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悠真一如既往地留守在宫殿内,他半跪在地上趴在狮子茂盛的鬃毛里,忍不住长长地喟叹一声,享受片刻的轻松。
却在这时,一位特殊的来者彻底打破了宁静。
她打扮性感头戴王冠,一身耀眼的稀世珠宝首饰,胸前的装饰与手镯脚环随着她身体的动作而晃动,她居高临下地现身在悠真的眼前。
她没有任何前言,双目满是对悠真的敌意。
“以为不在我管辖的神殿内,如胆怯的老鼠般躲藏在这里,我便找不到?”伊南娜用芦苇所制的权杖挑起悠真的下巴,她似是仔细端量了一下,随即目露嫉妒,嗤笑了一声,“就是这副面貌,便被无知的愚民夸耀称赞?”
“不过是我丢弃之物,竟妄图与我争辉?”想起被吉尔伽美什的拒绝,伊南娜怒不可赦,她连碰都不愿再碰,凌空聚起神力就要将悠真击飞,“彻底化作尘土吧!”
悠真不明所以,但见这金色的神力,隐约明白了眼前的是一位真正的神,是传言中创造他的伊南娜,他供奉的神明。
他从未想过第一次见神明会是这样的场景,一边让狮子赶快逃走,与此同时额上坠下的宝石应声而碎,魔力在他身前成型,他试图抵挡来自神明的攻击。
但神明的力量不是他所可比拟的,只这一击,便轻易将悠真身前绽开的层层防御击碎。
伊南娜高高在上地飘浮在空中,神力随着她的手势而凝聚成液态向悠真攻来,数道如鞭状的神力分散,悠真抵挡不了,只能艰难地躲开。
权杖一挥,又是几道风力割破悠真的皮肤,她的笑中带着快意,她享受悠真躲避的狼狈姿态,语气轻蔑道“低贱之人。”
悠真竭力阻挡,此时他全身的宝石已被他尽数化作粉末,飘散在虚空之中,充沛的魔力涌入他的身体内,他极快地释放魔法,可即使如此,也难以抵抗神力的破坏。
这任性的女神,这宫殿之内还有很多无辜的乌鲁克人民。
“伊南娜女神,可否告知您此举为何意?”
悠真不明白为什么伊南娜会毫无缘由地突然向他发起进攻,但他还是高声地希望得到对方的理解。
伊南娜充耳不闻,她已经被屈辱嫉恨所控制,她肆意释放自己暴虐的情绪,破坏着所有目视之物,憎恨竟有人比她还要美貌,她要摧毁所有令她感到不快的东西。
眼看金色的神力就冲他而来,他已无宝石可用,生死之间,熟悉的力量自周身萦绕,悠真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力量节节攀升,壮丽的宫殿之上,一把晶莹美丽的巨剑悄然构建。
淡紫色的圣域展开。
拥有着制约与裁决的剑,此刻将愤怒到极致的女神彻底阻挡在外。
跪坐在地上,悠真大口地喘着气,这一次,他快到极限了。
不知道吉尔与恩奇都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伊南娜被击退,但她仍不死心,被一个神造物打败实在是太过屈辱,简直颜面尽失。她愤恨地消失在宫殿内,转而向自己的父神哭诉,被自己的造物背叛,甚至被编造谎言诗歌来贬低嘲笑她。
天神安努愤怒自己的女儿被区区一神造物贬抑,降下神谕。
命失格的神造物在无法逃脱、无法医治中痛苦地死亡。
在归来的途中,吉尔伽美什还在和恩奇都商议如何在各国来使的面前,与悠真举行最为盛大的婚事,却远远地看到宫殿上空出现的破损不堪的剑。
吉尔伽美什意识到了不妙,他与恩奇都对视一眼,命令士兵们就地驻扎休息,自己则弃下所有重物,两人以最快地速度赶回乌鲁克城。
等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来到大殿内,他们看到的便是如同祭品一般躺在中央的悠真。
他纯白的长发蜿蜒散落在地上,神色麻木平静,身躯却是因过于的痛苦而止不住的颤栗。
“悠真!”吉尔伽美什快步走过去,将悠真小心地抱起,仔细地查看,却看不出任何伤口,“这是怎么回事?”
恩奇都担忧地跪坐在地上,手臂伏地轻颤,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在几日连绵痛苦的折磨下,悠真此时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他隐约感到了熟悉的气息靠近,他偏过头去,苍白的嘴唇轻启“吉尔、恩奇都…”
“我在。”吉尔伽美什握住悠真的手,他急切地冲四周躲起来的祭祀吼道,“还不滚去找药草,杂种!”
“没有用的,”悠真虚弱地回握住吉尔伽美什的手,“这是神明的惩罚,无药可医。”
吉尔伽美什记起那女神对自己拒绝后的回应,他愤怒地握紧拳头砸向地面。
他将悠真整个人搂在怀中,划开虚空,在宝物之中寻找,一边低声安慰“悠真,再坚持一下。”
“我们去寻找长生不老药,一定会有效的。”恩奇都的声线颤抖,但他深知这一切都是无望徒劳的。
“对不起,”悠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他短暂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我有点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仿佛要将他撕裂的剧痛之中,无数的记忆碎片飞快闪现,悠真一时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他等待太久了。
最后将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的样貌记在心中,悠真的眼眸一点一点地失去了光彩。
漫长到永恒般,吉尔伽美什久久地怀抱住没有了气息的少年,额头抵住悠真无力垂下的手,竖瞳黯然。
“悠真,我还尚未向你求婚,为你建造宫殿,与你一同见证乌鲁克的光辉。”
“我会一直等待你的归来,我唯一的王后。”
寝宫深处,永不衰败的百合花缓慢凋谢,化作星星点点悄然散去。
漫步在夜晚之中,黑发的男人瞥见街边趴伏着一位少年。他看不清少年的模样,但见他一头白发凌乱地披散,只剩纤瘦的身躯微微起伏昭示着他仍然活着的事实。
这个年代因为各种原因饿死昏倒在街头的人太多,原本不值得他去关注,但他无意定睛间注意到那个少年全身佩戴名贵的宝石,服饰穿着繁复精致,一点都不像是遭遇灾难之事。
虽然在鬼舞辻无惨漫长的记忆中,少年身上的服装与那些神官祭祀时不完全一样,但以那饰品的贵重与风格判断,这名少年看上去像是从更为古老的神官家族中逃离的。
或许有些用处。
无惨难得感兴趣地蹲下身,抬起少年的下巴。
正在这时,那个白发少年有所感地睁开了双眼,他似是蒙上了一层水雾的紫眸对上了无惨的眼睛。
头痛欲裂中,悠真努力抬起厚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血眸,正冷漠地打量自己。
第55章
再次醒来,身边跪坐着一名戴着奇怪天狗面具的老人,他动作轻微地在刀柄上绑上缠绳。
先是下意识地摸上耳坠做出防备的姿势,可等理智回复后,看到对方放下刀具后关切的话语,悠真明白面前的老人在照顾他,放下了警惕。
“你醒了,少年。”他没有在意悠真的奇怪动作,将悠真扶起,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有哪里不舒服吗?”
“啊…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悠真难受地按了按太阳穴,他茫然了片刻,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明明依旧清晰地记得御前还有giotto他们,记忆应该没有断开,可是——
悠真垂首看着自己的掌心。
脑海中闪过几瞬模糊的片段,隐约有谁在他的耳边低泣,他的手被珍惜地捧在手心,他能感受到对方压抑的悲伤与偏执的愤怒,可当悠真想要追寻那两道朦胧的身影,看清究竟是谁时,令他心悸的疼痛如针般刺激他的神经。
他的眼前出现不规则的虚线,无数画面跳过,最后停留到一双冰冷到毫无人类情感的瞳孔,彻底惊醒了他。
“抱歉,我是怎么……”悠真急促地低喘,痛苦地捂着额头无力地放弃,“对不起……我有点想不起来怎么一回事了。”
“不必勉强。”老人凑过来,安慰地拍了拍悠真的肩膀。
悠真回以苍白的微笑。
“我的名字是鳞泷左近次,是一名培育师,”老人双手揣回宽大的袖口,慢慢自我介绍,“我是在小石川医生那里见到的你。”
“小石川医生?”悠真重复了一遍。
“是的。”鳞泷左近次点点头。
鳞泷左近次是在送受伤的弟子去医馆的时候,看到的悠真。
听小石川医生苦恼地说,这名白发少年是被好心的路人送往了他的医馆。那名路人临走前留下了一些钱财作为预支的医药费。原本小石川简单地判断了一下,只是发烧而已,虽然额头滚烫但并不是大问题,却没想到这少年一连高烧几天,期间一直昏迷不醒。
为此小石川给他注射了价格高昂的特效药剂,效果却不明显。小石川没有放弃医治,于是那人垫付的钱很快便用完。后来他在犹豫,他看出了少年随身的珠宝十分值钱,可在病人昏迷的情况下,他实在不能替对方做下决定,为此特意将所有的衣物都整齐地包裹好,让自己不受诱惑。
但另一方面,他支撑不起后续药剂的钱,他已经拜托警官寻找这名少年的亲人,可一直都没有线索。
鳞泷左近次分辨出了医生内心的挣扎,他没有多问详情,主动地提出将白发少年带回,药剂的钱他来支付,他可以每天帮少年注射,再一边帮他寻找家人。
小石川与鳞泷相识已久,十分清楚了解他,鳞泷是收养了很多孤儿与弃子是个难得的善良之人,长舒一口气,放心地让他带走了。
“万分感谢您,鳞泷先生。”听完后,悠真恭敬地坐好,感激地说道,“我会努力赚钱还给您的。”
鳞泷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但随即,他正坐面对悠真。
“你是离家出走了吗?”鳞泷沉声道,话语中满是不赞同,“全身携带着贵重物品,现在可没有安全到那种地步。”
“没有离家出走。”被当做叛逆的小孩,悠真有些无奈,他解释自己暂时无家可归。
没有离家出走的少年会在什么情况下无家可归?
“是因为鬼吗?”面具后,鳞泷蓦然沉下脸色,手指攥紧。
“鬼?什么是鬼?”悠真疑惑地听着这个词语,“是妖怪吗?”
“你遭遇了什么事,才会独自一人高烧到晕倒在路边?”鳞泷问道。
“啊,我从小就没有家人。”悠真挠了挠头,不明白鳞泷突如其来的严肃。
鳞泷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手搭在膝盖上,最后还是好心告诫道“太阳下山后,就不要随意外出了,小心恶鬼出没。”
悠真刚想细问,这时门被推开,一个容貌可爱的少女轻快地走了进来。
“鳞泷师父,这是新来的师弟吗?”
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留着一头深绿色的中长发,穿着便于行动的短和服,她好奇地蹲在悠真的身边,打量着悠真。
“不是弟子,”鳞泷抱臂瞥了悠真一眼,转而说道,“不过如果你无地方可去的话,可以住在这里。”
悠真有点迷糊,感觉被隐瞒了很重要的事情,但既然对方不愿意和他说,他也暂时不去探究。
收到鳞泷帮他保存的包裹,悠真一一拆开,边惊叹地摆弄长长的衣袍,一边不禁感叹自己的运气真不坏,每次到新的地方都会遇到善良又可靠的人。
第一次是giotto,第二次是鳞泷先生。
等全部摊开后,悠真震惊地看着摆满一地的各种配饰,从额饰到脚环,从手链到戒指,全是由珍贵的宝石组成的,晶莹剔透的光辉直接照亮了整间简陋的房屋。
这么多宝石的吗?
悠真提起一条手链,端详片刻。
这服饰太过华丽复古,甚至不是普通阶级的人可以穿戴的,粗略估算一下这工艺与宝石的品种,价值应该达到上亿了吧。
难道是giotto在他被冰封后为他穿戴上的?他们黑手党有这样的习俗吗?
恍然一瞬,悠真心下清楚不是的,他应该失去了至少一个世界的记忆,是他模糊中看到的那两人。
可每次只要他试图去回忆,都会感到濒死的痛感,仿佛诅咒一般攀附阻扰。
大概也许,他在那个世界最后的结局不太好,所以身体在排斥他的记忆。
也可能真的是一个诅咒。
将宝石收起,悠真决定顺其自然不再去纠结过往,告诉自己要向前看。可很快悠真又开始失落起来,以自己对能力的掌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
不过,现在是大正年间,距离现世越来越近了。
是不是也代表着他越来越有希望了。
悠真重振心情。
因为刚到这里身无分文,潜意识地知道那些宝石很重要,悠真不愿意去随意典当掉,便先和鳞泷先生住在狭雾山的山脚。
这里不仅住着他和鳞泷先生两人,还有几名同样被收养的弟子。
他们经常在悠真面前晃悠,或者更为准确地来说,是他们三人经常出现在鳞泷先生面前,悠真听闻他们即将参加选拔。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悠真就住在这里,每天一起吃饭睡觉,大家很快便相熟起来。悠真经常与真菰还有性格外向开朗的锖兔讨论剑术。而至于另一位,时常被锖兔带在身边的沉默少年富冈义勇,悠真托着下巴想了想,好像没有怎么说过话,他几次主动搭话,对方的回应都挺冷淡的。
真菰是今年即将参加选拔,近期在磨炼钻研呼吸法,而锖兔还有富冈义勇则还没有通过鳞泷的最终考验,目前仍然在艰苦地修炼,每天辛苦地往返于狭雾山之中。
悠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在鳞泷先生陪着他们在山上训练的时候,悠真在结束完日常的翻译工作后,便力所能及地帮鳞泷先生干一些活,让他们疲惫地训练结束后,可以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看着他们每天都如此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地修炼,悠真不由地好奇他们为之努力的是什么。
真菰说,这次选拔是为了加入一个非官方的私人组织,叫鬼杀队。
悠真好奇,他旁观过他们三人为了进入这个组织有多努力,几乎是以拼上性命的觉悟在训练,但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大正应该是相对和平的年代才是,为什么身为师父的鳞泷对弟子的要求如此严格,是比武士还要严厉的态度。
45/242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