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砚之连着酥皮,将胸口肉切得细碎。刀叉的用法是何月逐教的。吴砚之从来不知道人类进食的过程可以这么有趣:“提他做什么。”
“就是好奇你和陈青获的相处方式。”
餐叉将鸽肉送入口中。鲜美的肉汁在舌苔爆开,肉质的细腻与香醇弥散:“你在好奇。为什么。”
毕一帆皱了皱眉,哪有人在沟通中要么一句话不说,要么一个劲抛问题。和石涅沟通一直是件令同事绝望的难事,饕餮挖掘出九尾狐这个蠢小子后总算有了好转。但没想到时隔一千年,竟轮到他肩负这项苦差。
毕一帆感到又一颗热汗落进了衣里。他力度失控地放下刀叉,重重喝了一口红酒。
石涅其实不蠢,就是手比脑子反应更快。今晚这顿千分之九百九十九是毒蛇的鸿门宴。剩下千分之一,是石涅真被他上次的山庄晚宴感动了。
事已至此,古法有云,反间计失败,那就只能...
毕一帆理了理领口:“其实今晚,我给你备了一份私人礼物。你稍等,我让助理送上来。”
“哦。”
毕一帆刚刚大步走进套房,吴砚之立即伸手往他杯沿划了一道痕迹。墨色的蛇毒转眼融入红酒,不见踪影。
一周前在魔法乐园,吴端如是过问:“对付毕方,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何月逐:“啊啊啊啊——”
吴端稍长的黑发被风刮乱:“可我算到,你胜算九成。”
吴砚之稍短的黑发也被风刮乱:“把战况拖久,他不是对手。”
何月逐:“啊啊啊啊啊——”
“拖延?毕方既然是禽,若他要逃,你这只蛇,怕是追不上罢。”
“所以把握,只有五成。”
何月逐:“啊啊、啊啊啊——!”
“那就断断不可拖久。你要干净利落,不留余地。”
“嗯。”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用毒。”
“认同。”
何月逐头昏眼花:“拜、拜托你们不要在过山车上面无表情聊这么恐怖的谋杀话题好吗!!!”
回到现在。毕一帆逃进套房,被那股扑面而来的冷气从蒸熟边缘救了回来。一边穿过卧室客厅备餐区,一边脱下外套、解开领口散热。从没发现总统套房从露台到大门的距离有这么漫长。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喂。牛秘书,你现在随便去路边五金店给我买个钻戒送到总统套。”
“对方要是问起我在哪,你就说我突发恶疾。”
“对了。还有花,我记得他喜欢花,路边看到了摘两朵......”
毕一帆拉开房门,赫然怔住,对上门外一双血丝密布的狰狞眼睛。他的能力告诉他,眼前这个流浪汉一样狼狈憔悴,同时手捧一大束红玫瑰的男人,是陈青获。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陈青获?”
陈青获大半张脸被挡在花束后面,只露一双纤长的狐狸眼。只是那双往日清透干净的赤金色眼睛,此时此刻浑浊得像一滩泥水。
“你的眼睛?不会瞎了吧。”
“...”似乎是陈青获的笑声从花束后传来。桃发男人重重抄起鲜花:“给我让开。”
毕一帆一把握住那朝他侧脑不偏不倚砸来的火红玫瑰,对手机说:“牛秘书你带着钻戒过来就好。花,有人送来了。”
“钻戒?”
手机被陈青获一掌拍开。
毕一帆后退半步,错愕不及:“你什么意思,想对上面宣战?”
陈青获吞声冷笑:“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枉夺我一条性命,以为翻篇了?”
“呵是吗。我们还以为你九尾狐,根本不在意区区一条性命。”
“是啊。区区一条命而已,不要紧。但那家伙喜欢的尾巴丢了,你们拿什么赔。”
可笑至极。毕一帆扫看陈青获,不知从哪个垃圾堆冒出来的拾荒者,还穿着一周前参加新生晚宴的那件衬衣,领带没了,小蛇胸针也没了,蓬乱的桃色长发松松垮垮系在脑后。下巴上胡渣拉扎,只剩一张面孔依旧好看,但那双眼,尤其是那双眼,充血至猩红。
“给我滚。”陈青获面无表情,“立刻滚。”
毕一帆挑起眉:“九尾狐,你最好认清自己身份。你以为凭你一个,能对付得了什么。”
陈青获的脏手提起他衣领:“反正。我能让你立刻从这里跳下去。”
毕一帆眯起眼:“在让我跳下去前,你最好征得巴蛇同意。毕竟今晚是他邀请我来这开房。”
陈青获一愣,从上往下扫,扫他V字大开的领口,不知去向的外套,以及颈上粗汗:“你们...你!”
三次沉重的呼吸后,倏地将毕一帆甩开:“想激我。你算了吧。他能瞧得上你?”
可他提着红玫瑰,自顾自往总统套房深处找人的姿态又是那么惶促。推开卧室那扇门,都尤为小心翼翼。他怕看见什么。
而毕一帆的能力告诉他,现在的陈青获,很难使出蛊惑。那么他也改了主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隔岸观火,又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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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修罗场
各自心怀鬼胎的三人...
(.):我要揍人
\(6w6)/:老婆揍我
(^-^;):说真的你去揍他吧
第51章 没关系,我也不在意
“各位帅哥美女,现在用你们最大的尖叫声欢迎,囹圄顶级头牌——Mr.Foxy!!”
米斯特福可惜。浮川市阴暗面人尽皆知的顶级夜场头牌。——头牌的意思是夜店里最受欢迎的那个牛郎。牛郎的意思是给点钱就能陪笑陪酒的那种男人。陪笑陪酒的意思是..........其实解释到这儿,毕一帆已经后悔给吴砚之观看这场限制级脱衣舞的盗摄了。
视频里,身着亮片长裙的主持人许小听退入场下,囹圄酒吧聚光灯啪得一下熄灭,四面环绕式音响轰鸣大作。咚、咚、咚、咚,一首英文浪荡曲的前奏。
Kiss you, suck you, taste you, ride you......
Feel you deep inside me ohh...
吴砚之面无表情注视着手机屏幕,视频拍摄者当时显然被撺掇的人群挤来挤去。音乐推往高潮,所有人都往舞台边上钻,拍摄人快速拉大镜头,对准一张被汪亦白推上舞台的人体工学椅。
“猜猜这是谁。”毕一帆笑说。
就在那个视频里,包裹在黑色西裤里的长腿向外一跨,转椅随之转向台下。桃色长发的男人单手支颐,笑眯眯朝镜头——亦或是镜头后拥簇的观众抛去一个飞吻。
“啾。”
尖叫大作。
哗啦哗啦。简直要震碎整块手机屏幕:“FOXY!!!”
吴砚之把眼睛从屏幕移到毕一帆坐等看戏的脸上:“陈青获改名了。”
“......?”呃重点是这个?
吴砚之歪了歪头:“狐可吸。怪名字。”
“呃。这不是重点。往后看。”
毕一帆手指拖动进度条,几个片段一闪而过,陈青获攀着座椅扭腰,陈青获扯开衬衫和领带,陈青获拉起幸运观众上台,攀起那双大腿架上肩膀。
吴砚之眨了眨眼,究竟是借位还是真刀真枪顶月夸已经不那么重要,满场沉迷男色消费的女人肆意尖叫,不,接近野兽般的嚎叫,随他充满暗示的动作一样消了又涨。这叫一对一膝上舞,毕一帆补充。
组曲高潮,陈青获脱得只剩项圈、束带、以及一条黑色四角裤衩。得亏人类手机厂商往死里卷手机摄像头,晃动的细腰与鼓胀的肌肉被如实记录。还有那一抹恣意的谄笑,他一定是享受其中,享受万众追捧与欢呼。
视频结束,吴砚之看见屏幕上倒影的自己,面色与灯光一样森暗。
毕一帆笑眯眯:“九尾狐在人类那边真的很受欢迎呢。”
吴砚之淡淡:“幼稚。”
“?”
吴砚之不再说话, 持起了刀叉。何月逐说左叉右刀,他交换了拿法。
究竟是毕方幼稚,还是毕方以为巴蛇竟有这么幼稚。居然想用这种过家家的手段激他。反正,吴砚之现在是一点也不生气。
爱或不爱,差别就有这么激剧。
其实上次,吴砚之把自己撕扯得太狠了。他最不愿的就是自己那点小心思被外人端详,哪怕是何月逐也不想,他拼命把与陈青获有关的一点点感情都往外抛,现在好像谈不上爱,也谈不上恨,如果陈青获此刻出现在他眼前,他也只会把他当陌生人。
而后陈青获真的出现了。毫无预兆地。
火红玫瑰整束摔上小餐桌,罗勒草风味的熏香蜡烛摇曳了足足三秒。火光扑扑闪闪,吴砚之抬脸看了一眼,有过一瞬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心悸:陈青获。你的眼睛。
陈青获的眼睛怎么了,浑浊得像一潭死水,仿佛蒙了一层毛毛的玻璃,竟让吴砚之怀疑那双眼睛是否还能把他看清。
吴砚之不想关心。再看,怕是又要生出不该有的情绪。垂下眼,专注将盘子里整只大红龙虾壳肉分离:“毕方在哪。”
陈青获手指一僵:“所以你真的在和他吃烛光晚餐?在这里,市中心的总统套房?”
别来碍事。陈青获。
吴砚之一刀叉碎了龙虾钳,细长的肉质夹杂着汁水横流:“与你无关。”
余光看见陈青获抬起手,有要掐住他肩膀的征兆。
“啪。”
那只即将得逞的手臂被毕一帆握住:“陈青获,没听见吗。与你无关哦。”
吴砚之把奶白的虾肉放进嘴里。细长的肉质带着海洋的咸鲜,味道很是令肉食动物沉迷。
陈青获牵起嘴角,冷笑道:“毕一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癖好。”
“什么癖好?”
陈青获阖眼一笑,无声的口型是:“知三当三。”
毕一帆脸色骤黑:“你——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陈青获对视回去:“你也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们?提醒你们一下,整座囹圄,在我手里。”
“你——”
“毕方。”吴砚之忽地开口,“坐下。陪我喝一杯。”
针锋相对的两人竟同时怔住。这不是石涅的语气,这tm还是石涅的语气吗,冷声喝令中竟有点央求的意味。而藏在命令里的服软,永远比直接撒娇要有效千倍万倍。
毕一帆霎得冷静,抽开藤椅坐下,笑眯眯地应:“好哦。巴蛇。”
余下陈青获双臂都在发抖,干脆随便也找来一个桶状物倒扣,横亘两人中间坐下。清理两支香薰,给自己腾出一块地。
即便这样,这张小而美的方形餐桌也太显局促了。
“陈青获,你是不是搞错了。今晚非要插足的究竟是谁?”
毕一帆瞥向陈青获,却也一愣,发觉在门前还灰头土脸的男人,这时却已经干净了不少。难道就刚刚短短几秒钟,他也能顺路跑去洗手间掬抔凉水洗脸?甚至连长发都草草梳理过一遍。就为了见石涅?
年轻就是好,这么有激情。毕一帆哑然失笑,可陈青获难道以为自己在石涅心里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吗。
“你偶像包袱还挺重。陈青获。”毕一帆用手指轻轻敲击桌台,“可是你这身对于赴宴而言,还是太草率了吧。要不去楼下吧台找件适合你的换上。”
陈青获单手支颐,笑脸迎了回来:“是啊。是该套件围裙,给你们烤只乳鸽尝尝。”
“那倒不必。”毕一帆眯起眼,“其实我们刚刚还在看你的表演。”
“表演。”陈青获敛起笑意,“你又在搞什么鬼。”
“没,别紧张,就是把网络上你一段挺火的视频...分享给我们新生的巴蛇。”毕一帆打开手机,翻出陈青获跳脱衣舞的片段,转眼,尖叫与鼓点再一次填满露台。
Kiss you, suck you, taste you, ride you......
Feel you deep inside me ohh...
视频里的陈青获飞吻不断,腰肢摇摆,手里把玩着一根道具教鞭,与他一对一Play Time的幸运观众可以随意抽打他任何部位。而那些幸运观众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轻薄他的机会,放过那张好看的脸,那道玩味的笑。
互动的男人挑起他的下巴,他就猛地托起男人的大腿。一个回身按在人体工学椅上,也不知有没有吻下去。
视频外陈青获脸色一度青白、一度死黑,眼睛下意识地、时不时地瞟向吴砚之。
而吴砚之挑起一块龙虾肉,沾了沾虾壳上的炙烤芝士酱。这个黄色的谜之酱料他是第一次尝,味道还挺独特。
或许,这也不是陈青获想要的反应。让他脸色剧变,一脸狼狈地夺走毕一帆手机,连按三下关机:“你给他乱看什么东西?”
毕一帆伸出手,示意陈青获交还:“紧张什么。这视频里的,难道不是你吗?”
“......”
陈青获把手机往后一抛。可怜的电子设备飞出天台,扑通一声落进一层泳池。他也不管毕一帆什么反应,立刻对吴砚之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次是囹圄五周年店庆,我们想着搞点刺激的酬宾活动,所以...”
吴砚之缓缓咀嚼虾肉,咽下:“不用解释。”
“我可以解释。那只是表演,一种表演而已。”
吴砚之望着他,舔了舔把沾满芝士的叉子,双眼莫名:“没关系。我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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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斯特福可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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