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来这里。”男人手上有事可做,松田伊夏干躺着也没什么意思,忍不住问,“山下出事了?”
说到正事,男人神色淡下:“嗯,山下发现了两具被洪水冲下去的尸体,之前四宗别馆出过……”
“火灾失踪案,我知道。”松田伊夏闭眼想了想,笑起来,“看来这几具尸体和那个传闻中的佛像一样。”
都凭空消失了。
“既然尸体能被冲下去,肯定有什么地方能通到掩藏的地方,既然有就能找到。”少年道,又抬眸去看对方,“因为这起案子,你就换了个身份连夜冒雨跑到身上来了,公安的工作都这么辛苦?”
松田伊夏故意凑过去,眼睛弯下:“看得我好心疼。”
没人应声。
不用套着波本那身针锋相对又不能落了下方的壳子,自从暴露公安的身份之后,不用伪装时安室透就用沉默回应他平日里的口无遮拦。
这次也是一样。
少年本想欣赏一下对方动作僵硬的模样,却没想到安室透却先一步侧身,拿毛笔重新去沾颜料。
没有看向这边,他却道:“不一样。”
松田伊夏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话:“什么不一样?”
“公安的工作没有这个。”他顿了顿,补充道,“之前。”
少年倏地愣住。
下一秒,他猛得睁大眼睛。
雨声合着他突然低下的声音:“……你只是个普通人。”
供给猎户上山的小路石阶湿滑,纵使旁边有扶手也可能一脚踩空。
对于身体素质极强的公安来说没什么问题,但是对方肩上还背着东西。
“的确。”安室透轻微颔首。
对方有术式傍身,本就不需要过于担心,就算身上有异样,也不至于危及性命。
他一个在之前甚至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咒术的人却坐不住了。
本来是这么通俗易懂的道理,雨季就算绵长,只要一周不到山路也能打开。
但是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同下属商议好了伪装猎户上山的计划。
“你就不怕出什么意外?”松田伊夏却提高声音,忍不住道,“昨天晚上的雨比现在大多了。”
“反正已经上来了,不说这些。”
少年面色沉下。
他第一次体会到每次冒完险回去,安室透的心情。
男人眉眼间经常沉着一层郁色,但是却又勉强压下想要的话,起身去拿药箱。
思绪突然杂乱,他垂眸间想到另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背影。
好似又想起得知松田阵平要去警校时的惴惴不安。
“如果不是……”松田伊夏张了张嘴,“我就把你关在房间里不让你出门。”
就像是那年那天在餐厅里,听到松田阵平神色恣意说自己被爆炸物处理班录用时的场景。
他说不出话来,只小心看着对方,心脏几乎要揪住。
想说什么?想让他别去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别去当警察,至少平安终老?
当时的男孩看着兄长意气风发的表情,嘴唇张开又合上,最后只是笑了笑。
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一定会迎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向前,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是松田阵平。
……才是安室透。
但现在,男人依旧沿着同样的道路。
却是朝着他走来。
半响没有听见回应,安室透落下最后一笔,抬头去看他。
却见少年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快点出去吧,要不然一会儿变成头号嫌疑人。”回过神来,松田伊夏冲他笑道。
安室透面有忧色,但是进来太久的确奇怪,虽然其他人都在客厅,但说不定有人上来就会发现“高桥真”和一个陌生的客人联系密切。
他只能点了点头,先一步离开。
松田伊夏在床上坐了一会。
他闭上眼睛,记忆挥之不去,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晰。
房间里有些闷,他起身推开窗户,想让雨中清凉的空气投进室内。
动作却轻微一顿。
屋外,丛林的迷雾中又浮现出那道影子。
却和之前不同,这道影子更加清晰,甚至已经隐隐有了颜色。
轮廓也更为鲜明。
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一道闪电骤然在脑内流窜而过。
原来是这样。
想清楚在别馆处徘徊的咒灵术式,他潦草看了看身上的咒纹,一时没什么思绪后就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准备去问问同样看见了黑影的孩子们情况。
没想到走到楼梯间,差点被角落一团蘑菇绊倒。
江户川柯南神色颓废地坐在角落,见他出来也没动,又靠了回去。
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看得松田伊夏心下好笑,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男孩虚弱,又看了一眼对方的脸,最后幽幽叹了口气,“你去美国以后别再这样了。”
赫然已经从对方当情场混账导致被组织追杀,想到了不得已在FBI证人保护计划下更换身份离开日本。
松田伊夏:“??”
他什么时候说要去美国了?
——***
房间主人离去,雨腥味随着一道好似快要滴出水来的幽幽身影一同落进房间。
盘发女人眼眸混沌,脸上是带着些非人的吊诡意味的慈爱笑容。
目光落在床上,她伸手抚摸小腹,朝着自己新的“孩子”居住的地方走去。
走到窗边,一股淡雅却熟悉的味道就翻涌上方。
幽冷的目光看去,在看清桌子上的东西时,整栋房间都好似一晃。
诅咒骤然加深,好似要把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拖入深渊。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这里春夏季盛产芍药花,用古法制作的花膏用以做订婚礼,在新婚夜用以唇妆点缀,有和满幸福之意。
现在这个东西在她孩子的手上。
鬼夫人:“……”
她慈悲的面容瞬间变得十分狰狞。
第94章
松田伊夏半天没想通自己在江户川柯南口中怎么突然就要移民美国。
他狐疑地看了对方几眼, 见男孩神色萎靡,自己又没想通缘由,干脆俯身一捞。
“唔!!”
江户川柯南不住惊呼。
他被人从后面捞着两侧胳膊直接提了起来, 小短腿在空中扑腾。
因为来得突然,他没控制住声音。
嚎声在一片死寂的别馆里格外嘹亮。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往前看去, 只见不远处围坐在壁炉边的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目光灼灼。
男孩:“……”
他还被人举在空中, 此情此景,不由觉得自己像狮子王。
一时间, 江户川柯南整张脸都变成了粉红色, 不住蹬腿:“伊夏哥哥,快放我下来!”
丢大人了!
松田伊夏这才把人放下。
脚刚落地, 对方就立刻跑到桌边坐下, 说什么都不再往这边看了。
少年这才坐在壁炉旁边。
桌子上放着热茶, 他看了一眼又想到昨晚那杯腥气的东西, 没动。
“电闸关了。”高桥真将刚才去厨房准备的东西放在餐桌上, 开口道,“没钥匙。”
道森闻言格外头疼。
平时只有管家负责别馆大小事务,他刚来几年, 也没准备在这里长住管理, 所以从来没过问过这些琐事。
现在对方一死,连晚上打开总闸开灯都做不到。
“什么意思?”闻言, 由川英子忍不住扬起眉毛, “之前不开得好好的, 意思是有人把总闸关掉了, 我们晚上连点灯都没有?”
她脸色更难看。
没有电,相当于彻底和外界断开联系, 连房间里雨季也不会被影响信号的座机都失去作用。
晚上恐怕想照明都得用蜡烛。
红发女人气不顺,刚要开口又见那个木讷寡言的帮佣直接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积灰的烛台。
有的上面已经插着蜡烛,不论是红烛还是白烛现在看着都不大吉利。
她实在想上楼,但想起那个短发女孩刚才说的故事又瘆得慌,只随便拿了一盏烛台放在面前,压低声音道:“就算…就算有这种传闻,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吧?这里又没什么……”
一转头,却见木村涉和山本华直都沉下面色。
三人一时安静,只有道森不安地开口:“我记得当时姑父就是在火灾里丧命的,连尸体都没找到,那些会不会是……”
气氛骤然冷却。
阿笠博士不知道情况,因为一整天最了解这些案件的男孩都和别人腻在一起,也没从他那里听到情况。
于是他开口问:“道森先生说的是什么火灾?”
道森表情难看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将昨晚江户川柯南给松田伊夏已经讲过的火灾案说了一遍。
几个小孩好不容易平缓下的心情再次提了起来。
被反问过后,道森无奈地垂下眼睛:“对,只找到了姑姑的尸体,其他人都不见下落。”
说完,他轻叹一声,看向旁边缄默不言的几人,目光落在山本华直身上:“这件事还要感谢山本先生,是他确认了那具焦尸的身份。”
山本华直笑容淡淡:“我本来就一直当这里的家庭医生,没想到后面会出这种事,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了。”
“山本医生真厉害。”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原本因为他们寒暄和缓些许的气氛一凝,医生不住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面容陌生的少年随意叠腿坐在椅子上,他头发半湿,扎在脑后,没什么多余的碎发扫在脸侧。
轮廓尽显,显得分外锐利。
眼尾也飞扬,刚才的话虽然是夸人,但说出来听着像是来砸场子的。
“一具没有任何特征的焦尸,你却能直接认出对方的身份,不是很厉害?”他弯起眼睛,笑意更深,“按理来说这种尸体最难识别,但是16号警察才能上山,傍晚报纸就已经刊登了死者的身份,看来你慧眼识珠啊,难道是焦尸出现的地点与众不同?”
江户川柯南眨了眨眼睛。
这些时期他昨晚和对方说过,但是等说完再看少年已经沉沉睡去了,没想到对方真的听了!
他一时莫名有点欣慰,之后察觉出自己的情绪后又在心里连呸三声,赶紧把这种诡异的想法甩出脑内。
山本华直面色一下难看起来,他猛得站起身:“你们不是早就看过报纸,那刚才还?!”
“我知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松田伊夏摊手,理直气壮,“你讲之前也没问啊,怎么说到这个话题就气急败坏了?”
江户川柯南的欣慰彻底烟消云散。
他想拽对方衣服让他赶紧往后躲一躲。
在别人的地盘上还这么嚣张!
他转头看向少年,直觉对方已经知道了什么。
毕竟就算松田伊夏平时我行我素惯了,但大多时候是说话直来直往,没像今天一样夹枪带炮,讽刺都快从声音里溢出来过。
松田伊夏扬眉继续:“我还真想听一听,就凭借在阁楼上发现的这个线索,你是怎么知道这具尸体就是别馆夫人的?”
山本华直嘴唇一抖,放在身侧的拳头不由捏紧。
他僵了半响,才道:“……表、只是在她手上有块表,没被烧坏,所以才认出来的。”
少年不置可否。
他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觉得茶叶放太多了口感涩得厉害,便推到旁边。
“既然如此,这么坐着也无聊,不如给你讲个故事。”
天色渐暗。
刚才高桥真点燃了一盏红烛灯,他离灯很近,橘红的光打在侧脸,殷红的右眸像是染着几年前别馆的烈火。
“我听过一个传闻,之前有的偏远山村会觉得生完孩子后患抑的女人不详。”他撑着下巴,抬眸,目光幽幽地对上对方的视线,“为了防止对方乱跑就把人关在地窖里,封死入口,从另开的通道往里面送饭。长期累月下去,正常人也能被折磨成疯子。”
说完,他又勾起嘴角,脸上却只有冷意:“不过你们大户人家应该不会出这种事情吧?你说呢,家庭医生?”
山本华直猛得打了个寒颤。
他对上那双眼睛,感觉自己的外壳都在映出的烛火里烧穿,好似被扒下了几层皮。
感觉到周围投来的视线,他浑身刺痛,头都抬不起来,最后胡乱点头,把头低了下去:“我……”
“我和柯南在四楼发现了一扇通往阁楼的门,门缝被水泥封死了。”松田伊夏抬眼,“这倒是有意思了,那些水泥不是发黑发灰就是也裂缝,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啊?”
男人彻底说不出话来。
半响,他低头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从…夫人生产之后,老爷就让人把阁楼的门用水泥封起来了。”
“你们把一个大活人关在阁楼上?”江户川柯南从刚才就听明白了少年的意思,但是听到对方承认还是控制不住地拔高声音,气得头晕,“这不是犯法?!”
道森也愣了半天,才喃喃道:“虽然我们一直没联系过,但姑姑好像没孩子……?”
“……我被雇佣来做这里的家庭医生时,夫人已经怀孕了。”山本华直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老爷特别疼惜这个孩子,根本不敢让夫人离开别馆,就找了医生来照看,连生产都是在别馆准备的房间进行的。”
“她足月生产,没想到……生下来一个死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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