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漓立时睡意全无,睁大眼:“不都谈好了吗?哪里不合适?我们见面聊聊?”
对面只是转达负责人的意思,很快拒绝:“您的形象与我们的产品理念有出入,不好意思,我这边还在忙……”
电话挂断,萧元漓还呆着不动。
这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拍一条珠宝广告而已,短视频昙花一现的东西,又不是铺地广的代言,何至于如此严格?
她以前也不是没拍过珠宝广告,从没这些要求。
遭此惊吓,头脑也算清醒几分,她蓦然想到VK的珠宝展。
是了,如今的VK风头正盛,珠宝展广发请帖,连池心绾都邀请了,却唯独萧元漓没收到请帖。
恐怕圈内的都在背后嚼舌根,咒她过气。
Entwine联系她时,她很意外,也很高兴,VK给她的创伤几乎要愈合,她还在账号发了日常,暗示自己要给Entwine拍广告,现在话已经放出去了,考察却没通过。
萧元漓顿时头疼起来。
很多粉丝在评论区排队等视频,还去别的博主评论区夸她已经步入明星行列,惹了不少怨气,要是到时候没有广告视频,不知多少人要嘲她贷款吹。
一夜无眠,第二天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开车去找池心绾。
然而没想到,池心绾也顶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一身斗志:“元漓你怎么来了?下午要报到,你不准备一下吗?”
萧元漓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我想找你帮我联系……”
池心绾头发凌乱,喝了口咖啡提神:“不着急吧?我先处理正事。”
萧元漓道:“……什么?”
池心绾冷声道:“孟西阳那个女儿还真打点了不少关系,热度降下来好多,我就把公司里的几个姐姐全叫来帮我,待会儿十点钟一到,二十个账号都要发视频,我要占了所有平台的黄金热点!”
萧元漓没想到她为蕉荫的事忙了一夜,虽然早知道她很迷蕉荫,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会动用家里的关系帮蕉荫。
看来现在是不能开口了,即使开口,池心绾满心都是蕉荫,怎么可能管她。
忍下焦灼的心,坐在一边等待。
池氏名下有一家规模较大的营销公司,和很多大咖有长期合作,头部二线艺人找上门来,公司也不一定会接,态度很强硬。
池心绾却将公司的营销鬼才带到家中,为着连面都没见过的蕉荫战了个通宵。
说出去谁会信。
萧元漓不禁生出点庆幸来。
还好是为蕉荫,若是为了萧沉萸搞这么大阵仗,她一定会窒息。
十点钟一到,各大平台都出现一条视频。
***
萧沉萸在车上玩游戏,柳祈转发了不少视频过来,内容都是关于孟西阳抄袭后却安然无恙的疑问,并暴露了他的女儿在电视台当记者的事,暗暗指明热度下降的真相。
之后便有不少媒体开始深扒,发现孟西阳还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完全是个包装出来的‘艺术家’,天天上节目说这说那,时不时还挖苦一下现在的年轻人,把自己摆得高高的,实际腹内草莽,学没上过几天,书也是找人代笔的,白让人喊他‘大师’这么多年。
孟西阳之前做的‘国风侠味’室内设计也涉嫌借鉴过度,但谁让人家是孟家的旁支呢,当然是威逼利诱打发了原创设计师,在杂志上狂吹自己的设计。
网友都疑惑了,这么有钱,干嘛不直接找人帮他代为设计,非要自己上手,还抄别人的作品?
有人说道,这是人家的傲气,首先,孟西阳就不把抄袭当成什么严重的事,在他看来,普通人是没有权益的,他端着有钱人的傲慢看待普通人的心血。于是网友更生气了,连带着帮他打点关系的记者女儿也连着骂上了。
很快,孟氏旗下一些官方账号也沦陷。
柳祈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还以为萧沉萸有什么神秘的力量。
但其实没有。
萧沉萸只是预料到事情的进展,背后推波助澜而已,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账号出来发视频。所有平台的实时热点都被霸占了,阵势好大。
她靠在后座养神片刻,翻出孟雪意的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回礼,喜欢吗?」
除了发TD退订业务外,这还是近些年第一次跟人发短信。
便宜孟雪意了。
***
盛金,茶室。
柴溢云将入学礼放在桌上,有些惋惜:“那也就是说,这半年你不可能再来弹琴了?”
秦荔点了头:“既然进去了,我想好好学些东西。”
柴溢云明白,她为着于暄的事,连留学深造也搁置下来了。
“礼物带上吧。”
秦荔道了谢,“司机在下面等我,先走了。”
柴溢云叹气,“沉浅大学可没这么好的茶,不喝完吗?”
秦荔笑了笑:“下次吧。”
柴溢云也不再相留,送她下楼。
外面停着一辆低调的大众车,秦荔上了后,车缓缓开出去。
‘司机’转过头来,露出面容,竟是温婉柔和的样貌。
她道:“我以为你会死缠着萧沉萸,和她一起进校。”
秦荔坦诚相告:“昨晚她做了饭,萧姨就说了声我也在,她眼神看过来快要撕了我。我不敢。”
贝因想笑,耐力忍住了:“如果你和她坐一辆车,她会把你扔出去吗?”
秦荔毫不停顿地点头:“会的。”
贝因笑出声来:“那就是说,你们三个人都要到沉浅大学去,但分了三路。”
秦荔道:“是。”
贝因叹道:“你们真有趣。”
秦荔等她长吁短叹结束,才问:“孟家的事有查清楚吗?”
贝因道:“是池家做的。内部消息,孟西阳是从一本小说里抄的‘迎友’和‘拥月’,连盆景的题字都没改,那池家的小姐可是四年书粉,能忍才怪,把公司的营销鬼才捉到家里,一帮人合计一晚上,早上发了视频,打的孟家措手不及。照这么抵制下去,孟西阳名声尽毁不说,他那个女儿的记者工作也悬了。孟家一下折损两员大将。”
秦荔道:“只有两个?”
贝因道:“当然不止,打点关系降热度不是一个电视台记者轻易能做到的,背后肯定还有那方面的关系,但估计也要藏不住了。”
原先只是个抄袭事件,现在变成了权势压迫,定性不同,结果不同。
这次的事够孟家忙活一阵了。
贝因默了默,问道:“你什么想法?”
秦荔道:“很大可能是萧沉萸。按照你之前查到的消息,孟雪意和秦海业合作,给潘家送了块玉示威,萧沉萸不会坐视不理,这或许,是她给孟雪意的回礼。”
贝因点头表示认同:“说到这个,又有另一件奇事。我完全查不到萧沉萸和孟雪意之间有什么过节,孟雪意大学刚毕业就在经营孟氏的大部分事务了,那时候萧沉萸才上小学,还在翟县待着,不大可能会结仇。”
但现在,孟雪意为了对付萧沉萸,竟然会找秦海业合作。
而萧沉萸,也完全不顾孟家的势力,予以反击。
秦荔道:“这么说,她们没有交集?”
贝因道:“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四年前,萧沉萸开始平庸,不再拔尖,孟雪意退到幕后,行踪不定。”
四年前。
又是四年前。
这当中会有关联吗?
还有句话,贝因没有说。
再生硬联系一下,四年前,于暄出事,萧元漓来到兰宜,此后波折丛生。当然这就太生硬了。
贝因道:“她们打的这么火热,要添柴吗?”
秦荔想了想:“看时机。”
贝因摇了摇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秦荔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只是想看萧沉萸赢。”
从她转学第一天和孟保壁打架时,就希望她赢。一直到现在还希望她赢。
分明是乖顺寡言的模样,贝因却从她眼中看到了捉摸不透的情绪,这让她想起那只叫做阿福的狗。
她道:“小荔,现在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万一将来你回头发现做错了,受人指责呢?”
秦荔微微皱眉,像是在思考,半响后道:“要真做错了,自有因果报应罚我,轮不着别人指手画脚。”
第34章 “我陪你。”
沉浅大学坐落于兰宜最古僻的迎光巷内, 至今已有百年光阴。
车停在巷口,萧沉萸的视线穿过车窗,望向那座宽阔深沉的老宅。
这个角度仅能看到豪华气派的金柱大门和古朴恢弘的匾额, 以及门口那棵繁茂的柳树。据说这棵柳树亦有百岁。
萧沉萸下了车, 拖着行李箱便要自己进去,顾媛连忙叫住她,“沉萸小姐, 东西我帮你拿。”
“您先回,”萧沉萸道:“我自己过去就成了。”
顾媛还没回话,萧沉萸已经从她眼皮底下溜了。
她想到萧玉痕的嘱托,大着胆子跟了去,打算帮忙布置房间, 再买些日用品, 如此才肯放心。
熟料萧沉萸背上长眼睛似的, 立马转头:“那边不让停车,媛姐, 别让人给你车拉走了。”
顾媛一急,回身去瞧。
车旁已经有位志愿者向她投来质问的目光。
那儿还真不能停车。
她束手无策, 只好离开。
萧沉萸长舒口气。
巷外原有沉浅大学的停车位, 但早租了出去,这边的古街一到节假日就会人山人海, 顾媛的车能停一分钟已经是奇迹了。
她不大能接受这种关照,即便心知是萧玉痕的交代, 可一想到来上学时跟了个人,她心里的滋味就不对, 大约是从小到大一直单枪匹马地闯,习惯自己一个人折腾了。
走到门口时, 仰头看了看匾额上的四个大字:沉浅大学。厚重的历史迎面扑来,一砖一瓦,一木一石,都在百年的时光中浸泡过,让人恍然间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将行李放在树坛边,仰头观察这棵百年柳树。
此树生长得十分周正,仿佛被自然之手修剪过,顶上瞧不出一丝的杂乱,浓荫落地时,树坛边微风引凉,柳叶飘旋,时间在这一刻慢下来,延长了悠悠夏日。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在于垂下来的枝条长短不一。
她闭了闭眼,感受着微风漫卷的瞬间,心情前所未有地畅快。
一分钟后,睁眼,看到五米之外站着的人时,浓眉刹然耷拉下来。
秦荔大包小包地艰难挪动过来,约莫也是看到她,才止步不前。
萧沉萸见她脖子上挂了三个包,肩上两个挎包,后背背了个书包,两只手各拿了个行李箱。就差头上没顶个包了。
“……你把传家宝带来了吗?”萧沉萸忍不住问。
秦荔慢慢看向她,没想到她竟主动开口问话,立即回道:“没有传家宝。是我的被褥,枕头,杯子,水壶……”
萧沉萸看她额上全是汗,皱着眉道:“我妈不是让人送你了吗?”
这德行让人看到,又得她背锅。
秦荔站在阳光下,光色晕出轮廓来,有种说不上的柔婉清绮。她道:“我一个人比较自在。”
萧沉萸目光一转,与她四目相对。在这样一个柳叶妍净的午后,那双澄莹的眼睛让她心底生寒,某些记忆像开春的毒蛇一样苏醒。
前世,她浑浑噩噩上完大学后,又如行尸走肉般无所事事,倘若不是秦荔联合萧元漓毁了萧家,她会继续那么过下去。
被秦荔捆到一处大楼中,她睡了好几天才醒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浴。
就在头发吹得半干时,秦荔回来,并仔细锁上了门。
萧沉萸绝没看错,那时的秦荔面上带着欣喜,笑容发自内心。
她走来时,手里提着许多食材,眼里含着雀跃:“你一定想不到,我学会了很多菜式。”
萧沉萸关了吹风机,平静地问道:“我妈呢?”
她那时还笃定,秦荔绝不会对萧玉痕做什么。
秦荔神色微滞,去了厨房。
那个地方究竟是哪里,她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她也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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