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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与委蛇(近代现代)——晨昏线

时间:2024-09-20 09:12:01  作者:晨昏线
  「狗血?撕?」
  「呃。你可以理解为,他们在短暂一生的爱恨情仇,勾心斗角。——我只是想说,既然进入人间,就很难不被卷入他们的故事。」
  「......」如果典狱长没有打断,就意味着他允准你继续往下说去。
  「曾经我有一个朋友,很要好的朋友,叫她A好了。明明是位艺术家,却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事业,嫁给B成为全职主妇。这个男人虚伪阴险,满嘴谎话,我早就看穿了他,只有A对他爱得死去活来,被精神虐待也不自知。算我多管闲事,我动用能力收集了这个男人出轨的情报,希望揭开他的真面目......却没想到这些真相,竟然成了压垮A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后一根稻草。难道石涅不也这样想过吗,宁愿不知道真相。
  「大概她觉得自己放弃艺术事业,却换来这样的背叛,她的人生毫无意义吧...我看着她日渐消沉,却无能为力。再后来,她自杀了。....偏偏是以最惨烈的方式。在那个男人面前自焚。」
  吴砚之半晌:「真蠢。」可他似乎又能理解那种事业爱情全部破灭的绝望,彼时自毁欲压倒一切的决绝。
  「这事彻底闹大了。——我没想到会闹得那么大。反正调查到最后,我被[上面]发现了。」
  「所以你鄙视陈青获。所以你出卖他?」吴砚之嗤笑,「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不。我保持沉默,只是不想再多管闲事了而已。」许小听淡淡,「我从来没有鄙视陈青获。后来我把那个B咒得半死不活。陈青获很可能是知道的,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典狱长,狐狸精他没有传言那么坏。我也是来坐牢了才知道。」
  吴砚之沉默半晌,不愿再想。他让自己想,果然取缔结界,后患无穷。许小听和汪亦白都算闹得太大才被收监,还有多少没闹大的?
  可他真的无暇再管更多了,「你。日出前,把工业区的妖祟列出清单给我。」
  「?」打了半天感情牌,到头还是要工作。巴大哥,蛇大爷,您看看时间,距离日出只剩三个小时了。
  吴砚之看出她不情愿:「妖祟是受人类执念影响的物件。任其泛滥,有害无益。」
  「呃。可是狐狸精说,虽然妖祟放着不管,确实会变成都市怪谈造成恐慌,恐慌又会催生新的妖祟。但...钢笔精、筷子精这种弱势妖祟,其实...无关紧要....」
  「荒谬。」吴砚之怒道,「妖祟不论强弱,就该全部收监!」
  「这是狐狸精说的!不是我说的啊!」要不你们打一架吧。许小听今天也为陈青获招魂。
  吴砚之狠狠咬牙:「迟早把陈青获抓来问清楚...」
  「啊?狐狸精不是...」
  「还不干活?!」
  婴勺扑扇翅膀飞走,吴砚之也松了一口气。整夜在浮川市东区追捕妖祟,说一点也不疲倦必定是假的。加之后半夜飘起了皑皑大雪,其实他比许小听还想裹进被窝睡个好觉。可惜他不行,毕竟醒来就是春天。
  典狱长。以后冬天你放心睡觉,我来帮你打理囹圄,怎么样?
  谁在说话。
  吴砚之重新扎紧围巾,捂好兜帽,这些动作由他穿了三层手套的双手运作不免有些困难。但从五十米高的广播电视塔上一跃而下的姿态,依旧干练而迅捷。
  那是凌晨三点的浮川市中心,空旷的街道沉睡在一片幽邃的蓝紫色里。街灯稀疏,光影斑驳,橱窗像一块块框柱的黑黢黢的深渊。
  愈是人潮拥堵的地方,妖祟愈是密集,今夜逮捕了这条街上近百只妖祟后,大概是没有漏网之鱼了。大概是没有了。
  可明日开市,那些讲价的、叫卖的、失望的、嫉妒的人们,又会诞生新的妖祟。
  这份工作,可想而知,将永远没有尽头。
  吴砚之看着橱窗倒映的自己,黑眼圈厚重,双眼布满血丝。重新拥有[囹圄],他看起来远没有想象中自在。
  ...陈青获你答应要在冬天替我照看[囹圄]的。
  他又想起某只缠着他学捉祟的小狐狸了,想起那只小狐狸后来也是独当一面的典狱长了。
  而他当时是怎么说的。石涅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囹圄]交给你?哼。你,太弱。
  小狐狸扑得抱住他,所以涅涅你多教教我,好不好。
  浮川的冬天好冷,陈青获。
  入冬这么久了。你都没有送过一句关心。
  明明囹圄一直在这里,你的酒吧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你明知我在这里。
  吴砚之抬起脸,猛地抽气,让冰晶冲进肺腑,心脏倏地阵痛。橱窗倒映的夜街,他身后一道颀长人影定定站在暗处。他又幻视了。
  而赤金色的晖光一闪而过。
  “不要回头。”
  这句话是[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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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怪体系,海陆空加上涅涅是实际干活的基层干部。他们下面是芸芸众生普通妖怪,他们上面则是已经超脱俗世的顶层妖怪,只布置任务、考察任务,有一句话指点江山的高级权力。类似班主任、学生、校长的关系
  饕餮他们干涉人间……为了使劲往上爬………
  但校长上面还有教育局,教育局上面还有教育厅…………
  以及,捏捏到底是如何把洗烘一体机塞进身体的。请各位想象哆啦A梦从口袋掏出任意门的画面.......
 
 
第73章 思念是一种病
  “不要回头。”
  吴砚之定定望着橱窗倒映的那道影子,淹没在路灯与路灯橙黄色光晕的夹缝里。只有双肩积了两道白雪,勾勒出他的身体轮廓。
  那个男人是......毕一帆?!
  毕一帆肩披一件红色西式外套,松松垮垮地站在阴影里,夜色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认清来者,吴砚之心尖猛地抽痛,刚刚那句[蛊惑]的电流,那么清晰地滑过他的身体,难道也是幻听吗。
  这段时间他幻听幻视的陈青获还少吗。
  吴砚之语气不善:“是你。”
  透过橱窗,他看见毕一帆踏着积雪,两步走出黑暗,路灯照亮他的脸:“怎么听起来这么失望呢...呵呵呵...听说你杀了九尾狐...呵呵...大晚上在外面闲逛,不怕他回来报复吗......”
  “闲逛?!你知不知道取缔结界,囹圄添了多少负担?!”吴砚之心头窝火,想要回头斥他,身体竟不听使唤。仿佛尚未习得如何肩颈并用地“回头”。等等,那确实是陈青获的蛊惑。
  吴砚之脊背蓦地发凉。该死的陈青获,不会以为他和毕方深夜私会吧。别做傻事,陈青获。死人就给我做死人该做的事。
  毕一帆站在路灯下:“当然了。饕餮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取缔结界的弊端。好在这不是有你吗,我们尽职尽责的巴蛇同志。”
  “.......”吴砚之紧紧握住拳头,他今夜四处奔波绝不是为了饕餮,但似乎,也不是为了自己。
  “所以饕餮巴不得你回来,都指望你帮忙照看囹圄啊。”
  “你到底想怎样。”
  “我来找你说几句话啊...石涅,呵呵呵...我去了你们酒吧,找不到人...又联系了婴勺,她说你可能在这里...呵呵...可算找到你了。”
  “少说废话。”
  毕一帆在他身后阴阴道:“那就不说废话了。我就是想有必要和你提一嘴,从今往后我是自由身了,不掺和饕餮,也不掺和你。你要杀要剐都冲着饕餮去,别来找我。”
  吴砚之勾了勾嘴角:“.........是了。你已经没有掌管[翱]的资格,那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呵呵呵......别啊,我是真怕你啊。你这条蛇连陈青获都下得去手,整整五条命啊。你知不知道现代人为了人道主义,都要尽可能让死刑犯一击毙命的?”
  “…闭嘴。”
  “可怜的小狐狸,不会到死都以为我是他情敌吧。”
  吴砚之忍无可忍,却又无法发作,毕一帆语无伦次:“早先接近你,对你说的那些好话,全都是饕餮的计划哦。”
  双目睁得撑圆,“每次接近你我都强忍着反胃,陈青获是真了不起,除了他谁会想和你多说一句话啊,你这条恶毒的、黑心的蛇!你这……”
  省略一通无逻辑无下限污言秽语。
  吴砚之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夜早些时候,俞昆和姚桃男默女泪,被人类强行“照顾”半年,沦为八荒六合皆知的笑柄,毕一帆的精神彻底错乱。呈现一种强烈的“自我保护机制”。通过揭露他人的伤疤来转移注意力,以达到自我安慰的目的。
  就算不知道这些,吴砚之也毫无所谓。他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他又不需要讨谁喜欢。蛇就算最温顺的品种,也只能算小众爱好。
  “呵呵呵...石涅,你亲手杀了唯一珍爱你的妖怪...!呵呵......”
  吴砚之一怔,陈青获被千夫所指的这一千年,毕一帆是唯一一个这么说的。他难道知道内情?
  “陈青获到底是不是你们指使。”
  “呵呵呵......呵呵...啊?陈青获!陈青获你连真相都没说出口就死了?呵呵呵…你才是最可笑的妖怪...你才是!!”
  “毕方你给我说清楚!”
  毕一帆大概是真疯了,一声声嘶哑而癫狂的笑声回荡在凌晨三点的步行街,余波震颤,直至吴砚之耳廓都隐隐作痛。
  “......疯子。”
  吴砚之活了一万多年,头一回被谁在凌晨三点跑到跟前嘲讽。要不是陈青获拦着,他早就——要是毕一帆知道陈青获根本没死,怕是直接丢三魂落七魄六神无主,彻底疯狂。
  等吴砚之意识到蛊惑已经解除时,毕一帆已经消失在了城市的角落里。轻轻扬起脸,深夜又飘起细碎薄雪,落在他灰黑色的围巾上。
  既然[蛊惑]能生效,说明他的眼睛早就在自己尚未注意的时刻被陈青获攫住了。
  陈青获注视着他。
  他不是一个人四处奔波。
  有些念头一旦升起就很难压抑。汪亦白说的对,他还有问题没问干净,不能放陈青获失踪。吴砚之想了想,右手掏进心窝子翻找。——他重新得到[囹圄]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门]设置为自己。
  很快抓住一块软乎乎的玩意,往外扯出一只睡眼惺忪的毛绒狐狸。
  吴砚之把那玩意“吧唧”丢在雪地上:“起来。”
  狐丁是从陈青获最小的一条尾巴里诞生的最小的狐狸。哼哧哼哧努力睁开眼,叉住腰,用升调八度的陈青获声线喊:“请吩咐!”
  一点也没生气。似乎随时随地帮吴砚之干活是他的出厂设置。
  吴砚之抬眼环顾四周:“如果他就在附近,你应该能感知他。”
  “唔唔!典狱长要捉谁!”
  “你的...........”吴砚之思量半晌,用词在你的主子、你的原身、你的狐爹、你的狐狸大王里跳跃。
  小狐丁抽抽鼻子:“闻到了。”
  “?”
  “闻到了爱蛇狐士的味道!”
  “?”
  *
  吴砚之把小狐丁塞进羽绒服口袋,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边,只露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彼时夜雪刮得大了,眼睫都积上了雪。
  小货车的外壳被精心装饰,边缘镶嵌着柔和的LED灯带,货箱经由改装,半面安上了一排扎啤机,车顶的帆布篷布向外展开,点缀着几条廉价的星星线灯。灯光映着飞雪,洒下斑驳的光影。
  调酒师倚靠着车门,双臂抱胸:“这么晚还不回家。不会才刚下班吧。”身着白色衬衫,系着黑色领结。他不冷吗。吴砚之想。
  “你又怎么不回家。”他反问。
  调酒师拍了拍身后的小货车车门。似乎是叫“狐作非为号”:“这就是我的家。”
  “......哦。”至少不是无家可归。吴砚之想。
  “你刚刚做了什么。”吴砚之走到了篷布下。仿佛走进风雪里一座小小的避风港。
  “我出摊啊。”调酒师含笑望着他。
  吴砚之环顾周围,车边摆放着几张复古木质小桌和几把单人椅,还有一块支起的小黑板,写着“百日酬宾,爱狐人士88折”。
  他干脆寻了张侧对陈青获的椅子坐下:“这个时间出摊?”
  陈青获笑了,换了个站姿,好正面迎向他:“是啊。毕竟我身份特殊,白天要东躲西藏。只能挑没人的时候出摊。”
  吴砚之翻开桌上菜单,嗯,看得出是陈青获手写,不过他一个字都看不懂。于是盯着看了半晌,多半是装模作样。
  “这位客人,想喝点什么吗。”
  扬起脸,陈青获单手支桌,俯身自上而下罩住他。
  那时吴砚之发觉他其实憔悴了许多,憔悴得仿佛重疾患者。是拔掉四条尾巴留下了难愈的顽疾吗。可吴砚之感觉得出,陈青获身体里那具垂死的灵魂,在渐渐回温。
  一并暖了他的灵魂。
  吴砚之移开视线,随手点了一串文字:“这个。”
  “莫斯科骡子?你确定?”
  陈青获挑起眉,俯身靠得更近,鼻息在他菜单遮罩的小地方里氤氲,“你看,这里写酒精浓度12.9%哦。”
  好温柔。
  他偏首望着他,挂着促狭而温和的笑意。好温柔。仿佛真的没有认出全副武装只露一双眼睛的吴砚之。
  胸口发了热,吴砚之怀疑他们只差一点就会吻在一起。那就算了,看看别的。他要翻页,可对他戴了三层保暖手套的手指实在太困难。陈青获用右手绕过他的身体,覆住他手指,往后翻了两页:“对于你,我比较推荐这页。”
  “致我热爱的你”
  原料:威士忌、森林莓果汁、巧克力粉、糖浆,3.8% ABV
  “夜不能寐的夜”
  原料:朗姆酒、新鲜薄荷叶、蝶豆花水、柠檬汁,4% ABV
  “思念是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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