的chinglish提醒费卓:“哦,不对,listen,listen,这才是sing,你那叫装修。”
“够了,够了。”拥有一个伟大歌手梦想的费卓这时候死盯着慕辞,眼睛都带光了。
“这是民谣吗?”陈多文问。
梁昇摇摇头。
“是。”这时候阮堂周说。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慕辞,那天第一次在人群里看见他,他唱的就是这首歌。
在静海的小酒馆里,这首曲子很出名,几乎每家酒馆的驻场歌手都会唱。
听说这是一家酒馆的小老板,写给他的恋人的。
只不过传唱的时候,很多人把最后两句改成了
“那个我深爱的姑娘
她在何方……”
渐渐地,很多人都以为这才是原歌词,那天慕辞唱的也是这两句,可是今天他换成了原版。
深爱的人和他。
可是为什么要换呢?
为什么他要看着顾林洬唱呢?
他只是喝醉了,对不对?
阮堂周眯着眼睛,注视着慕辞放下话筒,走向了回来,又惯性地靠向和他相反的方向。
“好听吗?”他眨着眼睛,眼睫毛像是伸展的蝶翅。
“好听。”顾林洬摸了摸他的头发。
“多好听?”
“嗯……”顾林洬想了一下,温声说:“比我刚才听的还要好听。”
他像是没反应过来顾林洬的刚才听的是什么意思,满意地笑了笑,闭上眼睛,像只小猫瑟缩在主人怀里撒娇。
到下一局发下牌来的时候,慕辞的呼吸似乎已经平稳。
这次的鬼牌是百慧。
她的指令刚出来那一秒,在场几个人都忍不出哇塞了声。
李焱虽然用的是成人版指令,但是玩下来整蛊的居多,到这儿终于有一个对于他们中学生来说算是成人的了。
【指定一人,由此人挑选场上任意一人接吻30秒。】
“呜哦……”一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陈多文和项馨文。
百慧也憋着笑,向天祷告了一把,全然不顾闺蜜哀求的眼神报出了卡牌数字:“我也选红桃6。”
说完她满脸期待的看向双文。
这双文对视一眼,一点点的掀开牌面。
都不是红桃6。
“woc,游戏好玩儿起来了啊……”李焱看了自己的牌,知道自己也不是,于是放心的煽风点火:“让瞧瞧是哪个小倒霉蛋儿啊?”
“你们说……会不会……”庄壮说着,看向了慕辞。
不约而同的,大家的视线也跟着聚焦在慕辞身上,在一片安静里,顾林洬又替他看了一眼。
看完慕辞跟前的牌后,他没说话。
“……”
费卓不敢相信的又凑过来,翻开了牌。
真的是又是慕辞。
“把辞哥叫醒,让他去买个彩票吧。”费卓震惊道。
顾林洬也有些无奈地看了眼旁边睡得咂嘴的慕辞。
“我帮他喝了吧。”顾林洬说着,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他说:“我带他先回去。他这样……应该已经玩不了。”
这倒是。
一方面醉成这样了……
另一方面,他这手气,再玩儿别人也没得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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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此句借鉴改自何其芳先生的《预言》
第89章
顾林洬背着慕辞从别馆里出来,度假山庄的晚上算不得安静,隐隐约约能听到不同地方传来的音乐。
但只有他们两个人走在这条疏影横斜的嘈杂小路上,又好像万籁俱寂。
晚秋的夜晚,空气里多了许多碎霜的味道,不算特别冷,但顾林洬还是加快了步子。
走到慕辞崴脚的那条鹅卵石路上的时候,他耳边很近的地方突然传来慕辞的声音:“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瞪着眼睛看着他。
“回去睡觉。”
“就回去了啊~”慕辞不高兴地嘟嘴:“不是晚上还有吃蛋糕吗?”
“那是吃蛋糕吗?那是奶油大战吧。”顾林洬说。
慕辞笑起来:“对啊,我就等这个啊……我要把奶油全糊在你脸上!”
“这么恨我啊?”
“我不恨你。”慕辞委屈巴巴地说:“但我要复仇!”
“哦?我做什么了?”
“你明知故问!”慕辞不高兴的说:“你明明知道艺术楼是附中情侣约会圣地,你还带我去那儿,我和大牙据理力争,你还在那儿看戏。你坑死我了!”
“你怎么知道的?”
“班长说的,他看到值周报告来问我了。”
顾林洬笑了笑:“没。没想坑你。只想找个地方和你单独待会儿。别的地方好像都不太合适,只有那里我想的理由能充分一点儿。我……也不是故意没说话……我那时候挺烦躁的。”
“你还会烦躁啊?”慕辞瘪嘴。
“嗯。”
会的。
如果冯主任晚来几秒,他那时大概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想亲一下他了。
他心烦冯主任的出现,焦躁自己失了自制力。
矛盾郁闷,故而烦躁。
而且听到有人说他和慕辞在恋爱,他甚至有一丝卑劣的快意……
“这事儿就算了,那你还摸我耳朵。”慕辞哭声哼哼起来:“你知不知道我耳朵不能随便乱碰的。”
“我知道。”顾林洬说。
“你知道个屁。”
顾林洬回过头,看到少年两腮鼓得跟河豚似的,他微勾唇。
他知道的。
红绳破相的忌讳。
有种说法,外人摸了会染晦气。
可那又怎样。
他这一快十八年的人生,没有一刻不是晦气的,哪怕多了些又何妨。
慕辞的耳朵,实在太漂亮了。
他不仅想碰,还想亲,还想咬。、
“你还录我音频,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
“什么?”顾林洬问。
“变态!”慕辞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小声给自己补了一句:“不过你比不上我。”
“所以……变态对你来说到底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顾林洬微侧头问。
“你管我……”
慕辞不高兴地勒着住顾林洬的脖颈,前后摇晃,实在恨极了,他又开始薅顾林洬的头发,嘴里哼哼唧唧地说:“你烦死了,烦死了,啊啊啊啊……”
尽管头快被他搓成鸟巢,顾林洬还是稳稳的向前走着。
嗯。
这应该是了。
慕辞的中度醉酒状态。
轻度是7班上次聚会那次,症状是头晕,乖巧,不断片。
重度是酒吧那一次,症状是精神,疯癫,要断片。
今天这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在精神状态轻度和重度之间无缝切换。
就这么被慕辞薅了一路,在山庄酒店大厅一群人的注视下,顾林洬终于带着慕辞进了电梯。
似乎是又累了,慕辞垂下头来,委屈地说:“你干嘛要让我听到啊,不能让我愉快的装傻吗?”
顾林洬挑了挑眉:“装傻?为什么要装傻?”
果然是精神电池消耗的差不多了,慕辞蔫巴巴地说:“不装傻能干嘛?”
顾林洬没说话,抬头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
不装傻他会尴尬,装傻他大抵又会觉得自己的自私。
顾林洬其实挺后悔刚才就那样被本能驱使着递出那个耳机的。
他把慕辞心里不知道何时开始纠结的两难摆在了台面上。
他不该这么不理智的。
慕辞不是他,他该再耐心些的。
他学过心理学,能够冷静平淡甚至漠然的分析自己的感情。
他最先是嫉妒慕辞的,嫉妒他的明媚飞扬,嫉妒他的骄纵跋扈,嫉妒他纯洁无瑕。
嫉妒演变到羡慕,是因为去而复返的一句饭后吃药。
羡慕再到喜欢,是那个灿烂午后,慕辞带着他去电玩城,去滑滑板,做尽了些在他看来幼稚至极的事情。
喜欢至浓烈是外婆停灵那日,他越过人群走向他,陪他站在那条垂柳湖泊边。
那么多人啊,他血缘意义上的亲人们满堂齐聚,只有他,一个认识没几个月的“同学”看到了他,走过来陪了陪他。
再浓烈的喜欢又能怎样,他们不会是一路人。
其实曾经他也想装傻的。
可是一次又一次——
竞赛分班,可是他说他要来找他,那段时间他只要下课就在埋头写作业,午休的时候,他去7班偷偷看过他,那背影俨然是在头悬梁锥刺股。
他想也许他累这么一段时间,以他的能力,拿到一个国奖不成问题。
后来,庄哥的病,他帮忙了。
张望锐的事情他插手了。
如果不是种种巧合,慕辞甚至都不想让他知道。
而张望锐的这件事,让他在竞赛班的努力也付之东流,他也毫不在意。
于是,连最后一个“他能得奖”的自我暗示也没有了。
冲动就是在那时候第一次产生的。
他拥抱了慕辞。
慕辞没推开。
从那一次开始,他便开始了有意无意的触碰。
一个男生如果不排斥你的肢体触碰的话,也许……
他不动声色的碰过慕辞的手,碰过慕辞的腰,碰过他的脸……
他不排斥,甚至无所知觉。
于是他越发得寸进尺。
碰到了从第一次见这少年,他就没忍住停眸多看了好多眼的耳朵。
最后当他又一次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压抑不住了。
只是因为慕辞又一次站到了他的面前……
可怜也好,别的什么也罢,但他是站到了他的面前。
从小到大,唯一的一个。
他曾期盼过的父亲,母亲,爷爷,外婆,没有一个人在他难堪的时候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后来他不期盼了,学会隐忍,学会漠然,学会把所有的不甘和怨恨变成往上爬的动力,他以为自己对那些虚无缥缈的,早已经失望透顶。
可是实际上,人总是对没有得到过的拥有未知的渴望。
当遇到了慕辞,他心里的渴望被潜移默化的全然揭开面纱后,他才知道这种未知于他而言,已成执念。
喜欢与执念交缠,怎么还能装傻?
他学习伪装这么多年,成功伪装了这么久。
却第一次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就是喜欢他,想拥有他,留住他。
……
顾林洬开了门,没开灯的走进玄关。
身后的慕辞又闭上眼睛了,也不知道是疯癫结束了,还是在中场休息。
“你真的很讨厌……”
嗯。
无论哪种状态,倒都在骂他就是了。
他轻轻的把慕辞放在床上,转身去找一次性面盆和面巾,接了热水过来给他擦脸。
擦完脸后,他又换了个面盆,接了水回来要给他洗脚。
但是他走回去的时候,慕辞又坐了起来。
这么快就充好电了。
顾林洬开始迟疑重度和中度的判断。
“我怎么回来了?”慕辞一脸茫然:“我还要吃蛋糕呢!”
得,新状态解锁,记忆回溯……
“那是吃蛋糕吗?那是奶油大战吧。”顾林洬跟他一起回溯,只是低下头来,给小少爷脱鞋洗脚。
慕辞的脚也很白,脚伸进水里的时候,脚趾不安分的动着,就跟他的主人一样,摇头晃脑的说:“对啊,我就等这个啊……我要把奶油全糊在你脸上!”
心中长叹了声,顾林洬正要原模原样的接下去,突然那本就不安分的脚突然扬起来,带起水花,溅在他的身上。
顾林洬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到了慕辞得逞的坏笑。
“怎么?改换洗脚水给我抹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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