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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很好地解释了安德烈·何塞率军离开防御工事，主动出征的动机，在甚嚣尘上的阴谋论中，也坐实了是“指挥官”在其中动过手脚，才把何塞家族的军队逼了出去。
但此刻，红方的指挥者正在何塞当年的位置上，很快也要面临当时的危险。死守一座随时有可能出问题的防御工事，就像头顶上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宋连旌的战术完全出乎何塞家族的预料，只不过，这一次是朝着好的方向。他们与《未来战域》的游戏制作商紧急联络，对于这张地图的了解进一步加深。
《未来战域》的游戏地图试图还原真实的战争场景，然而对于防御工事损毁这种官方都没有盖棺定论的事，他们也没办法完全复刻，所以在地图中设计了随机出现的危机。
制作公司自己也没办法掌控危机出现的具体时间与位置，但是能够从过往数据中进行总结分析。他们把最有可能出现的变故列了出来，供何塞家族的团队做出许多种方案。
他们人多势众，趁着双方周旋的时间，从每个主方案下面还根据宋连旌可能的反应而专门做的应对方案。
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几十套预案，路易斯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满意。虽然这次不敢再半场开香槟，但他曾经听过许多军事学家的分析——最优秀的军队统帅们都有类似的习惯。
比如那位以卷著称联邦的“指挥官”，他对所有情况都应对自如，一定也是步步为营，早在一场战役打响前，就分析好敌人所有可能的动向。
于是他们一边指挥着，一边等待着变故的发生，好选择自己到底使用哪套方案解决问题。
但左等右等，直到何塞家族的机甲又在战斗中被消耗了一波，随时可能出现问题的防御工事依然屹立不倒，而他们计算好的绝佳进攻时间点已经因此过去了三四个。
路易斯拧紧眉头，不由得陷入焦灼——如果再拖下去，他们通过回溯时间、修改机甲数据所得来的那些优势都会被渐渐磨平。可是如果不顾一切地进攻，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又怕再次让主动权掌握在宋连旌手里。
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刻，直播间中的观众头顶全是问号。
【蓝方在等什么？在这儿耗着干嘛呢！】
【在等防御工事出问题？】
【……说起来，都打到这个时候了，工事还好好的，是不是游戏设计有误啊？】
游戏公司收到了何塞家族不知多少紧急通讯，立刻催人追回对战数据。
他们甚至已经想好，如果数据有问题，何塞家族就可以以此为借口，让这局渐渐落入下风的游戏重开。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听起来很不体面，但投资人想要的毕竟只是胜利，只要结果时好的，哪怕不光彩也……
他们这样想着，却在得到结果时，实打实愣在原地。
——数据明明白白地显示，防御工事的许多地方都出现了他们提前设计的随机损毁！
可为什么整个工事还在正常工作，看起来毫无异样？这简直不合逻辑！
除非——
路易斯猛地扭过头，望入一双透着浅浅金色的眼瞳。
“这是一款很还原的游戏，物理引擎也做得很好，”宋连旌发自内心地赞叹道，“虽然没有拿到原本的设计图纸，但防御工程的内部非常精巧，许多基本的逻辑在这里依然适用。”
在他说话的同时，星网上及时录屏的观众终于通过无数次的回放与慢放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宋连旌早在时间回溯，刚刚进入堡垒时，便在防御工事有可能出现损伤的地方派出了机甲。他的运气不仅不好，还能称得上很差，在此后十几二十分钟的周旋里，随机损害接连不断出现，却被他提前安插的人手进行了应急维修。
那些军校生并不专业，应急中的修理也只能撑上一会儿，但凡蓝方在此时发动强硬一些的攻击，防御工事都会彻底垮掉。
可他们一直在等，等待着时机，猜测着对手的心思，想要复刻对方刚才一击必杀的胜利。
终于在过多的思虑里，把机会拱手让人。
现在的蓝方已经组织不起一场像样的攻击，而“枕戈”的消息从游戏中传送回来。
他们所要的物质收集齐了。
宋连旌勾起嘴角。
手指轻轻敲击光屏，在通讯器中发布了最后一条命令。
“拿下这一局吧。”
随着指令发出，防御工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但此时的红方已经不在乎了，他们直接杀向被消耗得没有精力再战的蓝方，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胜利。
随着游戏结束，界面渐渐暗了下来，连带着防御工事的废墟都在观众的视野中远去。
唯有那一面金色的旗帜，依然在星海飘扬。
——
这场游戏从头到尾都是反转，精彩又刺激，直到彻底宣布结束，许多观众仍然在不停回味，让主播再回放一遍精彩片段。
AT公司中，洛阳已经接到了整改通知。公司高层亲自点名，要求他立刻取消弹幕加精，并且公开对那些不当言论进行批评，以表明自己的立场——他们甚至写了一张稿子，要求他一字一句照着念。
洛阳从没有体会过公司动作这么迅速的时刻。他扫过那份“澄清稿”，忽然间只觉得荒谬。
上面的话术实在是太完善了，哪怕他内心对于“指挥官”的是非曲直已经有了定论，看这些文字时都会心中动摇。如果再由主播配着感情演绎出来，或许真的会让许多人内心的评判因此改变。
念不念这份稿子，关乎到洛阳的饭碗。公司高层没有给他太多时间考虑。直播间还没彻底散去，他一边思考着这件事，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弹幕——观众们在分析那场游戏，他们还不知道这一场游戏已经牵扯到了更多的东西。
【为什么感觉有点不对？防御工事最后彻底坍塌，受到的损伤比史料上的记录还要大。】
【哪怕被后续战事波及了，它也没有坏到这个程度，只能说这次的红方太非了……】
【所以才奇怪啊，当时的防御工事上究竟出现了多大的危机，才逼得安德烈·何塞不得不率军出击？】
观众们清楚，游戏再还原，也不能百分百展现出战争的真实面貌。
只是“英雄的何塞老将军遭人设计，不幸兵败”这件事在联邦宣传很广，此前就算有人对此提出疑惑，也缺少参照物判断他行为的合理性。
一场游戏反而让他们意识到，这个故事中何塞出兵的理由，被严重夸大其词。
那当年的真相，究竟该是什么样子？防御工事原本受损到了什么程度？或者说……它到底有没有坏过！
探寻真相的浪潮一阵高过一阵，有很多人甚至扒出了对战中蓝方账号的信息，得知它的主人隶属于何塞家族。
事情至此变得更扑朔迷离起来，曾经那些对着“指挥官”行为大肆分析的阴谋论转到了何塞家族身上，他们简直被放在了显微镜下面放大，偏偏真的越扒越有。
游戏结束后，路易斯还未和宋连旌继续交谈，光脑中便涌进了许多信息和紧急来电。
他只扫过最上面一条，脸色就立刻变了，连音量都控制不住。
“安德烈·何塞本人才是那场兵败的罪魁祸首……？”
“这他妈是什么意思！”
他愤愤地骂道，一抬头，正看见军校生们从场地上一路小跑下来找宋连旌道谢，而那台神奇的机甲又化为耳饰，挂在他的右耳。
路易斯看得心头无名火起。
事已至此，哪怕他再欣赏宋连旌的才华，也知道合作是谈不成了。他甚至觉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都是这个家伙蓄意而为。
他不如愿、他的家族不如愿，又怎么能让宋连旌好过？
不合作也没有关系，至少那台机甲，他一定要拿在手里！
路易斯想着，庆幸起自己留的最后一道后手。
他趁着那些人还在庆祝，快步后退着，直到自己进入绝对的安全区域，在通讯器中恶狠狠向整个何塞家族豢养在R0996星上的私兵发出命令。
“抓住他们，别伤到那台机甲。其他人一律处死，不留活口！”
虽然宋连旌死了有点可惜，杀掉军校生他也需要一定解释，但通过这场游戏，他越发认识到那台机甲的不凡之处。只要能拿到手里，哪怕家族现在落魄一些，也很快能在不久的将来东山再起……
宋连旌他们不知道，自己带他们来的地方是何塞家族在R0996星的最大基地，所有特殊机甲的生产线也都隐藏在这里。
这样重要的地方，他们自然花费了许多心思建设，不仅有重兵把守，而且还坚不可摧，只要进来，就别想轻易出去。
路易斯一边吩咐私兵一边想着，基地的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剧烈震动。
重物坠地、墙体倒塌的声音荡开几百米远，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隐含怒意的冰冷女声。
“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他！”
第77章
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基地，那扇厚重而隐秘的大门……被人直接轰开了？
在愤怒或是惶恐之前，路易斯心中先升起了一种莫大的困惑。
来的那个女人下手得多狠，砸门的速度竟然比警报响起的声音还快！这是个什么人啊？！
比他更为不解的，是跟着希瑟一路过来的军部少将，爱德。
自从暗网的分部残骸浮出水面，他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加强防线戒备，搜查联邦内其它可能和异种有勾结的人，在边缘星系盘踞多年的何塞家族就是目标之一。
他们在沈慧授意治安总署发出关于异种的声明后，他们要让她停职接受调查。爱德身在军部，又是少将，并没有像她一样收到针对，但明里暗里也与何塞家族的人起了许多摩擦。
因此当罗兰上将发来消息时，他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打动了对方，却欣然提供了何塞家族的相关信息，派出人手，还亲自跟着来了，却发现对方和自己印象里的军校校长截然不同——身上真正出现了那种在战场上饱经历练而来的凌厉感。
罗兰上将并不是个脾气温和的人，谁要是这么说，联邦军事学院机甲作战系的学生第一个不同意。她哪怕看起来还没清醒，用一只手也能把一群学生打得落花流水。
在今天之前，爱德从没见过她用全力和谁打一场，只能在战争中找到寥寥记录。
上将来找他时用的是经过伪装的面容，分明是在掩饰身份。可在他们到达基地，探知到何塞家族私兵动向的那一刻，属于她的3S级精神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了出来！
她左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厚重长刀，刀身是灰黑色的，像是阳光之下一片不起眼的影子，在她的手中却能掀起滔天巨浪。
那道刀光快得叫人看不清楚，只一下，何塞家族引以为傲的基地大门便在她手下分崩离析。
她在衣袖上擦净刀刃上的余灰，看也不看闻讯赶来的私兵，抬腿跨进基地，走得很急。
爱德看着她的背影，甚至愣了一下。他毕业于联邦军事学院，也曾是罗兰上将的学生，但直到此时，他才见识到了这位被誉为“联邦之刃”的传奇功勋真正的样子。
他的心情跟着激动了起来，在快步跟上去的同时，心中也产生了疑问。
罗兰上将一路上的行为，看起来像是找人。可究竟是谁能让她认真到这个程度，甚至连百年不曾动用的刃影都拿了出来。
不会是……他心中诡异地浮现出一个名字，又转瞬被自己坚决否定掉。不能因为他们都实力惊人，便随便把人扯上关系，爱德在心里告诫自己。
咸鱼修理店那位扑朔迷离的宋先生……总不至于和罗兰上将也有关系吧。
——
基地深处，路易斯·何塞紧急抽调人手去前方对付那个不速之客，同时命人将宋连旌一行人团团围住。
基地下方就是何塞家族的机甲生产线，虽然最为特殊的那种已经在方才的对战中所剩无几，但其它的他们还有更多，哪怕双线作战，在兵力上也不拮据。
R0996星的黑街上多得是朝不保夕，饭都吃不起的人，而这个在联邦已经不再显赫的家族却能在这里，培养出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拥有让人想都不敢想的财富。
情况极为凶险，刚结束了对战的军校生们精力还没有恢复，无暇去探查那股激荡开的磅礴精神力，便握紧了自己的机甲手环，站在宋连旌身边。
“宋老师，我们还可以一战，您只要指挥我们就好了！”
宋连旌没有客气，三两句便做完了战术安排。
军校生们立刻依言执行，心中却有着洗不去的疑问——依照现在的局势，他们不应恋战，越早脱身越好。但宋老师的安排却反而让他们深入，甚至有向下攻击，朝着路易斯离开的地方去的意思。
他们不太理解，但经过之前的几场游戏，对宋连旌的指挥极为信服，哪怕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也尽力将每一个指令完成到最好。
只有卫陵洲微微皱起眉头，同他在精神海里交流：“一定要在这里解决吗？”
何塞家族留着确实是个隐患，但现在解决他们，并不是最稳妥的方案。只要再等几天，等到庆典开始，这些人一个不剩，他全都可以解决。如果宋连旌更喜欢亲自动手，他们已经拿到了出自异种的特殊物质，再留出一点研究的时间，宋连旌精神力恢复并不是问题。
方才对战时，他已经用精神力进行过探查。这片基地下方还有其它东西存在，甚至连他的精神力都没能窥见全貌。
仅有“枕戈”和几名军校生，不能保证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而一旦出现问题，以宋连旌的性格……
“都答应你不轻易动用精神力了，我有分寸。”宋连旌说着，从何塞家族私兵的尸体上顺了点武器，扔给卫陵洲一把枪。
实话实说，他真不理解R0996星地下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有个暗网分部不够，还要有何塞家族的人暗搓搓在这里搞事。但他从意识到何塞家族在机甲上都和异种有着合作，跟随路易斯来到这处基地起，就没打算让这件事在这里结束。
“再说了，希瑟也来了。”他补充道。
宋连旌通常不会刻意加上这么一句——一部分是因为没必要，一部分是因为懒。但鉴于自己确实有鸽过卫陵洲的前科，他还是安抚了一下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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