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蓉专心磨石头,理都不理。
潘云琢看好戏的表情回视一眼。
萧沉萸则是爱莫能助地为她倒了杯酒,安慰道:“金主总有死的那天。”
潘云修僵硬一笑:“听着怎么有种窝囊劲儿。”
她叹了叹气,看着杯里醇香的酒液,心里慌了慌,不由开始回忆在香港拍大片那日。应该没惹到孟二吧?她从头到尾都是腹诽,没明说过。
潘云琢的话没错,她的确拿孟二没辙,见了面还得恭恭敬敬喊声‘孟老师’。
孟二是什么人,没后台都能猖獗横行,何况现在不仅有后台,还是大明星。
想当年孟二上学时,霸凌过的人足以排两条街,其中还有人命官司。
初中时,孟二与她们一同在文昌中学读书,高中不知因何转去洱城,就读于圣德国际学校,一所贵族学院。从那后就极少在兰宜露面。混世魔王走了,众人乐不可支,怎会去追究她离开的原因。
好像听说她在圣德也很不做人,不过洱城四大家族也没人敢惹她就对了。
潘云修一阵后怕,再不提了,生怕让有心之人听到后,牵连萧沉萸。
桌上又陷入沉默,潘蓉把磨成的石头给萧沉萸看,萧沉萸拿在手里欣赏,还拍了好几张照。
潘蓉喜不自胜,不停比划着说:“家里有这样的,有五十颗石头,都送小鱼。”
萧沉萸自动翻译她的话,这意思是她学雕刻期间用了五十块石头,现在看萧沉萸喜欢这颗,那一定也喜欢那些,想把家里五十颗石头都送她。
萧沉萸连连道:“不了不了,雕刻是门很终身的艺术,时而要温故知新,回看以前的作品兴许能灵感大发,不能随便送别人。”
说这么多,潘蓉只听到‘别人’二字,不很高兴了,“小鱼才不是别人。”
萧沉萸闻言,笑容愈发明净。
潘云琢静静看着。潘蓉似乎只对萧沉萸这么好,与她而言,小鱼不是别人,其余的都是。
萧沉萸待潘蓉也更为亲近,她哄潘蓉时很耐心,偶尔还能窥见一两分稚气。
她一时不知该羡慕谁。
萧沉萸和潘蓉说完话,远远看到柳祈对这边招手,便起身道:“我去下卫生间。”
潘蓉很了解她,看她神态即知是有事,也就不往上跟,安静坐着,正好霍颖回来,一桌都是一家人,开始聊家常。
柳祈带着萧沉萸去了间休息室。
萧沉萸道:“你跟霍姨聊什么了?”
柳祈苦着脸:“她让我关照你一下。霍颖吧,人挺好,她这么喜欢你,也不全是为潘蓉。”
萧沉萸笑了笑:“就是因为霍姨人好,不然怎么敢让潘蓉回来。”
想到刚才潘云琢的话,萧沉萸道:“孟二现在什么情况?”
柳祈本要说徐繁来着,被她这么一问,思路不大清爽,忖了片刻,才道:“她还是老样子,到哪儿都当霸王。小道消息说她要代言珠宝,但被庄铃卡了,Entwine创意总监知道这事后,连夜送了份合同过去,孟二那是看都没看就扔了,人家想要的是顶级珠宝,Entwine还差的远呢。”
萧沉萸默住不言。
上高中时,孟聂矗把孟二送去洱城,为的什么。
兰宜往上是溪荷,洱城再往上,就是京城的圈子了。那帮老不死的到现在还在分什么京派海派,要把自己的圈子焊死了不让外人进,打算守着手上那点基业给自己立坟冢,但凡看看外面的世界,都不会这么蠢。
孟聂矗走了这一步棋,可真是自寻死路。
柳祈不拿孟二当回事:“我可听说了,孟家攀附了七年的京城苟氏刚被查了个底朝天,苟步儒已经躺床上两三个月了,死不死的也就这两天的事,否则孟二怎么会上CS杂志,还专门挑了西九文化区的专题?那是要在港圈找靠山去的。”
港娱再没落,背后也有无数的资金链,对于孟久来说,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萧沉萸冷笑:“再找个后台,能像苟步儒那样吗?”
柳祈自然知道她在嘲讽什么,“谁能知道最擅长捕风捉影的媒体,在孟二这儿却成了正义使者呢。要换了没背景的艺人,没霸凌也得编个出来博眼球,现在真霸凌摆在跟前,还天天写文章帮孟二洗白,最恐怖的是给孟二洗成受害者了。”
萧沉萸道:“平时想不起她还好,这一想起来就一肚子气。”
柳祈跃跃欲试:“她还在香港西九逛戏曲中心立人设呢,给使点绊子怎么样?她也风光够久了。”
萧沉萸想了想:“也不能干使绊子,得让孟雪意殉点什么进去才好。”
柳祈只觉得凉飕飕的,“你想怎么做?”
萧沉萸微笑:“到时候就知道了。”
柳祈回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
萧沉萸做事越发不留情面,不知孟二还能逍遥多久。
“鉴赏会开始了吧?”萧沉萸问。
柳祈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我本来要叫庄铃来,但这么做太显眼了,再说,这点事也用不到她。”
萧沉萸赞同:“待会儿时候差不多了就把徐老板叫来,咱们当面聊聊,徐繁这几个月做事都很着急,就比如萧元漓的商务约,她发现庄铃对萧元漓不大看好,就立马撇了萧元漓。知道我去了阿笙的生日宴,对我的态度大转弯,我猜吧,她遇上麻烦了。再说,我不信于暄阿姨会平白无故拍一条项链。”
提起于暄,柳祈不免想到寄住萧家的秦荔,是以多问两句:“昨天是于暄的……小秦总又上墓地去了吗?”
萧沉萸嗯了声,“不知道她今天来干什么。”
柳祈怕她误会,立时表明清白:“她跟着潘云琢进来的,我没发邀请函。”
萧沉萸叹了声气:“云修跟我说过了。没事儿,她爱凑热闹就凑,人家的自由。”
柳祈万分讶然,正要说什么,萧沉萸已经走出门去了。
她徒留原地,只字难言。难道是记忆出错了?以前萧沉萸真的恨不能撕了秦荔和萧元漓,现在萧元漓被发配去翟县,却没见她再针对秦荔。
在这一刻,柳祈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世事无常。
但在她印象中,萧沉萸从不原谅任何人,也没对谁心软过。秦荔到底有什么魔力。
她一门心思想此事,在休息室愣了十来分钟,直到工作人员来请,她才整理好表情,前往鉴赏会现场。
此次鉴赏会开在表行,柳祈几乎贡献出自己一半的宝贝,既有九十年代的孤品腕表,也有一枚红丝绸银钻玫瑰胸针,腕表的价值自不必多说,这枚胸针来头可不小,正是出自牧音尘的专用造型师之手,在她的收山之作中出镜多次。听闻牧音尘的收山之作总共有八十套戏服,拍出六千万的高价,这枚胸针必不是一般人能到手的。
在场众人各怀心思,有人觉得柳老板诚心,好东西都拿出来了,总算过了眼瘾。
也有人暗叹,原以为滕阳承玉酒庄的千金已经够厉害,现下又像是与牧家关系匪浅,这位柳老板果真非同一般。
万众瞩目之下,柳祈大方笑了笑,邀请各位来客展示自己的宝贝。
无外乎宝石钻戒,没什么新意,直到王今沣面色坦然拿出两本绝版书,懂行的都上前称叹,行外人便觉没趣,静等着下一位。
徐繁今日来的目的只有三个,一是从王今沣处得到蕉荫的联系方式,二是在柳祈跟前混个脸熟,三则是对萧沉萸示好。
第一个算是没戏了,她只能另想办法,很快调整好情绪,拿了项链出来,由专业鉴赏师放至台上,开始展示细节。
一众人都叹为观止。
不愧是四年前被人疯抢的珍品,这串玛瑙雨花项链当真名不虚传。
柳祈扬眉,道:“早知道徐总有这么好的宝物,我哪敢办什么鉴赏会,这不自取其辱?”
徐繁笑着上前,“柳老板哪里话,名品之所以为名品,就是欣赏它的人多,因而有了价值。若非柳老板办鉴赏会,我哪有机会出这么大风头。”
这两人能聊得来,倒是让众人稍惊。
上届金樽奖,滕阳承玉酒庄完胜谭氏酒庄,为此谭先生气病住院,还以为两家要结仇。
但好像也能想通,柳祈在外从不提滕阳的承玉酒庄,徐繁一来就以华帆传媒创始人的身份社交,既是如此,那承玉酒庄与谭氏酒庄的恩怨与她二人也无干系了。
玛瑙雨花项链展示完毕后,再也没人能提起兴趣看后面的东西了。
在场不少人都听说过徐繁拿了这串项链,但没亲眼目睹前都撑着口气,觉得徐繁不过是个吃互联网流量的脆皮商人,哪有那种本领。
但现在事实如此,再不甘心也只能忍耐了。
能拿到这般名品,徐繁背后绝不止一个谭氏酒庄。
徐繁笑眯眯地接受众人的叹羡,收回项链后,小心翼翼递给助理,让助理保存好。
有几位客人要提前离开,柳祈下楼去送,回来时在楼下看到了楼梯口静候的徐繁。
徐繁笑意温和,指了指里间,“柳老板,能聊聊吗?”
柳祈敛了眉梢眼角的亲和,略冷淡了些,“当然。”
一楼里间是茶水吧,灯光熠熠,处处弥漫着古朴味道,与前面表行的设计相得益彰。
柳祈邀她坐下,“徐总想跟我聊什么?”
徐繁笑着抚了抚鬓发,发间的点翠流苏簪轻晃,“我听说柳老板想往溪荷走。”
柳祈心跳了跳,暗道萧沉萸是神仙不成,还真让她猜准了。
徐繁有此一问,那必然也要往溪荷走。
她在兰宜碰上什么事,竟到跑路的地步了。
“徐总啊,”柳祈主动为她倒茶,“洱城的人都想往京城走,咱们兰宜的都争破头要去溪荷,我是有这个打算,但是也不一定能成。”
徐繁道:“柳老板谦虚了,兰宜有几个人去得了牧家那位的生日宴呢,除了您也就是季局了,但季局不久前出了事,被免职了。想来想去,我还是相信柳老板门路清。”
柳祈道:“徐总啊,我这艘船万一是条贼船……”
徐繁笑着说:“柳老板哪里话,我看您走的是康庄大道。”
柳祈抿了抿唇,似是为难至极,许久才道:“您先见见我的东家再做决定,如何?”
“您的东家?”徐繁惊了惊,不知怎么眼皮乱跳。
柳祈的东家,必是牧家人。
但今日,牧家可没到场。
柳祈打哑谜,笑着安抚她后,走到门边。
然而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傻眼了几秒,惊到:“怎么是你?”
秦荔转头。萧沉萸从一侧出来,一脸不耐,“人家缠着我说有办法,我被逼无奈。”
柳祈想到未命名侦探所,皱了皱眉,很快接受这个结果,“行,但是记住,别打草惊蛇。”
秦荔抬脸,对萧沉萸说:“我明白。”
柳祈很是无语。
她才是这间表行的主人,秦荔真没礼貌。
跟潘蓉一个样。
萧沉萸道:“你要给我搞砸,我真翻脸。”
柳祈左看右看,也不觉得秦荔是什么堪当大任的人。
秦荔只当没看到她的质疑,继续面向萧沉萸,“放心。”
目送秦荔进去,关上了门。
柳祈眼神示意,萧沉萸便随她进了隔间。
两人坐下时,那边的谈话声清晰入耳。
徐繁看到秦荔时,端淑的笑凝滞在脸上,犹豫许久才道:“秦小姐?”
秦荔坐下来,“徐总好。”先著付
徐繁感到不可思议,“柳老板说的东家,是你?”
秦荔挑眉:“不是。”
徐繁提着的心放下去,“那你这是……”
秦荔一点弯子不绕,“徐总,我想问问,您和孟二小姐还有联系吗?”
徐繁立时皱紧眉头,眼神飘闪:“孟二小姐?她是艺人,我是签网红的,都不认识,哪有联系?”
秦荔淡淡笑着,“孟二在兰宜文昌中学上完初中,就被孟聂矗送去洱城,就读于圣德高中,毕业那年,曦影娱乐推她出道,我想想,刚开始的人设是贵族学院体育生什么的,很有意思。可惜出道没几个月,网上不少人出来爆料,孟二霸凌同学,身上背着人命,曦影帮她洗白,但失败了。”
徐繁像是匪夷所思,“有这事?我竟从没听说过。”
秦荔笑着摇头,将柳祈那只茶杯放到雕漆盘内,自己拿了个新的,倒了茶水却不喝,在茶雾氤氲时,再次开口:“徐总没听说过,那是因为后来发生一件事,让孟二洗白成功了。到现在,没人能在网上看到孟二的任何黑料。”
徐繁不自觉抚了抚流苏簪,“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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