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风雨飘摇,内斗严重,能臣一个接一个的被内斗害死,南宁乘虚而入。
灭国之火熊熊燃起。
大周卒。
余下的朝臣,变成了亡国之臣,无处可归,有的刚烈自尽,有的谄媚于南宁,卑躬屈膝地活着。
做梦的臣子,在梦里哭的浑身颤抖,无法自抑。
画面再一转。
却是陛下一人独自站在皇城之上。
大周繁华安宁,盛世之景。
做梦的臣子们被大周灭了而虐到心肝脾脏剧痛的身体,得到了一丝丝慰藉。
缥缈的声音自梦中传来:
“他非此世之人,病弱之躯留于世间已是难得,强结因果,只会寿数寥寥。”
“忠告于此,尔等自决。”
梦境倏然结束。
做了梦的臣子几乎同一时间,猛地睁开眼,满身大汗,手都哆嗦,眼中满是惊疑不定。
许久,才敢擦擦头上的冷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假的、一定是假的。
结果,第二天上朝的路上。
眼瞧着不少同僚都精神萎靡,哈欠连天,一问之下,“别说了,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陛下他,唉……”
“实不相瞒,我也做了噩梦。”
“我也做了……”
符合的声音越来越多,人群忽的一静。
……不会吧??
方鹤川和林宗平对视一眼,将自称做了梦的臣子都拉到了一边,“你们做的,难不成是大周灭和大周盛的梦?”
“!!!”
“对!”
“是这样的。”
还有人在梦里说话,陛下不能连结因果。
兵部尚书颤巍巍问了一句:“方太傅,林尚书,你们也做了不成?”
方鹤川和林宗平颔首。
场面一时寂静。
这要是一个人做,那就是个噩梦,但是这是一群人做了,就不能称之为噩梦了,或许叫预知梦更合适吧?
上天降下预警。
奚石秋迟疑着说了句:“家里的小子,昨天去了敬安寺拜佛,求陛下安康。难不成……”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昨天刚拜佛回来,第二天,朝中重臣就开始做同一个梦。
按照他们催选秀的力度,陛下病稍微好一点,应该就会同意,那、那梦境里面的内容,岂不是马上就要应验了。
冷风一刮。
不少人心底拔凉。
陛下真是天上来渡劫的神仙不成?
-
乾极宫。
早朝。
曲渡边一来,就察觉到了殿内氛围不对劲。
他眉梢微挑,端坐下来,先是正常上完朝,然后抵唇轻咳了几声。
“前段时间,众爱卿提议的选秀,朕考虑过了,觉得……”
“陛下——!!”
林宗平几乎是跳出来,“老臣以为,此事不急、不急。”
曲渡边惆怅道:“朕身体不好,其实也不愿意耽搁其他姑娘,那就,再等等?”
“陛下圣明!”
“这是极好的主意!”
“对对对,等一等,等一等好啊。”
有一部分人的视线,已经盯在了明亲王身上。
他们看明亲王也是风华正茂,可以多生几个出来。
明亲王后背发寒。
要孩子,还不好选?!
二皇子虽然被赐了毒酒,但留下了孩子,陛下身体弱,以后无子,可以考察考察那孩子——对了,大皇子,也就是丹郡王也有孩子,可以接到京城来玩一玩。
还有公主,织仪长公主,他们记得是不是要和谢家的公子成婚了?既然是驸马,以后生了孩子,跟公主姓就可以。
五皇子在狱中孤单,先帝没有说他不能娶妻生子不是?
在亡国和从旁支选孩子出来之间做选择,他们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他们又不是傻子!
历史上让位给兄弟的例子也不在少数,过继旁支子嗣的也不在少数。
陛下不能生,有的是人可以生!
第194章
一场朝会, 在双方各怀心思的情况下,退朝了。
此后过了年节,都没有人再提起来选秀的事, 更别说催婚催生,这件事成了文武百官心照不宣的秘密。
不过,后宫不能没有人管。
后妃不仅有侍奉皇帝的职责, 还要分管后宫。
总不能上一任的皇后都升级成太后了, 还要给皇帝管后宫大小琐事。
正好宣太后也回来了, 跟曲渡边说了这件事——
安太后想退休了。
人家年纪也不小了, 怎么能一直干活呢。
而且文太妃和德太妃都跟着自己孩子出去住了, 她自己一个人管辖后宫, 实在是太累了。
曲渡边道:“设立女官制度便是。”
宣太后,也就是谢明萱,诧异道:“女官?”
曲渡边:“嗯,前朝伊始,延续了大魏的内廷女官制度, 只是后来《女诫》盛行, 女官渐渐没了,都是有前例的,本朝再起, 不算突兀。”
其实从阿姐上学那件事就可以看出来,女子地位在大周并不高。
这是千百年, 一点点形成的现状。
想要润物细无声的提高女子的地位, 从重建内廷女官入手, 是个极好的机会。
内廷女官, 掌管的是后宫织造、采办、财权等大小事宜,和朝廷官员相干, 有部分工作交接,但并不冲突。
织仪道:“那我能不能也来管人?”
曲渡边笑道:“阿姐,你得跟娘亲和安太后一起,制定考核规则,不是是个人都能当女官的。你嘛,可以当考官,以后第一批女官见了你,都得喊一声老师。”
就跟科举考试的座师一样。
阿姐是方太傅教出来的学生,才学足以胜任。
织仪眼睛都亮了,“包在阿姐身上,你安心养病!”
谢明萱道:“朝中迂腐的人不少,他们会同意以后和内廷女官有工作交接?”
曲渡边:“放心,他们会愿意的。”
果不其然,他提了内廷效仿魏朝,重建女官制度的时候,朝堂并未有多少反对之声。
反对?
反什么对。
内廷总得有人来管吧,全让太监插手,岂不是会有宦官乱政的隐患?总不能还逮着安太后一个人薅。
唉……又不是没有前例,重建就重建吧。
内廷女官制度在朝堂上通过后,由谢明萱、织仪和安太后共同接手。
没多久,张婵思从扬州回来了,还带来了本族的精干子弟。
“陛下。”
“坐。”
张婵思这么些年,也没有成婚,一直在钻研数算。
奈何拘于观星司,一直没有施展能力的机会。
曲渡边给她这个机会。
他将前往岭北,长期实地探测的人员名单递给了张婵思。
张婵思看罢,捏紧名单册:“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曲渡边:“一个能改变张家一族命运的机会,你要不要。若是接了,观星司再无只有张家才能当司主的要求,可以从大周各地则选优秀的观星者,预测天气,与此同时,张家从此也再没有子孙后代不能参加科举的限制。”
相当于,张家固定名额的铁饭碗没有了,但是更多的族人有了往上晋升的机会。
有得,就得有失。
然而这失,却是张家几代难求的机缘。
张婵思深吸一口气,“臣愿意带领族人,全力辅助丹郡王和工部诸位大人,必定不负陛下所托!”
“好好干,功绩出众的话,破格进工部,也不是不可以。”
这一句淡淡的话,炸在了张婵思心里,她惊愕道:“陛下,臣是女子。”
曲渡边笑道:“老师,觉得自己不行吗?”
“不是内廷女官,而是大周有史以来第一位入朝的女官。”
“……”
张婵思本是性情淡漠之人,她对数算感兴趣,也有往上爬的野心,只是拘于观星司,到了司主,职业生涯也就坐到了顶点。
没想到,这次带着族人来京,除了应卦,解了张家困局之外,竟然还有别的惊喜。
她压下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陛下,重启内廷女官制度,又告诉臣这样一番话。您…您和朝中崇尚《女诫》的臣子,以及先帝,很不一样。”
虽然她也是看着陛下长大的,知道他有些想法和其他皇子不同,但也没想到,他能给女子入朝为官的机会。
曲渡边:“老师,你觉得朕的姑姑如何?觉得朕的阿姐又如何?”
张婵思面容一肃:“阿湘长公主,以一己之身和亲北疆,扶持主和派,维系大周和北疆之间二十多年的和平,手段、心性乃至学识,自然是一样都不缺。
织仪长公主临危受命,牵制北疆主战派,与虎狼周旋,给大周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亦是巾帼豪杰。”
“不仅朕的姑姑和阿姐,还有娘…母后,她和阿姐的娘亲,在扬州做慈善事业,虽然刚起步,但未来可期。外婆年轻的时候,也在军中帮外公管辖军务,她们哪一个,比朝中男子差?朕深受她们影响,如何会轻看女子。”
曲渡边给了她这个解释。
他知道,张婵思需要一个能说服她的解释,毕竟他这样的在大周往届皇帝里面算是异类,她心有怀疑也正常。
他无法和她说他的来历,就按照自己的成长轨迹来解释。
不过,他没有傻的直接和朝臣对抗,正大光明设立朝中女官,允许女子科考——步伐太大,不是好事,反是坏事。
但是只要他留出来能扎根的土壤,十年、二十年、蓬勃的春草自然能倔强地冒出头来,挣扎出一番新天地。
如姑姑、阿姐和娘亲这般的人,不必再拘于方寸天地。
这是希望。
说不准,过个几十年,大周能出个女帝也说不准。
当然这些心里的想法,曲渡边没有明说。
但是张婵思隐约有点感觉。
她浑身的血渐渐热了,人到中年,反而生出了蓬勃的干劲。
曲渡边补充了一句:“人才不分性别,能给大周干活就是好样的。”
看后世007和996的,工作起来没有男女,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社畜。
张婵思也忍不住笑了,“陛下,给月银就行。”
曲渡边乐道:“自然不会让老师打白工。”
他对手底下干活的人都很好的好吧?逢年过节还有小礼品和奖金,真金。
随后笑容一敛,认真道:“朕给了你承诺,但是能不能做到,要看老师自己。”
“如果能让他们心服口服,老师站在朝堂上的那天,就会成为天下与老师同类的女子的标杆,朕亲自给你授官。”
到那时,有了前例,才能有后面的事。
张婵思起身一礼:“陛下信任,臣一定不负使命,连通岭北和内陆,富饶我大周。”
这场发生在紫宸殿内的君臣谈话,除了当事人,以及叶小远和乙十二之外,没有更多人知道。
只知道,陛下往去岭北勘探的队伍里,多加了张家的人,用来助力岭北的地图绘制。
她离开的那天,曲渡边久违地听到了张婵思好感度+1+1的声音。
-
时间平静地流逝着。
大周缓慢地恢复着元气,湘河三郡恢复了税收,北疆都护府统御起来之后,商业逐渐繁茂。
国库也开始慢慢增加——
从林宗平逐渐乐呵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永和二年。
织仪和谢立杉成婚。
曲渡边也不知道这两个木头,到底是谁先表的白,又是怎么求的婚,如何开的窍,总之,他认可这个姐夫,两人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织仪成婚这天,阿骨木多从北疆都护府千里迢迢赶到。
曲渡边当时就穿着便服在公主府,眼睁睁看着,阿骨木多出现的那一刻,谢立杉顿了顿,脸上笑容变得虚假了起来。
他立马就想把阿骨木多叉出去,阿姐成婚呢,闹起来多不好看?他虽然也有点想看热闹吧,但更不想有人破坏阿姐的婚礼。
不过还好,阿骨木多就是来送礼的,他送了一个亲手雕刻的草原,草原上有一个骑马的女子,正是织仪之前在北疆的模样。
“新婚贺礼。”
织仪:“谢谢!”
她扭头看向谢立杉,“人家来咱家送礼,远来是贵客,你也得说谢谢。”
谢立杉眼睛一弯,这才看向阿骨木多,“失礼了,贵客。”
这两个字听在谢立杉耳中有多甜,听在阿骨木多耳中就有多心酸。
他直愣愣戳在那里,一眼瞅过去还怪寂寥的,旁边嗑瓜子的曲渡边,将他扯到了一边。
“七…不,陛下。”
曲渡边低声道:“没有眼色,马上拜堂了,你戳那碍眼。”
又一刀插在阿骨木多的心口,他捂住心脏,找了个地方慢慢坐下了。
“陛下,你为何不上座?”反而跟个混子似的在婚礼上嗑瓜子乱窜。
曲渡边:“这是我阿姐在成婚,没有陛下,只有弟弟。”
认真说起来,这其实算是谢立杉嫁到他们家,阿姐娶亲。
他斜瞅了这家伙一眼,念及当初在北疆的情分,没有让他真的看完拜堂成亲的整个过程,而是叫人把阿骨木多送出去了前堂。
他看着阿骨木多难掩悲伤的背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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