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问话,齐元霜就感觉自己到哪儿都是死路,只能撞墙说出真实答案。
傅长阙那群人还真是走运。他在心里想,至少陈方旬给他们的选择都是面上好看的,怎么选都能得到满足。
他怎么说都感觉是在给自己挖坑。
齐元霜的伶牙俐齿对上陈方旬的大多数时候,都难有用武之地。
陈方旬偏向务实,或者说更爱抓问题的重点,齐元霜花里胡哨扯一大通,试图用话术迷惑他的技能没有用处。
“方旬,你为什么对宁寻弈祝我和谁百年好合这件事那么在意?”齐元霜脑瓜子嗡嗡转,果断跳出陈方旬给他设置的谈话环境,忽然抓住了陈方旬的一点漏洞。
他的手指点了点陈方旬的胸口:“这么想知道?”
陈方旬垂眸看向那根抵在自己胸口的食指,伸手随意握住,拇指抵着齐元霜食指的指尖轻轻打着圈摩挲。
被摩挲的那小寸肌肤传来叫齐元霜难以启齿的酥麻感,像是有微小的电流从那寸肌肤开始,须臾间穿梭于四肢百骸,带出隐秘的快意。
那根手指被陈方旬握住,他仿佛彻底暴露在陈方旬的面前,无所遁形。
陈方旬把玩他手指的动作自然放松,慢悠悠地给出了坦然的答案:“我很好奇。”
齐元霜:“……”
“哈哈。”他尴尬笑了两声,却换来陈方旬的轻笑:“齐元霜,你在紧张。”
所有的隐瞒在他面前只分自愿开口,和他查清楚后的被迫开口。
陈方旬对谎言处理的熟悉度,就像是齐元霜对刻薄话的信手拈来。
他年长齐元霜的那两岁,在这些事上轻而易举占了上风。
陈方旬松开齐元霜的手指,重新将手搭在了方向盘上:“说不说都是你的自由,毕竟这是你和宁寻弈的谈话。我只是你好奇,你也有不回答的权利。”
齐元霜被他握过的食指仿佛还发着烫,他毫不意外陈方旬表现出来的,带有礼貌含义的分寸感。
他低声开口对陈方旬说:“我想在更正式的场合说出这句话,总要给我一点准备时间吧。”
陈方旬挑了挑眉:“看来你很期待这件事。”
齐元霜偷偷看他,嘀嘀咕咕:“怎么可能不期待。”
他现在要是在自己的床上,想到能和陈方旬百年好合,怕是要直接从床上滚到地上。
陈方旬推了推眼镜,掩去眉宇间的疲色。齐元霜没看他,却像是能感知到他的状态,柔声道:“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就不要想工作的事情了。”
“伯母见到你这么累,也会难过的哦。”
“再熬个一年半载就好了。”陈方旬叹了口气,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加点鸡血。
车外又开始下雨,车载蓝牙联通手机,自动接入工作电话。
齐元霜本来拿着手机,听见系统铃声,唉声叹气。
方才还在说暂时不要想工作的事情,现在就上赶着让陈方旬来处理。
“喂,赵总。”陈方旬累归累,一接通电话,就是那个严谨高效的陈助理,语气里听不出半点不耐和疲累。
他说是请假了一天,实际上真正能让他不被工作困扰的时间也就一个上午而已。在车上接了两个电话后,陈方旬送齐元霜回家,片刻没停,直接去上班了。
齐元霜站在家楼下,看着那辆车转瞬没了影子,没忍住伸手摩挲了一下手机。
他父亲那边的人有时也会联络他,只是他大多时候都不怎么管。
今年过年,他也许应该试着回趟齐家。
被他目送离开的陈方旬步履未停,加班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家。
回到家后也没停歇,开始整理行李。
第二日一大早就提着行李箱去机场,赶飞机临时出差。
下飞机后,陈方旬才有空回齐元霜的消息。
临时的行程格外赶,回消息都是见缝插针,他欣然接受齐元霜的关怀,又让人注意身体,不要忽略保暖工作。
要求他陪同出差的赵总见状,八卦似的问道:“对象啊?”
他对自己这位看似面带温和笑容,实则冷冰冰的助理实在很好奇。
现下见人回消息那副和工作时完全不一样的温和模样,还是没忍住自己那满腔的八卦之情。
陈方旬按下发送键,摇了摇头:“不是对象。”
赵总接话也接的很快,几乎是豪情万丈道:“那就是预备对象。”
陈方旬:“……”
他不知道自己这位老板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沉默了一会儿,张张口准备反驳他的话。
思来想去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赵总调侃地看着他,对自己猜中有点自得。
“那就速战速决,争取最短时间达成合作,放你回去约会。”他拍拍陈方旬的肩膀,“好好工作!”
陈方旬无奈道:“赵总,我没有约会……”
赵总活像是打了鸡血,干劲十足,催着他这位助理干活。
本来四天的出差行程被压缩成两天,陈方旬跟在赵总身边连轴转,白天跑工厂参观,晚上酒局应酬,还要做汇报方案。
回到酒店后,还有其他雇主安排的工作需要远程处理,整个人被逼着上了发条,做梦都在加班的噩耗中。
出差结束回到珩京后,他也没停歇,一天到晚都在上班,忙到回齐元霜的消息,都只能机械地回个“收到”或者“1”。
睡眠不足,饮食不规律,陈雪蓉忌日后的情绪低落,再加上出差、连轴工作加班一周后,在降温刮冷风的某个工作日,陈方旬成功把自己累倒了。
他睁开眼那一刻就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稍微抬起头,就是天旋地转。
头晕昏倒前,陈方旬哆嗦着手,颤颤巍巍拨通了齐医生的电话。
“喂,方旬?”他平时起床的时间,齐元霜压根没起,接电话的时候,说话语气还带着困意。
陈方旬喉咙像是被刀割,根本说不出话,只能用气声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唤:“头晕——”
他眼前一黑,手机摔在了地上。
第67章
“方旬!”齐元霜大早上还有点迷迷糊糊,直接被陈方旬这通电话吓醒了。
他朝着手机喊了两声陈方旬的名字,收到的只是陈方旬粗重的呼吸声。
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实在让他心慌意乱,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草草刷了个牙,就直接提上药箱,踩着要冒出火星的拖鞋走安全通道,冲到了陈方旬家的门口。
陈方旬家里是密码锁,他看了眼时间,直接给陈雅瑛打了电话。
好在陈雅瑛早上有课,又是个习惯吃早餐的,这个点刚刚醒:“喂,元霜哥?”
齐元霜急躁道:“雅瑛,家里大门密码多少?”
陈雅瑛还有点懵,齐元霜直截了当和她说道:“方旬打着电话忽然不吭声,我有点担心他。”
“啊?”陈雅瑛惊叫出声,“密码是5272939。”
“好,我等会儿确认情况会给你发消息。”齐元霜挂断电话,打开了陈方旬家的大门。
进门前,他还记得把自己踩过外面的拖鞋甩在一边,连拖鞋都懒得拿了,直接赤脚冲进了陈方旬的卧室。
陈方旬倒在地上,整个人差不多已经昏过去了,右手臂尽可能伸展,试图贴着摔在地上的手机。
“方旬!齐元霜大惊失色,丢开药箱冲到了陈方旬身边。
男人整张脸透出病气的嫣红,体温很高,全身滚烫。
他半跪在陈方旬旁边,回过身开药箱。陈方旬痛苦地睁开眼,声音沙哑:“谁……”
齐元霜一颗心回落了一半,他轻轻拍了拍陈方旬的脸颊:“能看清楚吗?”
陈方旬费力睁开眼:“齐……”
他也就只能发出一点动静了,齐元霜给他测了体温,三十九度三。
“你在发高烧啊!”他看到耳温枪上显示的数字,匆匆解开陈方旬的衣领散热,又去厨房取了一盆冰块。
他拿着冷水毛巾回来的时候,陈方旬正艰难地摸索手机,手指发颤地对准感应处指纹解锁。
“你在干什么?”齐元霜放下水盆毛巾,抓过陈方旬的左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膝弯,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放在病床上。
起身的时候齐元霜差点闪到腰。
他知道陈方旬平常有健身,但没想到肌肉密度那么大,要不是他平时抓病人抓熟练了,这会儿还抱不起人。
陈方旬抓着手机没放:“我要上班……”
“你上什么班啊!”齐元霜低喝道,“高烧成这样还上班?!”
“这个月……全勤……”陈方旬控制不住咳嗽出声,说话磕磕绊绊。他的眼前一片花,只有齐元霜那张模糊的脸。
他的脑子现在全然是高热过载状态,抛却了所有杂念,只剩下“我要上班满勤”这一句话。
齐元霜拧干冷水泡过的毛巾,脱掉了他的睡衣,拿着毛巾开始给他擦身物理降温:“我帮你请病假,全勤我给你补行不行?你先好好休息吧!”
他是又好气又好笑,只不过这一大串话,陈方旬只听见了病假:“不能……请假……”
齐元霜的手垫在他的脖子后,抬起他的头拿毛巾擦拭他的脖颈,低骂了一句:“人都烧糊涂了,还惦记上班。”
“不行……我没事,还是去上班吧……”陈方旬忽地开始挣扎,费尽心思要坐起身,被齐元霜大力出奇迹,一把摁进被褥里:“上什么班,你给我好好休息。他们都是废物吗?没了你就没法运转了?”
陈方旬现在的喉咙和刀割似的疼,平时低沉性感的嗓音现下就是一副破锣嗓子,费劲半天只能发出两声闷哼,和含糊不清的气声。
上班大计被打断,他了无生趣倒在床上,顶着烧糊涂的脑子,声音发颤:“好难受……”
“三十九度三,不难受就奇怪了。”齐元霜耐心细致地擦拭他的上身,额面手肘脖颈腋下擦了又擦,又把人翻了个面,后背全擦了一遍。
陈方旬任由他把自己翻来覆去,含糊开口:“好痛……”
他这次发高烧到全身都在痛,动弹地格外费劲,被毛巾擦过的地方冰冰凉凉,但依旧泛着痛楚,像是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痛。齐元霜动作尽可能轻柔了,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哄了一句:“不痛啊。”
陈方旬全身无力,贴着他,猛地咳了两声,头发轻轻蹭了蹭齐元霜的大腿:“妈……”
齐元霜:“……”
是真烧糊涂了,直接管人叫妈。
他往床边挪了挪,拧干毛巾,稍微扯了扯陈方旬的睡裤,拿着毛巾擦了擦他的腹股沟。
陈方旬这会儿理智和高烧在打架,喊完妈开始喊雅瑛,最后颤颤巍巍抓住了扒他裤子的齐元霜的手腕:“为什么……脱我裤子……”
齐元霜毫不费力拉开他的手:“给你擦身体降温,你现在空腹不能吃退烧药。”
他现在能有什么旖/旎心思,陈方旬在他眼里就是个病人,还是发高烧不怎么听话的那一类。
陈方旬也实在没什么力气,拦了一下没拦住,索性就继续倒在床上,病西施似的,偶尔喊一句妈,换来齐元霜轻拍他的手背,被提醒妈不在。
毛巾擦过腹股沟,那枚痣也就这么清楚出现在齐元霜的视野里。
陈方旬说自己身上有很多痣并不是空口说说,他给人擦身体的过程中,胸口腰窝锁骨的都看到了。
他叹了口气,庆幸陈方旬的体温降下来了一点。
腹股沟已经是最下的地方,他没有继续往下走,贴心地拉了下陈方旬的睡裤,给陈雅瑛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又叫人送粥上门。
陈方旬这场病来势汹汹,齐元霜不知道他有没有染上流感,只能暂时先记下,等人退烧再送去医院检查身体。
“难受。”陈方旬下意识往他的方向蹭了蹭,齐元霜戴上口罩,把他半搂在怀里,哄小孩似的:“那我抱抱你好不好?”
“咳咳咳……”陈方旬不受控地咳嗽出声,咳得很凶。齐元霜轻拍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他像是一只虚弱的大型猫科生物,埋进齐元霜的肩窝里寻找安全感。
齐元霜摸摸他的头发,卧室外大门的门铃响了响,他低声对陈方旬道:“我去给你拿饭,你乖乖躺着不动啊。”
陈方旬圈了圈他腰,没松开。
齐元霜轻手轻脚放开他,哄了人两句,才去把粥拿进来。
送粥的人听了他的吩咐,等送到的时候,刚好是能入口的温度。齐元霜往床头堆好枕头,扶着神志模糊的陈方旬坐起身,把睡衣披在他的肩头,才端起粥:“先吃点东西。”
陈方旬病恹恹地靠在床头,面颊嫣红,双唇苍白一片。
发丝凌乱柔软地垂落,他没戴眼镜,一双桃花眼被生理性泪水浸润,时不时轻咳两声,柔弱又可怜。
齐元霜知道他现下胃口不好,每一勺都控制了量,递到陈方旬的唇边:“这样方便吗?”
陈方旬勉强接过那口粥,好一半天才咽下去:“喉咙痛。”
“不吃又不行啊。”齐元霜放慢喂他的速度,“乖乖吃饭乖乖吃药,才能好得快。”
碗里的白粥还是稀粥,基本和白水没区别了。陈方旬边咳边吃,还剩小半碗的时候,已经吃不下去了,闭着唇摇摇头。
齐元霜把粥放在床头柜,又给他测了体温,之前是三十九度三,现在是三十八度八,好歹降下来了一点。
水盆里的冰块还没有全部化完,他浸湿拧干毛巾,继续给陈方旬擦身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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