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如何挣扎逃离,也还是无法逃脱,他被冻的浑身发颤,委屈与无助几乎将他淹没。
直到,恍惚间他听到耳边传来的一声声温柔轻唤。
苏言卿几乎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那是君樾的声音。
像是黑暗中照进来的一缕光,他看到了希望,便开始奋力的再次挣扎了起来。
终于,在他不断的努力下,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随着视线渐渐清明,他看到了身侧一脸焦急的君樾,也渐渐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陷入了一场梦魇之中。
他下意识的抬手想要触碰君樾的脸颊,却是毫无意外的被一层无形的结界挡住了。
君樾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当即焦急的询问:“告诉本君,哪里难受?”
苏言卿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而后迟缓的摇了摇头,小声回答:“不难受......”
他真的没多难受,就是冷的厉害。
只是一开口他才发现,他的嗓子简直嘶哑的厉害,跟鸭子叫似的。
下一刻,苏言卿本能的闭上嘴不再开口。
太难听了。
君樾显然是不信的,脸色亦有些阴沉,但还是倒了杯温热的水递到了少年唇边:“别说话了,先喝点水。”
苏言卿乖乖张嘴,就那么躺着小口小口的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等他喝完了水,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显得急切的脚步声。
顿时,苏言卿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就在下一刻,殿门随着‘吱呀’一声被推开,鬼医很快被日暮提着出现在了内室之中。
没错,是提着,像拎小鸡一样。
这个造型,看得苏言卿都不禁愣了一下。
君樾却是一脸的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朝着鬼医吩咐:“还不过来诊脉?”
日暮闻言迅速将鬼医放下,继而将药箱也递向了一脸凌乱的鬼医手中。
鬼医被放在地上还有些腿软,但还是迅速朝着君樾行了个礼,继而走到床边对着苏言卿恭敬开口:“苏侍君,麻烦伸一下胳膊,臣也好为您诊治。”
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谓了,苏言卿想。
这一刻,他也知道自己是逃不了了。
只好不情不愿的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去。
鬼医迅速取出一块干净的锦帕搭在苏言卿手腕上,继而小心翼翼的开始诊脉。
只是才一摸到脉象,他便皱紧了眉头,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反问:“脉象怎会如此虚浮?”
也不知道为什么,苏言卿听到鬼医这一句突然就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
可他才动了一下,耳边就传来了君樾冷冷的声音。
“苏言卿。”
大名被点,苏言卿顿时就不再动了,只是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鬼医仍旧在认真的把脉,好一阵才收了手,接着却是恭敬的问道:“敢问苏侍君,您是何时开始不舒服的?”
苏言卿闻言愣了愣才缓缓作出了回答:“没有不舒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冷,头也有点晕,真的就一点。”
为了避免再发出鸭子的声音,他几乎是在用气音回答。
鬼医闻言却是点点头捋了捋胡子道:“觉得冷就是不舒服,恶寒发热,就会冷,所以苏侍君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不可讳疾忌医啊。”
伪装被毫不留情的戳破,苏言卿又愣了一下,他先是心虚的看了君樾一眼,看不出君樾的情绪后他才回答了鬼医的问题:“大概是从......不到戌时开始的。”
鬼医点点头,随即再次开口:“那就是已经起热近三个时辰了,当务之急,须得先退热才行。”
“至于侍君的脉象,臣还需再研究研究,确定个合适的方子,侍君这次的脉象,和当初亦有些相像,只是还要更严重些,不过只要能退热,便不会有大碍,只是需要好好卧床休养一些时日了。”
苏言卿:......
他就知道,不止要吃苦死人不偿命的药,他还要失去自由,连床都下不了的那种。
君樾听罢眉头仍旧没有舒展的迹象,只是冷冷的吩咐:“去开方煎药吧。”
鬼医恭敬颔首,正欲退下,想了想又补充道:“苏少爷乃鲛人,若想退热,或许在水中也能快些。”
君樾听罢淡淡道:“知道了。”
鬼医闻言又恭敬的行礼后便跟着日暮退下去开方子煎药了。
屋内一时间便只剩下了苏言卿和君樾二人。
气氛,气氛有那么一点点吓人,苏言卿不由的想。
他乖乖的躺着,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只是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
好一阵之后,到底是君樾打破了安静。
他定定的看着苏言卿,沉声发问:“不舒服为何不说?”
苏言卿:......莫名心虚。
但他那不是以为不会有事吗?
他也是很惜命的好不好。
他以为只是天气变冷了,以为盖上被子睡一觉就能好......
这似乎还是自打表明心意后,君樾对第一次这么与他说话。
尽管君樾其实并未说什么,但突如其来的脆弱,还是让苏言卿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他委屈的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就那么回望着君樾。
看着少年渐渐染上水光的双眸,君樾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利器突然洞穿了一般,让他心痛非常,接踵而至的便是懊恼。
“抱歉,是本君话说重了。”他忙不迭道歉,看起来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卿卿别哭......”
第158章 阿樾,我还想看你的龙龙尾巴
君樾的软话,却是让苏言卿瞬间就愈发委屈了。
眼泪仿佛止不住一般不断落下,很快在枕头上落成了好几粒圆溜溜的珍珠。
他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却是缓缓朝着君樾伸出了双臂,继而祈求般小声询问:“阿樾,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君樾看得自是心疼不已,但到底理智尚存,少年就是因为触碰他才变得这般虚弱,他此刻是万不能再害得他更虚弱的。
君樾没有回答,但苏言卿已然看懂了他的拒绝。
他的眼睛顿时就变得更红了,手臂脱力落下,他委屈的巴巴的哑着嗓子再次祈求:“可是我真的需要你抱抱我,就这一次,好不好?”
“而且秽气才被我压制回去,它此时一定是不敢出来的,就这一次,可以吗?求求了......”
闻言,君樾沉默良久定定的看着苏言卿,到底是做不到铁石心肠。
他终是心软的施法去除了周身的结界,继而缓缓俯身将苏言卿抱进了怀里:“卿卿......”
相拥的瞬间,君樾才发觉少年身上滚烫的厉害。
难怪他会觉得冷,烧成这样又怎么会不冷。
君樾心疼不已,抱紧少年,一个劲的柔声轻哄:“好了好了,卿卿乖,莫哭了,是本君的错,不该与你说重话,往后再不会了,不哭了......”
苏言卿没有开口,泪眼模糊间双臂努力的环上了君樾的脖颈,接着他用为数不多的力气极力的抱紧了君樾,仿佛恨不得与对方融为一体般。
君樾放任少年的动作,心疼的拍抚着苏言卿的脊背,温柔的又问:“本君带卿卿去泡水好不好?”
“方才鬼医不是说了吗,你这会儿在水池里能快些退热,等退热了就不难受了。”
苏言卿固执的在君樾冰凉的脖颈上蹭了好一阵才轻轻点了下头:“好......”
君樾松了口气,当即抱着少年下了榻,又不放心的取了件斗篷给苏言卿盖上,这才抱着他出了寂灭殿,大步流星的往汤池殿走。
苏言卿被斗篷蒙着什么都看不见,就只是一个劲的抱紧君樾,脑袋就贴在君樾胸膛听着对方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
到了寂灭殿,鬼侍将门关好后君樾方才将斗篷掀开。
苏言卿此时就穿了一身亵衣,君樾轻柔的为他褪下亵裤后便抱着人下了汤池。
入水之后,水流包裹着全身,竟然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冷了。
人舒服了些,苏言卿也终于有了点精神,他微微从君樾怀中起来一些,小心翼翼的在君樾脖颈上蹭了又蹭。
继而又托起君樾的脸亲了亲。
君樾被磨的心软不已,也温柔的回吻着少年。
苏言卿眼泪渐渐止住,他任由君樾亲吻,吸了吸鼻子,再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阿樾,我还想看你的龙龙尾巴。”
此时此刻,君樾还有什么不答应。
他当即在水池中化出了数米长的漆黑龙尾。
苏言卿见状立马就抱住了一截龙尾,继而把脸贴了上去。
果然,很凉,很舒服。
他又问:“阿樾,我一定要喝药吗?”
君樾揉了揉少年的发顶,柔声回答:“要喝,就当是为了本君,你不好,本君看着会很心疼。”
苏言卿其实也知道,药是非喝不可了,只是脆弱的人总是喜欢寻求依靠,寻求安慰罢了。
闻言他便乖乖的点了头。
二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亲昵了一阵,门突然就被敲响了。
苏言卿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委屈的埋到了君樾怀里,却是连尾巴也不玩了。
果然,就在下一刻,殿外传来了日暮的声音:“主子,药好了。”
君樾安抚的拍了拍少年单薄的脊背,这才朝着殿外回答:“端进来吧。”
“是。”日暮迅速应下,继而推门将药送了进去,又很快离开。
苏言卿仍旧埋在君樾怀里,一副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模样。
君樾看得心软不已。
他摸了摸药碗,并不烫,当即柔声开口:“卿卿,该喝药了,喝了药身体才能好起来。”
苏言卿叹了口气,到底是不情不愿的抬起了头。
他下意识先倾身嗅了嗅君樾手里端着的药,瞬间就被难闻的味道冲击的闭上了眼睛。
不是他矫情,这玩意真的是要命。
虽说他当初在轮回的时候没少喝,但那也是他为了活命强忍着咽下去的。
这玩意,根本就没有能习惯的一天。
又做了一阵心理建设后,苏言卿看着君樾担心的双眸,到底是故作镇定的接过了药碗,继而闭起猛的喝了一大口。
尽管如此,第一口下去他还是险些吐了。
苦,苦到了极点,又苦又涩又酸,不是好人能消受的东西。
苏言卿眼眶都跟着又红了些,但到底还是坚强的硬逼着大口大口的喝完了剩下的汤药。
这是他积攒的经验,中药就得大口喝,起码能早些结束折磨。
只是许久没喝这些又苦又涩的汤药,还真是有些生分了。
苏言卿喝完后就赶紧将药碗放到了岸边,一副恨不得将碗推出门外去深恶痛绝的模样。
放完了碗,他才一抬眸,却是猝不及防对上了君樾有些泛红的眼眸。
苏言卿看得一愣,叹了口气轻轻的拥紧了君樾:“其实还好,我都习惯了。”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君樾是心疼他。
君樾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抬起少年的下颌吻上了苏言卿的唇瓣。
瞬间,苦涩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他却是越发心痛了。
苏言卿乖乖的窝在君樾怀里,放任对方亲吻。
好一阵,亲吻方才结束。
苏言卿懒懒的窝在君樾怀里,笑着反问:“怎么,你还亲上瘾了?”
君樾沉声回答:“是。”
闻言,苏言卿笑笑,再一次眷恋的抱紧了君樾的。
许是药终于起了作用,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后苏言卿就退热了。
君樾提着的心也才得以放下,又过了一阵后,他便抱着少年重新回了寂灭殿。
而苏言卿,早已在君樾怀里沉沉睡着了......
第159章 阿樾,我害怕,你在哪儿?
血流成河,累累白骨。
苏言卿惊恐万分的看着面前的场景,几近崩溃。
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本能的想要寻求君樾的庇护,但,他到处都找不到对方。
他又试图找到逃离的路。
可哪有路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遍地骸骨。
就连他的脚下,也没有半寸净土。
他,就踩在别人的白骨之上。
远远望去,也只有无尽的黑暗而已。
一时间,苏言卿近乎绝望,他无措的站在原地,恐惧早已将他团团包围。
珍珠不断坠落,砸在骸骨之上,发出声声脆响。
在极致的静谧之下,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击垮人心。
“阿樾,你在哪儿?”苏言卿崩溃的颤声呼唤:“阿樾,我害怕,你在哪儿?”
“阿樾,这是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了?”
可不管他如何呼喊,却是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黑暗之中,也唯有他一个人的声音而已。
就在苏言卿绝望到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他的面前,突然飞来一只蓝色的蝴蝶。
很快,那只蝴蝶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肩头。
蝶翼轻轻煽动着,仿佛是在安慰他一般。
有如救赎,苏言卿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轻的碰了碰蝴蝶蓝色的羽翼。
蝴蝶也并未害怕逃离,而是亲昵的用触角碰了碰苏言卿的指尖。
短暂的接触之后,蝴蝶忽而振翅飞了起来,却是并未离开,只是在苏言卿面前一个劲的扇动着翅膀,像是要为他带路一般。
苏言卿连忙克制着恐惧跟上,努力不去听地上传来的骸骨断裂的声音。
终于,不知在走了多久之后,苏言卿远远的看到了一片光。
他又焦急的往前走了几步,却是突然在那些光里看到了君樾。
君樾就安静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苏言卿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改走为跑,急急朝着君樾奔了过去。
可才走到一半,他就被一层无形的结界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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