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昭帝:“小七还在他府上,朕已经派了人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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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带了一队禁军,将禹若府前的刺客尸体抬了进去。
四皇子:“奉旨前来,深夜叨扰,见谅。”
禹若:“没关系,不过四殿下为何要将尸体抬进来,我以为你们会直接抬走。”
四皇子:“因为尸体很容易动手脚,为了避免以后他们身上多了或少了什么印记,有些事情还是大家全都见证一下比较好。”
禹若嘴角微微一抽。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四皇子:“扒了他们。”
禁军们手脚利落,将六名刺客的衣服全部扒光,干干净净。
阿骨木多上来,用脚踢开,一一翻看,“不是北疆人的面孔,身上也没有印记。”
禹若看了眼四皇子,好奇道:“要是他们身上作了伪印,比如都刻了你们大周的国花寒兰,你扒开衣服,岂不是有口难辩?”
四皇子掀掀眼皮:“那就是父皇要负责解释的事了,我把这件事办好,省的日后没完没了。”
禹若:“………”
大周皇帝知道他儿子这么坑他吗。
禁军将光溜溜的刺客尸体抬走,地上的衣服也都全部收走。
四皇子看向阿骨木多:“今日之事大周会给你一个交代,如果还能走的话,禁军护送你回公主府。”
阿骨木多点头。
四皇子对着禁军的小领队说:“我就不进宫禀报了,你回去跟陛下说,天太晚,我回家睡觉,请他以后别派晚上的差事给我了。”
小领队:“……是。”
他护送着阿骨木多离开了。
现在,府中就只剩下四皇子、禹若和还在泡澡的曲渡边。
曲渡边耳朵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喊了一嗓子:“四哥!是你不?”
四皇子常年困顿半耷拉着的眼睛微微睁开,肉眼可见的露出点高兴,快步走到浴室门外。
乙十二伸手拦了一下。
四皇子也没在意:“是我,小七,天这么黑了,回宫不方便,你去我府上吧。”
禹若:“洗了澡再出门,怕是不太好,我府上还有空闲的房间。”
四皇子瞥他一眼。
他记得小七不喜欢和这家伙长时间待在一起。
曲渡边从浴桶里跨出来,擦干身体,换上乙十二送进来的禹若的新衣服。
大了不少,他穿着可以去拖地。
曲渡边没认真穿,腰带一系,套上靴子,随便擦了擦头发就出了门。外面还是有点残留的血腥气,但比起刚才好了实在太多,勉强能忍一忍。
“我回宫,跟叶伴伴说了晚上回去,不回的话,他会担心。”
四皇子:“那顺路吧,和我一起走。”
曲渡边点头,跟四皇子一块离开。
禹若看着他们的背影,提醒道:“别忘了,欠我一顿饭。”
曲渡边:“记着。”
禹若笑了笑,也没了睡意,坐在亭子里,给自己倒了杯茶。
片刻后,谷心回来:“他们已经走了。”
禹若点点头:“今天这事,挺有意思。”
他确信不是南宁出的手,大周更不可能出手杀阿骨木多。
“北疆和大周,终究是表面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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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陪着曲渡边往皇宫那边走了好一段路。
“父皇让我出来办事的时候,我正打算睡觉。”
曲渡边:“那四哥,你这差事办的不怎么样啊,都交给了禁军的小领队,也不回宫禀报。”
四皇子:“办得好,后面差事会越来越多。”
“父皇叫我来办差事,小七,你猜得到是因为什么。”
曲渡边安静了下。
确实。
现在朝堂争斗最厉害的,就是大哥和三哥两个人。
二哥不掺和他们,但仍旧在政治中心的漩涡中,时不时要跟大哥和三哥斡旋。
而四哥建府后,一直龟缩着,父皇给他派差事,就是想把他也踢上桌。
四哥故意不好好办差,就是摆明了告诉皇帝,他对皇位没兴趣,不要把他踢上桌。
曲渡边:“父皇其实也到了该选储君的时候。”
四皇子:“所以他就想把我们都考察看看,有时候甚至带有强制性。或许,也在给未来储君选有能力的兄弟,和明皇叔一样,成为储君的左膀右臂。”
“站在父皇的角度看,考察我们没有问题,但人不是石头,一直这样下去接受考验,迟早要出事。”
曲渡边停下来,认真问:“四哥,你真的不想那个位置吗?”
四皇子也停下,微微低头看着他。
片刻后他抬手,给幼弟整理了下乱兮兮的衣襟,拢了拢他半干半湿的头发。
四皇子同样认真回道:“小七,那个位置真的不是人人都想。”
皇位下有多少骸骨,谁能数得清?上面的血垢有多厚,谁能量得出?
走到那个位置,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需要抛弃多少属于人的东西,谁能称算出斤两。
他这样就挺好的。
曲渡边:“不能太有用,不能太没用,所以四哥你的差事办了,但没办太好。”
四皇子眨眨眼道:“没用的太彻底,会成为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总还是得让自己有点价值的。”
曲渡边:“放心,一定帮你保密!”
“四哥,就送到这里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四皇子点头:“好。”
看着曲渡边的背影,四皇子道:“你若有意,四哥帮你。”
曲渡边没回头,举起手摆了摆,“权力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四皇子笑了笑。
他目送着前面那个衣衫拖地不合身的小少年,晃晃悠悠,懒懒闲闲的走进了前方黑暗里巍峨高耸的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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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渡边慢悠悠走在宫道上。
“自己走有点孤单,六六,出来聊天。”
乙十二:“嗯。”
说是聊天,他半天没憋出一个屁来。
曲渡边恨铁不成钢:“那么多话本白看了,这般闷,你以后怎么找媳妇?”
乙十二:“不找。”
曲渡边:“你总得有自己的事啊,还能一辈子守在我身边不成。”
乙十二:“陪你,到你不需要我的时候。你一直需要,我就一直在。”
不需要了,三日醉发作,他就会找个地方死去。
曲渡边拍拍他肩膀:“你还是得想想以后嘛,我又不是不通人情的老板。不过要是实在单身主义,也懒得出去,我给你发退休金。”
“好,”乙十二沉默了会儿,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估算下时间。
“殿下,你再不回去,小远会生气。”
曲渡边笑容一僵:“糟糕!”
他拽着乙十二拔腿就跑。
第101章
平归院。
叶小远拿着棉巾给曲渡边擦头发。
边擦边念叨。
“撞上刺杀是意外, 好在您没直接跟刺客动手,叫六六大人处理的。但也还是太危险了……”
“洗完澡怎么能不擦头发呢,别看天热, 吹了风也要头疼的。”
曲渡边:“今天整体还算顺利嘛,我可没有主动惹事。”
叶小远:“是赶巧了,也幸好, 六六大人在殿下身边, 不然我一定不放心的。”
曲渡边连连点头:“我乖乖的, 都是别人挑事。”
正说着, 一点白咬着一张叠好的纸进来, 在曲渡边面前坐下。
它身后的尾巴打着旋的转, 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得意洋洋的气息。
曲渡边隐隐觉得这纸有点熟悉:“你嘴里咬的什么?”
一点白呜呜了两声,骄傲抬头。
这是它从那个面具脸两脚兽的手里抢过来的,是它胜利的勋章!
叶小远:“别乱吃了东西。”
他从一点白嘴里把那张纸抠出来,随手打开看了看。他心细,一般物品都会细细检查一遍。
纸上有字, 叶小远低声念道:“曲小七和阿骨木多自愿签订契约, 己身做靶,生死不论……”
念字的声音一停。
曲渡边:“…………”
叶小远平静道:“殿下还和阿骨木多比试射箭了,今天下午?”
“己身做靶, 生死不论。殿下,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月光疏冷照庭树, 夜深声寂鸟悄声。
一嗓子悲呼从窗口飘出:
“六六害我!!”
这张契约单为什么出现在平归院,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可恶啊, 六六以前从来都不告状的!
乙十二房间的窗户都关着, 小殿下的声音他听见了。
他充耳不闻,静静地翻过一页书。
那是一点白叼过去的, 与他无关,现在并非上班时间。
-
次日。
曲渡边和五六皇子一块去学堂。
他俩才刚知道昨晚有刺客刺杀阿骨木多的事情。
六皇子:“没想到他地位还挺重要。”
曲渡边:“或许在王庭不是很重要,但是死在大周那就会变得很重要。”处理不好,就会变成严重的外交事件。
他再次重申一遍:“你嘴巴放严实,昨天草场包括如意楼的事情,统统不许说。”
不然六哥会被训斥,连带着他也要倒霉。
到时候不止叶伴伴一个念叨,顺宁宫的三位,老登,还有慈宁宫的太妃们,都免不了说他一顿。
简直没有安生日子过。
五皇子默默听着,“你们两个昨天出门碰见了?”
六皇子:“你别问。”
曲渡边:“五哥不是外人。再说,他知道了,你要是不小心说漏嘴,他也能帮你圆一圆。”
六皇子想了想:“也行。”
两人把昨天的事情讲了一遍,兄弟三人凑头在一起,说了一路。
说到射箭的时候,五皇子肃着脸:“小七,万万没有下次。”
“哎呀扫兴,”六皇子轻捶了他一下,“你是不知道,小七那一箭有多帅!”
“那也没有下次。”
曲渡边连连保证,五皇子这才没多说他。
到了学堂后。
曲渡边扫了一圈:“阿姐呢,没来?”
思和公主举手说:“七哥我知道,织仪姐姐去公主府上了,阿湘姑姑似乎是快启程回北疆了,织仪姐姐去送东西。”
曲渡边皱眉:“回北疆……”
今日朝上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么?
没建府上朝的坏处就是这个,朝堂上若有消息,总是慢一步知道。
中午下学后。
曲渡边跟着方太傅去了侧殿。
“阿湘姑姑要回北疆?原来不是说要待一个月么,现在才待了十来天。”
方太傅:“因为昨日的事情。”
曲渡边:“昨天的刺杀。”
他拧眉沉思。
这场刺杀明面上冲着阿骨木多,其实剑指大周和北疆好不容易平和些的关系。
“禹若应该没掺和进来。南宁战败,还在休养生息,没有两年缓不过来。”
“除了南宁,不想看见大周和北疆维持和平的,就只有北疆的主战派了。刺杀阿骨木多的是北疆的暗子,所以阿湘姑姑才会急着回北疆,因为那边有可能会出事。”
北疆各部有主战派,有亲周派。
主战派认为正是和亲公主分裂了北疆各部,让他们不能扭和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吞并中原。
因此,他们一直想挑起争端,破坏平衡。
要是阿骨木多死了,主战派很可能就会把他的死,想尽办法的栽赃到大周头上,甚至逼迫王庭断开与大周的联姻,驱逐阿湘公主。
或者直接推翻本代王庭,建立新的王庭。
要是这样,大周的边疆势必又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方太傅含笑点头,摸摸胡子。
猜测全对。
曲渡边:“可这不还是治标不治本。”
方太傅:“北疆与大周的这种关系,持续几十年了,你说如何治本。”
曲渡边:“吞了北疆,通商压制,把控北疆的经济,传播大周文化,教导他们的后代子孙。”
“熬过一代不过三四十年,终有一日,他们说大周话,吃大周米,认同大周的文化,他们不就成了大周人。”
方太傅听到文化认同那里的时候,后背都寒了一下。
七殿下说的这简单几句,深想真是叫人胆寒。
他缓了片刻,对敌方自然是胆寒,对己方就是贴心的温暖。
方太傅沉吟道:“大周开国至今,没有一个君主,能压制北疆数十载。也没有哪位将军能打穿北疆,震慑四方。持剑侯年轻的时候或许可以,但……”
他摇摇头。
“所以,殿下您说的前提条件就不存在。”
曲渡边:“幻想一下,我看夏赴阳就可以。”
方太傅:“夏家的小子啊…他是不是快要武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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